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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方沉碧和翠红一样,觉得蒋悦然必定是禁不起蒋煦激,又要发脾气闹疯,可现下看来她倒是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蒋悦然已然是彻底看开,也不再把她再放在心里,想到这方沉碧心头突然一松,说不出是苦还是涩,滋味复杂的可以。而翠红则是纳罕的要命,蒋悦然昨晚才去了方沉碧那里,任是谁看了他那副表情都还清楚的感知他面前倒地还是有条跨不过去的银河,怎的今天又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好似换了魂儿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大宅子虽大,可说到底也是隔墙有耳的是非之地,不说当初两人怎么情投意合的瞒了他人的眼,单说就方沉碧进了蒋煦屋子那功夫,蒋悦然那一场好闹就足是摊开了场面,这院子里头儿还哪有人不知晓的。

这场面儿让方沉碧倍感憋闷,好似屋子里没气儿了似的憋得难受,没多大功夫方沉碧就借喝药的由头先行回去,蒋煦也没多留她,又是细心温柔的一番嘱咐,弄得蒋渊坐得更不自在。蒋煦倒是不那么畅快,以往方沉碧那里他本是找不到什么破绽,那人是激不了也扳不倒的,他那她也是没法子。如今见了蒋悦然他倒是觉得可从他身上找到些乐子,可惜蒋悦然却突地变成跟方沉碧一样的人,成了没缝的蛋,让蒋煦刚刚赔笑脸装温柔的那一套都成了白费。

外面的天儿仍旧冷的扎人,方沉碧由着翠红扶着,一步步的往自己院子里走。她抬头,瞧着屋檐上堆砌的雪块儿像是玉雕的一般,天光一晃亮晶晶的刺眼,心头空的一处便更凉了,遂轻叹了一叹。

翠红瞧她惆怅,心头也跟着愁起来,却也不想她的坏心情碍着身子,于是打岔道:“小姐,您看明年年初小少爷就落地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都这副光景了。”方沉碧垂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凸出的肚子,一霎时心里还是有暖意的。上天总是喜欢夺走她拥有的一切,可这一次似乎连老天爷于心不忍,终究还是留了东西给她。

翠红看方沉碧忙道:“对了,前儿马婆子脱乡下亲戚带了几套小人儿的衣服来,人家乡下讲究这个,说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的孩子长的壮实,马婆子说那家孩子落地才半年多,现在都将将能扶着人走步了。马婆子说了,就要他家的。”

方沉碧微微弯了嘴角,道:“眼下我也就这一个念头了,只盼着孩子平安落地,安生的过这一辈子。”

翠红点了点头,寻思了片刻,欲说不说,方沉碧看她,问:“有话?”

翠红咬了咬唇,抬头看上方沉碧的眼,定神道:“小姐听了我这话别恼。”

方沉碧点头:“你说。”

翠红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小姐凡事儿都背着人,可我想得到的,小姐日后不打算在蒋家大院里头待一辈子,是不?”

方沉碧嘴角还是弯的,她心里清楚,翠红就整日的在身边儿伺候,但凡那些隐蔽的事儿还是瞒不过她,况且翠红又精灵八怪,是个明白人儿。

“我也不能说定日后会如何,只当是为了孩子,我什么都能做。”

翠红听了这话心头一紧,她知道方沉碧是什么心气儿的人儿,那是能卧薪尝胆的受着这么多年的委屈,只为了有朝一日早些摆脱。翠红心里不踏实,追问:“那翠红求小姐一件事儿,可否?”

方沉碧微微一笑,道:“翠红,你由你选择,如若你觉得跟着我甚过留在蒋府,那我自是答应你的,反则,我也不推不阻。”

翠红闻言面露喜色,她了解方沉碧的性子,话不爱说开,可总给人一种莫名安然的信任感。她也不愿留在这,她信方沉碧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只有这么一辈子,过完了就没了,所以必定要且行且珍惜。

翠红的喜悦露在脸上,看的方沉碧心头也暖烘烘的,两人一搭没一搭的往回走,刚转过月门儿,瞧见有人儿等在那,站的笔直,像一棵不屈不挠往上窜的松树,但看背影也觉得执拗又坚韧。翠红再一仔细瞧过去,不禁倒吸一口气,她侧眼看方沉碧,后者似乎比她还要惊异。

