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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少把握?”他低声询问。
凌逸辰唇角一勾,冷着眸道:“刘俊,是我的人……”
禁卫军统领,掌管了皇城坚强堡垒的钥匙,有刘俊在,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攻陷,而就算有皇上的死忠者存在,靠着凌逸辰手中的人马,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战争。
凌千羽忽的瞳孔微缩,点头答道:“好。”只是那干脆的背后,终究还是带了隐虑。
凌逸辰的能力实在太过强大,若是全心辅佐尚是良将,但一旦有所异心……
何况,他本身也是皇族血脉……
正月十四,元宵的前一天晚上,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沉重宁静。
一支久经沙场的军队闯入宫门,军纪严明杀气腾腾地占守了整个皇宫,巡逻的羽林军还未来得及吭声,就已经被这些军士砍杀了一半,剩下的识趣的,都老老实实被堵起了嘴捆绑起来。
皇帝的长生殿,午夜子时,门外的侍卫已经被扫肃一空,换上了一群陌生将士,期间一点声响未曾发出,除了宫中的守着的宫女内侍,整个长生殿都是太子的人。
静静站在门口,依稀能够听到重重门帘之后,那放荡的吟叫和低吼,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谁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事。
凌千羽静默地站在门外,冷冷勾着唇。
自从那个娴妃入宫,凌初就渐渐沉迷酒色,说起来,若不是这个女人,他的身体也不会亏损地这么厉害,也不会如现在这样每况愈下,偏偏,还不知节制。
伸手一个动作,身边的人立刻会意地踹开了宫门,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守夜的宫女内侍吵醒,而在最内室的两人,还在忘情地共赴云雨之巅。
那背对着月光的众人拎着明晃晃的大刀,泛着阵阵寒光,宫女们即刻便要失声尖叫,可是还未吐口,便已经被割断了咽喉。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宫室里,伴随着一声大叫,那龙榻上的人彼此畅意地停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凌初匆忙披上薄衫,掀开帐帘大喝:“谁!”
凌千羽不紧不慢上前,空气里还带着那淡淡的欢好气息,他闲散站着,望着那个年迈狼狈的帝王,低笑道:“父皇好兴致,威风不减当年!”
见到凌千羽的闯入,凌初面色一黑,沉声骂道:“你来干什么!”他后知后觉发现了跟在身后一身黑衣劲装的凌逸辰,还有一堆拿着大刀的侍卫,顿时怒道:“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立刻简单套上几件衣物,跻上鞋子,指着凌千羽的鼻子骂道:“孽子,朕是你的父皇!”
那床榻上的娴妃瑟缩地躲在了被子里,显然被眼前这场景吓得不轻。
凌千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大笑出声,“父皇?你当我是你儿子吗?你如果当我是你儿子,为何容忍你的女儿嫁给我!”他豁然双目丝丝瞪住凌初,隐隐喷着火花。
凌初霎时心虚地皱起了眉,随即又厉声道:“胡说什么!什么朕的女儿?”他猛地拍起桌子,大声叫道:“羽林军呢!禁卫军呢!都给朕出来!把这个逆子拿下!”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凌初心中一凉,看到凌千羽步步逼近自己,不自觉地就要往后退,喃喃说道:“朕,朕是你的父皇,你不能做那弑父杀君的千古罪人!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不顾lun理廉耻难道,你要矫诏吗?”
说着这些话,其实底气已经不足了。
凌千羽大笑,“父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何况,我也没有亲自动手啊!”他摊了摊手显得极其无辜,“父皇久病成疾,早就亏空了身子,又不知悔改与娴妃娘娘共赴极乐,终是猝死于温柔乡……”
从此,他凌初就是千古昏君只典范代表。
凌初大惊,“逆子,尔敢!”
最后的声音被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吞没下,凌逸辰始终旁观,不咸不淡,只是眼底终究多了一分极淡的嘲讽冷笑。
瑟缩在床上的娴妃吓得面无血色,而凌千羽倒是没打算放过她。
都已经听到这些秘密了,她怎么可能还能留在世上?
凌千羽掀开了床帘,那如花似玉妩媚娇羞的女人忽然对他嫣然一笑。
娴妃生得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够牵动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
“皇上,恭喜皇上。”娴妃识相地称呼凌千羽为皇上,行礼间不免搔首弄姿一下,赤着的身子还有*光外泄,看得凌千羽不禁咋舌,果然天生尤物!
