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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滴滴答答下了一夜,到了早上才停了下来。
天还没亮傅柳就去叫傅予琛起床,却发现他又病了。
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干燥起皮的傅予琛,傅柳心里难受,便道:“公子,奴才去请徐大夫吧?!”
傅予琛觉得嗓子干疼,浑身发冷,冷得骨头都疼了。听了傅柳的话,他只说了一个字:“水!”
傅柳忙去倒水。
他先滴了些水在手背上试试水温,觉得水温正好了,这才端着茶盏走到傅予琛床前。
喂傅予琛喝水的时候,傅柳忍不住道:“公子,赶紧娶徐姑娘过门吧!”他们毕竟是小厮,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公子的状况,若是徐姑娘进了门,便能贴身照顾公子了。
傅予琛闻言怔了怔,想起了昨天徐灿灿为了巴结自己那傻乎乎的模样,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因为病弱的身体,他的人生难有愉快的时候,常常与黑暗湿冷冰凉相连,而徐灿灿则是他生命中一道温暖的光,令他觉出了活着的欢乐。
他心里不由想:若是灿灿在这里,她身上那么温暖柔软,抱在怀里一定很舒服!
想到徐灿灿看着窈窕,却是浑身的软肉,傅予琛不由自主又笑了,身上的病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太傻了,一时看不住都要犯错,以后得时时把她带到身边看着她。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死亡。他的身体这么弱,将来怕是活不长久的……
想到自己的死亡,傅予琛便想到将来也带走徐灿灿,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傅予琛不认为自己变态,反而觉得自己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徐灿灿是他的女人,当然要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和他生共枕死同穴,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低声吩咐傅柳:“把徐大夫上次留下的蒲地蓝丸子拿过来吧!”反正症状一样,吃了应该也对症。
傅柳着急地看着他,想劝却不敢劝,眼巴巴看了好一会儿,看公子不为所动,便嘟囔道:“若是徐姑娘在,您会这样……”
傅予琛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得下面的话全咽了下去,屁颠屁颠去药房拿药去了。
傅予琛刚吃完药,傅柳便指挥着听雨摆上了早饭。
用银勺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傅予琛毫无滋味地咽了下去,又舀了一口。徐灿灿上次陪他用饭时曾经说过,不管是大米还是小米,熬成粥都有其天然的香味。可是,傅予琛很少能尝出饭菜的香味,他的味觉似乎随着小时候的一次中毒丧失了一半的功能。
他用着早饭,傅松立在一边拿着卷宗念给他听。
傅予琛听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让傅九贵的大儿子娶胡熙珠这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傅松见公子探问,忙把卷宗往下翻,眼睛逡巡寻找,终于找到了。他先看了看内容,然后才开始禀报:“禀报公子,这件事是大管家傅大梁去办的,听风负责审查。事情已经办好了,傅六星是胡熙珠的姑父,傅大梁去找了傅六星,表明了为傅九贵的大儿子求娶胡熙珠之意。傅六星不敢反对,便答应了!”
说完,他静静看着公子,等着公子的指示。傅九贵的大儿子专爱逛那种最低级的窑子,染上了花柳病,已经躺在床上都要烂掉了。傅九贵的老婆又是出了名的厉害,这个胡熙珠嫁过去有她的好日子过!胡熙珠敢坑害徐姑娘,那就得承受公子的怒气。
傅予琛想了想,道:“她既然想要王青瑜,那就要王青瑜看看她最不堪的样子吧!”
“是。”
虽然吃了药,傅予琛还是觉得冷得难受,他竭力忍住不适,淡淡道:“开封府尹杨世浩有没有回话?”
傅松回禀道:“杨世浩回说王青瑜确实是得力的属下,恳请公子饶了王青瑜的性命。奴才照您的吩咐说了,杨世浩答应待公子婚事尘埃落定,由他亲自警告王青瑜。”
傅予琛脸上若有所思,并不说话。他确实想宰了王青瑜,可是王青瑜是杨世浩的亲信,而杨世浩又是父亲交给自己的人,他又怕徐灿灿将来发现,因此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放过他一马。王青瑜要想活命,就该认命,别再纠缠徐灿灿了!
金明苑建筑恢弘,风光瑰丽,简直称得上美轮美奂。
徐灿灿站在金明苑南大门内,仰首看着跨越金明池池面的巨型拱桥,不由为它的宏大精致而惊叹。
碧云立在她身侧,为她介绍道:“这个桥就是仙桥,又叫骆驼虹!”
徐灿灿惊讶道:“这真是一桥飞架南北啊!”
碧云笑着点了点头。
仙桥从金明苑入口开始,横跨整个池面。仙桥的北端建有巍峨高耸的宫殿,看着像是建在碧水和蓝天的交汇处,静美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碧云指着宫殿道:“那就是圣上游幸金明苑时的起居之处,叫做飞云殿!”
徐灿灿游赏的同时,来参加莲花花会的汴京闺秀们也都立在桥的南端,一边欣赏金明池的明媚风光,一边等着皇后和董贵妃宫里的女官来引领她们。
拎着包袱跟着她们的秦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当她看到自己认识的人时,就凑近徐灿灿低声告诉她。
因傅予琛交待她要低调,徐灿灿便把低调执行得很彻底。她上身穿着一件崭新却没有一点特色的玉色窄袖衫,下面是一条穿过一水的真红缎裙,头上梳着攒珠髻,只戴了傅予琛送的没那个金绿宝石串珠围髻,耳朵上也不过是一对金玫瑰花耳钉。在这莲花花会上,徐灿灿的打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而已。
不过,因为过人的美貌,徐灿灿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的。她亲眼看到不少少女身后的大丫鬟或者嬷嬷都凑过去在自家姑娘耳边嘀嘀咕咕,然后那些姑娘便把徐灿灿当成空气了。
徐灿灿猜想那些姑娘知道她的出身了,不禁嘿嘿暗笑:天还不够热,那些姑娘们还没闻到她身上的狐臭呢!若是等一会儿闻到了,怕是要避之不及呢!
仙桥的南端立着四个太监遮住路不让人通过,因此姑娘们都聚在南端等待着,彼此间熟悉的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
徐灿灿不想出风头,便老老实实地立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胡思乱想。
她正想得高兴,忽然发现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便茫然四顾,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原本紧密地挤在仙桥南端的女孩子们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四个太监抬着肩舆走了过来。
徐灿灿抬头看着坐在肩舆上的傅予琛。
即使距离这么远,她还是发现傅予琛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脸上没有神采,看着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身上穿着素白泥金边的袍子,可是却没给他增添一点生气,反倒看着弱不胜衣。
徐灿灿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傅予琛怕是又病了!
秦嬷嬷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这就是傅团练!”
傅予琛坐的肩舆越过人群上了仙桥,很快便走远了。
这时候等在南端的姑娘们又都有说有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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