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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话题之后,明雅无所事事的捡起看了一半的金融入门在一旁继续翻阅,卓然则在一旁浏览邮件。
两人默契的不再交谈,直到窗外灯火阑珊,天色黑透的时候,明雅收起书籍: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刚站起身,一只手立即被人握住,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皮肤相互传递,她顿了下,有些莫名的转过头。
“今晚,留下来。”原本清醇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有点沙哑。
明雅静默与他对视片刻,留下来,她睡在哪?
随即,她又看向他身下的病床,尺寸虽然不及家中卧床,可也比普通病房里的单人床要宽敞、舒适,上面躺两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而被灯光罩住的侧脸线条干净,清俊逼人。
明雅盯着他的脸,心头有些发软,后来一想,一双儿女如今都住在医院的VIP病房里,又有专人照顾,她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倒不如留下。
她点点头:“我去看看孩子,一会儿回来。”
他目光有些深,终于舍得松开她的手。
——
夜色已深,遥远的天际挂上了一轮明月,衬着朦胧月光,偌大的医院内一时静得吓人。
早早过了熄灯的时间,VIP病房里仅余下手提电脑的屏幕上,幽蓝微弱的光。
卓然靠着床头,一只修长的手正轻轻的在键盘上敲打,而另一只……
他突然停下动作,侧目看向正在身旁酣睡的女人,她小嘴微张,抱着他的一条胳膊睡得正香,嘴里时不时呓语两句,仔细聆听,内容往往令人啼笑皆非。
原本清冽的目光变得柔和,他替她掖好被子,把她额上的头发拢到一边。
睡着的方明雅永远比醒来时温顺,红扑扑的脸蛋,小小的嘴,一张一合的红唇像是涂了蜜糖……
他在黑暗中注视了她良久,最后合上屏幕,躺下,轻轻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他无声的说,顺手将笔记本往边上一扔。
他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睡姿皱了皱眉,可随即当他想起她是因为不敢碰到他的伤口,心窝徒的一暖,手臂微使劲,把人拢入怀中。
不知过去多久,等到一旁的男人入睡之后,她在黑暗中睁眼,幽深的目光从他的下颚一路往上移,她端详一阵,神色忽然有些复杂。
——
卓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下意识的朝一旁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已空,隔壁冰冷的触感告诉他,她离开了很久。
他沉吟片刻,从抽屉里取出手机正要给她打电话,病房的大门被人由外推开。
明雅拎着早餐出现在他面前。
买的是瘦肉粥和虾饺,刚进门,便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卓然与她对视数秒,不着痕迹的放下手机,面上恢复往昔的淡然。
“吃早餐吧。”她把盖子揭开,给他倒了一碗。
“X记的粥和虾饺?”他吃了一口,抬眸淡笑。
明雅点点头,他从小就喜欢吃那家铺子的粥,记得他曾经跟她说过,他父母还建在的时候经常带他去吃,后来她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热他生气,都会大老远的跑去给他买,后来看他吃光光,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
她轻咳一声,不想表现得太过刻意:“正好路过。”
卓然笑而不语,低头喝粥。
那家铺子离医院不近,不算上堵车的时间,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小时。
明雅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忽的一愣,一张小脸蛋迅速烧了起来。
她低头挖坑……不,是吃粥。
卓然倒是淡定,全程跟没事人似的,瞧得明雅牙口直痒痒,原来昨晚的不愉快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安静的吃完早餐,明雅低着头在一旁收拾,把碗筷洗干净后又搀扶这他进浴室洗漱,等着身旁的那人恢复一脸的清爽,才避重就轻的说。
“一会我要回公司一趟。”
卓然眼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明雅心里有鬼,别过脸,连走的时候都没敢瞧他。
下午她确实是回了公司,可不仅仅是因为公事,私事居多……
明雅一家四口出车祸进了医院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一早传遍了整个大厦,很多同事都以为她运气不好,不过幸好没闹出人命,所以大伙聊两天这话题便淡了下去。
除了财务部的李经理。
今天,他照常上班,看着大厦内一个个衣冠楚楚的职场男女,当然不乏许多年轻女孩向他打招呼。
可他的心情却不如平日的轻松愉快。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他眉目深锁,直到身旁的同事提醒,方如梦惊醒的迈步出去。
“早上好。”销售部的刘小姐和他打招呼。
他笑笑,提着公事包一脸凝重的往里走。
傻子都想得出来方明雅的车祸不简单,很大一个可能是沈宛心为明哲保身,买凶杀人,谁知人没死成……对了,听说前段时间她不是在化妆间里被人打了一顿吗?虽然她对外公布是摔伤,可瞧那鼻青脸肿的伤势,他脑子有坑才会信了她的鬼话。
李德生魂不守舍的推开办公室的门,一方面他惊诧于沈宛心的心狠,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方明雅会报复,这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门一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七年时间,沈宛心对他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这个部门经理的办公室比许多职位比他高的都要舒适,讲究得多。
厚重的深紫色窗帘如今全部敞开,任由大好的阳光洒遍整个房间。
而办公椅上如今正静静的坐着一个女人,她一身红衣,露在袖子外的皮肤白皙细腻,背着光,面色凝重。
随着他进门,她微微一笑,道:
“李经理。”
李经理愣了下,而后客客气气的说:
“方小姐,你找我有事?”
