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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了屋子苏南浅就直直奔向卧室,外面传来了诗涵的声音:“南浅,你在卧室里面干什么?”接下来便是诗涵推开了卧室门,然后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看她。

她的脸上没有其他鲜明的表情,只是面无表情地拉开了衣柜:“现在你这里多了个男人出来,难不成我还住这里?很明显,我是在收拾我的个人物品。”苏南浅从衣柜中抽出一件自己的月牙白裙,然后扭头过来笑笑:“好了,现在你的衣柜可以比较空闲了。”

“南浅——”

容诗涵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缓缓放大:“那你去哪里,你该不会……去住池公子的别墅吧?那这样子的话,岂不是惹人口实?”

“哪能啊,你以为池慕辰那种人住的地方那么容易曝光吗,再说了,他别墅我去过好么,安保工作做得好得很。”苏南浅懒懒地将手一扬,随意将裙子扔在了床上。

“啊,那你真要过去住啊——”

“容诗涵,原来你竟然没有那么一丁点要挽留我的意思。”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闪着光亮望过去,然后状似严重地叹口气:“果然是重色轻友,从高中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现在一点也没变。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要是我和顾一哲那王八蛋一起叫你吃饭的话,你肯定哼哧哼哧奔着他去了啊。”

“那时候你和锦楠一起嘛——”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容诗涵像是陡然被噎住了一般,只是顿了顿,深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瞄了瞄她的脸色:“还有,别叫他…王八蛋了。”

苏南浅一个眼风扫过来:“我才不过去住,怎么可能,我还没摸透他是小绵羊还是大灰狼呢。”

“大灰狼——”

顾一哲就像是幽灵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容诗涵的背后,然后凉薄的眼角映衬着耀眼的蓝瞳:“第一名媛,你竟然说出这么无知的话来,不用想也知道,慕辰无疑是大灰狼。”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苏南浅撩起一侧的菱唇轻轻笑起来,莫名多了一丝讥诮:“顾公子,别用第一名媛来嘲讽我了,想必你也好不了哪里去。”

在顾一哲脸色阴测测凉下去的时候,她又带点微笑道:“落魄公子,来和我闺蜜挤六十平的公寓。也真真是委屈你了。”说完也不看他,继续扭头去望向拥挤的衣柜,漫不经心道:“诗涵,你看哪儿的房子合适,要在池慕辰出院之前找到。”

“第一名媛。”顾一哲微沉的嗓音依旧是带着点嘲讽,笑了笑:“依我看,你还是住慕辰的别墅比较好。这真不是我在整你,要是让慕辰知道你从这里搬出去还要自己找房子住的话,肯定没你好日子过。”

“难不成你以为我怕他?”秀丽绝伦的容颜上凉凉地覆上了冷意,只是杏眸微转之间水光灵动:“再说了,我还没嫁给他,凭什么就非得和他住一起。而且,为了顾大公子,我今天和他聊得很不愉快,他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所以是想必不大情愿看见我的。”

顾一哲只是懒懒地将身子斜靠在了门沿上,然后漫不经心却又英俊无比地一笑:“随你啊,我只是在劝你。”说完他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拖着容诗涵的胳膊朝着客厅走去。

她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走出客厅的时候,容诗涵则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而身材高大伟岸的男人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苏南浅微不可微地蹙了蹙眉毛,真是不知道池慕辰和顾一哲为什么都是这样一幅颠倒众生慵懒无比的样子,看起来,也只有莫归年正经一点了。

“来吧,谈谈。”苏南浅冲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笑笑,唇角带着一丝讥诮。这样意味深长的语气自然是迎来了男人那双蓝瞳眼底幽幽的不满:“想谈什么?”

苏南浅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眸光轻轻浅浅地看过去:“谈谈你和诗涵,不然你以为谈什么?谈谈我今天怎样被搅掉了好心情吗?”话说完的她伸手去端桌子上的橙汁,送在唇边的时候顿了顿,道:“诗涵,我想喝柠檬水,你帮我拿。”

一旁安安静静坐在但是却提着一颗心的容诗涵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站起身:“好,等着我去给你拿。”

直直等着那抹清秀的背影消失在了厨房门口,苏南浅淡淡将唇一勾:“顾公子,诗涵为你堕胎的事,你知道吗?”她将柔柔的嗓音降得有些低,目光却像是生了根一般落在男人混血惑人的眉眼之间。

男人凉悠悠的目光在顷刻之间变得有些碎裂。

他好似一下子胸口喘不过气来,然后蓝瞳一沉,望过来的时候有几分凛冽:“苏南浅,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幸,他终于肯好好叫她的名字了。苏南浅的眉眼之间山水流转,淡淡而道:“肚子上有手术留下来的疤。”望着他的眸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她又道:“我只是给你打打预防针,置于细节,到时候你自己问她。我还有事。”

刚说完,便听见从厨房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是用小碎步轻盈跑起来的那种声音。她的手中塞进了一杯微凉的柠檬水,轻轻一闻,便可以闻见一股清灵的味道来。她满意地笑了。

