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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莆田侨民举行宗教婚礼庆贺仪式,以表演《百花轿》开始。情节内容是:由临水陈夫人登上“百花轿”,驱赶恶煞,保佑妇女顺利怀胎、分娩。这个节目完毕后,就是新郎新娘共度“百花轿”。田仲一成书中介绍说:“这是一个向陈夫人祈愿新婚夫妇‘早生贵子’的仪式。先在戏台中央搭起一座‘百花桥’,陈夫人(木偶)率领侍女(木偶、林九娘)登场,陈夫人来到桥上,这时新娘端着盛有供物的盆,由戏台左边登场,新郎抓一只鸡跟随其后。于是,以陈夫人、侍女为先导,新娘、新郎依次表演过桥的动作,并进入戏台右边的退场门。这一套仪式从台左到右要反复进行三次。随后,陈夫人和抱着孩子的两个侍女登场,这场面象征着在陈夫人的护庇下,夫妇俩喜获贵子。最后,父母儿婿四个木偶出场,并排向陈夫人跪拜谢恩。”此节目中的陈夫人与林九娘应是南方海神妈祖的一分为二。
和闹洞房节目相比,这个木偶小戏加入了陈夫人的神话角色,和出生的儿子,但泯失了夫妻相向而行过桥的热闹一节。从民间文学的发展一般规律说,它应是“夫妻过桥”洞房节目的雅化。它的深层机制仍是:夫妻因“过桥”而有孕生儿女;“陈夫人”是“成夫人”(生成这小人儿)意的谐音而又物化形式。这是婚礼闹房内容而发展为地方木偶小剧的一个例子,体现了闹房民俗的真实目的。
民俗把**曲折而又雅化为“过桥”之类,从而便于述说,可以举明代吴地一首民歌来参证。冯梦龙选编《山歌卷七.私情杂体.上桥》:
“郎上桥,姐上桥,风吹裙带缠郎腰。好个阵头弗落得雨,青天龙挂惹人瞟。惹人瞟,惹人瞟,小阿姐再来红罗帐里造仙桥。若有村东头、村西头、南北两横头,二十后生连垂头,肯来小阿奴奴仙桥上过,怕郎君落水抱郎腰。”
歌中的“桥”是小阿奴奴造在红罗帐里的,“桥”并非真,而是“窍”的谐音趣说,实指女阴。“瞟”又是“嫖”意的谐音讳说。“上桥”便是隐言**。此民歌中的“郎上桥,姐上桥”,相当于福建莆田等地闹洞房节目的《夫妻过桥》,后者更把“桥”物化而成为表演性。由此可见,闹洞房节目中实际有一些是很有创造性、艺术性的民间性文学作品,丑事雅化,值得作家们研究、借鉴。
《山东民俗》一书中说:闹洞房而过分的节目,有一种叫《走板凳》,但未作具体说明。估计也就是《夫妻过桥》之类。又说,还有低级的一类,如《摸虼蚤》、《按电铃》、《摘黄瓜》等。因感到不便,便避言具体内容。其实,从研究民俗而言,不仅不妨具体入微,而且很需要。欲得虎子,必入虎穴,才可深知民俗的相关机制。
所谓“摸虼蚤”,似当由“摸肐肘窝”谐音趣说。方言或把腋下说成“虼蚤”之音。
所谓“按电铃”就是摸**的雅说,是电铃设备普遍化以后的事。早期的说法或叫“摸鹁鸽”,今陕西、甘肃有的地方仍有这个说法。而“鹁鸽”又是“勃高”的谐音,隐实示虚,设难成趣。明代市语书籍《绮谈市语.身体门》:“乳:孛雀。”但“孛雀”字不成义,应是“勃翘”的记音代与,勃然翅起之意,故可指称女性**。
蒲松龄《聊斋俚曲集.增补幸云曲.第二十三回》:“遂合大姐计议定,诓在他没人处,就干起那‘张飞掏鹁鸽’的那事情来了。料想那当婊子的,他也没有不依的。”说的就是摸佛动心的**。“鹁鸽”即“勃然而高”意谐音。
所谓“摘黄瓜”当然是摸男阴。这些事为自然可以说低级下流。但是,这是在闹房这个特定时间、地点,目的在于促使新婚夫妇在性敏感部位的接触,为初次**作启蒙、铺垫、引度、无须用常理来斥为下流。况且,在实际情况下,这些节目也只是说说,“言到”而已。恰是“引而不发”的适可而止。仅此也可起到设计效果。
闹洞房不仅是对新婚夫妇,就是对一些在场的未婚或已婚男女,也有同样的积极作用。旧时青年男女的性知识、性成熟,往往以这类活动为契机。广西傣族人的婚礼闹房,有问答歌。“什么东西比酒美?什么东西比鱼肥?什么能生胖小子,聪明新娘快答来。”在一定情况下会有人代答,“新娘心肠比酒美,娃娃落地比鱼肥。来年此时生个仔,夫妻携手带福来。”就会有人把火种引向旁边的表妹:“池塘有水好养鱼,袋里有钱才赶墟(赶集)。这位表弟情如意,身边表妹正合适。”