明雅若有所思的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的内容他不陌生,眼瞅着他突然沉下的脸色,她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李经理贵人事忙,我循例过来提醒一句,再过几天就是股东大会,到时我会把这些证据呈交上去,你最好趁这两天想想该怎么跟股东们解释。”
李德生脸色一白,没了话。
她瞥他一眼,拉开皮椅起身,清冷的目光与他对上:“二十亿,我想你不仅需要和股东解释,还要和法官解释,七年,从你挪用的第一笔公款开始,我查得一清二楚,该有的经销协议、库存单、账目明细,我这里一清二楚,假如真要坐牢,十年八年一定跑不了。”
闻言,李德生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明雅深吸一口气,越过他往门外走,在靠近门口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突然顿了下,转过身说:
“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我听说在今年的五月,你太太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假如你现在进去坐牢,她母子俩往后怎么生活?”她突然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指望沈宛心?我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你心知肚明,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跟了她七年,难道不比我清楚?”
李德生眸色微敛,咬着牙根没说话。
明雅眼中晃过一丝寒芒:
“听过兔死狗烹吗?兔子死了,猎狗却被人烹食,这么些年你帮她挪用公款炒股票、炒期货,她自己倒是撇得干干净净,所有公文、明细有哪样是经她手?”
明雅冷笑:“我既然能出车祸,你当然也可以……该怎么做,自己掂量着办吧。”
话落,她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
见完李德生,明雅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做了点儿子喜欢的烤牛排,又收拾了点日常用品,大包小包的回到医院。
走进病房的时候卓然正靠在床头浏览文件,见她进门,他合上屏幕笑道:
“来了?”
明雅轻嗯一声,洗洗手去看儿子。
小家伙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休息了两天,占了两天医院的资源,明雅在护士小姐们不舍的目光下,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她抱着女儿进门,跟在她身后的晓渔同学一下子便窜了出来,扑在爸爸身上。
明雅见状,忙阻止。
“你会压到爸爸的伤口。”
晓渔同学眨巴眨巴大眼,瞅着父亲胸口和脑袋上的纱布,又瞥了眼一条打了石膏的腿,泪汪汪的问:
“爸爸疼不疼?”
笑意险些从眼中溢出,他接过女儿,又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摇头:
“不疼。”
明雅静默下来,她转身替他们倒了一杯花茶,心里非常不认同,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疼?
她把手擦干净张罗着两人吃饭,儿子挺乖,一到饭点便自动自发的洗手,卓然有点麻烦,脚上打了石膏的男人需要她亲自扶进厕所。
空气中有米饭的香味,暖黄的灯光下,他们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小家伙似乎在判给卓然之后,养成了不少好习惯,至少改掉吃饭掉米粒,挑食的坏毛病,俨然从一个粗坯的野小子渐渐被他爹教成了一个礼貌的小少爷。
明雅拿着筷子,头垂得有点低,小口小口的扒饭,期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她愣了下躲开,有些别扭,也有些心虚……
卓然敛了敛神情,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等到晚餐结束,她避开他躲到一旁切洗水果。
“明雅。”
这时,卓然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
明雅拧开水龙头,敷衍性的应付了句,低头慢吞吞的把洗好的水果装盘。
“你今天,很不对劲。”卓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明雅喂儿子吃苹果的动作一僵,讪讪的抬头,说:
“哪不对劲?”
