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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兮皱了皱眉,警告道:“目不斜视,别跟个没见过世面似的。”
华儿一凛,连忙收敛了激动的表情,垂着头跟在晨兮身后。
李大管家接过华儿递来的请柬,看了看名字后,眼睛一亮,连忙热情道:“原来是杨大小姐,快请,快请。”
“谢谢管家。”晨兮十分有礼的点了点头。
李大管家微一点头,果然是大少奶奶看好的人,知书达礼沉静如水,让人感觉极为舒服。
当下笑道:“应该的,杨大小姐随奴才来。”
说完将落后杨晨兮半个身子。
杨晨兮一惊,没想到她竟然得李大夫人这么看重,连忙谦虚道:“不敢劳大管家,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这怎么行?大少奶奶特意交待,一定让奴才将杨大小姐亲自引进去的。”
“那有劳李大管家了。”晨兮听得是李大夫人亲自交待的,也不推辞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高傲的率先而去。
李大管家眼里又划过一道赞赏之意,笑道:“请。”
“李大管家请。”晨兮点了点头后这才率先走了进去,却离李大管家不远不近,保持着一种适当的距离。
她该谦虚时已谦虚了,再谦虚就不必要了,不管怎么说这李大管家也是管家,她再谦虚下去就显得掉身份了。
李大管家很是健谈,一路走就一路介绍了李家的情况。
李家老祖宗生了五个儿子,李大夫人自然是大儿子李府成的正妻,五个儿子已然分家了,老祖宗跟着大儿子过。
大儿子李府成娶了一妻四妾,李大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五小姐,四个妾分别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庶子是最小的,现在才五岁。
晨兮不禁暗叹李大夫人好手腕,竟然牢牢地抓住了李大老爷的心。
要知道富贵人家都有规定,婚前哪怕通房再多也不会纳妾,更不会生子,只有娶了妻后才能纳妾,而妾要生子必须在嫡妻之后,这是为了保证嫡妻的尊严。
当然杨家是个例外。
而李大奶奶更是厉害了,直到自己生了三个儿子,地位是稳若金汤了,才让小妾生下孩子,而且还都生了女儿,根本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而更让晨兮佩服的是李大夫人为了避免他人说闲话,竟然让最,竟然让最小的小妾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与她生的儿子差了近十五岁,这个庶子更不可能威胁着她儿子的地位了。
一切都十分的完美,李大夫人不但得了名还得了利,更得了丈夫的欢心,要知道李大夫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与她丈夫的支持是离不开的,可见李大老爷心里是多么敬重这位夫人了。
晨兮静静的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当然知道这个李大管家可不是什么碎嘴子,没事把李家的情况说给她听,这一定会是李大夫人授意的,其意就是为了告诉她李大夫人在李家的地位,也让她安心。
这一刻她对李大夫人又起了亲近之心,这李大夫人真是个妙人儿,怕自己说给她听以为是在显摆什么,伤了她的心。
毕竟她杨家的情况有目共睹,万一晨兮心眼小误会了什么倒就不美了。所以让李大管家传出这话,也让晨兮充分的了解了李家的情况。
不过今日李家并不止李大老爷一家,还有李家的另外四个儿子全家,而这四家人就比较复杂了。
李大管家也没有详细说,只说三老爷家的三小姐比较刁蛮,脾气有些骄纵。
言下之意是怕万一晨兮碰上了,让晨兮远离着些吧。
晨兮笑而不语的听着,心里已然有了些数。
不一会就到了大厅,李家的大厅与将军府里的大厅完全不一样了。
充分的表露出清流之家的雅致来,装饰的更是曲径通幽,闹中取静,门厅之前一般人家都用的是屏风,而李家却用了一块巨大的山石,山石上更是题了几行诗。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晨兮站在门厅处轻轻地吟了出来,吟罢后,赞道:“好字。”
李大总管意外的看了眼晨兮,不禁对晨兮刮目相看了,来李府的人每每看了这四句诗,无一不称赞李家这种,来得光明,去得磊落,宁折不弯的气节,唯有晨兮却舍本逐末评价起字的好坏来。
不得不说晨兮太过聪明了,竟然十分巧妙的回避了对人心的猜测。
他笑道:“这是大少爷题的字。”
“李大少爷果然多才,这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又有风雪飘泠之意,字如其人有深邃的内涵,这灵动的线条更表达了古典的美,实为不可多得的字,如果我没有走眼的话,李大少爷以前定然是习过大篆,而且对欧体,颜体,柳体、赵体都有过深入了研究。”
如果说一开始是赞赏,那么现在就是惊讶了,李大管家瞪大了眼睛道:“杨大小姐真是大少爷的知音啊,大少爷要知道您竟然从这几个字中看出来他曾经习过的字体,非高兴坏了不可!”
