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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可算是睡醒了。”祝大奶奶无奈的说着话。
幼清看的目瞪口呆。
她以为祝士林的侄子是个孩子,不是六七岁,也就只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都和祝士林齐肩了吧,长的黑瘦,显得很老成!
“我吃完接着睡。”祝腾说着拿了筷子就自己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又端着茶喝了一口,祝大奶奶拍着他的手,“没点规矩,没瞧见有客人在吗。”
祝腾一愣就转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幼清,一张明艳精致的面容,令他睡眼惺忪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吸了口冷气,语不成调的道:“这位小姐是……”
幼清气的脸色发白,恨不得拿水泼过去!
薛思琴抱着豪哥的手极速的抖着,咬着牙忍着怒火,那边祝士林已经凝眉走了回来:“腾哥,随我去隔壁用膳!”
“去隔壁做什么。”祝腾不高兴,又撇了幼清一眼,“这里这么多菜,再开一桌子岂不是浪费了。”祝老太太也点着头,“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都坐下吃!”
“娘,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您不能这么宠着腾哥。”祝士林上去拉祝腾,“走!二叔有话和你说。”
祝腾乖乖的站起来,祝老太太就不高兴的道:“那是对外人的规矩,我们一家人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姨太太和腾哥还差着辈分呢,长辈和小辈有什么可计较的!”
祝士林脸黑了下来。
祝老太太接着又叹气道:“你们小辈可真是不会过日子,你那点俸禄那够这么两桌三桌的挥霍,明儿把俸禄都拿给你大嫂管着,别一点分寸都没有。”话落,对祝腾道,“你跟着你二叔去吧,多吃点,别浪费了。”
“算了!”薛思琴笑着道,“老爷和腾哥在这里用吧,我和妹妹去隔壁也成,正好瞧着豪哥也要睡觉的样子,我哄哄她!”她说着拉着幼清起来,幼清由着薛思琴牵着往外走。
祝士林喊道:“思琴……姨妹……”薛思琴就笑着道,“老爷快用膳,下午还要去衙门呢,可别耽误了。我和幼清去隔壁,她也不是外人,没事的!”说着掀了帘子就出了门。
祝士林回头看着自己的亲娘,就道:“您看您,姨太太可是客人,您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这有什么。”祝老太太道,“在咱们家那里,一家办大事不都一院子的人在一起吃,那还不要活了。”
祝士林没话说,坐下来闷头吃饭,祝老太太就和祝士林道:“上午姨太太说这房子里没有地窖,我瞧着你要不然也请人挖一个,也没几个钱,省的再去麻烦你老丈人!”
“这事儿再说吧。”祝士林满脸的无奈,“再说,这个宅子挖了地窖,房子就得塌了,娘,您就别想这事儿了。”
祝老太太皱眉,想了想道:“那就换个大宅子。”她抬头看了看宴席室,“还不如咱们家里大,前后院子挤的人难受的紧,你不是有俸禄吗,哪怕人克扣着苦一些,宅子却要住的舒服。依我看,那些个丫头啊小厮啊能不要就不要了,留着做什么,一家子人张着嘴等着你养,你不累死。”
祝大奶奶撇了祝老太太,又看了眼祝士林,用筷子敲了敲儿子的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京城寸土寸金,您以为像咱们家那样十几两银子就能买幢三进的宅子?”祝士林叹气,“莫说我这点俸禄不够,就是有钱你也买不到!”他好些同僚,至今还将家眷留在老家,自己独自一人在京城赁宅子住。
祝老太太一愣,压着声音道:“让你媳妇出,你大嫂当年为了咱们家可是将嫁妆全部拿出来了,如今你娶了媳妇,可不能光想着自己,她既然嫁给你了,就该为你着想,哪有霸着自己东西不顾家里人死活的。”
祝大奶奶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别的不说,她方才还送了支钗给姨太太,那支可有几两金子呢。”
祝士林放了筷子:“这事儿别说了,思琴的陪嫁我是没脸动,你们若是想要换宅子,我想办法便是。”说着放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就出了门。
祝老太太叹气:“这才成亲几天,就被媳妇给管住了!”一顿又道,“当初娶个媳妇要了一千两,倒现在咱们的钱可还没还上呢,若非他大哥做生意,咱们哪有今天。”
娶个媳妇就要一千两,仙女都不值这个钱哪。
幼清出了门就和薛思琴道:“大姐我也吃不下,回去了!”她哪里还有胃口,气也气饱了。
哪有人这样说话,一个孙子都十五六岁的,说进门就进门招呼都不打一声!
