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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夏克终于想起来他忘记告诉修拉的是什么事了。那个外伤师傅替季晓安开刀之前给他含着的药草除了催眠用,还会因人而异有轻微的致幻效果。而等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瓦夏克回到崖洞里,修拉和季晓安正在说话,两个人看起来倒都是心平气和的,不见任何异样。瓦夏克于是想那药草估计也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就索性当作不知道了。

“我带来些吃的,你们估计也饿了吧?”

瓦夏克拿出新采集的清水和野果,三个人随便吃喝了点。瓦夏克不忘询问季晓安的身体状况,谈到后来,他提出打算把这洞里的通道都探索一遍。修拉对这个提议却不认同,一直没怎么出声的他难得直接表示反对,瓦夏克以为他是顾虑季晓安的腿,便主动说有法子可以解决,然后就神神秘秘地跑出去了。

“其实在附近转转也好,”季晓安看向修拉,“你刚问这地方是不是跟我的世界有关,我目前也不能确定,如果再仔细看看或许能发现些线索。”

修拉略一沉吟,季晓安说得也有道理,他的确也想确认这件事,“那就只去没进过的那三条通道,其余的我跟瓦夏克都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

说到底,他还是对那个诡异的骷髅有些耿耿于怀。

季晓安毫不知情,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条瀑布,后面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大部分细节很自然都忘记了,只依稀记得些模糊的场景。而修拉给他的说法是,他自己在瀑布前莫名其妙突然晕倒,一直到手术中才清醒过来。

“一会儿你也不用勉强,不舒服随时告诉我,另外这里不确定会出现什么,你多小心,找线索只是次要的。”

季晓安听出修拉语气里的关切之意,“嗯我明白,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放心好了。不过说实话,我自己的世界我了解得也相当有限,还真有可能看不准。”

季晓安故作轻松的笑里隐约流露出失落,这次传送失败,他一直都还没勇气问修拉,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回不去了?

“一个月以后,还有机会的。”修拉看出季晓安心思,“时空裂隙始终存在,下个月月圆,我一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再出这样的纰漏。”

“真的?”季晓安闻言惊喜不已,总归还是有希望的,“谢谢你修拉。”

修拉淡淡回道,“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不必谢我。”

瓦夏克很快回来了,来的时候他手里还牵着一只“四不像”的生物,深灰色卷毛乍看去长得像羊驼,却又比羊驼矮,四蹄也比较短粗,大眼睛大耳朵,大嘴一嚼一嚼的,神态丑萌丑萌。

“这只山驼,最适应这里地势,上下坡也完全不成问题,你骑着它就不用担心走路了。”

看着瓦夏克正大力推荐的这个新型代步工具,季晓安忍不住怀疑它的靠谱程度。这岂不是让他骑“草泥马”么?神兽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傲娇……

修拉看见也有些诧异,“山驼还没被驯化吧?你确定能骑?”

“这只是我自己先单独驯化的,在马丘可比什么都好使。”

敢情还是没实现批产化的试验品?季晓安真是服了瓦夏克的创意。不过就这样,季晓安坐上原始版神兽坐骑,体验了一把尝鲜级待遇。值得一提的是,这山驼比他预想中要温顺许多,乖乖地让走就走,让停就停。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原因只因有瓦夏克在旁边起威慑作用,毕竟山驼万一使性子一不听话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即成为野狼的群体美餐,这样谁受得了?

