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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辰宇心底轻笑了一声,奚辰逸明明执政不到半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不是笑话吗?
“诶,你就拿着吧。”老年人以为奚辰宇不好意思拿他的馒头,硬塞了过去,“现在的皇上虽然没有登基,但是做了很多实事,老百姓都受益匪浅。我有三个儿子,一个是木匠,一个在家务农,一个去参军了。现在军营里按月发粮饷了,吃得比以前也好了,余下的钱财都可以寄回来了。木匠儿子被公家找去做事了,工钱比以前翻了一番,好日子终于来了。”
说罢,自顾自地走了。
直到老人家颤巍巍地身影消失于视野,奚辰宇拿着馒头的手依然停滞在半空中,老人家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好日子终于来了。
这么说,以前跟着他都是过苦日子?
也是,他一门心思就想着折腾云奚国,老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肚腹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了过来,奚辰宇拿着面前的馒头却咽不下去,这是以怨报德?
还是,这个老头儿原本就是兮月派来的?
无数次自我暗示后,奚辰宇终于拿起面前的馒头啃了下去,狼吞虎咽,噎得脸红脖子粗,直喘气。实在太饿了。
“哥哥,给你喝点水吧。”
一个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面前递过来一个破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
奚辰宇愕然的抬头,面前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他。
“我妈妈说了,做好事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你瞧,这不,我就给你送水来了。”
奚辰宇抿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手接过孩子手中的破竹筒,低声说道,“谢谢。”如果换成以往,他根本没有机会让一个孩子垂怜他,可是事情就这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不用谢。哥哥,你吃饱了,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舒服了。我要去找爹娘了。”说罢,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
奚辰宇坐在石头上,低垂着头,冬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身上,让人恹恹欲睡。
突然,奚辰宇抬起头扫视了面前一眼,是的,刚才孩子说了。
回家,只要回了家,一切都好了。
城门口,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车主正在和守城将士争执着。
“官爷,你瞧瞧大过年的,你要我将满车的货物卸下来查看,怎么行?我要赶着回雪莽国,人手又不够。要不你就行行好,别检查了。”说罢,从身上掏了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不行。”守门士兵手执长剑,冷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怎能不检查?特别是送到雪莽国去的东西,更要仔细的检查。”
说罢,直接拿剑挑起上面的货物,想将它扔下去。
“不要啊。”
马车车主尖叫了一声,抱住了货物,“官爷,您千万别扔,这么都是些瓷器,稍微碰一下就完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呀。”
守卫一眼嫌弃的望了一眼马车车主,说道,“那你去一旁把货卸下来,等会我再来查看。”
“好—好—好—,谢谢官爷。”马车车主忙不迭地将马车牵去了一旁。
奚辰宇眯着眼,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马车车主。
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眼神憨厚,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角色。闷着头,小心翼翼地搬着马车上的货物。
奚辰宇站起身,缓缓走向离他不远处的马车。
奚辰宇脸色依旧苍白,吃了个馒头喝了点水,精神好了些许。
“这位大哥,请问你需要帮忙吗?”奚辰宇走向前,站在中年男子面前,轻声问道。
中年男子抬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是?”
奚辰宇淡淡一笑,“这位大哥,我是雪莽国人,本想着趁着过年,来这里做点生意,身上银钱不小心被偷了。所以……”剩下的,就留给中年男子脑补了。
“哦…。”中年男子挠了挠头,神情为难,“我这货还没卖掉,也不知道鞥能不能挣钱,你帮我搬货,我没钱付给你呀。”
奚辰宇连连摆手,回道,“不用,不用工钱。我只求大哥能顺便捎上我,路上也好给大哥搭个伴,只要我回了家。路费必定双倍奉上。”
中年男子眯着眼,沿着奚辰宇周身打量了一番,年约二十七八,面色苍白,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富户家的孩子,至少也不算是坏人吧。
中年男子狐疑的神情瞬间褪去,低声说着,“可说好了,你自愿帮忙的,不问我要工钱的。至于车程费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我叫刘大春,以后你就叫我春哥吧。”
“好咧,谢谢春哥。”奚辰宇眼含惊喜,连声说道。
忙跟着刘大春搬起了马车上的货物,两个人速度快了很多。一会儿的功夫,便搬完了。
就在守城将士检查这车瓷器的时候,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的马车向着城门口而去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花了十余日的时间,终于在十五日后的清晨,从最近的路线到了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祁阳城,离都城—雪域城,马车约半天的车城。云鹤将车停了下来,与装满瓷器的马车相距不到半里。
声音似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春哥,谢谢你。请问你家住何方?要不我到时叫人将银钱送到你的府上。”
刘大春面露憨厚的笑容,“谁出门在外没个难处,不用说什么银钱了。况且现在雪莽国的老百姓日子并不好过,至少我们家里人还有口饭吃,就当做了件善事吧。”
啊?
