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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野微微睐眼,狐疑瞪了眼容沣,转身大踏步的往厨房方向奔过去,不到一会,就听厨房里一声尖叫,隐约传来容恬的惊恐尖叫,“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沣唇角微勾,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女生外向。”他回头,“进来吧,外面还真是很热。”
“是很热。”沈晏微微一笑,十分随意的走上台阶。
容浔慢了他一步,目光微不可见的往上一抬,落在四楼某扇窗户上。
阳光正好,窗户被照的反光,尤其那扇窗户,亮的尤其显眼。
房间里,闭目休息的樊雅突然睁开眼。
她刚才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像是有什么事在发生。
下意识抚了抚自己偌大的肚皮,她慢慢走到窗户边,抚摸窗沿边缘那一点薄透贴纸,这是她来之前特地藏在衣服内衬中的,薄薄一层贴纸看起来不起眼,在阳光的反射下却能反射出锐利的光线,最适合远距离观测。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茂密葱绿的树林,目光里隐隐几分担忧。
窗外不远处,突然光芒一闪。
樊雅怔了怔,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闪光处。
刚才闪光处,她清晰看见一个近乎鬼魅的黑影,穿梭进葱茏绿影间,转瞬不见。
樊雅无意识的紧紧扣住窗户,手指微微用力,内心焦躁无以复加。
她不是已经发出警告信号了吗,怎么还有人这么鲁莽!
她咬了咬牙,手攀在窗栏上,开始考虑要不要冒险警告那个鲁莽的人。
但她一动,容沣肯定能知道。
容沣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套变态诡异的技能,不仅能够配置炸弹,还配置了一套复杂到近乎严密的监控设备,谁也不知道这栋房子的监控警报设备都藏在什么地方……
她不动,那人肯定会触碰到一些东西,到时候,照样会出事。
樊雅微微吸了口气,迅速撕下窗户上的贴纸,重新贴出一个信号,果断拉上窗帘,转身,直接走向房门!
下一刻,尖锐的警报声传遍整栋别墅!
正核查文件的律师腿一软,整个人吓的差点趴在地上!孟之野推着容恬冲出来,脸色难看,“怎么了!”
沈晏手指微不可见的一动,眼底一瞬担忧。
容浔脸色骤变,瞥了眼沈晏,眸底生怒,这容衍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只有容沣脸色不变,他的脸上甚至扬起一抹看起来十分温柔的笑容,“看来,这栋房子里,又钻进来一只小老鼠了啊,不知道会是谁呢?”
“用老鼠形容女士,还真是不够优雅。”清脆碎玉般的女音突然响起,隐约还带了点笑意,“屋子里待着实在是有些闷,恰巧那间房我也待过,凑巧知道密码锁,我就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动静。”
丰润却依旧甜美的女人扶着腰慢慢走下楼梯,隆起的腹部似乎比平常孕妇更大些,难得的是,孕妇状态非但没让她过于臃肿,整个人比平常似乎更多了几分柔软的韵味。
容浔脸色变了变,霍然站起身赶紧上前,“樊雅,你出来干什么……”她不是应该好好待在房间里等着人救么,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剧本?
樊雅完全把容浔当空气,像绕过一个人形木桩子似的轻轻巧巧的绕过容少,微笑看向一直坐在沙发中没有起身的沈晏,声音柔软的像是在叹息,“好久不见。”
沈晏目光温软,带着淡淡萧索,“好久不见。”
“樊雅,你给我回房间待着去。”被忽视的容少脸有些黑。
樊雅在沈晏旁边位子上轻巧落座,关切看着沈晏的脸色,皱了皱眉,“你脸色还是不是很好,还需要动手术么?”
沈晏微微一怔,“你知道……”随即微笑,“我就知道容衍不会瞒着你。”
樊雅也笑了,所有默契,都在一笑之中。
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了。
被忽视的彻底的容浔看着两人默契十足的微笑,心里立刻像是打翻了醋瓶,酸的他脸色更黑,执着的想要得到一点关注,“樊雅,你知道我做这家伙的血牛还不管不顾?”
一直对容少处于漠视态度的樊雅总算屈尊降贵的瞥眼过去,冷冷淡淡的突出两个字,“活该。”
容浔嘴角微微抽搐。
沈晏低头微笑,笑容微微发涩。
他其实更希望樊雅对他说一句活该,孰亲孰疏,一眼就能看的很分明。
容沣双手环拢,半兴味半讽刺的看着面前的男女,“你们是不是泰旁若无人了些?”
容浔身体一直,自然而然的挡在樊雅面前,沈晏也微微侧身,挡住樊雅。樊雅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酸软情绪,她轻轻笑了笑,“既然请了律师来公证,我这个当事人如果不在,法律效用会大打折扣的。你说是吗?”
