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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才蒙蒙亮,索锁就起床下楼,把那辆已经很久没有派上用场的三轮摩托车(此处改动,上章节“小绵羊”有误)推了出来,骑车出门。
她特地穿了厚厚的羽绒服,还加了羽绒裤。把自己穿戴的像个球一样,在姥姥的房间里转了两圈让她放心,她才出来……出来大门口看到彭因坦的那辆车静静地趴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儿无精打采的磐。
摩托车跑起来,风从头盔的缝隙钻进来,她的脸还是被冻的疼了。
路过伯恩山犬的家门口,她忽然发现那大狗蹲在大门口呢。看到她经过,大狗摇了摇尾巴。
她最近并不常在这个时间出门,也没有拿食物给它,没想到这大家伙也培养出了感情……她有点想笑。
昨晚睡的不好,早起头疼有点厉害。心情稍稍一好,觉得头疼都没有那么难忍了。开着这辆摩托车跑在街上,还是得避开无处不在的监控镜头。与往常不同,在转弯时她格外小心,速度也并不快,所以到达海鲜市场就花了更多的时间,但天还没有亮透。
索锁把摩托车照旧仍在市场外头,和相熟的商贩打打招呼,就晃进热闹中去。但走了没有几步,她回头看了看——身后是些忙碌的闪着亮晶晶的汗水和兴奋表情的脸,认得的或者不认得的,一张张脸迅速闪过,高高低低的吆喝声,混杂着新鲜的海味……她觉得自己有点疑神疑鬼,正好有人喊着“闪开闪开”,她就往旁边一避。人躲了过去,水没躲过去。污水溅在裤腿和羽绒服下摆上一片,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索锁也不甚介意。
忙于生计而无暇顾及这些细微之处的讲究,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老吴的铺子现在不对外营业,但灯仍然亮着,看样子是去码头进货了。索锁经过他的铺子,继续往前走,去了两家相熟的铺子,拿了前一晚订好的鲍鱼海参和鱼,回来时,老吴的铺子门已经敞开了候。
索锁往门口一站,喊了老吴一声。
老吴从里头出来,笑嘻嘻地看着她,说:“我就说这个点儿你准过来——我挑了点儿鳗鱼给你。自己留着吃啊。特别新鲜——对了,孙经理说今天餐厅不对外营业,你还要上班吗?”
索锁点点头,说:“上班的。”孙经理是提前通知了,今天不对外营业的原因,是日本领事馆有个交流会借用餐厅的场地。这大概也是有八代木先生的厨艺让领事馆上下非常认可的因素在内。八代木先生还特地叮嘱她,如果可以的话请今天务必到场。
“哦,我还以为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休息一天了呢。鱼新鲜,你快拿回去做了吃。”老吴笑着说。
索锁点头。
今天的东西不多,她抱着箱子就走。老吴给她的袋子,她就挂在手腕上。走出市场,她找到自己的摩托车,把箱子放在摩托车上,她把鳗鱼系在车把上,盒子放进车斗里。在戴手套的工夫,还听见有人问“小嫚儿,今天又抢到好货了吧”,她挥挥手表示没错儿,骑上摩托车,很快转出了市场前面这快拥挤的地带,上了宽阔的马路。
并没有跑出多远,她就发现后面有辆车在跟着她。不远不近的。
她从后视镜里仔细看看,这车不过是辆很普通的Audi?A8。这种车很常见,但是这么早在这里出现,又跟着她,当然不寻常。她没有加速,也没有故意绕路,而是照着她来时的路线,一路匀速往回走。这辆车也始终是很有耐心地保持着车距,随着她走街串巷……索锁抬眼看看,前面已经是舰队司令部大门。她应该从那里的丁字路口右转,再一会儿就可以到家了。她又看了眼跟随着她的这辆车。就在她刚刚经过那丁字路口时,那辆车迅速超过了她,在前头不远处停下来。
索锁刹住车,看着车上下来的人,她藏在头盔里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石坪朝她走了过来。她在车上没有动,连火都没有熄。早上清冷的光线让石坪整个人看上去比昨晚更加的冷峻,走向她的脚步也仍然沉稳。索锁看着他,一念即起,发动摩托车冲着石坪加速撞去。摩托车的发动机发出清透的声响,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却惊心动魄,石坪大惊,愣了一下,急忙往旁边躲闪,摩托车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连他的大衣下摆都像是被扯了一下……他惊魂未定,迅速回身看去——保镖显然是看到索锁的举动,迅速下了车,然而索锁开着她的摩托车,以惊人的速度绕A8转起了圈子。保镖紧紧地贴着车门,看样子对付这个场面,他镇定有余、然方法不足……“嘎”的一声刺耳声响过去,索锁的摩托车停在了车边。
石坪跑过来,恰好听见索锁摘下头盔来,在说:“怎么,昨晚上放了一条狗来吠还不算,今儿预备放一群狗来咬人么?”
