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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虎外大梁金螳螂,伸着长颈鹿的脖子,仰着上下窄左右宽煞白的扁脸,支楞着两只招风耳,瞪着左大右小一鼓一瘪长在太阳穴边上的犴眼,嗯嗤长着倒须勾儿的大鼻子,大嘴皮上挂着两撮稀拉巴登焦黑的髭须,叉巴两条又长又细的麻杆腿,鼓着蛤蟆的大肚皮,隐藏在柳毛棵里望着从西渐东来的狼烟,晃当头不解的揣测,问身旁的‘秧子房(羁押肉票的地方)’掌柜花山狸,“哎,你说,这烟火是烧荒呢还是有啥说道?”花山狸挤着半睁半闭的夜猫子眼,媸眯着蒲扇的鼻孔,呆张着刀片似的薄唇露着发黄的犬齿,奓挲着像栽在嘴唇上边儿的根根黑胡须,支着毛角兔的耳朵,一张倭瓜脸向金螳螂鼓鼓地说:“喔唷,金螳螂,你狗脑子也不想想,这烧荒?一串儿一堆儿的,从西到东,有这么烧荒的吗?谁又会像祭祖坟似的,一烧三堆的呀?这小鸡尿尿,准有个道儿……那啥……依咱看,**不离十,是向谁报啥信儿?”金螳螂恍然大悟,“对对!报信。古时就有狼烟报信这一说,莫非……这狼烟是吉老大捅咕鱼皮三放的。那不就是说,咱‘砸窑’的行动******走漏了风声?不能啊!咱在这眯了两天了,啃大饼子,喝江水,拉屎撒尿都没挪窝,蚊子也不知道咱猫在这旮子呀?要是鱼皮三知道咱猫在这噶达,咱不早被当鱼当鳖,叫鱼钗插到餐桌上做下酒嚼裹了,还放这狼烟干啥屁玩意儿?”

花山狸猫腰出溜土坎儿下到水里,潜哈短小灵巧的身腰,蹑手蹑脚扒拉着芦苇大叶樟茅草穿绕着柳条毛空当,向柳条通柳毛边儿上蹚去,惊起几只野鸭子“呱呱”噗啦膀子滑翔出柳毛里的窝儿,一群大雁抻长脖子“咯嘎咯嘎”的引颈向天高歌,蛤蟆青蛙哇哇“噗咚噗嗵”从草棵子里跳进水里,花山狸嗤拉屁没放完的工夫折身回来,“金螳螂,咱隐隐约约瞅着有几条舢舨子在江面上划荡。都这个时辰了,打鱼不下网,划荡啥呀,有点儿那个?这可是鱼皮三的地盘,我看和这搅毛的狼烟有关。备不住,真的漏‘空子’了?”金螳螂脑袋晃成拨浪鼓似的,大有母螳螂交配后要吃掉公螳螂的架势,冲花山狸大叫,“谁杀的青,咋能冒浆呢?别胡猜扒扯的了,愿咋咋的,咱不信,鱼皮三有诸葛老二那么神?洋毛子火轮知道了又能咋的,只要从这火烧江过,就船上那几个鳖兵虾将,烂葱瞎蒜的,经得住咱抽冷子这一窟咚啊?花山狸,接上火,我叫机关机掩护压住船上的火力,你带小划子的弟兄们先冲上去,扔油捻子,先烧起来,那帮虾兵蟹将就麻爪了。然后,再叫二十几个水耗子泅渡上船,控制住开船的,把船开向咱江北的孙家烧锅,那有咱大当家的人接应,也就几袋烟的工夫,小麦就算咱的了。有这五千石小麦,咱还用饿瘪肚子了吗?这首功一件,毛妮那婊子还不稀罕死咱哪!杉木,哈哈滚犊子吧?”