最后一句,问的是早就吓慌了神的律师。
律师没想到矛头会转到他的身上,脸色白了白,好一会才点头。
“既然这样,开始吧。”
律师颤巍巍的点头,开始极小声的迅速通读文件内容,但显然,在场没有多少人在意他读的到底是什么。
容沣兴味看着一脸镇静的樊雅,“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容浔跟沈晏脸色同时一变,容浔冷道,“你不配。”
沈晏淡道,“你没资格。”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声音交汇,两人同时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转头,只是将樊雅护的更牢了些。
樊雅微微笑了笑,乖顺的做她的小女人。
“以上,这就是转让书的内容,两位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樊雅淡道。
相比较生命,钱财完全不重要。
况且现在的重点,是在拖延时间。
容沣侧头看向一直缩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容恬,“小恬,你说呢?”
孟之野才要说话,被容恬猛地一拉,“我来说。”她深吸了口气,定定看向容沣,“你现在就让之野走,否则,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同意!”
孟之野骇然回头,“容恬?”
这跟他们商量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刚才明明说,用这份文件来换他们两个人自由离开的!
容恬迎上孟之野震惊的神色,悲怆笑了笑,她注定是容沣手上的棋子,就算她现在走了又怎么样,不仅是她,就连孟之野,甚至整个孟家都是沦为容沣手上的棋子,她已经欠了孟之野太多,她真的不忍心再拖他下水。
孟之野愤怒反驳,“我不同意,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可是我不想再跟你牵扯在一起,你也听见刚才文件上说的了,我即将拥有两家跨国集团,小小孟氏,我已经看不上了。”容恬冷然低道。
孟之野脸色倏变,“你胡说!”
“我有必要胡说么?”容恬冷笑了声,转头看向容沣,断声喝道,“哥,让他走,否则我绝对不会同意!”
容沣望了望容恬,眸里一瞬精芒,随即笑了,“我妹妹的要求,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呢?”他摸了摸下巴,“孟少,既然这样,你就走吧。”
“我绝对不走!”
“哦,是么?”容沣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遥控器,漫不经心似的按下其中一个按钮。
尖锐的滴滴声突兀响起。
律师尖叫出声,“炸弹!”
在场众人脸色陡然变了,但谁的脸色也没有容恬难看,她很清晰的感觉到,那尖锐的响声就来自她的身后,确切的说,是她坐着的轮椅上,轮椅扶手上,有红色光芒隐隐闪烁……
容沣居然将炸弹装上她的轮椅……
孟之野也意识到了声音的来源,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在看见容恬煞白的脸色后,他身体痉挛似的一颤,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牢牢抱住容恬,“要死,我陪你一起!”
容恬身体僵了僵,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早点爱上你……为什么……”
容恬绝望落泪,为自己庆幸,也为自己遗憾,她终究还是错失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个人……
樊雅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几乎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悲怆,轻轻舒了口气。
这世上,总是有太多遗憾。
手突然一热,她低头一看,容浔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捏上她的手指。
微小的动作,却让她心里陡然一暖,没再抗拒他的靠近,唇角微微扬笑。
沈晏将他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淡淡的笑了笑。
终究,她还是不爱他的。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那边,容恬却猛地伸手,用力推开孟之野,“你走!大哥,让他走!”
“容恬!”
孟之野才要上前,就被容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刹住脚步,“你再近一步,我现在就让炸弹爆炸。”
孟之野一僵,不可置信的抬眼瞪向容沣,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是你亲妹妹!”
“谁说不是呢?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听她的话?”容沣慢悠悠的走到容恬身边,十分温柔的搭上容恬肩膀,容恬身体瑟缩似的一颤,紧紧握住轮椅把手。
容沣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低头温柔询问,“你说是吗?容恬?这样,你还想让他走吗?他对你,也算是痴心啊。”
容恬微微吸了口气,声音平直而冷静,“让他走。”
“容恬!”
“你想陪我死,可我不想陪你一起死!你走!”容恬嘶声,“你给我滚!”
“容恬……”孟之野绝望望着轮椅上的女人,目光上移,死死落在容沣手上的遥控器上,他蓦地紧紧握住拳头,眼眶都在发红。
“走!”
孟之野深吸了口气,霍然转身,一把夺过律师手上的文件,死死盯着容沣,“只要她出任何一点事,这份文件,你永远别想得到!”