自从容诗涵从厨房出来起,男人的目光就像是扎根一般落在了她娟秀的身影以及清丽的容颜之上。甚至是她那齐肩的黑亮秀发,柔柔的,一根一根的,都是那么让他心生缱绻之感来。

其实,他的心中是无比震撼的。当年,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后来的他也没有去管,因为他觉得既然她已经选择离开了她,他再怎么去寻求一个结果,也终究是无果。可是后来的后来,她又发生了什么。开始的开始,又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他。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谜一般。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容诗涵手中也端着一杯柠檬手,有些怔怔地望着沉默无言的二人,瞬间觉得空气都好似要被凝结了一般。她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害怕,生怕南浅在下一秒就爆发了。

“诗涵,我没什么好说的。”苏南浅的目光凉凉地从男人厚重的双眼皮上扫过,然后望向诗涵:“你们要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我只能在这样子说。置于祝福的话,就免了吧,到你们婚礼的那一天,我再奉上也不迟。”

她说完的时候将柠檬水送在唇边,仰头,灌下,咕咚咕咚的,动作真可谓是一气呵成。好似这样子能够浇灭心底残存的火星一般。然后咯噔一下,将玻璃杯放在了茶几之上。

一张似烟雨缥缈的倾国容颜之上始终表情淡淡,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柔软的裙摆在脚踝处轻轻扫着:“我先走了,东西先放在你这里,找到房子了我来拿。”

说完也不看谁,转身欲走,被身后的诗涵叫住:“南浅,就这样?你不说什么了?”她一直以为南浅是来撂狠话的,比如说如果负心的话如何如何,再比如说一定要对她好什么什么的。然后再说不定会展开一场唇枪舌剑,可是就这么简单,完事儿了?

“我还有事。”苏南浅的眸光淡淡地扫过顾一哲早已经阴测测还风云变幻的脸,淡淡道:“我觉得你需要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我。”说完的时候还不忘记善意地一笑。

容诗涵被她那一笑搞得莫名其妙,微微上挑的眼角也忍不住有些眯起来了。转过头去看了那英俊的男人一眼,的确发现他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刚想问问南浅怎么回事,等再一次回过头的时候,南浅已经出去了。

她端起杯子唾了一口清香的柠檬水,酸酸的。然后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好好的一下子脸就黑下来了。”说完还不忘调侃般地笑笑:“是不是很高兴,我给南浅说了,后来因为池公子劝了她的缘故,她竟然没有再反对了。真是太神奇了,我突然对池公子的好感倍增!”

“还有啊,你以后住进来了,那就代表着我以后要煮两人份的饭。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鱼,什么红烧的清蒸的还是煎的都特别喜欢。那下次我做饭的时候就得要加一条鱼,你看行不行?”

容诗涵兴致涛涛地连绵不绝说着,可是却发现男人的目光幽深而凛冽,只是直勾勾地望过来,吸人灵魂一般的深邃。

“怎么了?”她面对他深邃又凛冽的眸光,感觉到喉头有点发紧。

岂料男人的眸光只是愈发阴沉得厉害,只是从牙齿缝儿之间蹦出一个字——

“脱。”

容诗涵听得心头轻轻一跳:“脱什么?”

“衣服。”

“你脱不脱?”

“不脱。”

于是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一般直直站起身来逼向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眉眼,就被推到在了沙发上,后背一片柔软,然后脑袋一片浆糊。

只感觉小腹处刷地一下衣服被撩起来,凉悠悠的一片。

男人的眼瞳死死收缩,最深处的黑暗肆无忌惮地涌起来,然后包裹着他的眼瞳。视线直直落在她的小腹处,那里有一道疤,不是太长,也绝对不能够说短,突兀无比地落在那柔软白皙的肌肤上。

足够在视觉上带来冲击。

容诗涵的眸光浅浅望上去,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是男人精致如画的眉眼以及那眼中的凛冽,她失笑道:“原来南浅告诉你了啊。”她应该猜到的不是吗,南浅只需要轻轻一提,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她躺在沙发上,他像是豹子一样凌驾在她的身子上方,只是沉沉地垂下眉眼来看她。她也没有挣扎没有动:“看够了么,看够了就把衣服放下去,然后起来。”

凉薄的指尖轻轻在那道疤痕上滑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嗓音沉沉的同时让人听出了悲凉来,再一次看向那双蓝瞳之时,竟让人有了满目疮痍的错觉来。他继续抚摸那道疤痕:“是不是很疼,嗯?”

容诗涵突然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拉低一些,厚重的双眼皮以及妖异的蓝瞳就近在她的眼前。她突然轻笑:“疼呢,可疼呢。那你呢,怎么办,是不是心疼了,是不是内疚了,是不是准备更爱我了。”

话将将说完的时候便死死将他的头往下一拉,她将唇印上去,可是为什么只是凉薄一片,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有些发抖,然后条件反射一般抽离开来,只是望着她:“容诗涵,你怎么能用这么轻松愉快的语气来说这件事。你别妄想用一个吻就能阻断什么,我问你,是不是不能怀孕就是因为堕胎了。”

他竟然让她心爱的女孩去堕胎了。

他该死。

他罪该万死。

岂料,容诗涵微微上挑的眼角笑得轻轻眯起来,她勾在他脖颈处的双手没有落下,只是轻笑:“昂,很疼啊。因为疼到一种地步,所以不能再怀孕了。就这么简单粗暴,行不行?”

