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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汪筱沁别过头,站了起来,背对着煜白转过身去推开了窗子。湖风扑面而来,浓重的水气夹杂着胭脂湖上特有的香粉味道,冲的汪筱沁鼻尖酸涩。坐在椅子上从窗边笔桶里抽出一只毫笔,在桌面上的宣纸上写了一行字,转身站起递给煜白,行将又坐下对着窗子出神不再多言。
煜白接了纸,扫了一眼,削薄的唇有些失色一般动了几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看着窗边的女子,片刻,便走了出去。
随着他黑色身影逐渐淡漠在层叠的帏帐内,那张写着字的宣纸轻轻的掉在地上,露着一行秀丽的有些绵软的字迹: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没事。而且,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替别人选择如何生活。
感觉到那个男子似有些生气的消失在自己身后,汪筱沁一声轻叹,不知自己说的有些现代的语言,对这个刻意隐藏自己的男子而言,是否有些难以明白。
摇了摇头,抛开这个念头,汪筱沁张了张嘴,发现只有越来越微弱的气息流出,她不禁有些迷茫。虽然心里已下定主意出唱,可是,自己这副样子,怎么唱?愈加烦乱迷茫的心情,使得她目光有些游离错乱。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桌子边的笔筒和宣纸吸引了她的目光。灵光一现,一个奇怪而有些冒失的想法闪了出来。
推开门,出去寻得在小蝶,唤了进来。小蝶被汪筱沁不能发声的情况吓了一大跳,焦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一边着急的跺着脚,一边不愿的跟着汪筱沁进了房间内。汪筱沁赶忙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刚才的想法,递给了小蝶。小蝶嘟着嘴,懊恼的跺跺脚,不甘心的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小蝶脸色大变,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汪筱沁。看得汪筱沁满是期待的目光,小蝶吓的赶忙摆手摇头,死活不答应。
汪筱沁左哄右哄哄不得小蝶,无奈之下只得装做生气的样子在纸上写下:“那既然你不同意,我就不出唱了!反正左右我都是失了声!”
小蝶一接过纸,看得这话,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一副受委屈的模样。抹着眼泪想了几想,小蝶终于点了点头。
汪筱沁高兴的一把抱住小蝶,对着小蝶的脸上就亲了一大口。弄的小蝶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抹着眼泪还红了脸,混似个挂着露水的小苹果一般可爱。
就这样,汪筱沁迎来了作为初凝这个身份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入暮时分。今天的胭脂湖是热闹非凡,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不少达官显贵坐了软轿,包了客堞②进了胭脂湖。每家舫上的粉娘们,今儿是格外的光鲜动人。红粉绿翠,鹅黄素白,墨紫雅青,天下能有的颜色,被这一湖的姑娘们给挑了干净,直逼的这蓝的透亮的天空,都惨了色调。或倚在船头,或伫在舫尾,或凭拦而望,或眺窗而笑,千种风情,万般姿色,都如一朵朵待君采颉的绝美芳花,吐着惑人的气息。娇声嫩语,微嗔细笑,都似黑白无常勾人魂魄的锁链一般,生生的将这些贵人们给勾去了六魂五魄,剩下的一魂一魄啊?等着留着谗味,相思这勾人的烟花女子吧!
在胭脂湖正中央的百花舫内,此刻,聚集了胭脂湖最受欢迎的粉娘。这条百花舫,就是胭脂湖内的公舫,容妈妈便在此处打理所有胭脂湖上的事务。而此刻,她正为了胭脂湖一月一次的最大事情,忙乱了手脚。
“风丫头呢?哪去了?!!什么?还在换衣服?!让她别换了!赶快给老娘滚出来,小贱蹄子的,马上就到出唱开始的时辰了,怎地这么不懂事!!”容妈妈掐了老腰,一张扑满粉底的脸路落的是满满的风尘和气愤。一把拉过旁边跑来跑去的丫鬟,指着头脸怒骂了一顿,容妈妈才算是有些消气。又听得旁边不知哪两个粉娘吵了嘴,容妈妈是扭了老腰,嘴里骂着走了过去。完全是忙翻了手脚,容妈妈是左也顾不得,右也顾不得,老脸是红白相间,煞是精彩。
“什么?王大人让我过去?去去,跟他说老娘没空,让他等会的。”点着丫头那不太灵光的脑袋,容妈妈怨气未消的说道:“贱蹄子的,你个小小知府有什么了不得?让老娘给你先排客牌?想得美,没银子,想都不要想!”