连饭都吃不上。
奚辰宇怔在原地,连刘大春什么时候走了的,都不知道。
转过,望向号称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的祁阳城,盛产商贾,算得上雪莽国富裕的地方,也承担了雪莽国大部分的税收。此时,祁阳城里,人群稀稀拉拉,比起京师相差甚远,就连云奚国边境的一些小镇都比不上。
奚辰宇收起马上回雪域城的想法,原地站了会,向着最近的一家布铺走了过去。
“客官,你想买点什么?”掌柜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奚辰宇,热情的询问道。
从去年开始,生意一直惨淡无比,现在就算见着个乞丐,也想上前搭上几句话,说不定奇迹出现,人家就买了呢。
奚辰宇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身为分文的窘迫,轻声问道,“掌柜,我就想问问,现在生意怎么这么惨淡,前几年,我来过这里,还好呀。”
一番情意真切的话语像是触及到了掌柜的伤心处,他打开了话匣子,长叹了一声,说了起来。
“现在讨生活越来越难了,你没瞧见,大过年的,街市上都没几个人。”
奚辰宇疑道,“这很正常呀,大家都回去过年,忙着走亲戚,谁出来呀。”
掌柜冷哼了一声,“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就算走亲戚,往年这时候,还是有很多百姓出来买东西的,店家都忙着优惠,图个吉利呢。今年呢,您自己看看……”
奚辰宇顺着掌柜的视线,望向对面的商铺,无一例外的门头番布上写着—惠—字,却门可罗雀。掌柜门一个个手放进袖管里取暖,脸上写满了忧愁,就算是街上匆匆走过的人影,也顾不上看商铺一眼。
生怕哪家商铺冲出来,将他抓了上去,强买强卖。
奚辰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祁阳城是雪莽国第二大城市,主要是商贸往来方面,曾几何时,这里比云奚国的京师还繁华,如今怎么这么萧条了?
掌柜低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几年为了讨伐云奚国,把我们害惨了。年年各种各样的税收直往头上来,老百姓连饭吃不饱,哪来的银钱上交?不交,就把家里各种值钱的东西抢了去,家里成年男子全部抓去当壮丁。”
奚辰宇眉头微蹙,望向面前脸上写满了愁云的掌柜说道,“朝庭也是为了百姓们好,到时候将云奚国占为己有,大家不是有肥得流油的地可以耕种了?”
掌柜笑了,“客官,你说这话,真是太好笑了。百姓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地方,早已经有了合适的生存方式,贸然打乱他们的生活节凑和方式,才是最大的伤害。如同现在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加在老百姓的头上,真以为好么?”