“翠红你先回去,我跟你主子有话说。”蒋悦然淡声道,目色波澜不惊,不似故人再见,也没有情意可见,仿若是见到无关紧要的人,然后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般稀疏平常。

翠红犹豫着不肯撒手,方沉碧轻声交代:“你去我舅舅那把这个月的账本儿都搬过来,我一会儿回去要看的。”

“可您……”

“不碍事儿,三少自是会送我回去,别担心。”

翠红不好多说,只得道:“劳驾三少了,我们小姐身子沉,走路慢,您多担待。”说罢扭头走了,没走几步又回头,之间两人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是对望。

等着翠红走的不见了人影儿,蒋悦然方才开了口:“见你摸样似乎过得还不错,没想到我哥待你不薄。”

方沉碧平心静气道:“自人的福分自人修,总会越过越好的,三少也会如此,等着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必然会过更好的。”

蒋悦然听闻这话着实有些恼,他上前几步,扯了方沉碧胳膊,方沉碧本就瘦弱,肚子又照他人的要大些,被他这一拉失了分寸,朝着旁侧栽了过去。蒋悦然眼疾手快,伸臂将她捞回自己怀里。方沉碧本是以为自己这一次必定是摔在地上,吓得两只手紧紧抱住蒋悦然手臂,直喘粗气。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年,方沉碧跟他差不多一边高,漂亮的像尊白玉雕的娃娃。如今,这娃娃也就要做了娘。他又抱到她,事隔那么久,现下感觉起来心头又疼又酸,怀里女子娇小十分,可他却突然觉得抱住牢她了,那个隔在他们之间的肚子像是千山万壑,时时都提醒他,有些东西是真真的消失不见了。

“还是这么瘦,你平时有没有好好吃东西?”蒋悦然将手臂往下挪了挪,环住她腰身。第一次他摸到了方沉碧圆滚滚的肚子,他的手似乎挨了烫一般,又急急的挪开了。

方沉碧只觉得大脑空白,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是后知后觉的怕。若是生出意外,孩子没了,她可怎么办?

“蒋悦然……”方沉碧有些恼,抬头瞪比她高出一头多的俊美男子,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蒋悦然微微俯下头,配合方沉碧的身高,离得极近极近,问:“你怕丢了这孩子?怕没了孩子我哥又会像从前那样拿你当成个奴婢一样使唤一辈子?还是怕日后我娘继续刁难你,怕再蒋府在没有出头之日?方沉碧,你到底怕的是什么?”

方沉碧这一次是真的恼了,她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怕。”

蒋悦然讽笑:“孩子没了会再有,会生孩子的男人也不止我哥一个,方沉碧,你要你肯,日后什么都会有。”

方沉碧咬唇,本是还有话要说,却突然不愿多说,她挣了挣身子:“三少还是送我回院子吧。”

蒋悦然抄手站着不动,一双俊眸像是利剑,他看着方沉碧就像是像把她看透了,轻声问:“方沉碧,我若说我不计较你的一切,你还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来?”

方沉碧缓缓扭过身,一只手扶在自己肚子上,身子抖个不停。眼眶在发紧,酸胀的好似揉进了醋汁儿一样,泪花儿泫然欲滴。心口那么疼,疼的她直冒汗,她不声响,梗梗的背对着蒋悦然,苦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不愿意吗?方沉碧,我到底是哪里不好?”蒋悦然亦是痛苦万分,这么许久方沉碧早是一根锐刺扎在他心头肉上,让他忘也不是,爱也不是。自从方沉碧嫁给了蒋煦,便是每个夜里他都会被蒋煦屋子突然灭了烛火这一幕惊醒过来,汗湿了整件衣裳。他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方沉碧到底是为了什么愿意嫁给蒋煦,无论是想几遍,无论是做了什么假设都没办法解释得了。

“方沉碧……”

方沉碧仍旧不声不响,她不敢开口,不敢扭头,只怕自己再也绷不住情绪。

过了许久,方沉碧淡声道:“我要回去了。”说罢自己缓慢的蹭步往前走,蒋悦然僵直着身子,看着方沉碧一步步的走远,他袖子里握紧的拳方才缓缓放开。他懂了,有些人,你得不到她,甚至是恨着她,可是还是没有办法不爱她。