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凌千羽笑了笑,只是挥挥手,伴随着一声尖叫,再美的人儿,最终也只是香消玉殒。
一切都已成定局,凌千羽重又将眸光投向凌逸辰,不得不说,他现在万分忌惮这个人……
“辰皇弟,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凌千羽略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可那份小心听在凌逸辰耳里,却是十分讽刺。
果然,为帝为皇者,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忖度了。
他单膝跪地抱拳,静静说道:“皇兄,我行军打仗只为水墨太平,如今三国安稳于世,我也该功成身退,所以允许皇兄将兵权收回,逸辰只想做一个闲云野鹤之辈,还请皇上成全!”
有些意外地听到这个答案,凌千羽几乎不敢置信。
大好的前程放在眼前,他居然弃若敝屣。
但不得不说,心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松了一口气。
凌千羽当然同意,他也不屑于与凌逸辰玩那种虚与委蛇你推我拒的把戏,既然这人提了出来,就是铁了心了。
亲手将他扶起,凌千羽重重拍在他的肩上,“那你要去哪?总得说一声。”
凌逸辰忽的微微一笑,“皓岳。”
那双亮若星辰的鹰眸忽的亮起坚定的光芒,生硬的脸也突然神采飞扬,似乎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去。
水墨变了天,皇帝凌初因为纵.欲过度,死在了床榻之上,娴妃被冠以狐媚惑主的名声,即刻处死,太子凌千羽登基称帝,整肃朝纲,而首先倒霉的,正是端木丞相一家。
一沓沓贪污受贿的铁证被铺展在金銮殿上,端木丞相面对这种种罪证哑口无言。
是他千虑一失棋差一招,算漏凌千羽能做出逼宫这种事,现在自己了无退路,亦是怪不得谁。
于是,这个为水墨卖命了四十余年的丞相,终于被判处决,丞相夫人得知,一根绳子吊死在了屋中。
丞相府被抄家,昔日的望族门楣一朝败落,而那些纨绔子孙又解释脑满肠肥之辈,无奈之下,只得将端木家几位小姐买入青楼。
那端木瞳本就疯癫,凌千羽为免有心人做文章,暗中吩咐了将端木瞳磋磨死,而端木槿身为大家闺秀,对贞洁一事看待极重,倒是硬气地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最后家中男子无计可施,竟卖掉发妻小妾,倒是还胡天胡地混上一阵,只是最终皆沦为乞儿。
水墨朝发生的一系列事端,言亦倾充耳不闻。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哪个国家发生了什么,而是卿黎已经那个样子五日,还是没有起色。
他殚精竭虑广招名医,衣不解带侍在一旁,皆是不能令她有半分动静。
他忽然后悔,自己那时的冲动竟是将她逼至此地!
第九日,言亦倾终于因神思具疲昏倒,被请入了偏殿歇息,然而卿黎那儿的各路医师,却是源源不断继续诊疗。
听说茂城有一走方郎中,医术一绝,然而为人孤僻,好不容易有人将他请来了宫中,却屏退了众人医治,扬言不能被人偷师了去。
众人认为有理,便将那偌大空间留给郎中一人。
那郎中三两步走到卿黎面前,只看了眼她,便掏出一只小瓶凑到她鼻尖让她轻嗅,原先静躺的人鼻头皱了皱,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浩瀚若海黑若幽潭的眸子,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深情,就算样貌有差,但卿黎依然一眼就认出来,冲着那人笑了笑。
那人一把将她抱在,恶劣地在她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哽在喉口了好久的呜咽,终于在此刻抑制不住,倾泻而下。
卿黎能够感受到脖颈处的湿润,心中一跳,“辰……”
她想伸手抱住他,但是太久没动,加上未曾进食,根本全身无力。
“死女人……臭女人……混蛋……”
耳边全是那人压抑的怒骂,卿黎听着听着,却是笑了。
唔……这些称呼听起来还不赖。
任由他抱了许久,才见他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抬起头通红的眼瞪着她,“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
卿黎一窒,苦笑道:“不想呆了,可是,我动不了……”
凌逸辰这才意识到她僵硬的身体,将她扶起来替她舒筋活血,又给了她一套衣服和一瓶琼脂易容,将那个早先进门时就打晕了的婢女易容成卿黎放到了床榻上,由着她大摇大摆送出门。
他走到门口叹了一声,“老夫才疏学浅,无能为力!”说罢,便大步离去。
那跟在身后相送的宫女听了这话抿唇一笑。心中腹诽:装得倒是挺像!