掌柜摇了摇头,一脸鄙夷。
“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奚辰宇疑道。
“诶,客官,看来你说从外地来的吧。我劝你还是去云奚国讨生活吧,听说那里的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这里真不适合你,过段时间,说不定我也要举家搬迁了。”
“好像有些话,您刚才没讲清楚吧。”奚辰逸眉头微皱,望向掌柜面露难色,“从这里去云奚国太远了,也需要盘缠呀。”
掌柜嘴角喃喃,低声回道,“也是,不过最近应该会太平一段时间,我有位在宫里当差的表兄说,年前边境一仗差点全军覆灭,好像有位先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也死在云奚国了,这下应该会消腾些时候了。”
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
在雪莽国的百姓里,他就是这样的名声?他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所谓的天下大同,他都干了些什么?临了,成了到处不讨好的角色。
奚辰宇苦笑了声,也是,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怎么知道这些?只知道谁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便说谁的好。
“死了好,死了就清静了,听说这些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
奚辰宇摘下手上扳指递了过去,冷声说道,“掌柜,看看值多少钱,你帮我里里外外准备一套衣服吧。”声音一反先前的赢弱,多了几分凌厉和清冷。
掌柜愕然抬眸,接过奚辰宇手中的扳指,轻盈通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忙不迭地应道,“客官,你稍等,我去问问价钱。”说罢,转身,向着后堂走去。
不到一刻钟,掌柜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手拿扳指,捧了几件衣服过来了,气喘吁吁地回道,“客官,这个扳指我刚才问了内人,说是值五十两白银。这是给你准备的衣裳,请稍等,我马上将余下的银子找给你。”
问内人?
满头大汗?
奚辰宇脚步向后移去,神情清冷了不少,冷声说道,“掌柜的,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一步了。这个扳指,我也不换了,你把它退给我吧。”
掌柜身子俯下了柜台里,强做镇定,轻声说道,“客—官,你别介呀。新年第一天,好不容易来了单生意,您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过意不去呀。要是嫌价钱低,我们可以再谈谈嘛。”
奚辰宇眸底生了寒气,冷声说道,“拿来,我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和你说。”
掌柜索性钻入柜台里,不出来了。
奚辰宇气得七窍生烟,什么人?无奈自己功力尽失,只得从旁侧进去,想将掌柜拎出来。
突然从商铺的各个角落里钻出了不少人,个个手执长剑、长刀,虎视眈眈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脸上一条刀疤,望着面前的奚辰宇,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位客官,你来这里闹事,是几个意思哩?”
奚辰宇面色徒沉,低着头向门外走去,低声说道,“好吧,我认倒霉,扳指不要了。我走,还不行吗?”真是运气太背了,进了黑店,刚才还以为掌柜好说话,和他聊了这么久。
诶,人落难了,警惕心也会下降许多。
“这位客官,急什么?来了就喝杯茶吧。”
刀疤男向门口处几位手执长剑满脸杀气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马上,几位年轻男子冲了上来,将奚辰宇围了个水泄不通。
瞧着面前的杀手训练有素的变化着脚步,奚辰宇心底暗道,今日之事可能是有心人为之,目的,在于他的性命吧。
当下,脚步顿住,冷冷地扫了眼面前的杀手们,冷声说道,“说吧,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刀疤男未曾料到奚辰宇有此一问,微微一怔,转瞬复于自然,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个问题你留到阴曹地府去问吧。”说罢,寒光一闪,长刀劈了过来。
奚辰宇闪身避过,无奈内力尽失,动作迟缓,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哪里避得过?
眼看就要丧生与此,突然门外传来利器破空声,转眼间凶神恶煞的杀手们纷纷倒在地上,面色发黑,嘴角流出一丝乌血。
奚辰宇心底一颤,向一侧跃去,暗自叹道,好厉害的身手!
柜台里,掌柜闻异声,刚抬起头,“嗖”地一声,一把带着香囊的匕首直接钉在掌柜脑门上,掌柜闷哼一声,身子直直地向后仰去。
奚辰宇j箭步上前,拔下匕首取下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有张字条和数十张雪莽国通用的百两银票。
字条上几个赫然大字。
“雪域城听风阁。”
听风阁?
奚辰宇面色微沉,心底暗道,听风阁是雪域城最大的茶楼,向来聚齐四方豪客。由于消费惊人,一般人等消费不起,久而久之,成了达官贵人们集结的场地。
因此,去听风阁已成了达官贵人、商贾名人身份的象征。
前者是身份的象征,后者是借着机会巴结这些贵人们,从中打探些宫闱消息。
难道,救了自己的人,要他先去听风阁探听消息,再进宫?