这话就像戳破了某道坎,两人顿时安静下来,明雅呼吸很轻,侧耳聆听电视里某只熊恬噪的笑声,忍不住低下头躲开他探究的目光。
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看着她的眼神无比的幽深,锐利逼人,就好比那X光射线,非得看进她的骨子里,令她无所遁形。
明雅脑子里有些懵,人也有些受不住了,险些要托盘而出的时候,他却只是握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头轻轻与她纠缠。
明雅愣了下,一时没回过神,条件反射就是抬眸看他,冷不防的撞入一双黑眸里,她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呐呐一笑,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喝剩的花茶,随即,她就跟遇上救星似的,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我给你倒茶。”
“……”
之后她没再瞧他,躲到一旁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瞧得卓然好气又好笑,却只能莫可奈何。
背对着他,她皱了皱鼻尖,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再问下去,等到窗外月明星稀,天色完全暗沉下来的时候,她转过身说: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话落,她招呼着儿子过来。
卓然扫她一眼,语气淡然:
“今晚留下?”
明雅被他盯得有点心慌意乱,可还是坚定的摇头:
“不行,明天我要送晓渔上学,医院离学校太远,不方便。”
她理直气壮,说完又觉得这个借口挺好。
“明雅。”他眸光清亮的盯着她,“过来。”
明雅怔了下,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辗转了半天,弄得明雅脸色通红,快要抵不住的时候,淡淡的说:
“我知道你怎么想,沈宛心既然敢伤害你们,我同样饶不了她,但是这件事急不来,一切等我出院以后,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明雅顿了下,低头看自己被握住的手。
白腻的手指刮了刮他的掌心,瞧着男人越发幽深的眼眸,她轻轻“嗯”了一声。
后来她又一次试图把手抽出来,五根手指头却被人早早的纠缠。
“离别吻?”他低沉的嗓音中,透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明雅的脸色似乎更热了,谁说这人不会*,真调起来非得把人给烧没了。
她舔舔唇,回头朝儿子嚷嚷:
“方晓渔,转过去。”
晓渔同学很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面壁。
明雅见机不可失,连忙凑上前,抱着他的脑袋就是“啵”的一下,重重的一吻之后耳畔传来男人清朗的笑声。
他摇头,眼底透出点无奈:“真不想放你走。”
明雅没吭声,擦擦嘴就跟只偷了腥的猫,抱着女儿和儿子离开了病房。
临走时她忍不住回头说:
“我明晚可能会晚点过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医院的饭吧。”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却令他瞬间变了脸色。
明雅带上门,所以也没瞧到卓然暗沉沉的神色,只是一出门,她那两道眉毛立即皱了起来。
——
隔天,明雅并没有像昨日与卓然交代的那样上班,而是去了一家租车公司,租来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她在车牌上做了手脚,掩盖了上面的数字,很显然不是要干什么好事。
傍晚时分,初冬的街头,没什么人的小巷里透出丝丝寒冷的气息。
明雅握着方向盘,身上穿着一套男款的运动服,脸上带了口罩和墨镜,长发收在棒球帽里,消瘦的身形,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发育的男孩。
她隔着车窗玻璃,安静的注视前方的小区,这里是李德生住的地方,而距离她几步远的巷子,则是他每日归家的必经之路。
明雅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里全是冷汗,她虽然素来大胆,可这么做还是头一次。
毕竟李德生跟了沈宛心七年,一直忠心耿耿,假如她想让他背叛她,就必须做点什么让他起疑,比方把这起车祸赖在他主子头上……
明雅用力的抿了抿唇,早前她之所以对他说那些话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如果他相信是沈宛心主使的最好,如果不信,也能令两人之间产生隔阂,到时她也许能趁虚而入,找到许多意外的证据。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明雅握着方向盘不依不饶的在路口等到。
她知道李德生有加班的习惯,加上她最近逼得紧了,他必定跳脚不已。
直到窗外天色大黑,路灯映入玻璃,射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看过李德生的资料,二十岁进A市读书,一毕业就进了华盛,在财务部打拼十几年终于爬上了部门经理的位置,而等她爸去世以后,辗转又成为沈宛心的心腹,离过婚,有个七岁的女儿,后来新娶的老婆比他小了二十岁,今年五月刚给他添了一个儿子……