“当然。”容沣十分英伦风范的摊手,自以为的潇洒。
孟之野深深看了眼容恬,转身就走,只是走到樊雅身边时,脚步一顿,看着樊雅的眼神带着点恨意,“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樊雅,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可在天上看着你。”
樊雅漠然道,“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心安理得。”
“是么?”孟之野冷笑了声,大踏步的走向门口,律师呆了呆,惊呼了声孟少,连滚带爬的跟在他的身后。
大门打开,外面阳光正好。
容恬望着孟之野的背影,眼泪再也止不住,模糊了她的视野。
孟之野已经快到门口。
离开她,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砰!
一声近乎无声轻响。
砰!
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孟之野轰然倒地,身体微微抽搐了下,随即,不动了。
鲜血缓缓渗透衣服,渗到门口纯白的羊毛地毯上,氤氲出血红的花瓣,恍若罂粟。
容沣微笑收枪,“我最讨厌的,除了背叛,就是威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让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啊!”
一声惨烈到近乎尖锐的惊叫霍然响起,容恬像是疯了一样猛地往前扑,早就筋骨俱断的的腿哪里支撑的住她的身体,砰的一声趴在地上,她却仿佛一点痛也感觉不到,死命抓着地毯慢慢往前挪,一步一步,她挪的非常慢,像是一场默剧,脸上的仓皇也在一步一步间慢慢褪去,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绝望。
樊雅不忍心的侧头,微微往后退,跌坐在沙发上。
她真的以为,容沣会看在容恬的面上放了孟之野。没想到,容沣的心比她预料中的还要狠。
容恬还在继续往前爬,擦伤的手肘在地毯上曳出一道淡淡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容浔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容恬,也觉得她是罪有因得,但这幅样子,也确实难看了些,而且对胎教不好。
衣袖被樊雅轻轻拉了拉,他回头一看,皱了皱眉,点头,但他脚步刚抬起,旁边一个人速度比他快,已经缓步走出。
沈晏。
沈晏看也不看脸色阴沉的容沣,缓步走到容恬身边蹲下。
容恬一怔抬头,正好迎上眸光温软的俊雅眼眸,恍惚间,与记忆中那次温暖汇成一起,又是他……
沈晏望着怔然的容恬一笑,轻轻抄手,将她拦腰抱起,“我带你去见他。”
“站住。”阴测测的冷声响起。
容恬下意识攀住沈晏胳膊,惶然回望脸色冷沉的容沣,心里一凉,“你别……他会杀了你的!”
“我答应过他,我会保护好你。”沈晏温和微笑,“别怕。”
容恬怔了怔,大滴眼泪落下,视野又模糊了,“是我害了他……”
“他是心甘情愿的。”沈晏轻笑了下,坚定的往那边走。
“站住!”容沣声音有了几分杀气,一股愤怒涌上全身,他现在手上有枪,掌控整栋别墅,一个不高兴可以炸掉这栋房子让所有人都死,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表现的这么不在乎?
他霍的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上沈晏后背,“你再走一步,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那就先要我的命好了。”容浔懒洋洋的挡在容沣枪口前,俊美脸上全是傲然冷漠,却没有任何一点恐惧,“反正我们现在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上,谁先死,也无所谓。”
容沣微微睁大了眼,眉宇间凛上煞猛杀意,“容浔,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当然知道你会杀我……”
砰!
黑色巨大的帷幕倏地从天而降,像是黑夜一般罩在四周落地窗上,就连半开的大门那边也落下尤其厚重的帷幕,原本还算明亮的房子骤然漆黑一片!
容沣猝不及防,下意识往后一退,但几乎是同时,黑暗中锐利白芒一闪,容沣只觉得握枪的手腕一阵剧痛,啪嗒一声,枪落地的轻响。
下一刻,容浔扑了过去!
樊雅迅速后退。
就在刚才孟之野在她身前停下就是为了暗示她这个机关,那次化装舞会她就见识过孟家精心设计的机关,也凑巧看见了孟之野的机关按键就在这沙发附近,然当时纯粹是为了噱头玩闹,但在这个时候,还真的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她刚才趁着容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容恬身上,特地往后退,果然,真的是摸到藏在柜子角落里的按钮。
只是恐怕孟之野自己也没想到,他家的机关,会用在这样一个时候。
那边沈晏已经抱着容恬走到一动不动的孟之野身边,容恬挣扎着落地,倚靠着沈晏端过来的椅子,慢慢的,将孟之野的头放上她枯瘦变形的腿上。
容沣那一枪很准,孟之野甚至没有多少痛苦就走了,只是眼睛还没有闭上,仿佛到死那一刻还在愕然。
容恬抱着他,眼泪汹涌落下。
沈晏此时也无心在意她,一手捏着他身上最后一片刀片,一边屏息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孟之野当初为了效果,采用的窗帘帷幕都是上好的遮光材质,整栋房子都仿佛笼罩在夜色之中,黑暗中一切声音气味都像是放大,容浔容沣激烈的搏斗声,容恬的哭泣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太多太多,反而混淆了他的感观。
一时间,他没办法找到樊雅到底在什么地方。
衣袖突然被人轻轻一拉。
沈晏一怔回头,掌心已经被容恬轻轻握住,掌心微痒,像是在写字?