花山狸看金螳螂得意的样子,不忿的嘟囔,“你把谁当你手上算盘珠儿拨拉来拨拉去的啊,还真把个个儿当老大了?”嫉贤妒能地说:“抖瑟吧,臭美!瞅你那德行,毛妮那擓能一下装进你我两棵大葱啊?咱可丑话说在头里,打起来不知咋样呢?”金螳螂心里明白花山狸不服他,转动下眼珠子,拿带有很厚白舌苔的长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兔唇儿,撇哧一下,拿鹰钩鼻子哼了花山狸一下,“哎哎,咱拉下勾,起个誓,好不好?”花山狸嘿嘿嗤溜一笑,拽一根柳树扒哧哧的攀上土坎子,跺跺抖抖湿漉漉的裤褂,伸出水拉拉小手和金螳螂勾了勾手,“起个啥屁誓?”金螳螂说:“啥誓,看谁枪法准,打死的人多,谁赢谁就先睡毛妮,谁输谁就给赢家刷锅!”花山狸哈哈一笑,“哎哟我当啥呢,叫号?和咱班门弄斧,咱吃啥饭长大的,你也不拿二两棉花纺纺(访访)?你不就大茶炉不睁眼,在我面前装鼾吗?你王八身底下夹尾巴,还想翻白露馅呀?”金螳螂看花山狸咬钩了,就说:“牛哨子能吹响,你耗子尾巴的疖子,你脓(能)!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吐个唾沫就是钉的大老爷们,拉勾!”花山猫一斜眼儿的伸出手,“拉就拉,怕你不成?”金螳螂勾住花山狸的小手指,眼里射出猜疑的眼光,‘你花山狸心里不是不服我吗,我拿你的心肝宝贝做赌注,不怕你到时候不听喝不卖命?’就拿骚话撩拨花山狸,“哈哈毛妮浑身上下柔骨嫩肉的,那茅草撮里的尿窝窝啊,一紧箍那浪水,能淹死一头老牛?那两大嘟噜绝了,那大,两手绷着都嫌手小?那玩意儿的圆溜劲儿,灯笼比它都显得有点儿扁?哇啊,归我了,你就等给咱刷锅吧?”花山狸揎拳捋袖地说:“尻!说你肥,你还喘上了呢?妈的,勾也拉了,你还咋说?”说着,花山狸一个黑手掌打了过去,随后二踢脚也到了,金螳螂拿胳膊肘摚开花山狸的手掌,一个勾腿踹开花山狸踢过来的飞脚,又拿铁头功一撞花山狸,把花山狸撞个四脚朝天的大仰巴嚓,倒在柳毛里。

“你还不服?”

“服你是**?”

花山狸一个旱地拔葱,冲过去,给金螳螂来个黑虎掏裆,捏得金螳螂野狼的嗷嗷,缩扣了身子倒在地上。花山狸不撒手的越捏越紧。金螳螂面目狰狞,脸色苍白,秃脑门子上渗出了大珠大粒的汗来,“谁不服谁?”金螳螂哭嚎的“啊哟!服、服你啦!毛、毛妮,你先来!”

正当花山狸欣赏地看着金螳螂够够的两头扣一头沾沾自喜之时,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屁股沟子上挨了重重一脚,从金螳螂身上栽翻过去,拽得金螳螂肾弦子一扽,“嗷”的一声惨叫,金螳螂眼球一翻白,昏死过去。

花山狸趴卧在湿拉拉草地上,觉得腚沟子润湿的裂开的拉拉疼。扭头目眦欲裂的刚想发作大骂,眼傻傻地不动了。

松木一郎一手按着武士刀刀把,一手掐腰的劈叉双腿,双目圆睁,虎视眈眈的瞪着花山狸,以饿虎扑食的架势,等待花山狸的反扑,嘴上大骂,“八嘎牙路!”手向后一摆,两个日本浪人大步跨过来,从地上架起花山狸,“松木,你干啥下死手啊?屎都踢出来了,造一裤兜子!******,你太邪唬了吧?咱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不跟你这狗揍的计较?要不然,咱饶不了你,非扒你的皮,摘你狗肾子儿当铃铛听个响不可?”

