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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装模作样。”白宁哼了哼,却见澹台绾晞正打量着自己。他便大大方方地任由着她看。
澹台绾晞忍不住摇头轻笑:“你是谋臣,按理说,只管处处琢磨着阴谋算计,而你却又活得如此坦荡大方,倒真是世间少有。”
“宸妃谬赞。”说是如此说,他却一点不谦虚,反而拿起扇子,挡住自己半边脸,“一半活在阴暗里,一半敞在阳光下,这便是白宁。”
澹台绾晞一怔,笑意加深,却愈发觉得惋惜。以白宁之才,官居相位绰绰有余,他却偏偏只想做个撰写史册的史官。
——
自古以来,相权极易独大。祁詺承创建的直议堂却很好起到了牵制相权并互相监督的作用。因此,景玺保留了直议堂,有意重用张有风,让他继续以左相之责统领直议堂。
然而,张有风原是斓瓴左相,众臣不怀疑他的才能,却因他过往的身份而有所疑虑,不敢支持也不敢反对。反倒是简云枫站出来,十分赞同景玺的主张。顾青山扫视了圈,见左右同僚迟疑间已有偏向,又看了高阶下执笔拿册的白宁一眼,出列附和简云枫。
简云枫与顾青山统领文武两官,他们的意思达成一致,底下便几乎无人反对。
早早候在殿外的张有风穿着囚衣,披头散发的,人却立得笔挺,作为亡国阶下囚,数月牢狱之灾只让他显得憔悴,却不见一丝狼狈。无数道目光注视下,他拖着手铐脚镣,不卑不亢地走进熟悉又陌生的昭清殿。
如他铮铮傲骨,新朝新帝面前,亦不曾下跪。他想他堂堂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亡国之臣,哪里就比的旁人卑微?大不了,一条性命罢了。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新帝非但没有怪罪他的傲慢,反而希望他能效忠辛隶王朝,继续以左相之职主掌直议堂。
张有风一时怔愣地站着,他以刚正硬派闻名,却不是个古板的人。于斓瓴,他尽忠尽职,无愧于心。于自己,他也想辅佐明君,为昌明盛世尽一份力,如此才可不负他一身才学。而新帝,天下人皆奉之为明君,明君底下,贤臣良将无数,还能赏识他,重用他,他如何能辜负?
屈膝伏地,他为新帝宽大的胸怀折服。
白宁满殿齐呼的“皇上圣明”声中,执笔疾书,将这一事录入史册。录毕后,方才迟迟地同众位同僚一道,弯腰作揖,恭敬又自豪。
这便是他白宁今生认定的主子。
——
转眼又到八月,朝局稳定。那些曾受战乱之苦的地方都减免了三年税赋,并有专门的朝中大臣亲自去察看战后重建的进程。
景诺已经九岁,是辛隶王朝的太子殿下。从弥月到辛历,他年纪不大却变得益发老成稳重,朝中大臣们明着暗着都夸他大有其父之风,他日必能肩负重任,独当一面。
九月,金陵城早早入了秋。朝臣们因新帝久久不立后,眉间愁云渐布。简云枫与张有风两人代表群臣相继书上直谏,请立宸妃澹台绾晞为辛隶王朝的皇后,辖领后.宫,为君分忧。
只是一连数日,那些奏折都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消息。而数次早朝,群臣提及立后一事,景玺以一句“朕已知悉众卿意思”将他们想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群臣各个摇头叹息着退出昭清殿,互相一番告辞后,便各自回府。左右二相落在最后,锁着眉,神色有几分凝重。白宁穿过他二人之间,边走边记着,嘴里却喃喃了一句:世间,唯情关最难堪破。
他二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且不论白宁的话是有心而是无意,却足以证明他们心中的猜想。新帝久久不立后,怕是仍放不下心尖之人。可墨羽国破后,澹台氏宗祠里殉国的一众女子中并未有靖辞雪,她便如人间消失了一般,无人知之去向。
一晃眼,又过去了半个月。后位仍旧悬而未决。
这一日在紫宸殿中,张有风呈了折子,禀报完直议堂的事,再次提及立后一事。景玺头也不抬地批着折子,淡淡说了句:“朕自有决断。”却不说立,或是不立。
张有风无话可说,只好退下。马立忠亲自送他出去。殿里便只剩下伏案批折子的景玺和几乎天天跟着他的史官,白宁。
白宁觉得,史官是他自己讨来差事,确实不错,就是有一点不能忍受——他终日一手册子一手笔,恨难有第三只来拿扇子。所以,他只能把最爱扇子插在腰上,更养成一个极不雅的习惯——闲来无事或思索措辞时,总爱咬着笔头。
正如他此刻咬着笔头,心思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番,想着天下都定了,是不是他的事也该定一定了?如此纠结了一会,他打定主意,正要开口,景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朕听宸妃的意思,你不但医术与文采了得,就连看相算命也颇为精通。”
“啊?”白宁讶异地长大了嘴,眨了眨眼,看向那个头也不抬的人。
“不如,你也替辛隶王朝卜上一卦。”
“嗯?”白宁闭了嘴,鼻腔拖出长长的尾音,连带着扬起了眉毛。
“算一算,朕的皇后。”
“额……”
景玺终于停下御笔,向白宁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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