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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那种灯红酒绿的奢靡情况之下。他高高举起酒杯,露出白牙笑得颠倒众生:“阿涵,我敬你,谢谢你和我在一起。来,干了,干了这杯酒,和我一直走。”

容诗涵身上的牛仔裙有些旧,却依然抵不住脸上的欢欣雀跃。她笑着举起酒杯,可是眼里全是泪:“一哲,今天你的生日我能够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我依旧觉得足够了,真的。”她不知道还能和他走多久,真的,她不知道。

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之下,他的容颜英俊得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谪仙一般,还偏生有着妖异且魅惑众生的感觉。他突然托起她的下巴,撩起唇角开始微笑:“阿涵,我们去干一件刺激的事情怎么样。”当时他惑人的眼瞳之中流露出来的是满满的醉意。

她也有些醉了,醉眼迷蒙的看过去:“做什么呢?”

然后——

他们去了酒店。

容诗涵醒的时候轻轻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都酸痛无比。最可恶的是头就像是被人剥开了一般,麻痹一般的疼痛感刺激着每一根神经,突突的痛。

视线却不止被震了一下,而是像是被抽丝一般缓缓剥裂开来,成为了细碎的粉末。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洁白的床单,奢华的酒店,浪漫的灯光,以及……少年阳光如斯英俊如斯的容颜。她傻了,真真切切的那种。

“顾一哲。”她抖着唇轻轻开口,声线竟然是有些止不住地发着抖。然后带着致命一般的不可置信伸出手去触碰少年美好如画的睡颜:“你醒醒——”

如蝶翼般长长的浓密睫毛颤了颤,然后像是覆盖着一层薄雾般的蓝瞳缓缓隐现在了清晨的阳光之中。微微张开的薄唇抿了抿,他先是不自在地眯了眯眼,旋即笑意朦胧地看过来:“怎么了,阿涵。”

说这话的时候,他轻轻一动,身上的白色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了大片肌理分明的肌肤。她陡然激动起来:“你竟然问我怎么了!”像是反弹一般直直坐了起来,将白色的被单用两只小手死死拽在胸前:“我们…是不是…”

“是。”几乎是不假思索一般的回答,清晨他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低沉蛊惑,介于少年和男人的转变期,那听起来便是更为致命了。他依旧是躺着没有动,眸光之中强烈地涌动着微光。当时眼中的那些微光,全部都给了那个羞赧却独一无二的女孩。

容诗涵大大的明亮眸子中竟然是写满了错愕,视线不住扫在周围。看见了他胡乱扔在一边的白色衬衫,还有她洗的微微泛白的牛仔裙。致命的是那凌乱的床单,一室靡丽的味道。

完蛋了。

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可是,她不后悔,真的。哪怕是放在很久很久以后再来问她这个问题,那么她依旧能够坚定的回答自己不后悔。

懒懒的他终于舍得坐了起来,伸出胳膊想要搂着她,她却死死瞪着他。于是他只好收回了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那种拥住空气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顾一哲的蓝瞳明亮得有些不像话,只是直直望着她:“阿涵,你别怕。你懂我的,你真的别怕。”

她依旧是瞪着明亮的眸子望着他:“最珍贵的东西,我给你了。我不后悔。”那是她强忍心底那种极度的恐慌说出来的话,幸好当时她的眼中是那么的坚定不移。其实,那也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突然笑了,像是裹着满满的春风而来一般。一霎时,就那般击退了所有的阴寒和不安。她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最为致命,眼角轻轻眯起来,蓝瞳之中的光芒异样闪耀,紧接着凉薄的唇开除了大大的弧度:“我知道,我都知道。阿涵,你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那我怎能吝啬。真心一颗,要还是不要。”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出要还是不要,突然闯进来的人阵仗是要把空气都给碎掉一般。容诗涵的眼瞳一寸寸放大,看见闯进来的人时,整个灵魂都要被震碎了。

顾一哲的母亲——

她一身墨绿色的包臀长裙,脖颈处一颗闪亮且大的墨绿色宝石,耳坠上晶莹的翡翠。将近四十的妇人依旧风韵犹存,眼角眉梢处都沾染上了怒意。美艳的同时也散发出了不容别人忽视的气场,当时那气场,简直是能够将人给震碎。

那一刻,带给她的冲击几乎是要贯穿了一生那么长,毕竟未经磨砺的心灵可以轻轻松松地摧毁。顾一哲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立马弹起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妈,你怎么能这样子进来。”

二人双双裸着,那种感觉,那种氛围——

即使是都用洁白的被单遮掩着,却仍旧有了被人捉奸的感觉,但是分明没有。她能够做的,仿佛只是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那美艳高贵的妇人冷冷开口,声音透过他的身体传入了她的耳中:“原来是这个小狐媚子,我道是哪家的姑娘把我儿子迷得晕头转向。姑娘,你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了是吗,看来你是太年轻了!我告诉你,你——”