松木一郎和刘三虎密谋后,觉得事体重大,不亲躬不放心,也是有意监视阴谋的实施。另外出于好奇,也想露一手,显显大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跟刘三虎说一声,就跟金螳螂来到火烧江江通子里埋伏。他在江通子后侧等得心焦,突听前边儿有人厮打动静,以为有啥意外,就随声摸了过来,一看这紧要关头,两个领头的还掐上架了,这不拿杉木托付的大事儿不当事儿吗?再说了,我们出钱雇的你们,你们也太不当回事儿了呀?这要整砸了,关乎咱东洋人脚跟儿站得住站不住的要命大事儿,我又咋回去向杉木交差呀?大敌当前,他也不管谁之谁了,随起一脚,也是有功底,也是太气愤了,下脚又狠又猛,没想到一脚把花山狸踢飞了。踢完后,他觉得他面对的是江湖胡子,驴性霸道,怕翻喽,与个个儿不利,也有后悔,就叫随身浪人扶起花山狸。看花山狸气哼哼的,凶是凶,可倒没有采取不利于他的歇斯底里举动。他不想赔礼道歉,觉得他做的对,也蔑视这帮没人性的胡子,心里骂什么东西,再道歉,那有损日本人的尊严,就示弱的没理花山狸,避强就弱的俯下身慰抚金螳螂,“金桑,醒醒,咱们都是兄弟,这何苦呢?”

金螳螂慢慢恢复了原气,只是肾弦子那玩意儿,拽得小肚子丝拉拉一坠一坠的酸疼。他仰脸凸凹一大一小的螳螂眼,“松木君,谢你了。”又转下凸起的一目,盯盯捂着后门的花山狸,“你下死手,太歹毒了,这是要断我后啊?你****的,捏化咱宝贝蛋喽,你想独独霸占毛妮啊,你白日作大春梦吧?”金螳螂捂着胯裆,呀呀的由松木扶着拱站起来,对花山狸还狗咬架的龇龇牙,“你金爷爷那玩意儿是金蛋银蛋,口含嘴咬,千锤百炼过的,你能捏化呀?呸你妈的!”松木不耐烦的麦杆儿和稀泥,有软有硬地说:“哎嗨,别狼扯羊皮了?南岸的烧荒,咋从西边儿烧到火烧江这儿了呢?”金螳螂哎哟两声,嘟囔着,“刷你个大马勺,啥烧荒啊,那是放的狼烟!啥也不懂,猱咱这旮子干啥玩意儿呢,搁那小岛子蹲着得了,上这儿扯这闲事儿干啥?东洋狗!”松木也是个中国通,啥话都听得明白,“你金桑,大大的坏了坏了,死啦死啦的有!坏了我的事儿,大当家那的,我的杵坏!”花山狸看松木如此损哧金螳螂,一**两孩子的,替金螳螂掰嘴,“松木你算个什么东西,吹毛求疵的。大当家的把你当人,咱只当你是条东洋狗,这地场你瞎汪汪啥,再汪汪,我勒死你,烤了造喽,你信不?”

“听!轰轰哗哗的。火轮来了!”一浪人咋呼,“来了,有光亮。”

“花山狸,上船!水耗子(潜水的水鬼),下水!机关枪,子弹上膛!”金螳螂发出命令,“弟兄们,大当家的说了,拿下火轮有赏,大洋十块,放假三天,逛瓦子,上烟馆,随便!”

这帮胡子们打是打闹是闹,‘砸窑’从不含乎,有油水哇!猫扑耗子的临阵,个个儿睁大眼睛的注视着江面。火轮露头了,金螳螂眼尖的搜索着,后艘捞子上,一条火蛇扔向空中又落在麻袋上,枪响一人落水。前哨埋伏,开了一枪,捞子上一人栽倒。又一枪传来,前哨惨叫一声。

“弟兄们,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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