沈晏定了定神,专注在容恬的手势上,无人看见,渐渐的,原本漆黑的眼眸更加深冷,仿佛笼进了深沉的夜色。
他微微吸了口气,慢慢将手从容恬手里抽出来。
容恬僵了僵,不太明白沈晏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却止不住的微凉。
确实,她的想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沈晏?”极轻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紧接着就是轻响,似乎是谁及时扶住了谁,随即是沈晏的温和声音,“小心点。”
“我没事,你怎么样?”
“没事。”
容恬听着身边几乎听不太清楚的低语,一颗心微微下沉,任何人都有私心,她怎么能奢望沈晏那么无私?但……那是唯一一个机会。
她咬了咬唇,下了决定,“樊雅……”
“容恬。”一声轻而果断的喝声,声音虽轻,全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容恬一怔,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樊雅敏锐察觉到沈晏与容恬之间气氛的古怪,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问。
以她对沈晏的了解,即使真的有什么事,就算她问的再多,他也不会说的。
就像上次那样。
将疑惑暂时压下去,她悄声道,“待会容浔一制服容沣,你带着容恬赶紧走,这房子里到处都是炸弹,能走一个是一个。”
“我不走。”
开口反驳的居然是容恬。
容恬轻轻的道,“我知道你这次是故意利用我引容沣出来,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我是想利用你对付容沣,如果之野不……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但现在,我不能走,在看见容沣死之前,我不能走。”顿了顿,声音里居然染上了点清浅笑意,“况且,就算你让我走,容沣肯让我走么?现在这么多人,他恨我,不亚于恨沈晏容浔。”
沈晏没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态度。
樊雅微微皱眉,脑海里迅速滑过一个念头,但那念头转移的快,根本捕捉不到。她低声问,“那你知不知道容沣到底具体在哪里布了多少炸弹?”
“我不清楚,容沣并不信任我,而且,容沣手上肯定留了后手……”
话音未落,就被沈晏轻声打断,“现在先别说这些,容衍应该很快就来了,他应该会有办法。”
一明一暗,本来就是他跟容衍商量好的办法,只是谁也没想到樊雅会自己出了房间。
樊雅想起刚才在葱茏绿林中的鬼魅身影,有些担忧,“应该快到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在顷刻之间出现这么大的变化,现在就算是再多警报响,也没人在意了,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容衍他们因为他的警告畏首畏尾,反而失去了进入的第一时间。
她无奈的想,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像她猜的那样,容沣怎么也是惜命的人,不可能用自己的命赌他们的命,所以那边的搏斗很快落下了尾声,以容沣一声凄厉惨嚎收尾,随即容浔略有些气喘的声音响起,“樊雅。”
樊雅悬着的心陡然一松。
虽然她觉得容浔不至于会输,但毕竟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说不担心,是假的。
她应了声,才要摸索着往机关方向走,旁边突然沈晏低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我来,别撞着了。”肩膀被沈晏轻轻拍了拍,冰凉的冷意隔着衣服渗透进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心里蓦地一动,伸手想去拉他,却只抓到一抹空气。
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她才出声,只听不远处咯噔一声轻响,巨大的帷幕重新卷起,原本还漆黑一片的房子陡然亮了起来。
容沣狼狈趴在地上,鼻青脸肿,俨然被揍的不轻,他藏在袖子了的遥控器也被摔出很远,碎成两半。
容浔脸上也挂了彩,衣服下摆撕裂,显然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他嫌弃看了眼地上死狗一样的容沣,志得意满的走到樊雅身边,厚着脸皮硬搂住樊雅的腰,“老婆,我疼死了。”
樊雅下意识就要推开他,抬眼一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有明显苍白憔悴的脸色,心里陡然一软,撇了撇嘴,“活该。”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推开他。
容浔唇角微扬,将她搂的更紧,示威性的看向沈晏,却发现沈晏根本看也不看这边,而是缓步走到了死狗一样的容沣跟前。
容浔眸光微锐,樊雅察觉到他的不对,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见沈晏竟然将容沣半搀扶了起来。
沈晏抬头,迎向樊雅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一手托住容沣,淡淡一笑,“还等着干什么,先出去吧。”
他说走就走,夹着容沣当先走向门口,脚步匆匆,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樊雅望着他的背影怔了怔,刚才他不是表明不肯走的么,怎么现在这么急?