也是,救自己的人姑且不说,但是一进雪莽国露出扳指,就有人追杀,这事得好好查查。
如果这事是奚辰逸干的,凭借云奚国现在的兵力和实力,完全可以一刀结果了他。
不可能等他进了雪莽国,才想着杀他。
杀他的人,绝对另有其人。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奚辰宇眸色沉沉,将香囊里的银票取了出来,换上刚才掌柜给他准备的衣裳,收好扳指,出了商铺。
摇身一变,又成了气质儒雅的翩翩公子,只是丹田受损,脸色仍有一丝苍白。
这些无损他的气场和气质,怎么说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浑然天成的尊贵非寻常人等可比。
不远处,马车里。
奚辰逸小心翼翼地掰过叶如陌俏丽的容颜,嘟着嘴,说道,“看什么看,有我好看么?”眼眸里似有一丝愤愤然,嘴角微微上扬,表明他的心情其实很好。
叶如陌伸手在奚辰逸的俊脸上,轻捏了一把,“亲爱的,你是不是千年醋坛?什么时候都吃醋。”
腰间力道传来,奚辰逸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凑了过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魅惑,“陌儿,我想只有和你成亲的那晚,我才不会吃醋。只有那时的你,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叶如陌白皙的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娇嗔道,“阿逸,我发现一个问题。”
奚辰逸面色凝重,低头凑了过来,疑道,“什么问题?”陌儿提出的任何问题都是大问题,他怎么能不重视?
叶如陌抿嘴一笑,左手再捏了奚辰逸的俊脸一把,笑道,“阿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顺便去京师城门口看一下,和城墙比一比,是你的脸皮厚?还是城墙厚?”
稍做停顿,故作沉吟半晌,轻声说道,“不过,依我看来,还是你的脸皮厚些。”
奚辰逸,“……”
好吧,说不过,至少……。
奚辰逸二话不说,左手托住叶如陌的后脑勺,性感的薄唇直接覆了过来。
“唔…。”
来不及挣扎,嘴唇已经被某人狠狠地啃噬了。
“爷。”外面传来云鹤低低地轻唤声。
好一会儿,奚辰逸才喘着粗气放开了叶如陌,眼底满是欲求不满的绯红色,冷冷说道,“说。”
云鹤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瞧这口气,他是不是又犯忌了。
天,究竟他要如何才能办好事,又不惹毛王爷?问题是,叶姑娘在王爷身边,这事根本不能两全其美吧。
云鹤低着头,表情极为恭敬,声音低沉,“爷,那小子果然拿了香囊里的银两,正向着租马车的商行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云鹤憋足了劲,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悦耳一些,以免再次冲撞了王爷,给他穿小鞋。
“走,找地儿吃饭。”
额?
找地儿吃饭?云鹤挠了挠头,不是要跟着去雪域城?怎么反倒留下来吃饭了?
“磨蹭干什么?”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再次飘了出来。
云鹤心底一颤,马上应道,“是的,爷。”王爷的决定,怎能有错?他在这里磨叽什么?
马车内,叶如陌望着奚辰逸微微一笑,看来古代人也知道跟踪术什么的,懂得最基本的诀窍,知道跟踪绝不能靠得太近。
既然那小子去了雪域城,一定会去听风阁,急什么?况且奚辰宇身边,还有这么多无极门人跟着。
没一会儿,马车在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奚辰宇扶着叶如陌下了马车,向着酒楼里走去。里面都是身穿皮袄的雪莽国人,旁边放着他们的标志性皮帽。
大堂里,讲话声,争执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就算是脱离了游牧牧民的生活,一个个仍旧是敞开衣襟,动作粗野开放,讲话声音大咧咧地,一点都不注意场合。
店内小二瞧着叶如陌和奚辰逸一副斯文的模样,将两人引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叶如陌和奚辰逸想要低调,但是身上的服饰还是引起了大堂内客人们的注意,声音随之低沉了些许。
等小二点菜离去后,即刻有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满脸堆笑,“请问两位老弟是从云奚国过来的客商?”