明雅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人影,随着天色继续阴沉,她咬咬牙,发动车子。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李德生,而是他身后的大老虎,可她手头上的证据并不足以把那只老虎扯下马,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她不会撞死他,顶多只是轻轻擦过,只要让他相信沈宛心确实会对他下手,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明雅拧着眉头,正要发动车子,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她套出来一看,屏幕上“卓然”两个字正不停的闪动。
她怔了下,看看手机,又看看远处的李德生,一咬牙按下挂断键,眼看着黑掉的屏幕,她转动车钥匙,发动了车子。
车身震了震,缓缓开出一段距离。
隔着车窗,她瞥了眼李德生平静的脸,慢慢的踩下了油门。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云端往下栽。
从前,沈宛心处心积虑的巴上她爸,花了十几年的青春才换来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就要让她尝尝,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滋味。
可就在这时,就在她快要踩下油门的当口,斜对面突然驶过来一辆路虎,不偏不倚的拦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明雅一惊,下意识的踩下了刹车。
而这时,距离她只有几步远的李德生已经走进了小区的正门。
眼睁睁的看着大鱼跑了,明雅心里有些泄气,而当那辆路虎的车门一开,走下几名熟悉的人影时,她眯起眼,眸低生出几许不悦。
其中一名西装大汉拿着手机过来,轻轻敲了敲她的车窗。
她脸色发白的摁下车窗玻璃,耳畔响起对方恭敬的声音。
“夫人,卓少的电话。”
她用力抿抿唇,不想接,可对方一动不动,大有她不接,他们就不走的意思。
“明雅。”隔着话筒,卓然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
——
明雅几乎是没有反抗的跟着那群人走。
回到医院,她一声不吭的坐在病床前,心里不太痛快。
这就有点像是小屁孩打算做坏事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
“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
眼前的“教导主任”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半天放不出个屁,索性别过眼,视线重新回到屏幕。
明雅抽空瞧他,虽然这人面无表情,可紧抿的唇依然泄露了他的此时的情绪。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她低头,一动不动的坐着,那模样有点像听训的小学生。
后来明雅回过神,默默一思索,觉得道理一下便站在自己这边,她是自由身,想做什么,怎么做,用不着向他交代,他既不是她老公又不是她爸,算什么意思,莫名其妙不是?
于是明雅底气又足了,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走,身后那人又一次叫住她。
卓然偏转目光,直接把手提电脑的屏幕挪到她面前。
明雅拧了拧眉头,凑过去一瞧,脸立即黑了一半。
屏幕上清清楚楚的列出了她近几年的交通违规记录,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瞧得她眼睛发直,心里发虚。
这活脱脱就是个马路杀手啊……
“明雅。”卓然叹气,“你的方法其实是正确的,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只是吓吓他?”
明雅噎了下。
她心里有鬼,选择装傻不答。
卓然看了她一眼,开口:“你考虑过,如果把他撞死了怎么办?”
明雅又噎了下,还是不答。
卓然抿着唇:“租车的时候你用谁的身份证和驾驶证?”
明雅的头垂得更低。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许久:“车行有租车记录,如果出事,警方会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你……”
明雅一顿:“……”
卓然一声长叹,忽然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明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多少年都改不掉毛毛躁躁的毛病。”
明雅有些窘迫,用力的抽了抽手,别扭的不想对着他。
她觉得自己今天丢人丢大发了,本以为是个不错的计划,可被他鸡蛋里挑骨头这么一说,她忽然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如果真一脚油门把人撞死了,她还得洗洗屁股回牢里蹲着,到时最开心的只会是沈宛心……
可她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卓然拎出来一顿教育又是另一回事,总归是面子问题,她面子挂不住了。
“知道了,啰嗦,放手。”
明雅脸色不太好,一副要跟他闹别扭的模样,看得卓然啼笑皆非:“恶人先告状?”
明雅垮下肩膀,有些泄气。
这不行,那不准,她除了从李德生身上下手,还能有什么办法?
卓然盯着她的脸,忽然说:“跟我闹什么脾气?坐下。”
明雅的眼睛蓦的圆睁,骨碌碌的盯着他。
卓然失笑:“别急,我会帮你。”
明雅能不急?再过几天就是股东大会,她刷尽人情卡才哄得那群叔叔伯伯全部出席,为的就是讨伐沈宛心,可假如李德生不愿供出他主子,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卓然静了一瞬,忽然摸上她的头发:
“明雅你对我有多重要难道你自己不清楚?沈宛心怎样我不在乎,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明雅心念微动,垂下脸轻声说:
“我不能总靠你……”
卓然答得轻描淡写:
“不靠我,想靠谁?”