晨兮谦虚道:“李管家过奖了。”
“是谁要高兴坏了?”这时从内厅传来慈祥的声音。
李大管家连忙道:“杨大小姐,快随奴才进去。老祖宗已经在了。”
“好。”
转过了大山石里面豁然开朗,本来晨兮还奇怪用个山石放门口当屏风挡住了光线,可是转过山石才发现,她真是杞人忧天了,这山石后面,竟然顶上是敞开的,根本没有半片瓦,而是全用透明的玻璃隔断,阳光照了进来,将里面普照的明亮不已,而四周是雕花刻木花窗,一扇扇花窗都通透打开着,风穿堂而过,趋散了阳光照射进来的热气。
假山后面是弯弯曲曲的雕花小桥,小桥上都是用汉白玉雕成了各式图案,每一副图案都是取自于诗经中的一句话,真是清流之家,果然与众不同。
小桥之下是潺潺的流水,清可见底,下面铺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水中游鱼自由自在,甚至看到有人走过争相游了过来。
睡莲则慵懒的躺在碧绿的荷叶之上,妖娆得伸展着她的妩媚。
独具匠心,巧独天工!
晨兮只能用这八个字来形容了。
相比于李府,她们杨府就是一个全是铜臭的暴发户府邸!
可是李家真是如表面那般的清贵么?
她的眼微微一眯,那首诗…。
不是她不评价,而是她从诗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看到了不甘心,看到了不得志,看到了野心!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清流之家也会有野心,这太让她震惊了。
她差点一时失态,所以只能用评价字体来掩饰她真实的想法了。
终于走出了这十弯的走廊,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正端坐在高出三个台阶的太师椅上,这应该就是李家的老祖宗吧。
她不禁有些疑惑了,离得这么远,这老祖宗是怎么能听到她与李大管家的话的?而老祖宗又是怎么会把声音传到这么远的?难道老祖宗练过武?
这…。可不太象…。
没听说清流之家会娶个习武的女人的。
象是感觉到她的疑惑,李大管家笑道:“这大厅里装了个传音筒,所以我们刚才说的话能从传音筒传到老祖宗这里,同理老祖宗的话也能传到外面,这样就方便了老祖宗使唤人。”
晨兮这才恍然大悟,这定然是在地下埋下了竹筒,通过竹筒将声音传了出去。
“真是奇思妙想,今日我却是开了眼界。”嘴中赞叹中,心中却更疑惑了,这传音筒的作用真是仅仅如此么?而且真的只有这一处有么?还是府里处处都藏着处处都藏着这种机关?
如果是这样,那么府里是不是就没有秘密了?作为主子能随时知道每一处的动向?除非你不说话,你一旦说话,说不定在另一处就被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兮丫头,你可来了。”这时十米开外传来李大夫温柔的声音。
晨兮连忙走上几步,对着李大夫人行了个礼:“李大夫人安好。”
“好,好!”李大夫人眉开眼笑道:“还叫什么李大夫人,叫我姨就好了。”
晨兮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这时李家老祖宗笑骂道:“瞧瞧你,客人才来,你就把客人吓着了,哪有你这样的?”
虽然是笑骂,可是言语里却透着亲切与疼爱。
看来李大夫人还是真得老祖宗的欢心。
晨兮跨上数步,对着李家老祖宗盈盈一拜,轻言细语:“老祖宗好,小女杨晨兮,给老祖宗请安了。”
“好,快来让老祖宗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丫头倒让晴儿这般茶不思饭不想了?”