方沉碧才没走出多远,突地被人从后面打横的抱起,乍然悬空让她下意识的往下缩,刚好乖巧的窝进了蒋悦然的怀里。男人结识的胸膛就在面前,她倚在他胸口,听见他说:“方沉碧,你真是个没福气的女人,你错过了我你一辈子都得后悔。”

翠红早是办完了事,回来时候方沉碧还没回来,马文德跟卓安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卓安是踩准了方沉碧这功夫不在屋才来的,他怕方沉碧,没有缘由的怕,觉得这女人有法力,能制服的人太厉害,是谁都制服不了的蒋家三少。

卓安也不乐意多留,翠红见他爱理不理,杏眼看他似乎想撕烂了他那么恨,卓安赔笑,也不敢坐下,只是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笑道:“这是我们少爷从京城带来的好物,眼看着方家小姐,不是,是少夫人没隔多久就要临盆,少爷寻思这功夫在京城事儿多不定能倒开身子过来,就先让我把东西给少夫人捎过来,是给小少爷或是小姐的,还请翠红姐姐到时候跟少夫人说说清楚。”

翠红横一眼卓安,冷言道:“三少怎的就摊上了个你,平素也待你是自己人儿一样,没想到顶针要命的时候你第一个先背叛了去,到底是个没心没肝的人儿,别说是三少看不行上你,就算是我也是瞧你不起。”

卓安被说得面上一青一红,这本是一道新疤,是卓安不乐意提起,又落在外人嘴口上的难堪事儿。翠红这一时恼恨提了去,卓安又没得好争辩,只道是苦水儿也是自己配的,除了吞下去自己尝便没别的道儿好走了。

卓安瞧了一眼马文德,马文德稳若泰山的坐在桌子边喝茶,连正眼儿都没瞧他一眼,摆明了不想帮他说一句好话,卓安倒也聪明,心里琢磨马文德估计是知晓这里头非人所思的事儿了。

“那翠红姐姐就帮我把这话儿带到吧,我那边儿还有点事儿就不多耽搁了,这就走。”卓安尴尬的点头哈腰,说着就要往外退。

“滚吧,滚了就别再回来,这里可没人想看见你,你就跟着去做离家的狗奴才吧。”翠红撩了棉帘子啐。

正说着,外面的门被来开,卓安正背对着门往后退,这一没当心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屁股摔了出去。马婆子被门里头栽出来的东西还吓了一跳,忙道:“这又是谁家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让路。”

卓安正要叫苦,扭头一看,马婆子正横眉冷对的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似乎正要开口破骂的架势。眼色一挪,见马婆子身后还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蒋悦然,还有他怀里窝着的方沉碧。

“滚一边儿去。”马婆子拿脚背把卓安扒拉一边去,忙撩起帘子让蒋悦然方便进去。卓安见了这架势,忙一骨碌爬起身,跟着又进了屋子。

蒋悦然将方沉碧稳稳放在床上,旁侧几个人也知道不该多留遂鱼贯而出,卓安本不愿走,马文德拎着他领子生给扯了出去,走到门口,马文德挑眉道:“卓安,你若不信我就作罢,我今日的话搁在这,你若还想着中间挑唆什么,你下场会很惨。”

卓安哪是不知这个理儿,忙拉着马文德胳膊躲到没人儿的地方,央求道:“大管家帮帮我,少爷是真真的恨上我了,我可真是没辙了。”

马文德也不多问,只道是眉开眼笑:“现在再说什么不都是废话,你逼沉碧就等于是再逼三少,这不是为了三少好,你这是害了他,我也不多说你当初是听了谁的话觉得有理了,只当你现在静下心寻思寻思,自从少爷给大夫人送去了京城之后,这一堆堆的烦心事儿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起的,追根到底就是拦了不该拦的两个人儿,好事儿也往坏了走,坏到一定时候谁也扭转不了,这局面就僵了。原是觉得别人不懂,你自己的主子你不懂?后来我再看,你果然还是不懂,净办些蠢到家的事儿。况且当初三少拿你当什么人儿看?你再做些这事儿,他能不恨你?他呀,最恨的就是你。看吧,到最后三少第一个拿开刀得人,也是你。”

马文德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卓安还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寻思他的一番话,只觉得浑身冰凉的像是浸在冰水里,连点知觉都没了。

屋子里没了人,蒋悦然坐在方沉碧床边,给她掖好被子,就那么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方沉碧,我等你回心转意可好?”蒋悦然轻声问。

方沉碧还是不声响,她阖目躺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

蒋悦然伸手进被子扯过方沉碧的手,塞了东西在她手里,道:“这是给孩子的。”

方沉碧睁了眼,看向蒋悦然,眼眶还是红通通的,她哑着嗓子问:“你在舟曲的事儿怎么样了?”