樊雅随即笑自己多心,现在容沣都成死狗了,遥控器也被毁了,留在这里干什么,观赏这里一堆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炸弹。
容浔望着沈晏的背影,眸光深深,随即敛下,拥着她微笑,“我们也走吧。”
樊雅点点头,只是走到容恬身边时脚步忍不住顿了顿,有些迟疑的看向血泊中仿佛痴了一样的容恬,轻轻叹了口气,不管过去有多少恩怨,这次容恬也是在帮着她们的。
樊雅脚步一停,容浔也只能停下,睨向坐在地上一潭死水似的容恬,表情并不十分好看。
但不等他开口,容恬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们很怨我。”她温柔抚上孟之野的脸,脸上原本狰狞的伤痕一瞬间都仿佛变得温柔,“但他是为了我来的,我想送他回去,以后,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
樊雅怔了怔,不由微微唏嘘。
堂堂千金贵女,落到这个地步。
她看向容浔。
容浔瞥了眼那个被放了炸弹的轮椅,微微皱眉,容恬像是看出他的担心,轻声说,“我有一个备用轮椅,一直都没敢给容沣知道,藏在那个房间,很安全。”
容浔锐利的目光扫了眼容恬,容恬已经重新低下头,轻轻抚着孟之野,仿佛又陷入痴傻状态。容浔皱了皱眉,但实在不想抱着容恬上车。他快步从容恬说的那个房间找出轮椅,仔细查看了一圈,确认轮椅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推了出来,再招呼早就吓呆了律师将容恬还有孟之野拽到轮椅上,幸亏轮椅也够大,再挤个孟之野也不算太挤。
容恬全然不顾,搂着孟之野,仿佛已经痴了。
外面阳光正好,草绿树葱,天朗气清。
沈晏夹着容沣站在门外。
容沣半睐着眼,脸上神情像是痛苦又像是愤怒,还隐约夹杂着一点快意,配合着他一脸的鼻青脸肿,显得十分诡异。
夹着容沣的沈晏神色却淡,“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容衍。”
“等他?在这里?唔……”樊雅不可自抑的一声闷哼,捂住肚子,肚子里坠坠的痛意来势凶猛而迅速,痛的她脸色一白,下意识紧紧掐住容浔的胳膊。
容浔跟沈晏脸色同时变了变,容浔长眸都惊的仿佛放大了一圈,声音难得的尖锐上挑,“要生了?”
“估计是。”樊雅忍着一波一波的痛,明显感觉下面微湿,应该是羊水已经破了。
容浔脸色刹那惨白,比刚才还白的厉害,他当机立断的打横抱起樊雅快步走向车,容恬坐在后座,痴痴呆呆的,也幸亏车够大,坐了几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身后突然响起容沣刺耳的狂笑,随即笑声戛然而止,容沣面上一阵扭曲,双目喷薄着愤怒怨恨的火焰,显得狰狞。
容浔脚步陡然一顿,与樊雅交换了一下视线。
这种情况,再看不出猫腻,他们也未免太蠢了些。
樊雅一边艰难的捧着肚子,一边挣扎着要下车,被容浔牢牢按在车上,“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
樊雅点点头,伸手将车门开的更大些,她现在也确实是没什么力气,那股痛意蔓延全身,让她整个人都跟着发颤。
容浔缓步走回到沈晏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沈晏唇角微扬,笑意浅淡,与他身边的容沣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说过,我只是在等容衍。”
樊雅死死盯着神态自若的沈晏,距离有些远,沈晏声音又低,她不太听得清楚,但从他的口型里也能推测出他说了什么,心里一股怒气涌出!
这个男人,到这时候还要在这里装,装什么装,当他真的是影帝级人物!
她深吸了口气,“容浔,抱我下来!我不走了!”
沈晏脸色陡然变了变,“樊雅你……”
容浔很听话,真的转身往车里走。
沈晏脸色是真的难看了,低吼出声,“容浔,你还不快把她带走!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容浔脚步一顿,懒懒瞥眼过去,神态居然颇为意兴阑珊的模样,“就为上次的事我估计就得跪半年的搓衣板,如果今天我再走了……嗯,你是想让我做孤家寡人然后你自己好乘虚而入么?”
沈晏难得的呛了口气。
在脸皮方面,他确实不如容少。
他抬眼望着满头冷汗的樊雅,微微咬牙,“容沣在这附近埋伏了一个暗哨,如果他不出现,无论谁出现在门口,都会死,那杀手手上还有一个遥控器,只要情况不对,他会启动这里的炸弹。”说着,他微微让开身,露出牢牢抵在容沣心脏部位的薄透匕首,匕首已经进肉一分,隐约露出一点血渍,应该就是刚才容沣突然变色的原因。
“容浔,你还不快带樊雅走!这里太危险!”
