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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她还亲眼看着执迷不悟的周玉琴一尸两命,而今,她便要亲自品尝这骨肉分离的滋味。
悲欢轮流转,今日到己家。
可是孩子,真的无辜。
这是她和慕容谦的孩子,她该怎么和他交代?她为了复仇,牺牲了他们的孩子吗?即便不知情,她也始终是罪魁祸首,脱不开,逃不去。
方才,什么天下国家,什么北翎南楚,统统都是她的巧舌如簧。这个孩子不仅与世间无缘,还要彻底寂灭到不曾存在。所有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不能面对,不能面对慕容谦,更不能面对自己那颗被复仇蒙蔽的心。
夕阳的余晖中,车轮再度转动,宫车沿着过往的轨迹前行。一个人的车厢里,不再有人打扰,绵柔的绒衣外套盖在身上,心里,抵不住几度春寒。
回到皇城时,已经是傍晚,抬头一眼,见得那轮孤月盘,犹自清亮,嘲笑人间。韩平治特地遣了轿子送她回去,只是一路匆匆,来不及说上一句慰问的话。
别院内,劳顿一天,经此巨变的雪瑶斜倚在床上,闭不上双眸。
“公主,喝药吧。罗太医送进来的,没人知道。”谢秋颜将汤药放在床边,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公主为何不说出流产之事?单单从车上摔下来,恐怕不足以扳倒惠贵妃。”
“这个孩子在意料之外,本宫没想用他作文章。咱们不是本来就有后招吗。”接过药碗,冺上一口,苦味含在喉头,欲退还浓。
“可这是天赐良机啊,孩子已经没了,一举扳倒惠贵妃正是时候,四小姐马上就可大仇得报。”谢秋颜锲而不舍地劝她。
天赐良机?
是啊,单单她一个被惠贵妃从车上推下来,轻轻一摔,无足轻重。如果能加上北翎皇室的血脉,自然更添筹码。这一摔,也金贵了许多。
可是,为人母者,灭子在先,诬害于后,这样的没心没肺,她做不来。
况且,以慕容谦的洞察,一旦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行了。明天的方士都准备好了吗?”药汤犹自苦,一饮方得尽。带着残渣余味的白瓷碗照旧递给谢秋颜,她已开始下一招的筹谋,步步紧逼。
“一切妥当,请公主放心。”谢秋颜稳言道。
“嗯,不要吝惜银子。”雪瑶又嘱咐了一句,便让谢秋颜退下了。
孩子都舍了,银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一击,只许成功,没有失败!
次日,在谢秋颜买通的无数内监的提醒下,笙歌曼舞,美人在怀的韩平治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刚从车上摔下来的女儿。不理国事烦忧,撇下娇妻美妾,韩平治直奔雪瑶所在的别馆。
来的时候,雪瑶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垂着迷离睡眼,周边一个徐姓方士,右握三尺龙蛇剑,左手一柄拂尘缕,连番飞舞,符水四散。见了皇帝,那徐方士俯身一拜,雪瑶挣扎要从床上起身,被韩平治拦了。
“瑶儿,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在床边坐了,韩平治和蔼问候。
“儿臣不孝,恐是难以支撑了。”低弱的语音,微睁开的双目,似闭欲合,“还请父皇不要怪罪贵妃娘娘。”
“不会的,咱们父女才相认,今后的日子还长呢。快别胡说了。”看着雪瑶,想起自己半生无子,两个爱女又接二连三遭遇不测,一时悲从中来,哽塞难言。顿了半响,问徐方士道,“到底怎么回事?从车上摔下来,公主怎么就一病至此了?”
“回陛下,小道方才作法,但见妖物腾绕,追缠不休,公主必是受人诅咒所致。”宝剑和拂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徐方士垂手而立,恭敬答来。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压胜公主!”韩平治心中气恼,又紧声道,“可有破解之法?”
“除非找出诅咒之源,否则,三日之内,公主性命堪忧。”徐方士说来,信誓旦旦。
“那就快去找啊!”韩平治急切又烦躁。
“是。”徐方士连声应着,却犹豫不决道,“小道已从法水中看到诅咒根源的大致方向,只是,恐在后宫娘娘之中,多有不便。”
“后宫压胜,谁敢如此,朕当场斩了她!”一挥袍袖,韩平治继续道,“你带路,朕倒要看看,是谁这般目无宫规!”爱女心切,韩平治暂时失去了判断,跟着徐方士便向后宫众妃之处而去。
且说这徐方士,一柄青龙剑,黄符插满,另一支拂尘,时左时右,轮番回旋。在后宫内廷左顾右看,兜转了半圈,足有半个时辰。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直奔惠贵妃的庄云殿。站在殿外,不管身前贵妃狐疑,无视身后皇帝惊诧,径自左挥右跳,口中念念有词,“妖孽速现,取尔命来。”状似群魔乱舞,众人听之任之。最后,拂尘直指内殿,当头一喝,“且待本座拿妖!”说罢,在皇帝的撑腰许可下,直入内室,打开梳妆台下面的盒子,从最底层翻出早已准备好的扎忙钢针的小木人,拔去钢针,双手呈上,朗声道,“此乃万咒之根,请即刻火焚。则公主可保,南楚可兴。”
韩平治看了一眼,眉锁更深,强压着怒气,“那就快去吧。”
“是。”徐方士欣然接令,一拜而去。
无干人等退了大半,惠贵妃心有余悸,正寻思着解释开脱,韩平治已转身怒喝,“周芸儿,你太让朕失望了!昨天的事,朕本不欲追究,可现在呢,她是朕唯一的后嗣,你身为庶母,竟诅咒其性命,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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