有了交通工具,接下来终于可以无障碍地展开探索了。照修拉的意思,有五条通道都不用再看,那么剩下三条就由近到远挨个进去。

第一条通道连接的也是个小房间,里面有些简单陈设,与修拉发现骷髅的那个房间类似,不过那些桌椅的材料季晓安看过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像某种塑料,但又比金属还要笨重。

第二条通道则格外狭长,走了大约十分钟才走到尽头,而且尽头被一面墙堵死了。瓦夏克伸手在那面墙上触摸,感觉有凹凸不平,再一抹墙面,一层霜样的薄膜被抹开。墙上出现一个门形方框,方框右侧还有个小凸起。

季晓安越看越觉得这形状与昏迷时梦见的某道门有些重合,他于是也试着伸手,手掌轻轻按上那个凸起。

突然,墙壁霍地一动,有层层薄灰落下,那道门形方框竟向一侧打开了。

门后光线微弱,长长的石板地道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深处,粗粝的地面与昏暗石壁相连,与这一侧光亮整齐的构造截然反差,似乎这一道门隔开明暗两个世界。

但是很明显,石制的那条通道应该是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而且修拉注意到那些用于堆砌的石块,从打磨痕迹上能看出帝国早期的影子。

三人对视一眼,似乎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走出那道门,片刻之后那门在身后缓慢关闭。接着他们沿石板路继续往前又走了十多分钟,最后到达一座石室。

走进石室的一瞬间,瓦夏克有些傻眼,这一路历经波折本以为能遇到点意外惊喜,结果没想到这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石室,普通到只剩下墙徒四壁,其他的什么也见不着。

更为可恶的是,这石室里完全封闭,既没有门也没有窗,除非运气好那条通道还能打开让他们沿原路返回,否则都极有可能被困死在这儿。

三个人分开寻找线索。季晓安驱使山驼缓慢走动,突然在踏上某个位置时,他听见山驼蹄子落地的声音有些异样。

“这里有动静!”

瓦夏克和修拉赶忙过来,季晓安又确认一遍位置,他们拨开那块地面表层的土灰,意外地发现用于铺盖那处的石板上有两列拴石的小孔。小孔恰好能容纳一根手指伸进去,瓦夏克与修拉二人合力扣住石板往上一提,整块石板被往旁边挪开,下面现出一个很深的洞口。

用夜明珠一照,洞口处有台阶一直往下走,这里应该是个地下密室的入口。

经过商量,修拉拽住瓦夏克让他先下去试了试,这台阶不高踏地也稳,没几步就到平地。瓦夏克爬上来,跟修拉他们先说了情况。虽然入口宽度足够,但为了安全起见,修拉还是背起季晓安,瓦夏克则牵着山驼在他们前面。

三人顺利下到密室底部,两颗夜明珠同时照亮,映入眼帘是一个天然的溶洞密室,密室里长满了钟乳石,石尖上还有水珠低落。而密室中央陈放着一个巨大的长立方体石头,走近一瞧原来是个石棺。

这石棺似乎很有些年代,棺盖上的刻字已经隐约风化模糊了。不过主体碑文因为有红色印染,所以还能看得比较清楚。修拉认出上面的内容,“先王,帕伦克·巴克尔之墓。”

“巴克尔?”瓦夏克很是惊讶,脱口奇道,“竟然是他,那个巴克尔国王!原来他实际葬在这里啊?难怪之前一直没被发现,这也实在太隐蔽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是怎么葬到这里来的?难道瀑布的事情帕伦克的人早就发现了?”

“……”修拉摇了摇头,“不一定,找找看,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出口。”

在查看的时候,季晓安问修拉关于墓主人的情况,原来这位巴克尔是三百年多年前古帕伦克国的国王,在他统治时期帕伦克地区也曾盛极一时,与现在的尤卡坦不相上下。但后来这位国王神秘死亡,帕伦克群龙无首爆发内战,迅速就没落了,而现在的帕伦克已经成为尤卡坦帝国的第二大城邦。

据说这位国王死后,很多早有野心的周边小国的贵族都闻风而动,聚集来搜刮帕伦克王室的奇珍异宝,结果在那座号称是国王陵墓的神庙中却只找到个空棺材,连尸体都没见着,别的宝物更加一无所获。于是就有传言说国王其实是假死,也有人说那座神庙王陵只是个幌子,巴克尔国王生性洒脱不喜约束,如今终于摆脱肉身困扰,必定要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进入永恒的沉睡,而那些宝物也应同时作为陪葬品被一起埋了。

