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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在这里?
每一次走在复兴宫的廊道里马略斯都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狭小的石窗透出几丝光线将这一层走廊分割成无数黑白相间的碎片。
而他就穿行在光影里在晨间的寒气中忽明忽暗。
很快马略斯脚下的路在眼前分岔:一条去向他常去的王室宝库与守望人密室一条去向他最讨厌的卫队值宿室。
他为什么在这里?
马略斯毫不犹豫地走上其中一条。
因为他注定要在这里。
路过复兴王时代“智相”哈尔瓦(他智珠在握的样子依旧那么刺眼)的珍贵画像这位守望人与经过的两名王室卫队后勤官打了个招呼然而敏感地察觉:他们的态度很奇特。
很正常。
毕竟昨夜过后闵迪思厅成了整个王都关注的中心。
马略斯淡然想道。
更何况那个真正承受着这些压力的人……
马略斯轻车熟路地拐过一个转角推开一扇木门走进卫队的第一值宿室。
“所以维阿新年有什么福利?”
马略斯在挂着排班名单的墙壁前停下一边跟室内的人打着招呼一边解下自己的佩剑挂上剑架。
触及武器遇到他者。
他的终结之力在体内觉醒如同本能。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荒芜。
死寂。
冰冷。
沉重。
晦暗。
直到有人惊扰。
“马黛茶。”
值宿室的另一头一个年轻男人——掌旗官维阿苦着脸放下茶杯从满是文件堆的书桌后抬起头来:
“有个商团从桑特群岛带回来的苦得够呛在王都没销路。”
“于是后勤翼就廉价搞来了一大批‘有助提神’。”
“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
维阿心情抑郁原因未知。
马略斯控制着脸部做出一个让人感觉真诚的笑容。
“不错”守望人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苦这很有后勤翼的风范。”
马略斯尝了一口嘴里的味道让他狠狠蹙眉:
“特别适合你们这工作。”
但平素贫嘴的维阿这次却不接茬。
“别看我马略斯大人”维阿无奈地举起手:
“今天我只是个记录的。”
看到维阿反常的谨慎马略斯一顿。
他不止是抑郁还有努力掩饰的紧张。
但是为什么?
脚步声从内间传来。
死寂的世界里出现了新的波动吸引了马略斯的注意。
“你迟到了”一个声音在值宿室里响起沉稳却严肃:
“马略斯勋爵。”
这声音充满了不快。
守望人回过头一个年岁与他相当有着一双细眼和一对薄唇浑身贵气让人不适的男人走出内间来到他面前。
是他。
马略斯面色不变心中微微叹息。
为什么自己依旧会感到失望?
他早知道他要来不是么?
“我没想到来的是您。”
马略斯放下茶杯露出笑容与来人正面相对:
“塔伦勋爵。”
沃格尔·塔伦——昨夜才见过面的副卫队长兼首席掌旗官对着他轻哼一声:
“是啊我也没想到。”
马略斯点了点头。
沃格尔不高兴。
在死寂的世界里他告诉自己。
对方想要某物却求之不得是以愤懑异常。
守望人转过头问维阿:
“盖坦呢?”
“我记得一般是他负责记录?”
书桌后掌旗官维阿认真地盯着笔下的文字对守望人的话恍若未闻似乎打定主意死不抬头。
“掌旗翼今天很忙人手不足。”
回答他的是沃格尔。
这位首席掌旗官冷冷道:
“多亏了昨夜。”
马略斯微微一笑。
“很忙?以至于身为一把手的您都要亲自上阵?”
守望人转过头直视沃格尔那对柳叶般的眼睛:
“来做……文书工作?”
沃格尔没有回答他只是移步到书桌后在维阿身侧拉开一把椅子。
马略斯瞥见维阿偷偷地向旁边挪了一点。
下一秒沃格尔突然寒声道出一句古语:
“骑士聚满。”
此言一出马略斯与维阿齐齐一肃。
尽管心中另有所想但守望人不得不与维阿一起正色回应:
“唯从帝令!”