容浔脸色也变了。
怪不得沈晏抢先一步控制住容沣,还带着他抢先一步走到门口……
他回头望了望一脸冷汗的樊雅,微微吸了口气,不能让樊雅过来,更不能让沈晏死在这里……
眸光陡然一锐,他上前一步扣住容沣的肩膀,冷然看向沈晏,“你走。”
沈晏怔了怔,随即轻笑,“容浔,你活着的意义比我大。”
“我当然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比你大,但如果你死了,我就欠你一辈子!”容浔神色冷冽,一手牢牢扣住容沣的肩膀,“而且,我答应过你妈妈,要让你好好活着!”
“当年那个沈晏早就死了。”沈晏眼底一瞬情绪,“而且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你给我移植了不少器官,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十年,五年,甚至一年都撑不到。”
“撑不到也给我撑!”容浔眼角余光扫见樊雅竟似乎想要下车,霍然伸手,想要将容沣将沈晏的桎梏下抢过来,他的动作快,沈晏的动作也不慢,他单手横劈容浔手腕,两人胳膊重重一撞,同时撞的往后一退!
趁这功夫,刚才还死鱼一样的容沣居然像是陡然活了过来,游鱼似的往前一冲,张大手臂,一脸疯癫兴奋的向着某处挥手,“开枪开枪!杀死他们!杀死他们!炸死他们!”
凄厉高亢的喊声尖锐呼啸,引起四周阵阵回音!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容浔沈晏同时往车的方向扑过去!
砰!
一声近乎无声的枪响。
一朵绽开在阳光下的血花。
一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是容沣。
五百米开外的一个树丛里,容衍漫不经心似的掂掂手上的枪,瞥一眼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容沣,俊美魔魅脸上全是嫌恶嘲讽,“当然,如你所愿。”
他踢了踢身边一脸悲催无奈的男人,“遥控器呢。”
他刚才潜近别墅时就发现了埋伏在树上的杀手,为了不打草惊蛇,就来回穿梭潜行,只是没想到会被樊雅无意中看见,间接坏了他所有计划。
警报器会响?他堂堂暗魅,会怕区区几个小警报器?
出于一股怒气,他绝对先干掉那个杀手,没想到撞见的居然是个熟人。
男人苦着脸上交遥控器,大着胆子道,“组织一直在找您……”话音未落,被一脚踹到一边。
容衍利落拆开遥控器,漫不经心的脸色瞬间一凝,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这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真的遥控器,其实一直都藏在这个轮椅里面。”
空茫的没有一点生气的声音在死寂里轻轻响起。
自从孟之野死后一直都痴痴呆呆的容恬慢慢抬起头,用一种奇异而空茫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几个人,一只手十分温柔似的抚着轮椅扶手上那看起来像是普通轮椅按键的几个按键上,另一只手,与樊雅的手腕用锁铐紧紧铐在一起,这是刚才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容沣身上时做的,谁也没想到,她身上居然还带着锁铐。
“只要我按下去,炸弹就会爆炸,别说这栋房子,整栋山,都会塌掉。”
说着,她痴痴的笑了起来,眼神雀跃欢愉,竟带了几分少女时期的天真。
可偏偏,就是这样天真的笑容下,谁也不敢擅自乱动。
按下爆炸键,甚至不需要一秒钟。
“容恬,你想报复冲着我来,你放了樊雅。”容浔死死盯着容恬,目光寒冽如铁,“你要我死,我陪你死!”
“我确实是打算让你死的。都是你的出现,毁了我哥,也毁了我。”容恬低头看向樊雅,“还有你,你让我变得这么丑,丑的我都不敢看自己,所以我也想让你死。”她笑了笑,温柔看向沈晏,“我想让你活着的,所以我告诉你容沣的计划,我知道你一定会带着容沣留在门口的,没想到……”她遗憾的笑了笑。
沈晏一手握住樊雅的胳膊,坚定的道,“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哪怕我要你娶我?”
沈晏怔了怔,没想到容恬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他微微吸了口气,“好,我娶你。”
“沈晏,不要!”樊雅脸色骤变,沈晏不像是不要脸的容浔,他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的。她立刻挣扎着起身,但全身撕裂似的痛苦让她不由自主呻吟出声,下意识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
容浔脸色一变,迅速伸手!
“你敢动,我现在就要她的命!”容恬尖声道,与樊雅绑在一起的手霍然扬起,扯开身上的外套。
容浔动作一僵!
容恬身上,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绑着一个炸弹!
沈晏急急的道,“容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做傻事!”