蒋悦然靠在床边儿,道:“已经妥了,你别跟着忧心了。”

方沉碧点点头,思前想后了一会儿,又问:“听说你好事儿近了,可是要回来清河县办酒宴的?”

蒋悦然低头看方沉碧,越看越动情,他叹着伸手扶向方沉碧的脸颊,道:“我若娶了他人为妻,你可会像我一样难过?”

方沉碧嘴角挂着苦笑:“听说李家小姐是不错的人儿,你需要有人帮衬,娶了她倒也是件好事儿。”

蒋悦然闻言,脸色泛青,他开口,道:“若是日后没再出什么事儿,我便不再回蒋家了,日后你有了孩子多少别人也顾忌你,不会为难你什么,如果碰了困难,你捎信儿给我,我会让卓安回来帮忙。你休息吧,我要走了。”

蒋悦然起身,浑身没一点劲儿,拖步往外走,方沉碧眼看着他失魂落魄的从屋子里出去,末了怕她着风,还掩好了棉帘子,关好了门。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坐起身,两只手紧紧的按在眼睛上,按到眼珠发疼。灼热的液体顺着她指尖往下流淌,她哭得不出半点声音。

蒋悦然从方沉碧那里回来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到拒人千里的冷,茗香好不容易盼到蒋悦然回来一次,显得格外高兴,如今她也是半个主子的身份儿,好似之前专门儿伺候人儿了,身侧也有个丫头叫新月。

新月年纪小,不太懂人情世故,也是第一次见到蒋悦然,看了一次就看的两眼发直,她再也没见过比蒋悦然更俊美无比的男人了,不由得心里对茗香羡慕的要命。可她瞧着这个三少爷好似并不对她的主子上心,昨日刚回来,睡在蒋渊的院子里,今儿方才踏进门儿,便是冷这一张俊脸,任凭茗香说了好话多少,他竟连个声也没出,害新月以为三少也是哑巴。

茗香让下人预备了一桌子好吃好喝,她不敢坐,只得站着身子,帮蒋悦然夹菜倒酒。她突然想到从前,那时候蒋悦然还小,倒是真的跟她和卓安像是家人一样,有时候高兴了也许他们跟着一桌吃一桌喝,那时候可真好,好的茗香眼眶一紧,不禁掉了泪儿,又怕蒋悦然看见不悦,再嫌弃她,遂忙扭身儿擦了去。

“你哭什么?”蒋悦然蹙眉看她。

茗香摇头,怕的要命,也不敢说话。

“怎的都跟她学,只会闭紧嘴巴连句话都不愿说。”一杯尽,酒水火辣辣的烧进胃里,灼得他心肺都疼。蒋悦然自嘲的笑,笑得茗香看了也心疼。

“少爷,您别这样,您这样我看着您心里难受……”茗香跪□,伏在蒋悦然腿边儿掉泪儿,她知道自己不是跟方沉碧那样水晶心肝儿的倾城绝色的人儿,可她对蒋悦然也是一门心思的用心思,他笑了,她就开怀,他愁眉不展,她就急的掉泪儿。

“好不了了,好不了了啊。”蒋悦然叹息,自然自语道:“没了那人,我好不了了,好不了了。”一杯又一杯,蒋悦然不吃菜只喝酒,两壶下去,人只是微醉。蒋悦然摇摇撞撞的站起身,茗香赶紧伸手去扶,却被蒋悦然一手挥开,他只是不轻不重的念叨:“好不了了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方沉碧……”