他不知道这套古礼的意义何在。
但从有记忆里王室卫队就施行着这样的规矩。
似乎这样就能找回帝之禁卫的风采。
他只能遵从。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沃格尔默默地盯着他仿佛要测试他此话的真伪。
几秒后副卫队长方才点了点头:
“锁门我们开始。”
维阿深呼一口气起身照做。
他从锁柜里拉出一个黑色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沥晶和一块粗糙的卵形石。
马略斯目光一凝。
“那么尊敬的卫队守望人托蒙德·马略斯请坐下。”
维阿一边恭谨地请马略斯坐下一边在墙后拉开一道铁闸。
铁闸下的墙面刻满了古怪却精致的纹路写着许多可能只有皓首穷经才能知晓一二的古代符文。
维阿显然不懂这些但这不影响他遵照流程将沥晶和石头镶嵌进墙里纹路复杂的孔洞中。
动作小心翼翼。
熟悉却也敬畏。
维阿盖上铁闸几秒后铁闸的缝隙里发出奇妙的微光。
“这是什么意思?”马略斯紧紧盯着那些光芒。
“复声石”维阿兴高采烈地回答看来他也觉得很是新奇:
“很厉害对吧据说这样它就能运作起来……”
马略斯打断了他:
“我知道这是什么。”
“我问的是为什么。”
维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沃格尔:
“您知道王室卫队里的重大记录一般都需要留下永世档特别是掌旗翼……”
沃格尔突然咳了一声。
维阿立刻收声正色。
“终结历679年11月1日晨根据《禁卫圣约》王室卫队的掌旗工作现在开始。”
“留档目标是卫队守望人托蒙德·马略斯。”
这位掌旗官翻开记录本中规中矩:
“我是特等掌旗官维阿·寇登负责本次的见证和记录同行的有首席掌旗官沃格尔·塔伦他将领导今天的……”
但沃格尔直接打断了他:
“够了。”
“沥晶很贵我们简省些。”
在维阿尴尬的神色中沃格尔接过谈话的主导权。
“首先关于昨夜在闵迪思厅……”
沃格尔翻开手中的一页记录直视眼前的马略斯冷冷道:
“无论冲动下场还是代理决斗身为亲卫队长你知晓其中利害。”
“为何没有阻止反而纵容泰尔斯王子的冲动之举?”
马略斯的目光从镶嵌着复声石和沥晶的墙面上收回不再看那个在六百年里被无数业余人士修修补补现在只能算勉强能用的古老复声法阵。
他回到昨夜。
“我既无权也无力干涉王子殿下的决定。”
“他既发话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能与他相左。”
沃格尔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是么?”
“但我怎么觉得你昨夜挺想跟上级相左的呢?”
他没变。
马略斯望着沃格尔的脸庞上面是一如既往的多疑、刻薄与敌视。
就跟十八年前一样。
当时沃格尔、法昆多、施泰利包括他自己他们还都只是青葱的骑士学徒就算出身最高、资历最深的沃格尔也只是王室卫队的选拔生甚至不算正式的卫队成员。
只是一群年轻人仰望着曾经的传奇渴望着虚幻的名誉。
却在已然懂事即将成人的年纪。
目睹血色的噩梦。
惊慌失措。
茫然失序。
马略斯摇头:
“您一定是误会了塔伦勋爵昨夜我和你……”
但沃格尔丝毫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丹尼·多伊尔那个dd你手下的一等护卫官。”
首席掌旗官低头审视着一页文件:
“他昨晚的表现很是不堪甚至乎耻辱。”
“为一己之私妄自行动置王子安危于不顾对上级命令恍若不闻。”
沃格尔抬起头:
“是这样吗?”
马略斯与沃格尔静静对视着。
在十八年的时间里他和沃格尔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战战兢兢努力把自己塑造成当初最景仰却也是最陌生的样子。
从选拔生到试训者再到二等官一等官……
直至如今。
以为只要这样。
就能掩盖曾经的恐惧与绝望。
成为大人。
再去教训新一代的年轻人。
“是的”马略斯痛快地道:
“他昨晚很愚蠢。”
沃格尔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至于一等先锋官嘉伦·哥洛佛……”
首席掌旗官换了一页纸:
“据我所知多伊尔就是从他手中挣脱以至于危及局势的。”
“是这样吗?”马略斯突然觉得有些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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