容恬痴痴望着眼前苍白却依旧俊雅的男人,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温柔的救赎,现在,他居然愿意娶她,哪怕理由并不是因为爱。脸上绽开一抹极浅的笑容,她轻道,“你上车。”
沈晏毫不犹豫坐上驾驶座,容浔立刻也要跟着上车,一直呆坐在一边的律师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疯狂扑向容浔!
容浔猝不及防,被律师扑的往后一跌,突如其来的重力也让他往后退了两步。
几乎是同时,车猛地开始发动!
容浔脸色骤变,一脚踹开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律师,拔腿狂追!
车辆与人的速度到底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尤其是在将车速拉到120码的情况下,很快车后跟着的容浔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转瞬就看不见了。
容恬咯咯笑出声,语气天真愉悦,“在你们上来之前我就跟律师说好了,只要你上车,他就扑出去拦住容浔,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樊雅无力说话,全身上下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已经痛的快要昏迷了,但她现在不能晕,晕了,她跟孩子还有沈晏,只有死路一条!
“容……容恬,你放了沈晏……”
“你让樊雅走。”
异口同声,樊雅与沈晏同时开口。
容恬楞了楞,随即咯咯笑了起来,“你们说什么呢,我们四个人去一个世外桃源不好么,有之野,有沈晏,还有孩子……樊雅,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沈晏喜欢你,我够大度了吧。”她越说越兴奋,“到那里,我们一起放风筝,一起钓鱼,我还可以教孩子跳舞,我很会跳舞的。”
望着越来越兴奋也越来越疯癫的容恬,沈晏与樊雅交换了一个视线,都从彼此眼底看出隐隐惊惧。
容恬……好像是疯了!
孟之野的死亡,给了容恬最大的打击,终于将她逼疯了!
沈晏慢慢放慢车速,温和的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前面应该要有岔道了。”
“往左!你往左就可以了!”容恬很兴奋。
沈晏心口一沉,往左,是上山。
容恬上山干什么?
容恬又沉浸在自己的幻境里,“那里真的很美,可以看见日出,还有云海,上次还是之野带我去的,之野,你说是不是?”她娇宠似的摇了摇怀里的孟之野,孟之野当然没有回应,她呵怜一笑,“他睡着了,嘘,别吵。”
一阵尖锐刺痛席卷全身,樊雅不可抑制的尖叫出声!
容恬脸色勃然大变,“我不是说让你别吵么!”
“那就让她下车吧,她那么吵,万一吵醒了孟之野怎么办?”沈晏突然冷静开口。
樊雅骇然张大了眼,她明白沈晏在想什么了!
“沈……”席卷而来的疼痛让她不可抑制的低呼出声,只能死命抓住沈晏的衣袖,死死盯着他,死死盯着他!
不可以!
别!
沈晏黑眸里眸光温软,拨开她的手却毫不留情,微笑看向容恬,“有我跟之野还不够么,还要她干什么?”
容恬怔了怔,“可是你爱她……”
“给我时间,我会忘记她的。”
容恬苍白脸颊登时涌上一抹红晕,看起来竟然十分娇艳,她掩唇一笑,“既然你这样说的话……”
“容恬!你别听他的……”
沈晏一只手捂上樊雅的嘴,樊雅心里一股怒气,死死咬住他的手掌,很快,略带甜腥味的血液顺着牙齿滑落,落在嘴里,微微发涩!
沈晏微笑,“我们就让她下去吧。”
樊雅拼命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视野逐渐模糊!
不要!
不要这么残忍!
容恬痴迷的望着沈晏,再望望樊雅,乖乖的点头,乖乖的解开扣住樊雅的锁铐。
沈晏踩下刹车,有些费力的打横抱起樊雅,回头朝容恬笑了笑,“我送她下去。”
容恬乖巧点头,看着沈晏抱着樊雅下车,突然伸手抓住沈晏的胳膊,“你快点回来。”
沈晏微微一笑,“相信我。”
“嗯,我信你。”
沈晏扯出一抹笑,抱着樊雅下车,从头至尾都没松开捂住樊雅的手,他慢慢的,温柔的将她倚靠在靠边路栏上,“容浔很快就能追上来的,你放心。”
樊雅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沈晏手腕,用力之猛,在沈晏手腕上都留下明显的红痕。
沈晏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的疼痛,笑容温柔近乎柔软,“我知道你想我现在就带你离开,但我答应过孟之野,我必须保证容恬的安全,樊雅,原谅我的自私。”
樊雅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
“再见,我的爱人。”
沈晏微微一笑,一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一吻,轻柔恍若春风,却几乎荡进人的心底。
沈晏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向车!
“沈晏!”樊雅用尽全身力气高喊,心里说不出的惶然,“不要!不要!”