不过无论怎样传说,真正的王陵地点却始终没人知晓。但凡参与过葬礼的人全都是一口咬定,国王的确去世了,也亲眼见他葬在祭祀神庙里了。总之这件事情很玄乎,起初被关注了很久,但是后来没有任何新发现,时间一长人们渐渐也就将其淡忘了。

然而就算已经变成历史,关于王室的传说也总有可以流传的途径,所以瓦夏克和修拉到底还是知道这个故事的。

季晓安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含着探究的心理,他开始观察这石棺及其上面的刻字。

石棺就放在墓室正中央,长约三米,宽约两米,看样子应该是用整个大石块凿空而成,没有明显接缝。石棺两侧还刻着九个相貌神态各异的神灵,其中一位季晓安认得,是自然之神卡虚,他与其他八神一起像守护者一样环绕着石棺。

石棺的盖板是相当厚重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图案,这些图案似乎有隐秘的古老祭祀内容在里面,时刻三百多年,就连修拉也无法完全破解其中的意思。

绕过石棺,季晓安在棺顶发现了个古怪的凸起,用夜明珠一照,那东西在光下立刻熠熠生辉,细看竟然是个镶嵌在石棺头部的青玉面具,异常醒目。

这怪异的青玉面具并非一整块玉石雕刻成,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菱形青玉顺着人脸型的弧度逐一拼凑而成的。整个面具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碎裂感,但又是那么的贴合自然。青玉面具的眼睛位置是用白色的贝壳制作而成的,白色的中间是黑曜石点缀起来的瞳孔。

这青玉面具一眼瞧去就非同凡响,让人仿佛看到死者生前的样子,神秘中透着一股阴森,仿佛有来自阴间的鬼混附着在上面一般。

“哎,你们快来看,这儿好像还有一条密道!”

瓦夏克指着溶洞一角,那里的确有一道类似裂缝的痕迹,用手轻轻在壁上扣击,则会发出阵阵朦胧的回音。

修拉和瓦夏克两人一齐用力,后来季晓安也加入了,可是无论怎么使劲,那条缝隙只是被稍拉宽一两毫米,无法彻底打开。但是很明显,这缝隙既然能活动,那也证明这后面的确有个出口。

“不然咱们砸墙试试?”瓦夏克提议。

“你觉得巴克尔国王会蠢到留个出口,还能让你砸开?”

瓦夏克无言。

季晓安想了想,“这种墓地一般都有机关,我们再找找,看有什么能转动的东西。”

说实话这座墓室十分窄小,纯粹依天然地势而建,一眼就能看尽,其简陋程度很难将之与那位富有传奇色彩的旷世君王联系在一起,而且那些陪葬品恐怕都在石棺内,要说有什么能转动的东西……季晓安头一个想到那件青玉面具!

虽然作为机关,那青玉面具好像太过显眼了一点儿,但若不试谁也不能知道行不行。季晓安左手按住面具,试着先往右转了一下,转不动,他于是又反向往左。

只听咔嚓一身,面具动了!

但是,那处墙却没有变化。季晓安皱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刚才在石棺表面似乎看见过一串奇怪的符号——两个左箭头,一个右箭头,再四个左箭头。

这会不会是某种暗示呢?季晓安将青玉面具向右拧回原位,然后从头开始按照箭头顺序,左二右一左四依次转动,当转完最后一次之后,面具正好变成额头朝下的倒置状态。

随即就听一声轰隆,那面墙竟然真的开了!