叶如陌一身男子装扮,低着头含着胸,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男子看出了端倪。
奚辰逸微微一笑,“我们是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而已。”
男子眼眸发亮,声线上扬了些许,只差没坐下来了,“听说最近云奚国动作很大,一些逃过去的饥民都说那边生活挺好。诶,我也想过去,就是不知道过去能干什么。”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打量了一圈男子,轻声说道,“我瞧你过得挺好的,怎么就想着去云奚国?在哪里不是讨生活?”
“诶。”男子轻叹了声,“您别见着我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其实好日子快到头了。朝庭向我们征的税收越来越多,老百姓没钱买东西,我们上哪儿挣钱?民心都散了。”
叶如陌抬眸,表情错愕望向面前的男子,一个平常百姓都能讲上几句的事情,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一路上走过来,雪莽国的老百姓们个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瞧着他们一个个涣散无神的表情。觉得奚辰宇确实说的没错,雪莽国的老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怎么就这么苦?”叶如陌嘴里塞着刚上来的菜,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诶,年前和云奚国边境对战,人家武器先进,那连环弓弩叫一个厉害,‘嗖嗖嗖’直射过来,都没瞧清楚,人就没了,我军完败。现在皇上又在四处征兵,说是要搞什么人海战术,雪耻前嫌。说不定哪一日,我也被抓去了。”
额~
叶如陌满头黑线飘过,没想到古人真抓壮丁上战场。
奚辰逸嘴角啜笑,“作为普通小商贩,对于那些事情,我们也不是太清楚,要是有什么大事,云奚国定会昭告天下。到时,兄台留意便是。”
说罢,低下头专心吃饭。
男子见叶如陌和奚辰逸兴致不高,只得拿着酒杯咕哝着离开了。
临了,悠悠地叹了声,“诶,云奚国就是好,你看人家男子,生得就像是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掐得出水来。”
“噗哧”一声,叶如陌嘴里的汤,差点喷了出来。
—
从饭馆出来时,云鹤已经牵着马车在一旁等着了。
上了车厢,云鹤便调转马车头向着雪域城而去。
到达雪域城听风阁时,刚好是黄昏,偌大的雪域城里,积雪未曾化掉,稀稀落落地,街道两边,屋檐上白茫茫一片,多了几分萧条和颓废。
一个国家的政治权力中心,都能给人这种感觉,叶如陌也是醉了。
看来,雪莽国真要自取灭亡了。
这些天以来,进入雪莽国后,看到的所有境况无一不说明雪莽国,自己在找死,这么多年来,一直耗费大量的精力、物力和财力,放在盗取天下的野心上。
却忘了早已失去了本国百姓们的心,真是不作死便不会死呀。
“陌儿,在想什么呢?”奚辰逸淡淡一笑,将叶如陌抱了下来。
叶如陌摇头笑道,“没什么?”
现在只是有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还不好说。
“嗯,进去吧。”奚辰逸自然地挽住了叶如陌的胳膊,叶如陌轻轻甩开了他。
奚辰逸微微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的,两位妙龄女子挽着胳膊像那么回事,但是两位男子这样挽着胳膊就不好了。
听风阁坐落在雪域城最繁华的地段,两层木制楼房,大气不失典雅,店内装修简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两人进去后,没有进入雅间,直接选了处不起眼的窗台处位置,坐了下来。
黄昏时分,大堂里燃着烛火,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人,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便吃了起来。
听风阁里的气氛没有想象中的热烈,也没有见到奚辰宇的身影,幽暗的烛火里,人影显出了几分疏离和落寞,柜台里,掌柜在低头着算账,小二们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神情极为无聊。
叶如陌暗自疑道,给奚辰宇纸条和银两,他也来了雪域城,现在去哪儿呢?
不是说听风阁,是雪域城第一茶楼?
这里都成了这样,那其他地方?
叶如陌心底感到莫名地担忧,一个国家的都城,经济如此萧条,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要大肆征兵?
旁侧,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听说皇上这几日又犯病了?”
“是吗?我听说还挺严重的?”
“诶呀,那怎么还大肆征兵,不应该休养生息?”