她没有说完的嘲讽之话被他打断:“妈,我能不能请你出去,我们都没有穿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顾一哲竟然把穿衣服这三个字咬得特别的重。

谭月华用一种几乎是睥睨众生的表情扫了一眼,然后讥诮开口:“儿子,这是活到现在做得最荒唐的一件事。我给你五分钟,穿好衣服。”说完之后,挎着手上的宝宝傲然转身,不可一世。

容诗涵穿衣服的时候手一直在止不住地发抖,为什么觉得这么丢脸。是的,她是应该感觉羞耻和丢脸才行。她一个黄花姑娘,竟然被人活生生撞见和一个男子在床上*着,这样还不应该丢脸是什么。

“阿涵,别怕。”顾一哲迅速穿好了衣服,他的白色衬衫上有了褶皱,淡淡的那种。他几步绕过床边,蹲在了坐在床沿上的她旁边:“没事的,没事的。”他重复着三个字,没事的。

她穿好了一切的衣服,也不回答他,只是静静等待着马上就会到来的暴风雨。她抬起头,静静注视着他的眼瞳:“和你在一起,什么后果都设想过。我不怕。我不怕。真的。”

其实是骗人的。

心里面早已经怕得自己都快要失掉了心跳,甚至是怕得能够听见骨骼和血液相互碰撞发出来的声音。所有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全部都涌上了头顶一般,快要让她不能够呼吸。

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她依旧是坚持着说自己不怕,唇角浮出来的淡淡微笑,全都是给了他。

谭月华带着黑压压的气场再次出现在二人的面前,随之进来的,还有她身后的四个彪悍且身材雄壮的黑衣人,皆是面无表情的冷淡。谭月华的眼神像是被啐了毒一般看向她,让她如遭毒蛇一般,让她只能想逃。

“姑娘,你是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做多了。”谭月华手中拎着一个黑色亮皮的名贵宝宝,细长的眼中闪出了光来:“如果你想由此来绑住我儿子亦或是嫁入豪门,那么你便是大错特错了。”

她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干净美好的容颜上血色一分分褪去,只是近乎抵死般的反抗:“伯母,我没有,不是的。”那时候所有的话语都好像变得晦涩羞赧,不肯出来棒棒她的忙,只让她惨白着一张脸什么也没有说。

身边那个少年则是一脸怒气地站了出来,将她死死护在了身后:“妈。”听得出来他努力地压制了心底那种沉沉的怒气,蓝瞳犀利:“你不要这么对她说话,她不是那样子的女孩。”

“儿子,你年纪轻轻不懂世故妈妈不怪你,只是你不能这般无知,我的儿子不应该是这样子的。”高傲的妇人浑身都散发出冷漠的气息来,只是眼神奇冷无比地盯着那个女孩:“我还是昨天晚上才彻彻底底知道这个姑娘的存在,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很好。只是,今日起,你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就此收场。”

“凭什么?”兴许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情绪,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对自己的母亲大吼大叫,所以只是一种沉沉的嗓音开口:“妈,我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负责,什么后果也应该负责。既然您已经看见了这一幕,你要知道,一个女孩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况且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

容诗涵觉得,当时心里面的感动不是没有的,他一直是出了名的好孩子,却为了她对母亲剑拔弩张的说话。只是,强势的谭月华之事冷冷一笑:“我倒是不觉得宝贵,在我看来那便是分文不值,知道为什么吗。年纪轻轻骨头也这般轻吗,我是看不上眼的。好女孩多的是,看她那个样子可不算。”

容诗涵的心脏如遭雷击,表面早已经是千沟万壑一般的伤痕。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再也不能够愈合。

“妈——”

“够了!”

他的嗓音被掐断在妇人的一声怒斥之中,然后她看见谭月华冷冷朝着身后的四个黑衣人扫了一个眼风。那黑衣人就像是迅速出击的豹子一般,狠辣无比,直直扑向了顾一哲。

“你们做什么,给我放手!找死是不是!”

“我让你们放手——”

“一哲!”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眸光之中映射出了他颀长挺拔的身子软软倒下去,然后其中一名黑衣人稳稳接住了他。她的眼瞳在微不可微地收缩着,在混乱之中看不清是哪一个黑衣人将他给打晕,然后扛着他,脱离了她的视线……

“一哲——”

她的腿有些发颤,很疼,只是迈上前一步想要去看他。一个黑衣人就像是一道铁壁似的横亘在她的面前,她的脚步就此生在原地。惨白着一张秀丽容颜扭头望着那个贵气逼人的谭月华:“伯母,你会把一哲怎么样。还有伯母,我不是那种女孩子…”说到最后就像是肺腑里面的空都被掏空了一般,只是觉得乏力和无助。

