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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渐离。
夜半寒意深深浅浅,掠过渐褪的衣襟,在身上沿途流连。似层层凉薄丝线,将本来豁出去一切的心情挑拨地无望而张惶。
左小吟默默地想,她不怕。
甚至她还在猜测,这么轻柔和缓的男人,该有一张怎样的脸,怎么样的表情。
可自己的身体,却远没有学会她主人的坚定。
忍不住微颤,忍不住咬唇,忍不住绷紧着身体。
就算眼前早已一片黑暗,还是执拗地紧紧闭着眼。
囚衣终解,瘦小的身体好似褪去了一直束缚的桎梏和棱角,曼妙如斯。缺少日光有些病态的肌肤,在朦朦地砂色灯影下,异常地白,透着一种青果才有的胆怯稚嫩。偏瘦的躯体,倒不是骨节分明的突兀。环瘦颈柔,突巧的精致锁骨描出两条浅深有致的骨线,欲拒还迎地没入胸前娇嫩的地域。
一层薄薄的束胸,一层里衣。
半遮半掩地意味,叫那男人,半天怔意。
左小吟感觉到那男人渐渐停下的动作,亦敏感的察觉到他些许的紧张和无所适从。
“你在紧张么?”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他没有说话,亦没有动。
“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
“你该不会没碰过女人吧?”开了口,漫无边际地扯着无谓的闲话,不紧不近。不受控制的身体,却慢慢平复了下来。心跳,也静了。
“…………”他还是不理她。
她也不在乎,竟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是鬼刺大人找的人啊,连这木头性格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是叫青出于蓝于蓝呢,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
他伸出手,捏住了左小吟的下巴。不狠,却够让左小吟闭嘴。
左小吟不得以仰头,唇微张,一抹朱色,半掩贝白,丁香暗藏。
低垂着视线看她,却刚巧桎梏于她的角度,暧昧而蛊惑人心。
白色素带蒙着眼,纵过眼眉的血疤,厉然的血色。无端生在她的脸上,却混着了一股无以名说的诱色。脸上是恢复了大半却仍显颓态的素白肌肤,失去了寻常女儿家的水灵。小巧的鼻子骄蛮挺着,明明该是女儿家芳华初现的娇媚,反是几分冷嘲。没有柔和的表情,就算是笑,都带着棱角。
这般作践自己的无所畏惧,是棱角分明的孤傲。
她嘴上的不在乎,看在他的眼里,是分外清晰明了的不甘。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一只手抬高了她的下巴。
左小吟错愕怔住。
唇上微凉,蜻蜓点水般,疏离而冷漠。
他的发丝扫过她鼻尖,宛如雾气笼罩的孤荷,幽香冷寂。
这……是吻么?不过似莺饯燕别的行为,只亲了她的唇角,一下而已,根本不留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后来,他抬起头在她耳边,低低地,半声轻叹。
让她莫名想起叶落的声音。
“你………”左小吟心里忍不住有些发堵,一抬手攥住了他的衣。
她看不见他是谁,熟悉有三分,陌生七分。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分外肯定,这个男人,她认识。
飞速地在脑子里来想着这男人到底是谁,最后心里犹豫着了一个名字。
她没有喊出口,因为那人已然解开了她的束胸。
当胸前的柔软接触到那男人冰凉的手心,她好象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瞬间跳了出来。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无法预知和控制的恐惧。
男子察觉了她的害怕,一手揽了她的腰,侧着身子。一手轻轻按在她左胸前,温柔的轻触。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我可以走。”
他终于开口,却是左小吟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宛如夜枭一样嘶哑的,模糊地低沉。
静,沉默。
他没有继续动作,好似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久见她不语,以她终是退缩,慢慢松开了怀。
就在这时,衣领却忽地一紧。
那瘦小女子,紧紧地捏着他的衣服,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我冷。”
陌生男子似乎怔了下,随即低下身子,侧着将她抱于怀里。他轻搂过她,在她额上低吻,一手擦去她颊上的晶莹。
“既然不后悔,就不要哭了。”
灯烛渐灭。床.上的身影,在月光褪去黑暗之时,渐于纠缠。
在彼端一场激痛间,她似乎看见一地杏花,铺了好远,好远。
而少年少女,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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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左小吟混身疼地快要散架。
昨夜地糜景一下袭入,她一个惊神,身边空空荡荡,只有被子好好地裹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胳膊遮着外面刺眼的阳光,心里不知所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她想起身,却疼地动不了。
“穿上,下来。”一大早,就是冷帮帮地四个字砸到左小吟脸上。她没有反抗,亦没有表情地接过一件素衣随意裹在了身上,走下了床。
起身时,下面钻心地疼。没站稳,快要摔倒时被鬼刺扶住。
她不想抬眼看他,只是默默推开了他站到一边。
“左边房间有热水。”鬼刺的声音还是冷冷地,亦不看她。
当左小吟踉跄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鬼刺才回过头望着门边。晨色很好地柔化了他平日里冰冷地模样,重墨泫笔地眼眸里,染却了日光旖旎。苍白冷俊的脸上,一丝难以名说的似哀非痛的颜色,只一眨眼,便如露水一样消失于血红的朝霞下。
左小吟来到左边房间的时候,发觉里面木桶里,早已放好了热水,水温刚好。软巾整齐而规矩的放在一边,有大有小。而在一边,还摆了一瓶明显是药膏地东西。
她有那么一会是愣了。
甚至认真的思考,鬼刺原来也还有丫鬟的?还是这么细心地丫鬟?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自己并没有见过鬼刺家里出现过丫鬟,不过他毕竟是大狴司正卿,丫鬟什么的自是该有。
但是……这事,居然连丫鬟都知道了。
她这次不只感觉身子疼了,连头也开始疼了。
洗弄好,不懂怎么上药,还是忍耐着羞耻自己稍微抹了一点。左小吟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裹着的,是鬼刺的素袍。
怪不得,是这般朦胧的清冷味道。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左小吟抬开门走了出去,却撞见正在院中练剑的鬼刺。
左小吟是从未见过任何人练剑的。唯一见过的,也是那时左家大院里请来的戏班子玩弄的杂耍。她自小挺喜欢那些刀剑,简止言却极其不屑。
他冷眼嘲笑:“会舞刀弄枪又怎么样?没脑子地站台上给人家当戏子耍;有点脑子地去战场上当武夫送了命,好命地留个全尸保个谥号,歹命地直接尸骨无存;再有点脑子地,当什么大侠,最后还是身死于刀剑之下。所以,你还不如多学点东西长点脑子。以后,还能搞不好当个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之类。”
她曾反驳:“那那些学了最强武功的人呢?他们不就是最厉害的了?”
那时是眉眼清澈似水的少年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个笨蛋,这世上最厉害的刀剑不在手上握着,而是在这里啊。”
意识里不自觉浮现的片段,四处漂浮着。左小吟恍惚回过神来,没有发出声响,安静地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鬼刺。
他拿了一把并不显眼地长剑,重铜色地剑身,简单地剑尾,连锋芒都是拙于日光之下不凌不厉。但是当他一抬手翻上剑花,才见在晨雾靡靡处,一片惊心动魄地尖锐白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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