“哈!季晓安可真有你的!”瓦夏克禁不住赞叹。

季晓安还在注意青玉面具,只听“滴滴滴”类似钟表走动的规律声响,那面具竟像表盘一样开始往回转动起来。

“这应该是倒计时,我们得赶紧出去,很快门就该关上了。”

三人再不耽搁,穿过墓地小门进入又一条暗道,没走多远暗道顶上开始出现树叶,空间也越来越窄,只容一人通过了。季晓安无法再骑着山驼,由修拉扶着他往前走。

前面的光线越来越强,树叶缝隙里开始明显漏下阳光。当他们从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里钻出时,抬眼看去,只见大片开阔地上点缀着遗迹残垣,座座没有阶台的金字塔状的庞大建筑群高耸屹立宏伟壮观,视野辽阔,风景如画。

“等等……这里该不会是……”瓦夏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好像在短时间内从马丘的山地来到一个相当遥远的地方。这地方很眼熟,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的确是。”修拉回应道。

前面最近的那座灰色神庙,他们俩都认出来了,正是巴克尔国王对外宣称的那座正式陵墓,虽然这陵墓经历时代变迁已经荒废了,也早乏人问津,但墓前那座特殊的石制三角碑却是独一无二的,因为那么大而完整的绿色火山石现在已经很难找到。

为了进一步确认方位,三人来到那座神庙跟前。那神庙样式与尤卡坦不同,正面由五个门洞和壁间柱构成前厅,前厅的后面是分隔为三个房间的后厅。在中间那最大的一间后墙和两侧的墙上刻满了象形文字。深绿色的石头筑成墙体,上面撰写着长长的祈祷铭文,所以这里还有个别称叫碑文寺。

修拉回望一眼他们刚才出来的灌木丛,恐怕没人能想到,真正的巴克尔国王陵墓居然就隐藏在碑文寺旁边的地底,而入口就在那丛灌木中间。

“果真是碑文寺没错了,看来从这里走不远应该就能到博南帕克镇,”瓦夏克停下来,“你们赶过去今晚正好在那里借宿,我不便露面索性就在这里分别吧,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修拉没料想意外中就抄了近路,这样看来返回蒂卡尔也指日可待了,“嗯,你回去路上小心。”

“呵!我可你不像某人,”瓦夏克伸手捶一把修拉肩膀,“照顾他的同时也别忘了自己,另外最近没事先别过来了,有结果我会主动传讯给你的,老规矩!”

说完他转朝季晓安,视线看向他右腿,“季晓安,这次的事算我欠你个人情,下次还给你,不过你可得记得找我要,不要我就不还了。”

季晓安报之一笑,“放心,我很记仇的”。

瓦夏克挥挥手走了,顺便骑走了那匹山驼,这种动物是马丘特有的,也比较少见,而修拉和季晓安已经身在尤卡坦国内,万一带着山驼被人看见,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而且瓦夏克现在的距离,比他们更需要代步工具。

现在只剩下修拉和季晓安,为了确保前进速度,修拉先背季晓安走一段前面的坡道,等路变平整一些,他再扶着他走,也能适当休息一下。期间季晓安果然问到修拉背后的伤口,不过他只回答没事,季晓安虽然有所担忧,但也不好婆婆妈妈地问,而且修拉看起来状态的确很好,至少比他这个“残疾人”好。

就这样两人从金字塔群外围的矮树林出发,往东边低地的雨林里去,过了一片藤蔓丛生的复杂地段后,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半,这时树林顶端开始能看见徐徐冒出的炊烟,他们顺利到达瓦夏克所说的那个边陲小镇——博南帕克。

这是个容易被人遗忘的小镇,它位于潮湿的原始森林深处,默默无闻,隐蔽而简陋。茂密的原始森林在这里达到最深,彻底地吞噬着它,茁壮而修长的青藤环绕着经年历久的古老建筑,让它看起来几乎完全与世隔绝。

镇口连接外面只有一条林荫小径,季晓安和修拉顺着那条小径走进镇子里,两旁错落的房屋门口并没看见几个人,大多都是衣着朴素的妇女,正坐在台阶上一边编织藤筐,一边悠闲地互相交谈。而她们脚边散落着各种藤框成品或是半成品,暗示这座小镇主要的收入来源。