明雅没搭腔,她想说靠自己,但是在他幽深的眸光下,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
隔天晚上,李德生发现家里遭了贼。
他恰好带着老婆孩子出门用餐,谁知一回到家,便发现整个房子被人撬了个底朝天,柜子里的衣服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角落,年轻的妻子见状惊慌的翻找柜子里的首饰,看到丈夫送给自己的钻石项链和戒指,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李德生站在原地,脸色却越发凝重。
贵重的首饰没有失窃,代表对方的目的不是钱。
想着他几个大步朝书房里跑,果然,他的手提电脑,台式主机,还有抽屉里的一沓文件资料都被人搬走……
妻子报了警,等到警方上门了解过情况,只是循例做了笔录,拍了几张照片后离开。
留下李德生与惶惶不安的妻子,一家四口焦虑的度过了一晚。
又过去两天,正当李德生以为他们找不到证据,这件事算是完了的时候,刚出小区门口,迎面冲过来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
车速非常快,他根本来不及躲,狠狠的被车头擦了一下,随即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一看,骨折了……
这一幕恰好被从小区里出来的妻子瞧到,她抱着儿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与保安一起跑来。
李德生挣扎的要起身,耳畔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原来是那人见他还活着,调转车头想再撞他一次,可迎上前的人太多,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一打方向盘,匆匆往逃走。
保安边报警边把他往路边搬,耳边是妻子关心的问候。
他捂着发疼的手臂安抚了几句,最终没忍住嘴里的怒骂。
“臭娘们,居然想找人撞死我!”
妻子急匆匆的问:
“你说什么?”
李德生没回话,只是目光越发阴冷。
如果说在失窃那日,他还不能肯定的话,现在是*不离十了。
股东大会在即,方明雅也许会找人偷走他的电脑,试图寻找证据,可她绝对不会买凶杀人,他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沈宛心……她巴不得他死,而对比方明雅,他更好对付,死了也算是一劳永逸。
直到李德生被人抬上救护车,嘴里依然骂骂咧咧个不停。
——
明雅收到李德生被撞进医院的消息,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晚上,她照例给卓然送饭,而后洋装若无其事的问。
“你说李德生是不是太倒霉?前两天家里进了贼,没过多久又出车祸……”
男人低头吃饭,模样安静俊逸。
她瞥他一眼:
“是你找人撞的?”
男人不答腔,只是抬眸扫了她一眼,淡笑。
不说话就是默认。
明雅悟了,也跟着低下头,琢磨着明天上医院探望李德生,顺便把脏水泼沈宛心身上……
可她刚挑起眉眼,眼前的“教导主任”便洞悉她的想法,摇头阻止:
“明雅,有时候过于刻意往往会适得其反。”
明雅敛下心神,目光与他的对上。
他的意思是让她见好就收?
她沉吟片刻,心里是服气了,可还是嘴硬的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不认账。
卓然微一愣,顿时笑了,筷子沾了点油,惩罚性的点上她的鼻尖。
明雅咋呼一声,扯过一旁的抽纸擦拭,抽空瞪他一眼。
——
李德生受伤住院,明雅听了卓然的意见没去看他,可她不去,自然有另一个女人会去。
傍晚时分,原本安静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脆响,良久,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佩戴墨镜、口罩,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遮起来的女人走了进来。
李德生一抬头,看到沈宛心,脸色变了变。
但他不动声色,眼瞅着对方摘下墨镜和口罩,客客气气的说:“沈夫人,你怎么来了。”
沈宛心拉开椅子坐下,简明扼要道:“看看你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猫哭耗子假慈悲。
李德生脸色又沉了几分:“受了点皮外伤。”
沈宛心瞥了眼他手上的石膏,神情有些凝重。
对方拧眉的画面恰好被他捕捉,李德生心里气愤。
他意有所指:“我命大,老天不肯收我,只是有些人该着急了。”
沈宛心涵养不错,被人这么冤枉也没当场拉下脸,而是抿了抿唇说:
“你不要种了方明雅的诡计,一定是她找人撞你,目的就是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德生冷哼:“谁是人,谁是鬼,她自己心里清楚!”