茗香和丫头先后出了门儿,蒋悦然趴在床上,缓缓的睁了眼,男儿泪在谁人都看不见得地方肆虐成灾。

蒋悦然就这么走了,从方沉碧的屋子出去之后没多停留,带了东西连夜回了京城。可就在蒋悦然走的隔日,方沉碧大病一场,原本身子还算好,可却意外的腹痛又见了红,这急煞了蒋家上下。

卓安一直不知道昨夜里离开蒋府时候,海棠鬼鬼祟祟的来找他家三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敢问,但见蒋悦然也是四平八稳的样子,似乎这期间也没什么好多说多在意的。

蒋悦然一回京城,李兰便迫不及待的来寻他,蒋悦然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宿醉之后头疼的更甚。李兰坐在桌子前说,他则歪歪的倚在榻上心不在焉的听。

“舟曲那一面倒是没什么烦心的,这头儿我也已经打通了关系,你若想开随时可开,你看是如何?”

蒋悦然含糊的点点头,道:“既然能开矿了那就抓紧了办,想来耽误了这么久,短了我几分利,等过几日我就赶过去,先把一切干起来再说。”

李兰应道:“说的正是,舟曲那面人少地荒呆久了未免辛苦,再说你京城这面也有铺子,两面可兼顾?”

蒋悦然点头道:“两头跑跑也无妨。”

李兰又问:“虽说是往来也麻烦,不过你也得时不时回来,婷儿总是挂念你的。或是等着那面生意稍作缓息你们便成亲罢。左右我爹娘也念叨,我也忧着心,婷儿那里想必也有自己心思。”

蒋悦然仰头往后摊过身子,一只手按着额际,也不知是乐意还是不乐意的随口“嗯”了一声。

方沉碧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养着,大夫又来看过,开了方子方才走,大夫人随后就到。她也想不到为什么方沉碧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出了这般岔子。她走到方沉碧跟前儿瞧她睁闭眼浅睡,也不敢轻易打扰,只是跟翠红稍问了问,嘱咐了下话就走了。

等人走了,方沉碧转身面朝里的躺着,她睁了眼,从枕边又掏出蒋悦然临走时候塞给她的东西,那是一块金镶玉的长生牌儿,搁在手里沉甸甸的,做工十分精细,质地上层。方沉碧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将长生牌儿紧紧捏在手里,闭上眼静养,她不能太激动,她得保住这个孩子,只因为除了这孩子,她其实什么都没了。

往后的一个多月,方沉碧都没有再起身下地,照着大夫的嘱咐按时服药好生休养,身子状况渐渐稳当起来。方梁每日都给念账本儿,方沉碧只听不看,然后吩咐他代办。可最近一段时间,蒋渊从帐房里支走的银子越来越多,方梁每每说起此事儿都万分好奇,他总提醒方沉碧,可对方却没多大反应,总是简而化之的说了一句:“由着他去。”

马文德也觉得蒋渊这一举十分蹊跷,他抽空找方沉碧身子舒坦的时候过来商量,随着怀孕月份的增加,方沉碧身子愈发的沉,多半时间都很嗜睡,醒的时候也有些恍惚,总觉得提不起精神来。

“就这么批给他?”马文德纳罕的问。

方沉碧闭目倚在软榻上,应道:“给他,看大夫人怎么说。”

马文德道:“大夫人那里也有了微词,觉得二少爷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现在投了那么多不见得有用,何况现在世道也不好,生意并不好做。”

“连老爷都没话说,我们也不必多言,大夫人心里清楚着呢,非但如此,她手里也握着不少。”方沉碧突然睁了眼,接着道:“舅舅,我们该准备的差不多可以备齐了。”

马文德点点头:“二少这是有意为之。”

方沉碧道:“大少那里的一部分都在他手里,可府里的现银需要经你的手或者我的手开出,年景不错,收成也不错,可说到底这么个扩张法不会赚钱只会越来越赔。二少这么干,无非是蚂蚁搬家的挪走蒋府的家财,若是日后分家,他能得的也越多,可说到底凭他本事万万管不得那么多铺子,手里的银子摊薄了连着投下去的和收到手的就会越来越少,这是不归路,他也愿犯险。再者说,老爷虽然不管府里的事儿,可人总是剔透明白的,他也不说只能道有人在背后给他说小话儿的。只是这么一来,蒋府的路就快尽了。”

马文德甚觉方沉碧这话在理儿,恍然道:“你是说谁人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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