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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卢灿就和爷爷卢嘉锡出门。
昨天晚上,墨博轩的张鼎辰来电话,那批敦煌遗书已经修复完毕,来验收。无论是卢灿还是卢嘉锡,都是爱书之人,匆匆塞点面包牛奶,就前往荷里活道。
张鼎辰学艺于玉池山房,学得就是书籍修复,之后又开始涉足书画修复。
古籍修复与字画修复,一脉相承,到了宋代以后,两者才开始分道扬镳。
究其原因,是宋代开始,活字印刷让书籍变得越来越普遍。书籍的装帧技法与字画的装帧技法差别越来越大,因此,古籍修复很自然的就自成一派,自立门庭。
优秀的古籍修复师一定是个出色的书画修复专家,但反之未必。
两者的共同之处,都是要求在修复过程中,对古书画的纸张、墨迹、色彩进行有效处理,使之完整的保存下来,也就是修复的最基本要求,“修旧如旧”。
优秀的修复师,都必须要做到这一点。两者的真正差别,在于对装裱和装帧的认识。
煌煌中华几千年,书籍装帧技艺数不胜数,字画的装裱,其种类变化不大。
古籍修复师最基本的功课之一就是了解各类装帧技艺,其中包括书画装帧,但字画修复,无需学习书籍装帧。
张鼎辰的书籍、字画修复技艺,在香江无出其右,台岛有一位海派书籍修复大师,倒是能和他比肩,张志清,山城人,此人是台北故宫的御用修复专家。
自己的虎园博物馆一旦开张,修复专家是少不了的,该找谁呢?福老和他的两位弟子,都懂一点修复,但并不专精。卢灿自己的修复能力也不弱,但这不是懒吗?哦不对,是忙吗?
不知道张鼎辰有没有弟子?能不能找他要一位弟子过来驻馆?
卢灿正琢磨着,老爷子开腔了。
“阿灿,你还能说得清楚,古籍修复有那几派吗?”
车上,卢嘉锡突然来了兴致,想要考考卢灿。最近两年,他也传授卢灿不少书画方面的鉴定知识。
修复与作伪,往往是一体两面。因此他也对卢灿介绍过古籍修复的派别和绝技,谨防那些从修复派别中流落出来的次品。
注意,这里说的是次品,而不是赝品。
修复派别如何作假呢?
他们主要作假方式有两种,极其难以防备。
首当其冲的就是劈纸。
一幅画卷,一张册页,被修复师傅劈成两三层,那是基本功。古籍修复中的津派,有绝技“千波刀”,名如其艺,可以将纸随意劈成需要数量,而且保证原来的墨色、纸质。
一幅画,被劈成三四张,你能说他是赝品吗?
但显然,每一张都不能算是真品,只能以次品相称。
其二是引墨。
所谓引墨,就是用新的空白纸张,平整的压在字幅上,将两张纸用水润湿之后,再涂抹一层秘制的浆糊,使得原作上的墨迹,完整的拓印到覆在其上的白纸上。
引墨后的纸张上,墨迹不是反向的吗?没关系,拿着新的纸张,重新引墨一次就是。
喏,一张全新的名家书法作品就出现了,其笔锋、墨迹、点染完全相同,如果纸张上再度处理一番,妥妥的让一干专家打眼。
这种引墨技术,卢灿就非常擅长。
引墨绝技,源自于书籍修复的苏派、扬派和海派,多用于书法作品。
引墨新品,用的是原作上的墨色墨迹,你能确定它是赝品?
“爷爷,六宗九派,是不是?”卢灿笑着答道。
老爷子有时候挺可爱的,时不时用一些简单问题让卢灿作答,他好借机夸奖几句。整个一个爷爷疼孙子的状态。卢嘉锡是真疼卢灿,疼爱到骨缝子里,这两年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有时候卢灿都觉得太幸运,两辈子没有父母缘,但有个疼自己的爷爷,真好。
“我家阿灿就是聪明,你说说,都有哪六宗九派?”卢嘉锡伸手摸摸卢灿的后脑勺。
“蜀派、徽派、岭南派、鲁派,各成一宗;京派、津派师出一门,明末才各立门庭;沪派、苏派、扬派同出苏派,沪派清中期分家,扬派清末自立门户。”
“不错不错,说得都对!”卢嘉锡老怀大慰,他再度拍拍卢灿的脑袋。
“我今天和你聊聊另外一个野派,对于你以后鉴定有帮助。”
“野派?也是古籍修复的吗?”卢灿顿时来了兴趣,他还真的没听说过古籍修复的野派传闻。
“算不上,但他们的古籍修复能力可是有史记载的,技术绝对一流,但这一派从来未曾被人承认。”
“为什么?”听到卢嘉锡的话,卢灿兴趣大增。
“你应该知道民/国时期的风云人物潭敬吧?”
太知道了,潭敬一帮人为后世誉为是民/国年间第一大书画造假团伙。卢灿购买运通瓷厂的原主人卢芹斋,就在他手中倒了几次大霉,连续打眼三次,最终衰败。
卢灿点点头,老爷子替他干嘛?修复野派,与潭敬有关系?
“这个派别叫明鬼,很神秘,传人不多。潭敬就是其中杰出弟子,非常聪明,还去美国留学一段时间,将现代技术与古代修复技艺结合,曾经帮助当时的故宫博物院修复六份破损诏书,钱穆院长对他的才华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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