唐宋的婚礼中有唱礼生的“撒帐诗”,内容一般是祝愿吉祥和谐、多子多福,到明清时已把闹新房的内容移在其中了。如《刘知远白兔记》中:“撒帐东……撒帐南,男儿做事莫喃喃,白日莫要斗闲口,到晚炕上不要顽。撒帐西,双双一对好夫妻,三姐绩麻线,女婿吊甜鸡。撒帐北,夫妻和睦。夜晚做的事,早晨起来不要说。
《醒世姻缘传》第44回的撒帐诗:“撒帐东,新人齐捧合欢钟,才子佳人乘酒力,大家今夜好降龙。撒帐南,今夜翠被不生寒。春罗几点桃花雨,携向灯前仔细看。撒帐中,管教新妇脚朝空,含苞未惯风和雨,且到巫山第一峰。撒帐西,窈窕淑女出香闺,厮守百年偕白发,狼行狈负不相离。撒帐北,名花自是开金谷;旁人休得枉垂涎,剌猥想吃天鹅肉。撒帐上,新人莫得装模样。晚间上得合欢床,老僧就把钟来撞。撒帐下,新人整顿鲛绡帕。须臾待得**收,武陵一树桃花谢。”
蒲松龄《聊斋俚曲集.禳妒咒》中:“撒帐东,天丁力士劈蚕丛,春风一度桃花落,从此鸿沟有路通。撒帐南,抱颈双双入画帘,凿井穿渠皆大吉,明年此日产双男。撒帐西,天生一对好夫妻,巫襄夜夜阳台会,临睡常闻报晓鸡。撒帐北,夫妻和好两相随,从此夜夜无空床,偕老双双到一百。”
总之,闹洞房的民俗根源是对新婚夫妇作**启助,帮助他们培养和谐的感情。由于“闹”者主要是男性亲友,重点便落在戏耍新娘方面。这从一些地方的方言称名上也看出来。例如,成都叫“逗媳妇儿”、“砸媳妇儿”。山西万荣叫“淘媳妇子‘淘”当是“陶”的记音别写,陶冶,教化义。太原叫“哄新媳妇子”。福建建瓯叫“新娘”,“”字音同“拆”,是开玩笑的意思。
闹洞房的闹是必要而必然的。婚礼当天,新人和亲友都忙得团团转,有的亲友以未能参加婚礼为憾。特来以闹表祝愿,促感情。新人入睡之前,时间尚长,与大家共闹,也是填补空白。闹而求趣,寓教于乐,涉性不免,或雅或俗。雅俗互补,不执一偏,不仅是民间性文化、性文学的全景、规律,一般文化也是如此。可以说,闹洞房是群众性俗文化的一种智慧创造。
时间不同了,现在是适龄而婚,新郎新娘的性意识自觉而明朗,一般都已熟悉了解,已往补空白的性启蒙已无特殊的需要。但喜庆助贺趣乐的闹洞房将会沿传下去,涉性也在所难免,或必作点缀。引而不发,言到意到,不求形迹。存其意为俗,妙其虚为雅,必会有新的创造。
又一种耍新郎和耍新娘婚礼是喜庆热闹的,许多事情是专门为制造这个气氛而有的。鞭炮、鼓乐、张灯结彩等等是一般性的。还有比较特殊的,可归为耍新郎和耍新娘两类。
先说耍新郎。
北朝时,在婚礼后新娘新郎“回门”之时有打新郎的戏耍。《酉阳杂俎前集.卷一.礼异》:“北朝婚礼……婿拜阁日,妇家亲宾妇女毕集,各以杖打婿为戏乐,至有大委顿者。”
清徐珂《清稗类钞》第五册《婚姻类.黄陂婚嫁》叙湖北省黄陂县迎亲的习俗:
“婿偕媒至女宅,女宅闭门,请知宾者立于户左右以迎婿。婿降舆,鼓乐齐作,佐以爆竹。久之,启门纳婿。婿逢门必跪叩,所谓门下子婿是也。至厅事,婿谒外舅,铺红毡,毡下必实以三角形瓷瓦等物以戏之。拜已,升座。进三元汤。三元者,鱼圆、肉圆、汤圆,科举时代取连中三元之意也。汤圆必重油,馅必重糖,使难于下咽为汕笑。”
山东一些地方,也有让迎亲新郎先吃一阵“闭门羹”的婚俗。济南把此专叫“压性子”,要新郎对新娘日后别使性子。
陕西多数地方用辣子面和啃骨头招待来迎亲的新女婿。辣味重得难以入口,骨头上肉不多,又不是很熟,不容易啃下。亲友会围观他如何吃法。他旁若无事,从容镇定,不怕辣,又把骨上肉吃净,会得到好的评论:是有出息,不怕艰苦,会过日子的好女婿。
再介绍戏耍新娘的一些不同风俗。这不是闹洞房时的亲友耍新娘,而主要是新郎耍新娘。《酉阳杂俎前集.卷一.礼异》:“近代婚礼……妇入门,舅姑(按,指公婆)以下悉从便门出,更从门入,言当躏新妇迹。”