谭月华美艳的容颜上带着些笑意,只是饱含了蔑视:“姑娘,我今日没时间和你好好谈谈。改日一定约你出来喝杯咖啡,再会。”然后漠然转身,背影都高傲得不像话。

满室的寂静,只剩下她一个人。

听见空气在肺腑里面左右充斥的声音,听见血液在青色血管里面均匀流动的声音,甚至能够听见心脏跳动时摩擦胸腔的声音。也能感觉到凉悠悠的空气像是灵活的猫爪子一般划过皮肤,甚至觉得眼中看见的都是遥远的未来。

好像是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只有思维被剪断。那一根又一根支撑她思考的神经被剪断,刷拉拉的,一根也不剩。她现在像是一具傀儡,哪怕别人来戳一下,也不见得会哭会笑。

她平静地走出房间,平静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行走,平静地回家。

她很平静。

“小涵,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母亲李静一脸疑惑和严肃地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满是沧桑的脸上很不让人忍心看。

她一顿,然后哽了喉。最终,她缓缓开口:“南浅家。”当时的容诗涵,和苏南浅已经成为了闺蜜,好得如胶似漆的那种。

她母亲一直为她能够交到这么好的一个朋友而舒心,也是,这样子的朋友可以称得上是名贵,谁不想交呢。所以,当她听见是去了南浅家的时候也是轻轻点点头。

“怎么也不说一声,往常的话都会给我说一声的,害得我今天一早打开房门看不见人吓了一大跳。”李静手中摆弄着帮人做的鞋垫子,道:“打你手机才发现手机在你床上响着,你这丫头是不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你——”

……

母亲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也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有些累,索性直接进了屋子将自己关在里面。

一哲。

一哲。

一哲。

容诗涵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盯着泛黄的天花板,轻轻转动之间有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然后落在枕头上,晕开了一半。心里面却始终默念着这两个字,一哲。

我好怕。

顾一哲没有去学校。

当她在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匆匆跑到了隔壁班的门口,由于顾一哲的原因,几乎全校的人都认识她。此刻一个嬉皮笑脸的男生站在后门冲着她笑:“顾一哲的小媳妇儿啊,今天他没来上课。”

她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回到了教室,手有些发抖,明明是想从课桌中抽出作业本来,却偏生抖出了抽屉里面的纸飞机。他送给她的——

有生之年为了能够遇见你,竟然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

她怔怔地望着纸飞机上那遒劲清绝的字体,眼泪突兀地滚出来,却又被她咬着嘴唇死死给逼进去了。没有任何的理由,反正她知道,她不够哭。

“诗涵诗涵。”爽朗温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猝不及防地肩膀被一双藕臂般的手给圈住:“我给你说昨天又去锦楠的学校了,那里——”

苏南浅的话被哽在了喉间,她突然定定地站起来:“诗涵你怎么了。”她的眉眼从嬉笑变得认真无比。

“没事。”容诗涵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胡乱将那纸飞机重新塞进了抽屉里面,只是望着南浅微笑:“说说吧,去学校干嘛了?”

“诗涵,你看着我的眼睛。”苏南浅压低着嗓音,微微弯下身子:“别瞒着我,你知道你瞒不过我的。”

然后——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起来。

苏南浅并没有着急着问她,她可以等着放学的时候慢慢询问,毕竟教室里面人多口杂,爱传八卦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放学的时候,她和容诗涵一起走出去的时候。教室门口竟然站着顾一哲的母亲,永远高高在上贵气逼人的模样,好似自己在睥睨众生一般的不可一世。

苏南浅隐隐觉得自己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光光从那个妇人看诗涵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来者不善。果然,还没来得及她们中的谁对这个长辈问一声好,她就冷冷地开口:“姑娘,我们谈一谈。”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好奇地打量过来,甚至有一些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她只是觉得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有一些发麻,然后开口:“好的,伯母。”

脚尖将将动了一步,便听见谭月华高傲的嗓音再一次响起:“苏姑娘,我想和她单独谈谈。”面上虽然带着一些淡淡的微笑,却让人觉得实在是难以亲近起来。

苏南浅心里面觉得极为不舒服,正想开口却被身边的人抓住了手腕:“没事,南浅,只是谈谈而已。”

经不住她的一再坚持,她一个人和谭月华在咖啡厅之中相对而坐。

“姑娘,你倒是说说看,想要多少钱。”

兴许这是豪门太太对待灰姑娘的一种固定的模式,一张支票被轻轻推在了她的面前:“要多少,你填个数。”说这句话的时候,谭月华的脸上是笑眯眯的,却总让人觉得寒从脚下起。

心脏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擭住了一般,瞬间就觉得连呼吸这件小事怎么会变得这么困难。她只是轻轻将那张白色的支票给推了回去:“伯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那样子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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