顾一哲的蓝瞳像是被啐上了毒药一般,只是豁然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别糊弄我行不行,我认真的。”

然后,她的手轻轻从他的脖颈处滑下来。原本眉目之间的笑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清冷:“宫外孕。切了输卵管。恩,就这样。”

蓝瞳散出来的光自眼底寸寸剥裂开来,那分散的碎片,缓缓随着空气下落,悉数落进了她的眼瞳之中,她的心底。她有些好笑:“别用这样悲凉的眼神看着我,不然我会真的觉得自己恨可怜。”容诗涵在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算得上可怜。

“阿涵。”低沉的嗓音染着一些复杂的情绪,他只是将蓝瞳垂下,眉眼之间星河泛滥:“你怎么能不给我说,你怎么能一个人承受,你怎么能……这样子。”说完的时候他的身子沉沉压了下来,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温热的鼻息开始四窜开来。

容诗涵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一只大手死死抚摸着她小腹上的那条疤,似缱绻,似疼惜,似婉转。太过于复杂的情愫,让她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然而他只是将脸深深埋在了她的颈间,唇时不时摩擦着她的锁骨,很痒,但是她不敢动。她怕他一个小心就爆发。

两个人就以这种诡异且暧昧的姿势维持着,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始终没有抬起脸来。像是彼此之间的抵死纠缠般,最终——

她感觉到了脖颈处湿漉漉且凉悠悠的。

“你哭了?”容诗涵觉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不经意给抽了一般,只是有些难受:“你别哭,一哲。”但是她没有伸手去推他。

“妈的,顾一哲,你别哭。”

她有些急,伸手去扳他的肩膀,却被他的一只手死死给握住:“阿涵。”他的嗓音沉得不像话还有些染着鼻音:“我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放手的。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她能够感觉得到他有些发抖以及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一哲,你忘记了吗,放手的那个人,是我。”她用一种罪平常不过的语气轻轻说出口来,一字一顿的那种。平淡之余却突显了含义,是的,是她先放手的。当年的他,没有错。

顾一哲终于舍得抬起脸来看她,她依旧躺在他的身下望着他,果然,他的蓝瞳之间充斥着水雾,以及那红红的眼眶。

她的指尖覆上去:“别哭。”

“我没哭。”他嘴硬。

“你看你都掉眼泪了。”

“我说了我没哭。”

“好吧,你没哭,我哭了。”

然后她真的哭了。

泪水猝不及防地顺着眼角流下去,把顾一哲吓了一跳:“阿涵,你还真的哭,你才是别哭。你一哭我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一不好我就想杀人。”

容诗涵从他的身下钻出来,然后赌气一般抱着双腿窝在沙发角上坐着:“你回来那么恨我,你还老是针对我。你……小肚鸡肠。”语气之中莫名都染上了一些哭腔来。

顾一哲将高大伟岸的身子挪过去一点,夹杂着好闻的薄荷香,然后去拍她的肩膀:“是,我是小肚鸡肠。我承认,我是对被你抛弃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然后我就想……是不是恨你,也会让你不那么快忘记我。可是当年的那些事…那些绯闻…我通通都不信。唯一的不甘,那就是被你抛弃。”

“谁啊——”

容诗涵原本清澈的嗓音此刻变得有些嘶哑,哭腔越来越重,只是红着一双眼睛瞪着男人英俊如斯的容颜:“到底谁啊……谁抛弃你啊……”

“顾一哲你以为我想啊……小小的一个我斗得过你顾氏的豪门啊!”

“你知道我堕胎的时候有多害怕吗…南浅陪着我,到最后我没能坚持,我从手术台上跑了啊…”

后来——

我决定生下那个孩子。可是医生告诉我完全不可能,我说为什么,他把一张B超片子拿给我看。我看不懂,直接问医生到底怎么了,医生才说,小姑娘你这个宫外孕啊怎么生?

没办法,我做了手术。

所以后来的我,小腹上的那条疤便陪着我。提醒着我曾和你在一起过,那条疤便是你留给我的纪念。我庆幸——

那条疤上开出了花。

听完容诗涵絮絮叨叨还哽哽咽咽说完当年的那些旧事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能做的,只是怀着满腔的心疼,然后一张又一张地递纸过去。

他的心脏,早已经被凌迟得不成样子。

“如果我是苏南浅——”顾一哲突然有些喑哑地开口,眉眼悲凉:“阿涵,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也绝对不要你和我继续在一起了。毕竟,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那你现在是想反悔吗。”她的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样,只是轻轻问,眼神有一些涣散:“反正我也生不了孩子。你要是反悔的话,我完全可以接受。”

狭长的眸子轻轻眯起来,蓝瞳妖异:“我怎么可能反悔。”他近乎一种咬牙切齿一般的语气:“只要这一次你别放手,哪怕是我穷极一生,哪怕是我堕入炼狱,我都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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