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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刘备,公孙瓒问道:“刘幽州如何计议?”
“调兵两万据之,令遣小人嘱托将军,言王辽东待民甚厚,其必不能行乱民之举。将军于此相据便可,不可妄动刀兵,轻启战端,害民害己,实不为也。”
公孙瓒很看不上刘虞,更看不上刘虞的一干手下,他认为都是夸夸其谈之辈,没什么鸟用。不过调兵两万相据的决定是正确的,也是不得不做的。毕竟一旦无阻,王贼之军长驱直入,幽州危矣。
至于说什么不可轻启战端,他是真想把刘虞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长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虽王贼因脏假位,受封辽侯,天武大将军,官拜辽东太守,但各种详情如何,人尽皆知,王贼反骨都顶脑门上了。这么大一个反贼南下谋国,身为汉室宗亲,刘虞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他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看着传信之人逃也似的离开,转头看向刘备,说道:“玄德,先前怎的未听汝言?王贼欲取居庸,汝知否?”
“兄长,备实不知也。”刘备拱了拱手。
他领刘关张三人南下,本欲往洛阳赶,但是正遇到了公孙瓒调兵来据黄忠,并且劝他于辽东呆些时日,待洛阳形势明朗再去也未尝不可。刘备也不好推脱,而且他也确实想看看,洛阳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果真如先前王大将军所言那般。
现在他已经收到了消息,何进已死,董卓迎帝进京,掌朝中大权……
他继续解释着:“前番已与兄长说过,五月中收到先帝大行之信,时王言调黄忠领宣武卫兵进临渝,又言其后调动,当在秋收之后。吾待云长、翼徳自草原回返,已是六月中。休整二日,即启程南下。至今日,已有三月半矣,备何能知啊……”
“玄德切勿多想。”公孙瓒哈哈笑,缓解尴尬,“非吾疑玄德行间,实王贼夺居庸,出吾预料,大局在贼不在我矣。玄德可知,徒河之兵几何?”
“先前有兵两万,如今兵已调动,备亦不知如今兵力若何。”
“汝曾言,王贼之军,有七卫一营六万余。辽地与草原间隔山谷处一卫,草原防鲜卑蛮夷之变一卫,北御扶余、高句丽当有一卫,徒河一卫,临渝一卫,适才信使言王贼兴兵两万余,下广宁,夺居庸。既如此,吾料徒河止有一卫七千之兵。”
公孙瓒一边思索一边念叨着,猛然抬头看向刘备,“吾料其后防必虚,若吾领军两万翻山直入腹地,必戮王贼,剥皮楦草,玄德以为吾计可行否?”
“不可。”
刘备毫不犹豫的摇头,他很清楚王大将军的情况,而且走之前他也问过,是不是可以透露辽东实情,因为他知道,别人知道他有辽东履历,必然问及辽东情形。当时王大将军笑曰‘吾即明言天下,谁能耐吾何耶’,相当猖狂,但刘备真信呐,没人比他更清楚王大将军的可怕。
他说道:“其欲遣兵出海,究海之东如何所在,究果真天圆地方耶?故尔督造海船,编练海军,今四岁矣,有海军五千驻徒河。吾亦曾与兄言,其治下兴民兵,家有甲胄兵器,农忙耕种,农闲训练,与七卫相较,不过未经战争而已,其彪悍不差分毫。
一旦兄率军往攻,五十里外便被觉察,待到徒河,便有万余兵马以逸待劳。且兄当知,王言乃无敌猛将。兄领两万军,或一战便溃。昔年王言才至辽东,便以一卫之军,两破乌桓数万大军。辽东公孙、丘力居、乌延、苏朴延皆死无葬身之地,兄当慎之。”
刚才还要把王言剥皮楦草,把曾经的屈辱还回去呢,就被当今第一‘王吹’给打击了回去。
公孙瓒有些难受,皱眉道:“难道吾等只得坐以待毙?眼看王贼蚕食幽州?”
