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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处中六王爷和阎丹初不提,都是皇上使用多年的老臣子,可托心腹;便是李兰荪、朱杏簪,也同样是皇上多年赏识,在各部中打过多少次滚,苦熬出来的;皇上对他们的信重自不必提,而大人,……”
“你是想说,我的才学不及他们几个人吧?”
“即便如此,论及在圣心中之分量,还是以大人为第一。”
肃顺扑哧一笑,“这会儿不必说这些,你们替我想想,让我进军机处,所为何来?”
“这还不简单,自然是六王爷以下,于朝局建言,不洽帝心呗。”黄锡这句话是破的之语,肃顺悚然而惊,“你是说?”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只怕朝局又要有所动作了。”
肃顺深深地皱起眉头,咸丰二年的一场绝大风波若是在今天再度上演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弊大于利!当年旧事与其说是赛尚阿等于皇上交托之事阳奉阴违,最终逼得年轻的天子不得不出以决绝,还不如说是皇帝登基御宇三年之后,有心从军机处手中收权!而今天,情势完全不同,皇上威势日足,朝中百官用命,于国事如臂使指,从无半点窒碍处,怎么会又要上演这样一出戏码呢?
“会吗?”他情不自禁的问道,“又为了什么,要掀起这样大的政潮?”
“一则嘛,是对日征战,前后两方调用不灵;二来则是要让朝廷中的这些老人,该到了为新人让路的时候了。”黄锡是斩钉截铁的口气,“大人莫非不见如今几位阿哥,为争宠一事,已经有了圣祖时九子夺嫡的苗头了吗?”
这样河清可见的事实肃顺当然也是看在眼里,但自问皇帝年纪还不算很大,对这样的事情还有着完全的把握,因此并不很放在心上,“即便如此,又与我何干?”
“皇上春秋正旺,还不必言说,有一天年华老去,终将龙归大海,到时候,大人便不虑一身,难道还不会想想身后子孙吗?”
肃顺迟疑了。承善不提,他是一国亲王,而且人很聪明,倒是他哥哥徽善,过于忠厚懦弱了一点,“那你说,我当怎么办?”
“还是得从根本上下手……”龙汝霖从旁说道,“从根本上,大人可知是何意?”
肃顺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二人相视一笑,“国之根本,全在储君。”他说,“学生这样说,大人明白了吧?”
“你是说,让善儿结好日后之君?”肃顺一双三角眼来回乱眨,以臣下而谈册立,是十恶第一大罪,一旦事发,虽天子而不能救,这还不必提自圣祖之后,大清不立储君,已经成为定制。即便是有意接纳,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啊!
龙汝霖和黄锡看出了他的烦恼,“若是说到皇上心中所想,自然无人可以探知。但近来与湘绮先生品名清谈的时候,也曾经论及此事,嘿!真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他说什么来着?”肃顺貌似不相信似的,“难道他知道?”
“他自然是不知道,除了皇上之外,天下再无他人知晓,不过空中鸟迹,水中鱼路,总还是有一些脉络可循的。”
肃顺为人虽性情跋扈,但对于皇帝的忠心从无一日或缺,这种继位之君的事情偶尔在脑子中想想,也如过眼云烟,从不会深究下去;倒不是他不好奇,而是自问以自己比皇帝年长十余岁的寿享,怕是怎么也熬不过皇上,自己身后之事,管那么多干什么?今天听龙汝霖言之凿凿,不由得也动了好奇之心,“什么脉络?怎么个可循法的?”
“依大人见,日后乾清宫中的那把须弥座,该当由何人来承继?”
肃顺伸出两个手指,又把手掌竖起,五指张开,“正是如此了。那这两位阿哥中,大人以为,谁更有胜出之份?”
“若是论才学嘛,当以二阿哥;若是以人脉论嘛,自然就是后者了。”
黄锡把目光投向龙汝霖,后者微不可觉的点点头,“大人,若是依您之见,是才学重要,还是人脉重要呢?”
肃顺皱眉不语,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今天晚上说的话,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一点!有一个字传扬到外面,自己数十年辛劳,就都要化作流水了!“我看,还是人脉更重要。”他故意违心的说道。
“大人高明!”龙汝霖和黄锡暗暗喜欢,只要是他有了这样一番心思,接下去的话就好说了。“其实,学生和黄兄都以为,五爷是当今嫡子,论学识、胆气、人望无一不备;更有胜于旁人处,便是性情忠厚和善,最是爱重朝中耆宿,如大人者。若是大人有心的话,学生愿意担引荐之责,从中奔走,大人以为如何?”
“这,容我想一想吧?”肃顺久经宦海,什么样的话听不出来,入耳便知,这两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成了载湀一党的了?心中不耻,以敷衍之言暂时搪塞了过去。
肃顺知道,既然载湀托两个人向他挑、明、立、场,无疑就是在逼、迫、他表、态了。一时间觉得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乳臭未干的孩子,居然做出这种惺惺之态,又是给谁看的呢?
他只顾思考昨天的事情,奕的话没有听见,直到对方又问了几句,才醒过神来,“什么?哦!此事啊,我看还是留待圣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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