“那你回去吧。”薛思琴歉疚的拉着幼清的手,也没脸留她,“早知道我就不该听老太太的把你请过来的,还想着热闹一下,瞧着闹的什么事儿。”
幼清笑笑着,摸摸豪哥的小手,道:“姨母可没有生气,姨母高兴的很呢,改天再来看我们豪哥。”说着辞了薛思琴,带着采芩和绿珠就出门上了轿子回了隔壁自己家!
一进门绿珠就气的要把事情告诉周长贵家的,幼清拦着她警告道:“这些事儿你不准出去说,若是传回去让姑母知道,定是要伤心的,更何况还有个二小姐,她若是忍不住闹出事来,你能压得住?就算要说也要让大姐自己去说,我们毕竟是外人。”看在祝士林的面子上,这事儿只能忍着。
绿珠嘟着嘴道:“大小姐这样也能忍得了!”
薛思琴那是为了祝士林和豪哥,毕竟是自己的婆母和大嫂,又曾经对祝士林有养育之恩和帮助,祝士林不可能抛得下自己的母亲。薛思琴就只能帮着他,否则要怎么办!
“算了。”幼清往院子里走,采芩轻声道,“您也没用午膳,奴婢让厨房重新做了送来,你多少吃点吧。”
幼清摆着手:“我不想吃。”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接了话,“怎么又不吃饭!”幼清听着一愣,立刻转头过去,就看到一身细灰长袍的宋弈正站在院门口,她笑着道,“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怎么现在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宋弈微微笑着走了过来,立在幼清面前,柔声问道:“怎么又不想吃饭,嘟着嘴,生谁气的呢!”
“没有!”幼清不想把薛思琴家里的事告诉宋弈,免得他多想,“我就是没什么胃口,到是你,在西苑用膳了没有?”两个人说着话并肩往宴席室去,宋弈就有些无奈的道,“没有,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不如你陪我一起用些吧。”
“好!”幼清回头吩咐采芩,“老爷没有用午膳,让厨房捡着简单便捷些的做出来!”
采芩笑着应是,高兴的去了后院,绿珠跟着进去奉了茶也退了出来。
宋弈靠在大迎枕上,欣长的身体疏懒的歪着,衣袍若行云流水一般……紧绷的情绪仿佛在一进院门的时候就顺其自然的松弛下来,轻松的望着幼清。
幼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鲁直的事情定了吗?严阁老那边没有再说什么?”
“定了。”宋弈漫不经心的道,“他自诩忠臣,怎敢驳圣命,自然是咬牙应了。”圣上还因此当着夏阁老的面夸赞了严怀中忠肝义胆,为国为君,“就等大理寺起草文书递上去,内阁批了便就能开堂重审。”
“那其他的五个人呢,是要押后再审吗?”因为牵扯到鲁直的罪名,这五个人又是同犯,按惯例应该会押后重审,果然,宋弈笑着道,“等鲁直的事情了了,再审理这五人!”
幼清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等着鲁直的反应了。”鲁直也不过是个跳板,最重要的还是严安!
“你想不想回去?”宋弈支着面颊望着幼清,“我正也有事要与薛大人商议,你不如陪我一起去吧,我们去薛府打秋风!”说着,朝幼清眨眨眼睛。
幼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宋弈玩笑道:“你若是俸禄不够,我这里还有,还不至于去打秋风,更何况,宋大人可是家财万贯的,何至于扮成这副寒酸样儿!”
幼清笑眯眯的,一双凤眸宛若星子般慧黠明亮,上挑的眼尾露出俏皮妩媚还有小女儿家的纯真,他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幼清原想摇摇头,可想到了槐树胡同的宅子,想到了被废了武功的望舒……她乖乖的坐了过去,可到底离着宋弈还是有些距离,宋弈也不计较,摸了摸她的头道:“方才是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原来是问这件事,幼清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笑着道:“真的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一时来了点情绪。”又道,“不过,我什么时候情绪这么明显了,都摆在脸上吗?”
宋弈失笑,就真的低下头打量着她的脸,戏谑的道:“非常的明显。”指着她的左脸,“这边写着不快。”又捏了捏她的右脸,“这边写着暴躁!”
“胡说八道!”幼清笑着道,“怎么什么话被你说出来就变味了!”她说着站起来,正好采芩将午膳端进来,她笑着道,“不是说饿了吗,快吃吧。下午不用去衙门了吗?”
“嗯。不去了,我要在家盯着你。”宋弈逗着幼清,“免得你又偷偷不吃饭!”