沈宛心恨得牙痒痒:“你用点脑子,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李德生打断:“好了,就此打住,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
他瞥了眼沈宛心,看她不像撒谎,可这女人既然能狠心的找人撞方明雅,难保不会在被逼急的时候对付他。
“且不说这起车祸,股东大会在即,方小姐手里有我做假账的证据,到时如果她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股东,我很可能会被起诉,我不想坐牢,你一定要帮帮我。”
沈宛心闻言,脸色一僵。
怎么办?如果她有办法也不会冒险对方明雅下手,现在人没死,连带还把卓然得罪了,等他出院之后,那两夫妻会怎么对付她还是未知数……
她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李德生,她现在都自身难保,怎么帮他?
“德生,我们认识几年?”沈宛心沉吟片刻,决定打亲情牌。
李德生沉默,真要说认识,少说也有十五年。
他抬头迎上女人依旧精致的妆容,十几年前他刚进华盛,第一眼看到跟在方金雄身边的沈宛心时,只觉惊为天人。
他从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女人,不说她有多美,光是那身温婉高贵的气魄就甩那群国际巨星好几条街。
所以在他心目中,沈宛心曾是他的女神。
可女神身边已经有了金主,他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只能远远的看着,偶尔被她匆匆一瞥,便觉得无比幸福。
而当方金雄死后,他认为接近她的机会来了,于是极尽全力的辅佐当时对公司业务一窍不通的沈宛心,之后的七年,他甚至甘愿当她的一条随传随到的狗。
可是这么些年的付出他换来了什么,在她心目中他从始至终也只是一条狗。
“应该有十几年了吧。”他感慨,面前的女神已老,俨然由一个娇美的人妇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老贼婆。
沈宛心笑了起来,她一直知道李德生对自己的感情,他一共有过两任妻子,不是性格像她就是长得与她神似,这么明显的爱慕,她没可能瞧不出来。
所以她并不着急,她知道这个傻男人一定舍不得背叛自己。
“德生,我让律师研究过这个案子,你的情节不算严重,而且我会向股东们求情,只要他们不起诉,任那贱人再怎么闹腾也没用。”
李德生听着,心里冷笑不止。
沈宛心把他当傻子利用,用完一脚踢开,回头挣了钱全是她的,出了事他就得全责顶上。
他默默瞥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如今在她脸上的是再昂贵的化妆品也遮掩不去沧桑,这样一个老糙皮,还真把自己当成十几年前的女神了?
李德生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嘴上连连答应,谁知等人一走,立即拨通了明雅的电话。
——
彼时,明雅正与儿子一起在床边欣赏卓然的刀工。
看他对着小苹果手起刀落,切出一只只精致的小白兔,拍了拍手。
母子两开始闲聊。
“爸爸还会切什么?”晓渔同学心里还存着点期冀。
“爸爸只会切兔子。”方妈妈很不给面子,一针见血的指出。
“喔……”小家伙明显失望了。
卓然抽空抬眼,温煦的目光与她对上,末了,他笑了笑:
“张嘴。”
明雅挑挑眉,心想这个小肚鸡肠子的男人八成是被她说中,生气了,正拐着弯子的逗弄她。
思及此,她眼眸蓦的一亮,依言张嘴。
卓然没想到她会配合,眼中笑意更深。
修长的指尖夹着苹果递到她唇边,却见她蓦的凑上前,这下他再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吮上他的手,柔软粉嫩的小舌头甚至调皮的刮了刮他的指腹,而后犹如一只偷了腥的猫儿,叼走水果。
卓然动作一滞,手臂维持这刚才的姿势悬在半空中,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她的脸,连儿子的呼喊都没听见。
明雅咀嚼嘴里果肉,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最后由衷的赞叹:
“真甜。”
卓然又是一僵,瞥到她眼中的盈盈笑意,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却不生气。
视线落在自己的指腹,他唇瓣微勾,突然收回胳膊,将她刚才舔过的地方放进嘴里,抿了抿,眼瞅着她蓦然大睁的瞳眸,他笑得更暧昧:
“嗯,真甜。”
明雅怔怔的望着卓然的动作,小脸蛋“轰”的一下便烧了个彻底。
猴子怎么斗得过如来佛啊……
明雅红着脸起身,又听他说:
“还吃吗?”
明雅僵了下,怒了:
“不吃!”
话落,她钻进厕所里洗了把脸,听着父子两的交谈声,又跟没事人似的走出去。
而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李德生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隔着话筒,李德生对她说。
“方小姐,你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明雅点头:
“当然算数。”
挂断电话之后,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不需要任何言语,对方也能知晓这条大鱼上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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