“诶,那你就不知道了。皇上听说,梅山族宝藏已现世,定要将宝藏抢过来。听说梅山族留下一个什么宝贝,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你们可也不要乱讲,这是我从皇上身边的太监那里听来的。”
……。
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当年梅山族被灭族的终极原因?雪莽国皇上想追求长生不老?
可是这等荒缪之事,就算她也从未听说过?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世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人云亦云。
或许,无极老人生前太过神秘,让人生出了无限遐想吧。
就连她这个福星,也难逃神秘一说。
当初,为了这个名号,整个天狼谷的人都在追杀她。
……
“诶,生在这样好战的国度,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话音未落,便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别乱讲。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叶如陌和奚辰逸仍旧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眼角余光不时打量着大堂内的动静,就在面前烛火快燃尽的时候,奚辰宇的身影出现了。
奚辰宇负手从阁楼上沿台阶缓缓而下,神情里透着一丝凝重,不时与旁侧一名年轻男子耳语几句。
声音太低,听不太清楚,可能是想避着旁人。
只是旁边的男子是谁?
暂时不知道,只要上了马车,云鹤自然会告诉她和奚辰逸。
等奚辰宇和那人出了听风阁,叶如陌和奚辰逸迅速结了帐跟了出去,直接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透过车厢里的窗棂格,幽暗的光线下,奚辰宇匆匆行走在人烟稀少的街市上,旁侧年轻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云鹤,派人跟进和奚辰宇一起出来的男子没有?”
云鹤低声回道,“爷,请放心。冷月亲自跟了上去。”
“嗯。”
“找住的地儿,不要离奚辰宇太近。”
“是。”
马车沿着积雪未曾融化的青石板缓缓向前,耳边不时传来屋檐下滴水的声音,清脆幽远。
奚辰宇轻拥着叶如陌,轻声说道,“陌儿,到了雪莽国,你有什么想法?”
“阿逸,想办法将它拿下来吧,百姓们受乌孙殷等人的奴役,实在是太痛苦了。为了一己私欲,置老百姓的疾苦和性命于不顾,这样的统治者留着有何用?”
叶如陌轻笑了一声,长生不老,真是痴心妄想,别说她没有听说过这一茬。
就算是千年之后,也没有听谁说可以长生不老。
秦始皇五千童男童女,又怎样?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又怎样?
一样阻挡不了死亡的步伐,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有人居然痴心妄想,想阻止这一切,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奚辰逸握紧了叶如陌的手,眸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道,“陌儿,你放心,梅山族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不管是为了梅山族,还是天下的百姓。这个仇一定要报。”
偌大的街市上,空空如已。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踏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奚辰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暖至叶如陌的心底。
“阿逸。”
叶如陌轻挽着奚辰逸的胳膊,低低地唤着,这个男人给了她生就缺乏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有了他,才觉得生命是完整的。
为何这么努力?无论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叶如陌都不断地问自己。
因为从未有人让她感到踏实,让她觉得能够停下来休息,在那种状态里,或许努力才是最好的陪伴。
而现在,她只想静静的守着奚辰逸,陪在他的身边,哪怕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喝水也是甜的。
“陌儿,我想,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不给你留下任何的遗憾。”奚辰逸轻拂着叶如陌凌乱的青丝,轻声说道。
“好,我相信你。”叶如陌喉咙哽咽,眼眶啜泪,头埋进了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
这里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一整晚,两人都甜蜜的腻在一起,直到半夜,敲门声响了起来。
“爷。”门外传来冷月低低地声音。
两人止住了打闹,奚辰逸给叶如陌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后,轻声说道,“进来。”
冷月低着头走了进来,表情拘谨,“爷,年轻男子的身份已经清楚了,骠骑大将军,正二品,名叫朱茗。看情形,两人关系不错,奚辰宇是找他了解信息。这一次的暗杀应该是乌孙殷做的。”