刘备回以苦笑,认可了公孙瓒的话。
这个问题他当然不止一次的想过,想要摁死王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举天下之力,百万大军多路讨伐,而且相互之间还要精诚合作不能掣肘。否则单凭一州之力,想要灭掉王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王大将军如今已有深厚底蕴,一次灭不掉,歼灭战打成持久战,那就给了王言喘息的机会。凭着他对王言的了解,对辽东的了解,只要得到喘息的机会,那基本上就代表了已经取胜。
除非王言死了,或者傻了,因为辽东军政皆系王言一身,他一死,辽东自溃。但这种可能几乎没有,毕竟王言自己就是绝世武将,还是神医,他死了王言都不带死的。
很多时候刘备都是不去想这个问题的,因为太绝望。
但是另一方面,王言又明确的说过,缓图天下,须二三十年之功。正是这二三十年,给了他一定的勇气,想着南下建立基业。时间太长,变故颇多,他刘玄德,未必没有机会。
所以他也安慰了有些受打击的好师兄:“兄长勿忧,辽东军民百万,虽四岁大熟,然糜费甚巨。王言待民甚厚,吾曾问及何日全取天下,其言非二三十年不可,乃因其不愿亏待原治下之民,补益新附之民过甚。
今黄忠领军南下临渝便止,正是如此。吾料居庸之地,亦无战端。需日久经营,再有余力,才会兴兵扩张,兄长未必不能胜。”
“玄德,若吾降王贼若何?”
“兄必死矣。”
“不降又若何?”
“幽州终有为其蚕食之日,兄长须知,一一为二,二二为四,四四为八,终无穷矣。其底蕴愈厚,若兄别无计议,兄胜之可能不大,彼时亦必死矣。”
“降是死,不降亦是死,有何差别?”
“前者兄不受折磨,后者求死不能。”刘备说的很直白。
“缘何如此?”
“兄既知之,何必再问?”
刘备苦笑道,“王言为万民,兄亦出身豪族,多行虐民之事。且兄麾下之军亦跋扈欺民,抢民财,淫民女,此皆为王言必杀。备于辽东一年,剥皮楦草者两人,家属皆发劳役,今阖家皆死,纵稚童亦未得活。另有全家发配劳役者五人,亦难过今岁隆冬。七人皆官吏,因贪渎害民,故意曲解将军府之政令矣。”
“如此严刑峻法,官吏必多怨言,其难长久。”公孙瓒说的很肯定。
刘备摇了摇头,没再打击好师兄。
王大将军对官吏其实很宽容,给了官吏很高的礼遇,当官的活的都比百姓好上很多。不过欲壑难填,王大将军处理的都是找死的。再说当年王言带着那么多的百姓北上,手下也没有一个效劳的官吏,还不是成就了如今的基业。现在又大肆开学堂培养稚童,以后就不可能缺当官的。
见刘备的样子,公孙瓒只当是感叹王言手段狠毒,问道:“玄德,汝断言王贼兵止如今,不再兴兵?”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备如何敢断?然以吾之了解,今冬定然无忧,来春未知如何。且洛阳有变,何进身死,十常侍既灭,董卓掌权,欲行废立之事。吾南下前,王言曾断言,董卓必得势猖狂,群臣身心不得安,必群起而攻。其言何进、十常侍、董卓掌权皆应,吾以为群起而攻董卓之事,亦成定局,半年之内必有大变,彼时或有机缘。”
公孙瓒欣然点头:“玄德素有远见,吾等便在此待洛阳之变。”
他说投降王贼,也就是说说罢了,他就不可能降。刘备把王贼吹的天花乱坠,公孙瓒当然不尽信。他承认,王贼兵强马壮,草原之上的动静他清楚无比,以前两破乌桓他也知晓,不过他看不上蛮夷,并不认为能打蛮夷就厉害,他还白马义从呢,他也没骄傲啊……
现在不动兵,不是怕了王贼,只是因为洛阳有变,那么天下就有变,他自然要保留兵力,以待时变。这一次之所以领军过来,为的是吞了刘虞的另一部兵马,尽数掌控现在的两万余兵力。
若非如此,他早跟黄忠开战了。
黄忠能跟关羽、张飞单挑又能怎么样?王言能一个人爆锤刘关张,又能怎么样?匹夫之勇又有何用?他大军在手,还能怕了王贼?
刘备不知公孙瓒如何想,不过大概也能明白,公孙瓒大抵没有太认真的看待王言。这种事儿他很理解,外部的人知道王言的消息,就是靠着商队打探,商队能知道什么?他们虽然给王言送了宝马,送了媳妇,甚至王言有如今的基业,也有他们大力运量相助的原因。
但是他们还真就没看的起王言,这种千百年的骄傲,是改不了的。
什么能叫醒他们,使他们认清现实?或许只有王大将军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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