正在嘟囔着,旁边一个小丫鬟一路小跑到容妈妈面前,低了头低声道:“容妈妈,再有一刻就到时辰了。”
容妈妈一听,顿是大急,赶忙推开小丫鬟,走到后台最里面的房间内大叫道:“唉呦喂,我的姑奶奶们!你们干吗呢这是?再有一刻就要开台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啊!”一边大叫着,一边走到那些正拼命打扮的粉娘面前骂来骂去,催促她们快点。
好不容易这些粉娘收拾妥当了,容妈妈也算得时辰刚好差不多,正想抬头做下准备笑一个,以应付一会台下那么多银主。没想到,其中一个紫衣粉娘很不客气的让她这个好不容易挤出的微笑变成了嘴里的凄厉大叫。
“容妈妈,您先别急着笑,咱家大小姐还没到呢。”紫衣女子撇了撇嘴,拾了软袖半掩着嘴,丹凤眼挑了一抹不屑的神色说道。
果然,容妈妈闻言扫了一眼,顿时大叫道:“凝丫头呢!她人呢!”
旁边的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容妈妈几乎被气的抓了狂,刚想破口大骂,一声清脆的笛音响了起来。容妈妈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出唱开始的信号,没办法了,只能先让这些丫头先上了。想到这里,容妈妈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推搡着这些丫头出了后台走上了舫台。
舫台上,容妈妈笑的似花一般灿烂,身后的粉娘更是比花要娇艳上一百分。她们,可都是胭脂湖上的名角。能上得百花舫出唱,那就只有胭脂湖的前十名粉娘。
享受着台下贵人们如狼一般的渴望眼神,她们罗袖曼卷,轻提瑶裙,一步一偌,宛如一株株曼妙无比的滕花,吐着傲人的芳香,勾去天下媚视众生的诱惑,隐去眼角干枯的痕迹。
让你生,你便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她们的瑶裙奕奕下。让你亡,你便心甘情愿的溺毙在她们的一颦一笑中。
此刻,她们,就是主宰一切的王者。
注:客堞②(客人专用游舫的一种船只,画舫专用,一般只有身份显贵的人才能用的起,相当于现在的小型私人游艇。)
当台下的看客们如大梦初醒一般从这些女子勾人心魄的绝色中醒转,出唱开始的清脆笛音已清鸣了很久。慌神正了正神色,这些看客们凝了心神看着台上第一个出唱的女子。
女子很美,一袭浓绿色宽袍不但没有俗气的味道,反而将女子那娇艳欲滴的玲珑小脸托的如含羞草一般嫩不可待。老气横秋的素色锦带裹在身上,厚重的质地显然不适合她如此娇小的身段。但是,不知为何,这女子那独有的气质,硬是将这老气的色调与质地变成了她身边沉沉的嫩色与活力。女子挽了一个如花一般的繁礼,宽大的罗袖半敞开来,将整个嫩白如藕的胳膊暴露无余。只是一些半露的肌肤,便透着痒人的勾人意味。待得有些看客已经清晰的发出口水声时,女子抬头婉转一笑,罗袖半遮之下,一张绿色绣牌刷的扔到了台下。
上书,诺泱。
立刻,便有小厮熟练的接下绣牌,在台下来回穿梭大声叫道:“诺泱姑娘扔下绣牌了,公子大爷们您瞅好了,马上就是出唱咯!”
这时,台上落下了一些浅黄色的纱帐,将本来就娇嫩的女子掩在层叠的帘内,若隐若现。那勾人的嫩笑,如同隔了水波一般惹人心动。宛如故意躲藏一般,诺泱那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的声音,清脆的响了起来。如泉水丁冬一般,清越的跳着节奏,欢快的词曲隔着粉黄纱帐,雾也似,雨也似,挠人心尖。果然,台下看客是被迷的神魂颠倒,不大会,就有许多客人定下了诺泱的绣牌。
一曲终了,诺泱抿着一个嫩若可语的甜笑,对着台下的看客一个扶身,扭了纤细的腰身,下了台去。刚下得台,就听得后台内容妈妈兴奋的声音大叫道:“泱丫头,我的好闺女啊,你这一出唱,就给妈妈我挣了五十万两雪花银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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