当季晓安和修拉走进来的时候,她们抬头好奇地张望了两眼,显然这地方不乏有行人经过,所以她们只以为是大城市来的商旅,便冲两人友好地笑了笑。

有三两个孩子打闹着从屋子后头跑出来,看见有外人进了镇上,他们也显得既大方又有礼貌,其中一个小孩儿还主动上前询问,“请问客人是要买筐么?我们镇上的筐可是最结实好用的!”

另一个小孩儿拿胳膊捅了捅他,“哎呀客人什么都没说呢,你着什么急?不一定是买筐的啦,还是让长老爷爷来招呼客人吧!”

说完小孩儿憋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就冲某个方向吆喝,“长老爷爷~长老爷爷~快出来啊,有客人来啦!”

这小嗓门十分嘹亮,整个镇子几乎都能听见了。不一会儿最靠外边那屋子的门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胡子老者颤巍巍走出来,“有客人?这就来,这就来!”

老人杵着个拐杖,步伐虽然不怎么稳当,但步速却还比较快,能看得出身体硬朗,说话的语气也精神十足。他走近后,抬手撩起长眉,对着修拉和季晓安上下打量。

“这装扮……二位客人可是从太阳之城远道过来的?”

太阳之城?季晓安看了眼修拉,修拉回答,“对,我们正是从蒂卡尔来的行商,今天时候太晚,想在镇上借住一夜,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

虽然对方不是来做生意的,但那位长老却反而比做成生意更加兴奋,“我们镇上已经很久没有过太阳之城来的贵客了,二位到这里就是博南帕克的荣幸,别说借住一夜,就算是常住也完全可以的!”

长老殷勤地说着,带领两人来到一间小屋,他们前脚才刚进门,后头居然就已经跟了好些人,都是这镇上的居民。也不知消息是怎么传得这么快,他们似乎都知道了修拉和季晓安是从蒂卡尔城来的,所以表现出异常强烈的热情。

不用长老吩咐,就已经有农妇争先恐后送来新鲜的吃食和刚熬好的玉米羹,这屋里的床只有一块木板,有人看见后立即回去找软垫和盖布,甚至还有个小伙子主动给季晓安送来一根打磨光滑很是趁手的拐杖。

这待遇让季晓安受宠若惊,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免费午餐,总觉得这里的人热情过头很是反常。

不过接下来长老的介绍却让他有些明白了原因。

他给他们安排的这个房间,据说是以前战乱时候尤卡坦军长官们暂时借助和议事的地方。以前博南帕克镇因为太不起眼总是被遗忘,不隶属于任何大国,也因此饱受周边小部落侵扰,尤其帕伦克内乱那段时间小镇更是暗无天日。

博南帕克层试图寻求庇护,但又因交不起贡资而不被接纳。后来尤卡坦帝国占领帕伦克城,将小镇纳入保护范围,民众自那之后终于得以安居乐业,两百多年没再有过战争,这个房间于是也就闲置了。

但是为了纪念当时给他们带来和平的尤卡坦帝国驻扎军,这间房屋。又一直被保留下来,直至现在。

房间虽然只有十多平米,但房间的内墙布满了壁画,壁画中的人物高*真,整个建筑内墙的壁画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且像尤卡坦文字的阅读顺序一样,从左到右地发展。据村长介绍,这也是村里一代传一代画上去的,他们不怎么会写字,就用绘画的方式来记录历史,也让子孙不忘过去。

其中有一幅,长老介绍是最新画上去的,叫作《凯旋图》。那副凯旋场面表现在一个建筑物的台阶上:盛装的胜利者头戴各式兽形头饰,手持长矛和火把伫立在台阶的最上层,正中央站着的是头戴羽毛头饰的军事首领。