门外那群等候之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不是愤怒,而是无奈。
换了这么多人了,怎么还是莫可奈何呢?
纷纷踏入里间对着那个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女子皱了眉,正在思量着该如何治疗。
在偏殿里休息的言亦倾似乎突然间感应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卿黎!”
他一下子跳起来奔到正殿,在看到那个床上躺着的人时松了口气,可是一握上那人的手,立刻变了颜色。
几乎是立即的,他一把撕开床上“卿黎”的面皮,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映入眼帘,言亦倾霎时怒了,“谁!谁干的!”
已经快走到宫门口的凌逸辰和卿黎眉眼间都有些喜色,只是卿黎毕竟身上无力,走得慢了些,却是这片刻时辰,一支羽林军出现挡在了他们面前。
言亦倾盛怒地从羽林军后露面,看着那一个宫女打扮,一个郎中打扮的两人,冷笑道:“凌逸辰,你可真是大本事!”
居然查到了卿黎在他手里,甚至一来就把她弄醒了!
被揭穿了之后没有再遮遮掩掩,凌逸辰干脆地撕下面具,紧握住卿黎的手,宣告着拥有权,“言亦倾,夺人之妻,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天知道,若不是他不死心,撬开了棺木查看那具焦尸,发现尸骨左肩根本没有箭伤,而卿黎那伤深入骨中,他也不会知道她没死。
若不是卿黎有夕颜这个好友,且无极门消息通天,他真就找不到她的所在!
若不是早先卿黎给了他那封信,交托了关于端木瞳身世的消息,还有那一瓶让她回苏的药油,他也不会要弄死凌初,又在今日这般容易地将她唤醒。
言亦倾能做到这个地步,应该对黎儿是真心的吧……
可惜,再真的心,卿黎也只能是他的!
毫不在意凌逸辰的讥讽,他只是冷冷一笑,“朕就夺了又如何!你也不过是比朕多了几分先机而已,朕对她的情,丝毫不逊你一分!你待她有多好,朕就能待她好十倍百倍!”
卿黎听着这话直觉无奈,当初只不过匆匆见过两面,究竟他为何执着如斯?
“休想!”凌逸辰咬牙切齿吐口。
言亦倾也不用废话,招呼了羽林军直接上去。
羽林军的素质,当然比不得凌逸辰高,然而胜就胜在,数量占了优势,凌逸辰再如何了得,一人又如何能敌千军万马之力?
卿黎帮不上忙,甚至被凌逸辰护在怀里还成了他束手束脚的羁绊,她正是着急时,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十数道人影,其中甚至还有子芽和王搏。
卿黎瞧着,不由心生感动。
凌逸辰真的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这一回,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被言亦倾算计下去!
一支箭矢忽的朝她射来,凌逸辰一惊,一边无力分身,只得将她推开,而这一下,却是如了言亦倾的意。
他趁乱一把抓过卿黎,下令更多的羽林军围攻而上,既是恼怒又是悲痛地看着她,低哑道:“我就这么不堪?你一定要走?我比他哪里差!”
卿黎挣脱不得,干脆放弃了挣扎,对视上那双微微受伤的眼,淡淡道:“言亦倾,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是合不合适!就算你比他早认识我!就算你抢占了先机,我也不会对你动心!”
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尊重,他的世界,有的永远只是利和欲!而她,恰恰符合了他对欲的追求!
一句话几乎惹怒了他,言亦倾手下箍得更紧,“卿黎,你到底哪一点看不上我!我比他做的丝毫不少!你遇到麻烦,我暗中帮你解决,你受伤昏迷,我就在外面站了整整一夜,就算你如何伤我,我对你依然深爱,为何这些都不够!”
他从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为何总是在她这里屡屡碰壁?