晴儿是李大夫人的小名。
李大夫人打趣道:“哎呀,瞧老祖宗说的,什么是我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道是谁听我说了兮丫头,就天天嚷着要见兮丫头的。”
“瞧瞧…”老祖宗大笑,指着李大夫人对众人道:“瞧她这个巧嘴儿,说了半天倒在敢老身的不是了!”
围在一边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这时李大夫人也脸红了起来,啐道:“老祖宗就会拿我打趣,我可不依了。”
“哈哈,真当娘的人了还撒娇,真是没皮没脸的。”老祖宗更是乐了,一指摁在了李大夫人的额头上。
晨兮站在一边也抿着嘴笑。
这时李大夫人一把拉住了晨兮的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倒会在一边看我的笑话,亏我这么疼你,真真是伤了我的心。”
晨兮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点手足无措了。
老祖宗连忙拉过晨兮,对李大夫人笑骂:“瞧瞧你,把丫头吓的,你以为丫头跟你一样厚脸皮么?”
“敢情老祖宗看到可心的就埋汰我了么?我可不依。”李大夫人假装委曲起来,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老祖宗拉过了晨兮,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后对李大夫人啐道:“兮丫头自然比你可心多了,哪象你天天在身边就会闹心?”
晨兮更是尴尬了,怕李大夫人真的不高兴,不管怎么说李大夫人对她还真不错的。
这时李大夫人笑了起来:“老祖宗这哪是嫌我闹心,分明是喜新厌旧偏心眼啊…。”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噗”老祖宗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对晨兮道:“你莫理她,她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晨兮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说实话,前世她虽然也曾在几万人面前站着,可那些人都是匍匐在她的脚下仰视她的,而现在她竟然以这种状况接受数百双眼睛的审视,让她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是害怕,而是不习惯。
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也许她天生冷清惯了吧。
“啧啧啧”老祖宗看了一会赞道:“真是越看越喜欢,果然好颜色,好气度,好风仪,好风骨!”
这时一旁的一个妇人笑道:“老祖宗要是喜欢就长留在身边罢了。”
老祖宗脸色一沉,眼中一直含着笑意的李大夫人也眼中一冷。
“二娘,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有人当你的哑巴!”老祖宗毫不犹豫的斥责。
那二娘尴尬地笑了笑,眼里划过一道愤怒。
晨兮心中一动,这二娘应该是李二老爷的妻子,听说不得老祖宗的喜欢,当初是李二老爷一定要娶的,并非门当户对。
说来这李二奶奶也是为了讨好老祖宗,却不知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这种话说得略显轻浮了。
李家号称清流世家,一言一行都是得经得起推敲的,说什么长留在老祖宗身边,这一个女子长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嫁入李家!
这种嫁娶之事对于李家来说是个慎重不已的事,怎么可以用来开玩笑呢?传了出去会让人认为李家家风不正的,更会损了清流的名声,怪不得李老祖宗说出这么重的话呢。
李老祖宗说完后,脸上又变得慈祥和善,她从腕上褪下个血红的手镯,拉过了晨兮的手道:“丫头,你初次来李府,老身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个血玉镯就送给你作个纪念。”
“兮儿如何敢收老祖宗这么贵重的礼?”晨兮连忙推辞不受。
李祖宗脸一板道:“丫头可是嫌弃老身的东西太寒酸?”
晨兮一愣,连忙道:“怎么会?老祖宗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就是因为太贵重了,所以兮儿不敢受啊。”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老祖宗转怒为喜:“这东西是死了,只有戴在合适的人身上才显出它的价值来,来,丫头,不要推辞了,快戴上吧。”
“是啊,这是老祖宗的一番心意,兮儿不要推辞了。”李大夫人也劝道。
这时一道尖锐酸楚的声音横插过来:“是啊,这血玉镯老祖宗戴了几十年了,还从来不舍得给任何人,杨大小姐有福了,就别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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