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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祯看出了皇上的为难,在旁边进言说道:“薛大人,皇上的意思是,能够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总要全了皇上和杜大人一番师弟情谊才是的。”
“还有,”贾祯的话给皇帝也提了醒:“让内阁侍讲学士杜翰和你一同返京,于病榻前尽孝心。最后,军机处拟旨,让京中的恭亲王代替朕,到杜府探望,该用什么药就到大内去取,不要有任何的犹豫、拖延。”
几个人听皇帝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又觉得好笑,心中对杜受田又觉得羡慕为人臣者,尊贵莫如帝师,诚然是至理名言
薛宝善自然的唯唯诺诺的应了,带着李德山自去准备赴京之事,不提。
杜受田之事给皇帝添了一块心病,挥退了薛宝善之后,他说:“杜受田是朕开蒙的师傅,本来大阿哥典学之事,阿鲁特氏还想让杜师傅担任的,不过给朕驳了,说杜师傅年纪老迈,正该是在家中休养,静享含饴弄孙之乐的时候,等到大阿哥懂事一点,再派杜师傅做上书房总稽查的差事,现在看来……哎“言下大有嗟叹之意。
“杜受田三朝老臣,累受国恩,皇上对他又是叠加恩赏,此番抱病在家,请容奴才说一句,怕也是时限已到,皇上如此降恩旨为其诊治,想来杜受田阖府上下,也当存殁俱感帝德皇上也不必过于难过了。”
皇帝心中骂了一声:荒谬绝伦不能当面训斥赛尚阿,转而谈论其他:“今天还有什么事?”
“是,回皇上话,新任山东巡抚张亮基上折子说,济南府并临清直隶州所属各州县,今年夏秋以来被水,被风,被雹,被旱,被虫。经该员派人勘察,虽尚不致成灾,收成仍然受到影响,新旧钱粮若是招实征收的话,民力未免拮据,他想请旨,能否免除被虫,又被风较重的章丘县等十九村庄,被水被虫的邹平县一百二十九村庄,被水的长山县四十村庄,新城县崔庄等六村庄的应缴本年各项钱粮?”
皇帝点点头,“准了。另外军机处转山东巡抚张亮基。告诉他,百姓受灾之下,民情哀苦,更有惶恐不安之意,着张亮基在任上妥善安置,不可使一家一户有流离失所之情,更加不能让百姓出外逃荒,若是于明年春天的种粮确有难处,让他据实回奏。朕届时再下旨意,予以安排调运。”
他说一句,贾祯在下面答应一声,直到他全都说完了,重重的碰了个响头,他说:“皇上自从登基以来,施政之间每每以百姓为第一挂念圣怀,便是古之明君也不过如此,这一番安民的旨意下发到省,想来山东全省百姓,叩谢圣德之外,更当努力自救,以为来年展开田间劳作,再不复往年一遇大小饥荒,便合家出外,为口腹之欲遭受背井离乡之苦”
贾祯的一番话处处说到皇帝的心里,年轻人很是自得的翘起了嘴角,“这些事啊,不但是朕要随时记挂,你们这些人,身在庙堂,也要平时处处留心。这一次季芝昌和何汝霖赴江南办差,多多的走出去,听一听百姓在想什么,担心什么,等到回京的时候,朕要认真听取你们的回报,明白吗?”
“是,臣等明白了。”
在军机处盘桓了一会儿,皇帝起驾还宫,杜受田突然生病的消息让他觉得心中很有些难过,一路行来眉梢不展,六福几个只敢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从,半句话也不敢出口。
皇帝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完全的看不进去,恨恨的放在一边,“叫肃顺进来。”
肃顺为了几次办差得体,很是为皇上满意,又让他兼了内务府的差事,肃顺知道,自己再度升迁,除了皇帝满意之外,这一次献美于上,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他的这种做法也很是为人诟病,齐园岭的折子给皇帝驳了,难挡清流不耻其人,面子上不好多说什么,背后的非议,却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肃顺也不大当回事,他知道皇上虽然年少风流,但是这些不过都是小节,于政事推行新法,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几个月前对内务府在这一次热河行宫大修之事,有赵双山,长宏之后从中中饱私囊一事的处置,就很能看出颜色。所以,更稳妥的固宠之道,就是在内务府的任上多多的做出一番成绩来,到时候,更能得皇上的赏识,也好让那些读书人看看,自己并不是只知道邀宠的弄臣
打定这样的主意,肃顺在内务府大臣的任上大行搜检之能事,将已经为阎敬銘和户部考量司司员疏爬过的热河行宫大修工程中的各项明细又重新翻查了一遍,内务府知道他是皇上面前正在得用的大臣,不敢过多的阻拦,却人人自危,生恐给他发现什么弊病。
听到内侍的传谕,肃顺赶忙取过大帽子戴好,随在身后到了书房:“奴才叩见皇上。”
“肃顺啊,你最近在干些什么?”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肃顺想了一下,向上碰头答说:“回皇上话,奴才这几日在任上将往年来由内务府承办的差事一一加以检点,”他说,“奴才是笨人,心里知道皇上于官员贪墨之事每每忧怀圣虑,所以奴才想,奴才到任之前,总要弄得账目清楚,条理分明,做到一一结算清楚;奴才到任之后,则要保障内务府所经手的差事,不但再无半点舛误之处,更不能有有人于经手之处,挤占挪用之弊。也好让那些言官、都老爷们说不出话来。”
这一番回奏让皇帝很满意,笑眯眯的点点头,“做得好内务府是朕的奴才,奴才做错了事,那些言官上折子弹劾,朕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你能够想到这一层,可见你心中实在是把君父放在首位只要你有这样的心思,便是偶有失误之处,朕万没有不为你保全的道理。”他说:“放手去做,内务府的事情,也早就应该认真的管一管了。”
“是。有皇上做主,奴才还怕什么?今后定当更加认真,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上让皇上满意,下让天下人说不出话来。”
“朕的开蒙的师傅杜受田患病在床了,你知道吗?”
“这,奴才不知道。”
“杜师傅是于朕有大功劳的。这一次突然卧病,虽然是年纪老迈,便是因此逝了,也不算夭折,只是,朕的心里又怎么能稍减哀痛之意?”
肃顺重重地碰了个头,“皇上宅心仁厚,便是对百姓小民也从来都是行以仁术,更不用提杜大人这般和皇上有一番师弟情谊的老臣子了?”他说,“只是,奴才以为,杜大人年届古稀,为国操劳半生,身为帝师,皇上又是朝野交口称赞的圣明之君,今后人人谈起皇上,皆言其中也有杜受田当年之功。史笔如铁,定当如实记述,杜受田以一介文臣,能够落得这样的身后之名,想来,也定能够含笑天上了。”
“你这话倒也不错,朕已经给老六发下诏旨,让他代替朕,到京中杜府去探病。本来他替朕去一次也算是恰当人选,”皇帝说,“朕想了想,有些话怕老六说不清楚,你再去一次吧。到了杜府之后,告诉杜受田,当年之事,朕从未有片刻或忘,着他安心养病,待朕明年还京之后,再把他召进来,师弟两个不论君臣,只谈过往情谊。若是这一次的劫难终于不能度过,……”
皇帝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也告诉他,有朕在一天,就可以长保杜家富贵,万万不会让杜翰几个受了半点委屈。”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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