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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至?这个名字我从没听过。”林淮衣皱着眉头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严昀为什么表情波动了起来,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地补充,“不过我本就对地陷谷的朱氏族人不怎么熟悉,没听说过一个小辈的名号,也是很正常的,若是有必要可以去问下朱氏的族长,朱衣。”
此时严昀已经从冲动中冷静了下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林淮衣。
——那好似无底洞的黑黢黢眼神,大有林淮衣不给自己一个前因后果的交待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林淮衣挠挠头,脸上有一丝尴尬:“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华臻失踪了你很着急,我比你还心急……”
还没说完,严昀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会有人比我还着急。”
很明显,“华臻失踪”这个消息一出来,严昀仅有的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更不会继续装那副软糯可欺的样子。实际上,只要林淮衣等人静下心观察,恐怕不难发现此时的严昀言语果断霸道,还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那分明是一种上位者才有的语气。
林淮衣被严昀话语里的“直白奔放”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咳……说是失踪,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与他分了两路,我赶到的时候并没看到混乱的打斗痕迹,所以华臻不一定是被人暗算或是遭遇其他凶险……”
林淮衣观察着严昀的反应,斟酌着语句,却发现严昀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反应,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那张清秀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脆弱之色,更不见哀怨惊恐——他动也不动地敛着眸子,似乎只是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你错了,我从没那样乱想过。毕竟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强者。”严昀缓缓抬起眼帘,眼里微露的锋芒竟让人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视线。林淮衣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冷静坚定的目光,竟让一切猜疑不安都瞬间消散。
旋涡中心这两个人对话时,无形中的强大气场竟慢慢让镜华城和武林盟的人都安下心来。
——谁都不知道,冥冥之中,一场原本可能会在地陷谷里动摇朱氏祠堂人心的巨大骚乱就这样被掐灭了苗头,胎死腹中。
冷静下来之后,林淮衣又回想起更多前夜的细节。
“地陷谷原本便是避世之所,江湖上耳闻的人不少,但是真正对地陷谷有所了解的却并没有那么多。镜华城主、以及我义弟付香城,都是我亲自引领才得以从义堂进入地陷谷的。而义堂入口的石碁机关,在我们进来之后我便命人又堵死了,若想开启,除我本人亲临,别无他法。”
顾飞翎在旁边听着,不由得提醒他:“可是分明另一侧厢房住了两大世家的人,他们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而林淮衣竟然点了点头:“杜家和蔚水家与武林盟的关系还并未亲密到能让我亲自引领他们进谷。因此他们是从龙塘口西侧的迷宫进来的。那条路的重重条件……若说是‘从天而降’其实也没错。”
“迷宫??”
“没错,不少想借地留宿的人只要提前通知武林盟,再穿过迷宫的考验,就能够进入地陷谷了。”说着,林淮衣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满是痞气的笑容里多了份得意,“听上去很简单?实则不然!但每年能到这里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严昀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那迷宫恐怕不只是单纯绕晕人那么简单吧?”
闻言武林盟的汉子纷纷笑道:“岂止啊,那些人不洋相百出丢脸到他姥姥家就不错了!哈哈哈哈……”
林淮衣也坏笑了起来:“那迷宫可着实坑了不少人呢。”
风璟然突然“啊!”了一声,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付大哥在和盟主义结金兰之前,好像曾为了护剑山庄的一个旧人请求入谷。最后、最后……”风璟然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付香城,等等……貌似那次失败得很惨烈来着?
严昀头一次觉得风璟然这时不时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真是太招人喜欢了,不禁在心里热烈鼓掌了起来。
果不其然,付香城的脸色像蒙了一层黑云似的,偏偏这还是他心上人说出来的,他一方面感动于风弟竟然连自己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一方面心里气得呕血:说些过去的糗事也无伤大雅,可为什么偏偏是在严昀面前!
付香城气得连早就痊愈的腰部刀伤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林淮衣似乎也想起了当年付香城的“倒霉遭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义眼都不眨一下就揭底道:“当时义弟就是个愣小子,因为被迷宫晃花了眼乱了心神,竟然崩溃到拔剑向自己的倒影乱砍,结果他爹赠与他的第一把宝剑就被砍出了个豁子!”虽然后来那把剑又用至寒至硬的凛山铁石补上了,甚至还在兵器榜上得了“镶凛”的美名,但是护剑山庄少庄主把剑砍豁了这件事,每次想起来还是,哈哈……
严昀顿了顿:“晃花了眼?难不成这迷宫……是镜面的?”
“被你猜对了,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镜面,而是集世上所有光怪陆离的矿石所打磨而成的,在其中穿行一炷香,便会心神不宁;两炷香,则五感错乱;这到了第三炷香嘛……便会神智皆失,疯傻癫狂!”
“那杜家和蔚水家的人是……?”
“自然是因为他们在一炷香之内穿过了迷宫。蔚水家祖上与朱氏一族颇有渊源,因此知道一条快速通过迷宫的路,那杜家几个小子跟着蔚水家的人,倒是平白捡了便宜。不过那条路嘛……”林淮衣抬头望了望地陷谷四周高耸入云的峭壁,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么高的地方要在一炷香之内下来,恐怕也只可能……是从一条暗黢黢的索道里飞速滑下来的吧。
这要说是(狼狈地)从天而降、(惨烈地)掉进地陷谷里,还真是没说错。
而很显然地,那些来寻仇的人必定是避开了迷宫的蛊惑作用,才能进得谷里来,还重伤了武林盟的那位少钦兄弟。
“我怀疑,有人寻到了可以强行镇定心神的法子,才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迷宫。我们赶到时,几名弟兄正拼死将那行人堵在出口,只待我们一加入,那些人便如鸟兽状后退了回去。”
严昀沉吟道:“只一交手便后退回迷宫了?不太对……”
林淮衣也沉下脸表情凝重了起来:“只可惜当时我们并不觉有诈,只短兵相接撵身追赶。后来我见华臻竟好似完全不受迷宫镜面的影响,便与他兵分两路向深处追去。可谁曾想……那之后他便没了踪影。”说着,林淮衣懊恼地埋下了头,心里不禁又开始担忧起来。
严昀凝目,声音中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恐怕是预谋好的,而臻臻很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故意引走的。”
……
华臻确实是被人在迷宫中引走的。
说是“引”,但在华臻看来,那胆大包天的杂碎也只有腿脚能麻利得令人侧目,除此之外,与其他杂碎并无任何区别。
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人手背上崭新的伤痕。看似深已入骨可怖得很,但却是无虞于性命、更不会影响疾驰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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