卿黎觉得,和这人根本说不通,她只是将目光投向那个被围攻之人,周围的侍卫越来越多,他也越见吃力,只怕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顾盼焦急之间,她看到远处宫角上寒光一闪,似有人将利器对准了她,惊觉方才正是有人拿箭矢射向她,而那箭头之上,还淬了剧毒……
几乎是一瞬之间做出了反应,她微微侧开身子,不着痕迹吞下一枚丹丸,由着那利箭擦过手臂,软到在地。
言亦倾立刻接住了她的身子,见她嘴唇青黑,臂上划过的伤口泛着黑血,脑中霎时嗡嗡直响。
“黎儿!”察觉到卿黎的倒下,凌逸辰大叫出声,手上更是不遗余力地突围,一个个侍卫倒下,更是令人心生胆怯。
那水墨的战神,又岂是好惹的?
“御医!御医!快宣御医!”言亦倾抱着卿黎的身体,大声喊叫,可怀里的人却气息微弱地看着她,唇边还泛着一丝浅笑,正如那初见之时,繁华宴会之上,只她一人遗世独立,清雅芬芳……
他想要留住的,就是这样的笑,这样让他安心的笑,让他想起母亲……
看着她嘴唇翕动,好像是说些什么,言亦倾忙凑上去细细聆听,然而下一刻,就脱了力般地跌坐在地。
她说:“言亦倾,你永远得不到我……”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他只看得到那个人在他怀里没了声息,直到最后,她还对他说着,他得不到她……
凌逸辰发狂地斩杀了周围的人,那种疯狂的模样,终于令人望而却步,看着一地的尸体,他们不由心生胆寒。
凌逸辰上前将卿黎抢过来,发觉她没了呼吸心跳,只觉得天地轰然崩塌,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泣不成声。
“这就是你要的吗?”他不顾满脸泪痕,冲着言亦倾大吼而出。
是他要的吗?言亦倾静默了。
他只是想留住她,留住那一份让他安心的温柔平和,正如他一直梦中追求的一般,哪是如今这样?
他不想她死的……
凌逸辰无视那人的呆滞,抱起卿黎便大步朝宫门口走去,那些羽林军一个都不敢上前阻拦,只将目光投向他们的主上。
言亦倾抬眸,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忽的笑了。
最后,谁也没有赢了谁,他们,都输给了她……
想着那句永远得不到,言亦倾闭了目,挥手放行。
人都死了,那样不再鲜活的,生动的,平和温柔的她,他要了何用?
他在意的,都走了。
母亲是这样……
卿黎,也是这样……
言亦倾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形看着似乎单薄无力,他远眺向那处射箭而来的宫角,他知道,那个人,在那里……
冷香,你以为,没了她,朕就会要你了吗?
朕非要你如你的封号一般,冷妃,永远成为冷妃……
……
宽敞的官道之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绝尘而去,车内,凌逸辰没好气地给那个一脸无辜的女人包扎手臂上的伤,末了用力地狠狠一收,一声抽气声随之响起。
“你也知道痛!”凌逸辰怒吼。
她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吗?那种一瞬间跌入地狱的痛苦,这段时日,他已经受够了!可是这个女人,非要挑战他的底线!
卿黎无奈笑了笑,“龟息丹,父王还曾经用这个骗过我!”
看到那个投过来的眼神,卿黎瘪瘪嘴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主动在他脸上亲了口,“别生气行吗?我这不是没事吗?”
身边活生生的人让他心中陡然收紧再收紧,凌逸辰抱住她狠狠亲了下去,坏心地咬着她的唇瓣,直到品出了血腥味才松口。
“你……”卿黎舔了舔疼痛的唇瓣,却是笑了。
好吧,算是她自作自受。
“还生气?”见他脸色还是那般黑,卿黎伸手戳了戳那脸,又戳了戳,竟觉得异常有趣。
凌逸辰拉下那只在脸上作祟的小手,深深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又吻。
“不做什么劳什子世子了!”他忽的低声说道。
“好。”
“再过两月,桃花盛开了,我们一起去看。”
“好。”
幽深的黑眸闪起一道精光,他凑近她的耳边,“给我生个孩子……”
卿黎耳根通红,却还是低低笑道:“好。”
得到如此回应的人霎时眼中精光大放,覆身将她压于身下,“既如此,抓紧时间。”
抗议的声音被堵在了唇舌口齿间,若是有心人自然能够发现,那原本平缓行驶的马车,已经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全书完)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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