“这就是我们伟大的国王尤卡坦图蒙二世。”长老不无虔诚地说,对这位国王的统治相当感恩戴德。

季晓安看一眼修拉,修拉只是平静地看了看,就略过去了,似乎并不以为然。

那副画是上下构图的,国王在最上方,台阶的最下层还站着一排胜利的武士,他们手持武器看守着一群赤身*、瘦骨嶙峋的俘虏。这些凯旋者一个个头戴高耸的头饰,身着华丽的戎装,体魄强壮,精神饱满,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胜者与败者,形成的视觉反差触目惊心。

“……这画得好逼真啊,长老,画画的人是见过图蒙国王么?”

长老摇摇头,“也没有。我们这小镇里的人多半都没出去过,也没什么见识,不怕您笑话,这些画有些是真的,有些都是画匠想象出来的。”

季晓安了然地一点头,“实际的图蒙国王也是个威武的英雄。如果他能到这里来,看见你们的画,想必也会非常高兴的。”

“是啊!”长老浑浊的双眼顿时有些发亮,“贵客一定见过国王本人吧?若是我们镇上的人也能见过国王陛下亲自驾临,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真希望我还能活到那一天。”

“会的。”季晓安微微一笑。

听见这话,修拉像是无意瞥了季晓安一眼,不过他并没说什么。

看完壁画,屋子里也收拾干净了,床铺换上新的,有个妇女在旁殷勤地询问,垫子是要厚一点还是薄一点,修拉看向季晓安,季晓安愣了下反应过来,“那就要厚一些的吧。”

那妇女于是高高兴兴又铺了一层,他们这儿的床垫是用布缝成外罩,里面塞各种细草料做的,虽然很朴素,但看起来却很柔软。

“二位贵客请先休息,傍晚时候镇上会有活动,二位如果不嫌弃,可以跟大伙儿去一起热闹热闹。”

季晓安挺诧异的,这小镇上还举办活动呢?

正在铺床垫的妇女攒了攒手,满面红光,愉快地接下长老的话,“是啊是啊,我姐姐的孩子今天举办‘落神礼’,若是能有太阳之城的贵客赏光赐福,那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的!”

等到他们出去,季晓安问修拉,“‘落神礼’是什么?”

“就是成人仪式。”

季晓安明白了,又经过进一步询问,才知道原来在这世界的大部分地区,男孩长到十六岁,女孩长到十二岁,就会举办名为“落神”的成人典礼。

临到傍晚的时候,外面开始传来热闹的人声,季晓安从窗口张望,修拉看他跃跃欲试的神情,忍不住一笑,“想看就去看看吧。”

季晓安正要拄拐杖,却听修拉不咸不淡地道,“谁准你自己去了?”

他说着走过来,虚扶住季晓安左手,季晓安略有些诧异,他以为修拉对这些事不会感兴趣的。

修拉看出他想什么,挑眉道,“上位者应该充分了解属地居民的生活状况,才能对他们的基本愿望予以满足,这不是你说的么?”

“我什么时候……”

季晓安顿住,旋即展颜一笑,“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一句话,你还真能理解出十句来,很有当国王的潜质嘛!”

他是想起之前跟长老的那段关于图蒙国王的讨论了,但像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其实也是不太合时宜的。修拉谅解季晓安不知道这个中复杂,只是无奈地一摇头,“还好是在博南帕克,否则这话被有心人听见,也可以算大逆不道了。”

季晓安闻言也紧张起来,他之所以这么轻易说出来,一则是朋友间调笑的成分在,二则是上次礼祭日只看到修拉这一位王子,而据说礼祭日是所有权贵都必须出席的重要典礼,季晓安于是就默认地理解为修拉是现在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但从修拉的话看来,好像并没这么简单,这水果然很深,季晓安想还是不去探究了。自古以来夺嫡之战都是最残酷黑暗的,他丝毫不想淌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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