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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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花的名字叫“荇”。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衍生的，它已经不记得。

最初的记忆里，它身处一团混沌的元气之中，后来模模糊糊的，似乎见着一个巨人拿着一柄巨斧开天辟地的情景。

又过了很多年，万古的岁月之中，它渐渐由懵懂产生了灵智，化了形体，天生就能纳须弥于芥子。

第一次去尘世间玩耍时，渭水河畔，它看到一个胡子斑白的老头用直钩垂钓，颇觉得新奇有趣。

曾化为本体，在水中和一个美丽的女子嬉戏，恰巧被人撞见，那人高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说它是“荇菜”，这个称呼让它很不开心。

它偷窥过周文王推演周易，跟着鬼谷子去云梦山上采过药.

顽劣时，曾进入诸葛孔明的五行八卦阵中捣乱，也曾经在某个小国被灭时，救下无数生灵使其免遭战火涂炭。

被它所救的凡人当中有个姓颜的男子，终其一生对它念念不忘，甚至在临终之时，遗命后人找寻它的踪迹——“今荇是水有之，黄花似莼。”

这句话，后来被录入那男子留给子孙的家训当中。

再后来，它看到了那本《颜氏家训》，心中既为那名凡夫俗子由衷的赞美而喜悦，又因为“遗憾”，第一次，生出一种叫做“怅然”的情绪。

它本是鸿蒙灵体，受天地日月精华，得甘露元气滋润，此时灵窍初开，便隐隐有了要进益的迹象。

于是，当尘世的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留着长辫子的男人时，它陷入了沉睡当中。

这一睡，就是三百年。

一觉醒来，世间已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它再次入世。

这一次入世，它化作一个说书的老头，在南边某个小岛上的一家茶馆里，它结识了一位姓查的文人。

两人谈古论今，查姓文人对华夏古武很感兴趣，而它的脑海中有许多和世间绝世武学有关的记忆，于是，说话本一般，它细细说给了那位姓查的忘年交。

故事说完，它挥一挥衣袖，去了海外游历。

这是它最后一次游历，也正是这次游历，让它得了大机缘，终于得以进益，成为天地至宝。

因为它始终对久远之前，巨人开天辟地的那一幕念念不忘，本身又天生具备“纳须弥于芥子”的空间能力，所以己身化作的，正是一方自成天地的小世界。

这一番化宝，功参造化。它积蓄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天地元气几乎消耗殆尽。根、茎、叶、果化作了空间，本体只剩下了一朵小黄花，还没来得及进去空间，就在深山溪涧中陷入了昏睡。

五十多年过去，当小黄花再次有了模糊的意识，愕然发现，昔日藏身的深山不知何时已变得人烟阜盛，而它的本体，正身处一个污浊不堪的臭水沟里。

那浊气越发厉害，小黄花只觉灵台不复清明，隐隐有不稳的迹象。它苦不堪言，想进去空间，奈何此时它虽有灵智，己身却虚弱不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直到，路过的纪芜将它捞了出来，带回家中，养在了一个漂亮的玻璃樽内。

浮在清澈的水面上，小黄花稍稍松了口气，它模模糊糊地想，虽然这并非天泉灵水，好歹算纯净，终于可以好好歇歇脚了！

然而世事总有意外……

意外发生的那天，纪芜正在给它换水。

因为是突发的疾病，纪芜毫无所觉，一头栽了下来，砸碎了玻璃樽，玻璃樽四裂，碎片又刺伤了她的头。

鲜血、小黄花……对，就是这样老套地认了主。

小黄花一闪而入纪芜的眉心。

纪芜暴病而亡，小黄花刚得了生平第一位主人，却在纪芜的识海内焦急不已。

这也是它阅历少，小黄花虽然身为混沌灵物，但它的每次进益，乃至化宝，都是顺其自然而成。它天性最是天真烂漫，从化形后第一次入世游历开始，三千多年的悠悠岁月中，万事都是依着本心而为。

漫长的游历过程中，它遇见过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诸如初窥天道的姜尚、鬼谷子、诸葛孔明……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士们。

它觉得新奇有趣的，就直接把人家的本领，或者不传之秘复制过来，当成收藏，却从来没有动过心思要好好学一学。

这直接导致了纪芜的暴病而亡让它惊惶失措，哪里还记得起来，几百年前，它遇见的某个术门中人曾经提过“魂魄转世投胎”的说法。

当下，它竭尽本能的天赋之力，包裹着纪芜的魂魄穿越了时空重生。

化宝之后它本已元气大伤，这一番穿越时空更是用尽了它最后的积蓄，以致纪芜魂魄虚弱，一直不能与同样孱弱的肉体真正融合。

这一切的始末，小黄花通过意念传达给纪芜知晓后，就再次陷入了沉睡当中。

好在它认了主，本体又在纪芜的识海中，当纪芜的魂魄进入空间时，把昏睡的它也捎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