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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努力更得多了,所以有点晚,为了补昨天的………………

是夜。

太极宫。

立政殿中,侧殿。

媚娘咬着下唇,看着文娘,好一会儿才道:

“这么说……

被察觉的,是苏儿,不是红绡?”

“是。”

文娘小心道:

“方才红绡来报,道王皇后刚刚审过了那素日里伴着苏儿姐姐的小侍衣,却不知为何,不见动静。

——说起来就连红绡也有些心惊,此番若非娘娘着人暗中查问,她竟全然不察此事,皇后平素里也算信得过她,如今竟将她也瞒得结实。

若非咱们问着,她有心相查,只怕也不知道呢!”

停了停,文娘到底也是有些心忧,便轻声问:

“娘娘英明,您看这皇后已然拿着了确信儿,知道了苏儿姐姐的底子,却隐而不发?

而且她还刻意瞒着红绡……

会不会,连红绡也……”

媚娘长吐口气,左右想了想,才轻道:

“平素里你们跟着治郎,见惯了治郎的手段,更加加惯了皇后素常被治郎拿捏在手心里,自然瞧不上皇后的本事,以为她不过是一介凡俗之妇。

可你们需得知道,似治郎这般的,天下也不过一人而已,诚所谓巨璧为玉,指环亦为玉也。

所以她的本事,实在在是不可小瞧的。

此番她已知苏儿的底子,却能做到隐而不发,甚至能做到连亲近之人也防备着,便足以说明她的心机与城府。

目的么,自然也就是为了如治郎之前一般,明知太极殿里有对方耳目,却还能留下来反而用之,放些自己希望对方知晓的消息出去,以达控制对方行动之效。;

至于红绡……

眼下却不必太担心,毕竟她既然还能查得到这样的消息,就说明皇后对她的信任尚存。

不过到底皇后多疑,此番疑了苏儿,红绡又冒了险去查此事……

难免就会让她有些被动,甚至进一步惹得皇后疑了她,对她动手查起来便不好了。

便是不说耳目自此后不利,单只这孩子的安危便叫人忧心。”

文娘皱眉道:

“那娘娘,是不是叫红绡一并退出万春殿?”

“不,万万不可。”

媚娘断然摇头道:

“皇后此计,未尝也不是存着些儿打草惊蛇的意思。

一旦咱们妄动,只怕反而会让皇后抓到把柄——

毕竟红绡与苏儿不同,好歹苏儿是先晋阳公主的侍婢,当初也是治郎设计着教皇后强要了过去的,便是出了事,皇后也只能自认识人不严。

可红绡却是她家府中旧婢出身,一旦被查,势必累及她家人。

至那时,便是咱们强保下了红绡,只怕她家人也要受难。

这孩子如此辛苦一场,几年来可说日日都是在刀尖儿上过日子,可不能再因为咱们的疏忽,叫她家破人亡。

若果如此,且先不论我以后如何教那些忠心于咱们立政殿的婢侍们为咱们办事,便单单这人情义理一道上,便不能过得了自己的良心。

所以无论如何,红绡眼下都不能立时出万春殿……

要出,也要先保了她的家人周全,便是不能出了王氏家奴的名录,至少也要将他们一家子安安全全地藏起来。

(据唐时还有全家人入奴籍的,不过都只是五姓七望的大家,这类人户口是挂在氏族里的,算起来是他们自己的家人要受其主族的管辖,一旦发现有什么背主欺上的行为,其主族有一定地位的为官成员可以将其定罪并送有司判刑——事实上即使是政治开明的唐时,这类家奴的人权也是没有保障的,一旦为氏族发现他们有所为逆主的行为,杀死也不会有人问的——因为他们的家人就是氏族中人。)”

文娘却疑道:

“娘娘是不是记错了?

文娘怎么记得,这红绡入太原王氏府中之时,不是借着说与娘娘有旧仇,又是家中人全部为娘娘所害,欲报其仇,这才得入太原王氏府的么?”

媚娘点头,又摇头叹息道:

“那不过是当初治郎为了方便安排她入太原王氏府,改的由头而已。

便是后来种种与咱们的说辞,甚至是于治郎前的说辞,也都不过是她自己的一番假说。

之前毕竟事关与她自己,加之她也是个极自傲的,不愿提及,自然也就不便说与你们听。”

媚娘又叹口气,这才将红绡与王氏一门间的恩怨说个清楚:

原来这红绡,论起来竟也与王德一般,都是王氏一门的宗亲。

只是与王德不同的是,她只不过是太原王氏族中一房地势不尊,又产业不丰,但为官却极为清正颇有德名的末流小房王公某的传人。

她的母亲,却正是这小房唯一的独女,原本也是个性情娴淑,诗书气华的好娘子,她的外公也是颇以自己女儿为傲的。

孰料世事多变,先帝太宗皇帝在早年某次秋征**时,时为罗山令的王仁祐于任上,行了不大不小一件错事——

太宗颁旨,着令各县调备的军用粮饷,这位当时初为人父,得意非常的王仁祐不知到底是错了那一根筋,竟然私自挪用了一小部分,借以私用。

何私用呢?

为的便是替刚出世便得高人指点,言道有母仪天下之命格的独女能够善结良缘——

一切只因那位高人道,其女凤仪之姿纯然天成,只是祖荫不丰,是故若能于其满双月之龄前,多施救济,多助贫弱,多捐赠道观庙寺,必可丰其祖荫,甚至就是其父母双亲,也可借其贵气,凌于一族之上。

本来这样的事情,身为太原王氏一门的正宗主房,王仁祐倒也不在乎捐些粮款的——

可关键就在于,那时他方将为了买一卷古画,而使尽了身边可用的银钱。

若向族中及时调度,也不是不成,只是他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平素为人不和,向族中诸房打秋风,竟无一房能出得手的。

一气之下,他便思忖着左右自己不久便可于田产之上大有收获,加之时年风调雨顺,军粮备库也有数十万石,于时莫说是这区区两百石的粮食,便是再多个两百石也不成问题……

又思度着便是有人下来查问,多半来的也是自家族中之人,多少都会顾些面子,于是竟自着人去理治县内钱粮等事的内吏处偷了印鉴来,伪造这内吏的签押批书,自将预备着下月便要由京中下来的户兵两部令使查点收缴入国库中的军备粮挪了两百石私用。

而时为他内吏,理治县内钱粮等事的,便正是这红绡之外祖父——

不过王仁祐做下这等事,自然不会教这个为人耿得过头的老石头知晓,连搬粮食都是借机支开了他才行事。

原本,王仁祐所估也无甚坏处,以他太原王氏家资之丰,确也不在乎这两百石的粮食。

可偏生就是这般天不从人愿,他夜里刚将军备粮挪了出来存于县府之内,晨起便传来消息,道那前来验缴收粮的两位令使竟不知何时得了消息,知道罗山县军备粮有私挪之事,竟自微服查得实证,已然带了兵士前来持令欲拿人了!

这一下可将王仁祐惊得个半死——太宗皇帝虽为君仁善,可毕竟是马上出身,又兼之极重武功文治,平素呢也待下极厚,恩赏之事从不小气,所以生平最恨的便是这等贪挪军用之员。

一旦知晓,那断无生理。

适逢此时,红绡外祖父得知消息,前来质问,他不胜其烦之际,竟突发其想,一边儿躲开这一味逼着他去自首认罪,得个免死的老石头,一边儿暗示自己心腹,将这些私挪的粮食全部都送往外祖父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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