“索小姐,你冷静点。”石坪气喘吁吁地说。
索锁头盔磕在车把上,冷笑道:“呵,我已经够冷静的了,由着你们又吠又咬。还想怎么着?”
那保镖看看石坪,石坪摆手示意他,对索锁说:“请上车。巩太在车上。”
索锁看了一
眼A8那贴了膜的后窗,嘴角一翘,把头盔也往车把上一挂,还小心整理了下那只黑色塑胶袋子。鳗鱼还是活的,黑色的塑胶袋子在轻轻蠕动。石坪和保镖都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奇怪的不能在奇怪了的女孩子。索锁就站在门边,保镖给她开了车门,她上了车。
索锁坐的位置已经有人给她让了出来。让出位子的人,就是巩义方的母亲丁蔷。
索锁坐下来,打量了下车内,才转脸看向丁蔷——丁蔷一身运动装,像是刚刚跑完步……她看起来和她们上一次相见并无太大的变化。而且看样子,每天晨跑的习惯她也照旧保持。这一习惯,她已经保持了很多年,无论她身处何地,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是不会让她取消跑步的时间安排的。长期健身的结果,就是让她除了精力充沛,也易于用充沛的精力维持她强悍的作风。
丁蔷也转过脸来看着索锁。
车里很热,索锁从市场带出来的复杂气味,在车厢内开始发酵,丁蔷却眉头都没皱一下,而是盯着索锁,一分一寸地打量着她。在她威严的目光中所蕴含的压力下,很少有人能够从容不迫。可是索锁却满不在乎……两人的目光,在言语的交锋开始前,已经兵戎相见。
丁蔷说:“好久不见了,小锁。”
索锁沉默着看她。
“既然你说,有话要讲最好亲自来见你,我就亲自来一趟也无妨。”丁蔷转了下脸,直视着前方,“小陈。”
“是,夫人。”司机会意,开车门下了车。
车厢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索锁淡声道:“怎么,有什么让人听不得的话,还得背着人跟我说?”
丁蔷冷笑了下,说:“这么久不见,你果然是变的跟下九流同流合污了。原来就教养不好,现在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监狱那个地方真是不能待,一待就染成了垃圾。”
“可是怎么办呢,你还不是的亲自来跟垃圾见面?”索锁像是完全不在乎她说的什么。丁蔷不愿多看她,是因为厌恨;她也不愿意看丁蔷,同样是因为厌恨,但她在厌恨之外,并不恐惧……“我从前还愿意维持些礼貌,那是因为,我还做着嫁给义方的梦。”
“你住口!”丁蔷喝止索锁。
索锁一笑,说:“怎么了,巩伯母,你怕什么?怕你儿子还爱我?难道这是事实吗?”
丁蔷脸色一变。如果不是她向来情绪控制能力极佳,这时候早就勃然大怒了。饶是如此,她的眼睛里的怒火也根本掩藏不住了。反而索锁冷静的出奇,这让她更加怒火中烧。面前这个女孩子已经不是当年了,看她这身打扮,与混迹底层的地痞无异、言语也形同无赖……她一时竟拿不准该怎么令她就范。
丁蔷的沉默,索锁心知肚明。如果换了是别人,丁蔷就算是有再大的怒火,也会掩饰住的,但是她现在并不在乎在自己面前失态与否……本来,她从来也没有怎么喜欢过自己。
“好了,我既然上了车,你有什么话,说吧。”索锁整理了下羽绒服。
丁蔷看着索锁。一瞬间,两人都像是完全冷静了下来。
但丁蔷还没有出声,就听见外面有刹车声。索锁动都没有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来。丁蔷怔了怔,车门已经被拉开了。
突然出现的巩义方,一把拉住索锁的手臂,说:“出来。”
“义方,不要这样……”石坪过来阻止,巩义方松开索锁的手臂,回手就推了他一把,“义方!你冷静点儿!”
保镖也想过来拦住巩义方,巩义方回手就是一拳,正打在保镖的下巴上。
他站下,说:“别逼我再动手。小锁,下车。”
索锁看了看他,冷漠地扫了一眼丁蔷,说:“再见,巩伯母。”
“义方!”丁蔷脸色铁青,盯着儿子,“你敢!”
巩义方把索锁拉在身侧,并不看母亲,而是看着保镖和石坪,说:“我警告你们,以后,不管是谁的意思,谁敢再来***扰她,别怪我不客气……妈,今天的事,我晚点儿跟您交待。现在,我拜托您顾着点身份。”
他说着话,也不管母亲作何反应,顺手把车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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