大半夜的,他走进奚辰逸和叶如陌住的房间,他刚抬头么?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
“继续说。”
“雪莽国皇上病重,而皇子里面最有可能胜出的便是乌孙殷和奚辰宇。”
奚辰逸垂首,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轻声说道,“这样说来,现在精彩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看来,我得在雪莽国待些日子了。”
“爷,皇上病重,听说为了抢夺梅山族的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决定下个月初就对云奚国再次发起攻击,离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三天后,皇宫里有一场为皇上病重祈福的活动,属下担心在此之前,乌孙殷和奚辰宇私底下会有交锋,待分出胜负,借用祈福活动确定皇位继承人。”
“呵”,奚辰逸冷笑了一声,“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他们先咬咬吧。等玩够了再收拾他们。”
“是,爷。”
“奚千寻和林韩若最近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林大人在工部日夜赶工,生产连环弓弩。奚将军在边境等候发令。”
“行,叫他们抓紧时间生产,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千寻,你叫他再等等,或许就这两日了。”
“是的,爷。”
“下去吧。”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叶如陌“扑”地一声趴到了奚辰逸的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娇嗔道,“现在可以休息了吗?”仰着俏脸,嘟着小嘴,身子软软得靠了上来。
奚辰逸蜻蜓点水般在叶如陌嘴唇上亲了一口,轻声说道,“可以休息了,小妖精。”说罢,嘴角啜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环抱着叶如陌娇软的身躯上了床榻。
强摁住身体某处的冲动,躺在了叶如陌的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奚辰逸没想不明白,没有遇上叶如陌的那段日子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老天为何不让他早点遇到她?
次日清晨,叶如陌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奚辰逸的身影。
叶如陌莞尔一笑,披衣起床。奚辰逸就是这样,有事就悄悄走了,为了让她多睡会,起床动作比女人还轻柔。
推门而出,云鹤正站在门口处,望着叶如陌轻声说道,“叶姑娘,你起床了。等会哦,早膳马上送到。”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嗯。”叶如陌退回了房间。
再次看到云鹤时,叶如陌忍不住问道,“云鹤,阿逸去哪儿了?”
云鹤挠了挠头,轻声说道,“叶姑娘,爷走的时候没说,只是要我照顾好你。”
啊?
她需要云鹤照顾?叶如陌瞬间头大了。
匆匆扒了几口稀粥,啃了个馒头,叶如陌决定不能就这闲着,她得找点事来做,帮助奚辰逸早日达成目标,好早就嫁给他。
放下碗筷,叶如陌抹了抹嘴,向着云鹤勾了勾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云鹤,过来。”
云鹤面色徒沉,脚步向后退去,惊道,“叶姑娘,你想做什么?”
每次只要叶如陌露出这种贼兮兮的眼神,他就觉得准没好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在雪莽国,王爷不在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望着云鹤惊慌的表现,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云鹤,过来么?”
“不过来。”云鹤摇了摇头,宁死不屈。
至少叶如陌不会杀了他,也打不过她。
但是她要是出点什么事,王爷可能随时让他生不如死。
叶如陌嘴角弧度更大,“真不过来?”
“不过来。”云鹤死命摇头,身子已退到了门边。
叶如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热茶,神情悠闲地轻抿了一口,“诶,小梅的卖身契还在我身上,回去我就给他找户好人家嫁了,免得跟着某些脑袋转不过弯的人过日子,日子难过那!”
云鹤脚步顿住,迈出门槛的腿停在了半空中。
转身,语气极为恭敬的问道,“叶姑娘,请问您刚才说得那一句是什么?”
叶如陌眼眸迷茫,疑道,“我说了那么多句?怎么记得?”
“最后一句。”云鹤极其耐心的提醒道。
“日子难过?”
“错,前面两句。”
“给小梅找户好人家?”叶如陌表情木纳,重复道。
云鹤强忍心底的愤愤然,咬牙提醒道,“叶姑娘,再前面一句。”
“小梅的卖身契在我的身上。”
“对,就是这一句。”云鹤松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叶姑娘,如果我帮你,小梅的卖身契你就给我,行不行?”
云鹤想,与小梅成亲时,就将这张卖身契送给小梅作聘礼。
以后,她想留在叶姑娘身边,仍然可以留下来。
想走,就可以随时走。
“成交。”叶如陌腾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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