沈晏脚步顿了顿,却没有驻足,更没有转身,慢慢的,坚定的走上车。
车辆迅速驶离,很快到了前面拐弯口,车窗开着,容恬笑容灿烂若春花。
“沈晏!”
一年后。
华彩灿烂的夕阳将整个天空都染成极为绚烂的霞色,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都似乎变成了橘红色,是任何艺术家也无法描摹出来的华美。
年轻的女人坐在二楼阳台上,望着绚烂到极点的美景,却仿佛有些心不在焉,黑白分明的眼眸时不时看向大门的位置,一点一点的沉静,也随着夕阳的到来而一点一点的黯淡。
今天,还是等不到么?
“你在这里坐一整天了,亲爱的。”低沉迷人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一身牛仔休闲装扮的男人潇洒上楼,头上还带着一个牛仔帽,显得酷帅有型,随即他就笑不出了。
因为他左臂兜里的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吱吱呀呀的扯下来他的帽子,右臂兜里的更加精致些的娃娃开始拉扯他的头发,还挣扎着往上爬,像是在练爬高,顺便将男人一头头发扭成了鸟窝。
樊雅失笑,顺手将快要爬到容浔头上撒野的奶娃搂进怀里,这是龙凤胎里的老二,是个女孩,却明显比她两个哥哥更加活波。一窝入已经暌别一整天的母亲怀抱,小女娃立刻咯咯的笑开,张开双臂黏在母亲怀里。
樊雅柔柔笑开,亲了女儿小脸一记。
“我也要。”一张大脸很不要脸的贴了过来。
樊雅失笑,“你当你还是一岁么?”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凑上去,只是还没碰上,一只小手十分霸道的捂在樊雅嘴上,漆黑的大眼睛好像紫葡萄,滴溜溜的瞪着自己的父亲。
容浔瞪他,“这是我老婆!”
“么戛哒……”一岁不到的小孩子说着谁也听不懂的火星语,不过从愤慨程度来看,像是在对骂。
樊雅好笑,有些费力的接过老大,在老大脸上轻轻一吻。
旁边妒夫看的一阵发酸,立马拽过老大丢入阳台上特意设置的游戏池,再将樊雅怀里甜甜微笑的小女儿温柔放了进去,一转身,就牢牢搂住樊雅,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她的唇。
樊雅轻轻笑了笑,仰头回应他的吻。
游戏池里的两个小娃瘪嘴看着不理他们的父母,委屈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哇!”
两个大人同时分开。
几乎是同时,明显比去年长高了的容隽冷沉着脸走上阳台,后面紧跟着过来度假的苏佐,容隽看看游戏池里大哭的弟妹,再看看脸上发红的樊雅还有毫不脸红的容浔,摇摇头,招呼苏佐,“把车推过来,我们带他们出去散步。”
樊雅望着容隽离开的方向,脸上更热,忍不住捶了容浔一记,“看你做的好事。”
“我这是努力为他减轻负担。”容浔振振有词。
“胡扯。”
“容氏樊氏那么重的担子,小隽总需要有人帮他分担是不是,弟妹越多,他能使换的人就更多,他该感谢我。”
樊雅啼笑皆非,“胡说八道。”
这才发现四周光线暗了暗,她回头一看,发现不知不觉中刚才还绚烂到极点的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
一天,又过去了。
樊雅眸光微微黯下去,偎进容浔怀里,“他又没来。”
去年的今天,是沈晏跟她约好的做出抉择的日子,也是他消失的日子。
那一天,沈晏驾车带着容恬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哪怕半年前容恬已经恢复了清醒神智回到了容家,沈晏也没有出现。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那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永远成了谜。
现在,连他的下落,也成了谜么?
在她拥有所有幸福的时候,他要成为她心目中永远的谜么?
容浔搂住樊雅,眸里光芒复杂而怜惜,“他会来的,哪怕我嫉妒的要死,我答应你,那一天,我也绝对不吃醋,做个最大度的大丈夫。”
樊雅所有愁绪消了大半,“说谎。”
“我是个父亲,得为孩子做出表率,所以我绝对不说谎。”他很是一本正经。
樊雅轻轻笑了笑。
身后突然响起越野车的声音。
她怔怔回头,望着远处一辆黑色越野车,气势磅礴的往这边驶来。
樊雅一怔,这里是他们的私家农场,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过来,而没有触发警报?
樊雅抬头,才要问容浔,就瞥见他唇角无奈却又神秘的喜悦。
她楞了楞。
容浔轻轻点头。
樊雅蓦然捂住唇,扭头看着那辆车,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容浔半温柔半示威性的拥住樊雅,唇角含笑,眼神挑衅。
他可没有说谎,太阳下山了,所以,今天已经结束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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