公婆以下的亲人不当面接待、欢迎新娘到来,而从后门出去,又从前门进来,是要踏着新娘的脚印走一遍。书中没有明说是什么取意,但从近代许多地方的民俗看,是表示要压抑新娘的娇气、贵气,让她老实、随和,不要逞强。
闽南迎亲到夫家,不让新娘立即下轿,要她在轿内多待一会。说法是出轿早,婚后就性急,易与家人闹矛盾。南京也是如此,称为“捺性子”;而新娘则从进大门开始,每进一次门,故意高高抬头一次,共抬三次头,民俗叫“三抬头”。广西同正县,新郎预先站在新房门后,待新娘进来时,用折合扇在背上击三下,又让她从胯下过。新娘的头巾要交给新郎,新郎接到后又扔到地下,并用脚踏几下。都是说如此新娘就完全听丈夫的话。广西柳州是新娘进门后,新郎要用尺子打新娘三下,叫“打下马威”。而送新娘的人便护住新娘,不要他打上,这时会形成一会儿热闹。陕西,新郎抢先入新房后站在炕上,待新娘到炕前要坐未坐时,抬腿从她头上翘过去。
成都婚俗,拜天地之后有“抢房”的节目。两位新人抢先入新房,先进去的把门关上,另一方及亲友便说好话要求高抬贵手,放他(或她)进去。人们说,先入洞房的将是以后家庭中发号施令的人。
台湾有的地方在订婚时,未婚夫把戒指给未婚妻戴时,尽量戴在手指的后半部,这叫“押落底”,说是戴的愈深,妻子将来愈乖顺听话。而未婚妻便有意不把指头伸直,让他戴的浅,这叫“挂手指”。
《民俗》第120期(1933年5月)翁国梁《闽南婚俗琐谈》:
“新娘入房,即与新郎并坐在房前,有的新娘利害,说要使新郎怕她,听从她的话,所以要拉新郎的衣襟坐在她的裙底,俗云:如此新郎即会怕他的老婆;因之,新郎要坐时都很注意则个(这个)。”
“是夜,利害的新娘,多想要玩弄新郎,说经了这种种的玩弄以后,新郎即会服从她的指挥。所以一定要新郎去关门,她就赶着把门闩闩上。谚云:‘汝关我闩,汝赚钱,我来看。’这样她丈夫所赚的钱,则必交给她看管也。要睡,她常把‘梳头匣’拿来放在床上,必定要新郎取去,方能睡下。脱鞋时,多要把她的鞋叠在新郎的鞋上,俗云:‘我鞋叠汝鞋,使着朦胧旋。’说这样新郎则服从她的命令了。
这也是一定的,如要交媾时,她的裤子必定要新郎来脱,说这样方能限制新郎的一切行为举止。”
台湾也有一种说法,新郎的鞋子要脱在新娘踩不到的地方,否则被新娘踩了,就会管不住妻子。但不强调谁一定要踩谁的鞋。
以上各种婚俗大同小异,深层的社会根源是男尊女卑的封建观念。这种观念本是社会公认的,但在实际生活中,总有一些妻子不服这个理,于是有了人们所说的“怕老婆”的各种情况。于是,有好事者便设计出在婚礼中用某种办法压抑新娘,以示“出嫁从夫”是天经地义的。由此又歧出了新娘要反抗,要占上风的一类。也歧出了不是规定谁要如何,而是谁主动或抢先如何的一类,倒有民主色彩。
无论哪一种,其实都是戏耍性质以求热闹的。通过这些小节目,新婚夫妇也能克服拘束、羞涩,增加了解和感情。
陕西、甘肃不少地方还有亲友耍公婆的一种,即以红、黑等颜色给公婆脸上抹,抹后在婚礼或宴席结束之前不能擦去。平实的推测,起初只是抹红,以与新郎红花新娘红装相齐,以示喜庆,后来加抹黑色等全是作剧作戏。
湖南梅山地区的各县如安化县、新化县,婚礼中有“(婆婆)打扒灰老子”的表演节目,由公婆亲自表演,独具特色。
公公背灰铲、火钳,先上场,婆婆拿着竹杖,在后赶着打,以早早警告他不要对儿媳打主意。“扒灰”或作“爬灰”,许多方言也有此词:爬灰必污膝,而谐音指“污媳”的公公。婚礼中表演此内容,仍然是以极其谑浪的形式及性启蒙内容作趣。这与湖南衡州“命翁姑教新郎新妇以房术”的小表演相类似。
本文所叙唐代时公婆“躏新妇迹”、闽南等地对新妇“捺性子”,固然是求趣的一般因子,但深层上也是如云南以向新娘泼水“压性”实为“压衅”一样,是从女儿红禁忌蜕变来的。由压新娘之性,再泛化为压新郎之性,便与避煞完全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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