幼清啪的一声将碗摆在他面前:“快吃饭!”说完,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来用膳,最后宋弈不过吃了几口,反倒是她吃了许多。
“往后我每隔两日要在西苑值宿。”宋弈放了筷子,望着幼清道,“你一个在家行不行,若是害怕,不如我陪你搬去薛府住着,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幼清闻言惊讶的道:“怎么突然让你在西苑值宿了?”西苑有名的无逸殿她是知道的,每日都有朝臣在里面值宿,但多是擅写清词的官员,还有内阁的几位大人,平常的人很少即便是想也很难有机会在西苑值宿。
其实,莫说值宿,就是寻常想见圣颜也很难。
宋弈就将上午的事情大概和幼清说了一遍,幼清听着替他高兴,就更加不能给他徒添麻烦:“我尽管办你的事,我没有事的,更何况,家里也不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有路大哥,有江泰,过几日周芳和戴望舒也要来的,这么多人,我怕什么。”怎么也不能让她陪着自己住去薛府,那别人会怎么看他。
宋弈看着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头软了下来,柔声道:“嗯,若是我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办!”
幼清道谢,点了点头:“你去歇会儿吧,每日都睡的极少。”
宋弈就被幼清逼着回房歇了午觉,幼清自己也补了觉的,等下午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宋弈早就坐在院中的石墩上看着书,幼清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想到睡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起的?”
“也刚起。”宋弈放了书昂头看着她,“脸色好了许多,可见你平日是太累了。”
“我无所事事的,怎么会累!”幼清在他对面落座,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算着下衙的时间就起身坐车去了薛府,宋弈跟着幼清先去给薛老太太和方氏请了安,便去了外书房找薛镇扬,幼清和方氏以及薛思琪在房里说话,方氏问起祝家来的人:“原是要请他们来府里坐坐的,只是赶上了豪哥的百日宴,只得往后挪几日,你过去看过没有,你大姐和亲家太太相处的挺好的吧。”上次来的祝家堂嫂为人非常不错,又识礼又妥帖,想必祝家的人都是不错的。
“我中午在那边。”幼清轻描淡写的道,“瞧着人不错,大姐和她们相处也像是不错的样子。”
方氏放了心。
“小地方来的,我看不会好到哪里去。”薛思琪扯着嘴角道,“按理说她们应该来拜见咱们的,更何况我们家还有祖母在呢,她们倒好,就等着我们请她们了,就从这点也能看得出来没什么礼数。”
“胡说什么。”方氏凝眉道,“各地有各地的礼,她们才来京城,哪里就懂我们这些弯弯绕绕的礼数,你不要再说这话,若是传到你姐夫耳朵里,岂不是寒他的心!”
薛思琪没有再说。
“到是忘了问你,你今儿和九歌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方氏就怕他们两个相处不好,毕竟不同一般的夫妻,幼清明白方氏的担忧,就笑着道,“是宋大人有事要和姑父商量,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那就好。”方氏放了心,“他这样是对的,有事一家人一起商量,能行不能行,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就有法子了。”
幼清笑着点头,正要说话,薛潋刷的一下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幼清问道:“听说宋大人要在西苑值宿了?”上一任行人司司正可没有这个待遇,至多偶尔在那边歇个一次两次,圣上可从来没有道明说要值宿的。
“他是这么说的,每隔两日值宿一夜。”幼清望着薛潋,笑着道,“听说三表哥决定明年赴考乡试,先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薛潋嘿嘿笑了起来,心虚的搓着手道:“这话说的太早了,等明年你去考你再和我说这个话好了。”
方氏和薛思琪一起笑了起来,幼清就想起上一世的薛潋,不由觉得庆幸,这一世他虽依旧不爱读书,可却愿意赴考了,书读的多了有了功名男人也会自然而然的生出抱负和志气的吧!
“老远就听到了二妹的笑声了。”赵芫笑着进了门,和幼清打了招呼,又和方氏道:“娘,饭菜是要摆在花厅里还是宴席室?”
“摆在花厅里吧,今儿人多。”方氏说着一顿又道,“去取点酒出来,指不定你父亲一会儿要喝几杯。”今儿鲁直的事情有了定论,九歌又更受圣上器重一分,都是极大的喜事。
赵芫应着是,偷偷朝幼清招招手,等幼清出来,她拉着她咬着耳朵道:“你和宋大人没事吧?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怎么大家都觉得他们会闹矛盾吗?幼清失笑道:“他回来是找姑父商量事情的,我们哪有什么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赵芫笑着道,“那我去忙了,一会儿吃过饭你去我房里,我有事想和你说。”
幼清点了点头目送赵芫下了台阶,却又见她和周芳迎头碰上,幼清一愣迎了过去,问周芳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周芳神情严肃,压着声音直接回道,“东升客栈走水了。”
幼清听着一怔,眼前就浮现出岑太太,谢周氏的面容,还有那几个孩子:“怎么会走水,老爷那边知道了吗?”
“知道了。”周芳压着声音道,“您别担心,楼里的赵凉和弓长觉一直在那边,应该没有事。”
尽管如此,幼清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题外话------
昨天码了八千字,然后就随着系统奔溃华丽丽的消失了……认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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