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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煊惠帝揽着她笑,“燎儿的能力,朕再清楚不过,朕就是想锻炼一下太子。太子自幼养在深宫,虽也练了点武艺,却从未见过什么大场面,日后估计群臣会有意见。”

他这么说,直接让漱贵妃心里大喜,看来陛下是嫌太子能力弱才这么做的。转眼间,她就释怀了,且心底还有了主意,既然太子这么想去,那就让他,要是回不来就怪不得别人了。

第二日,漱贵妃以探亲为由出宫去了武府,与顾燎一起见了临安候武岳。三人在房间里商谈,目的很明确,一不做二不休,借机杀害太子。

顾燎犹豫,临安候怒其不争。他比顾燎瞧得清楚,“此次大战,不只是我们与南照打,陛下既然派了你们二人去,也是想让你们比试一下,能活着回来的自然就赢了对方。”

“你没什么好怕的,战场上刀光无眼,伤了谁也是无法预料的事。”漱贵妃拍着顾燎的肩膀说,“燎儿,我们武家就靠你了,你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顾燎是没有的,他担心的是他们都看错了太子,太子真的是这么好对付的么?!漱贵妃对此冷哼,“你不必多想,太子若真那个本事,那个贺贺被我毒傻后他就该使出来了,而不是这么窝囊下去,久连东宫被毁了都不出声!”

当初,为了试探太子,漱贵妃朝贺贺下手,将贺贺毒傻。但凡有点骨气的,自己喜欢的女子被害,他总要做点什么,谁知太子不管不问,还说要不上朝了陪着那个傻子。

从那漱贵妃眼里就没太子这个人了。何况,顾榕顾钺已离开,太子是一点助力都没有了。在漱贵妃看来,太子如今孤身一人,好对付得很。

“他不足以给你造成威胁。”临安侯可谓是对顾燎给予了厚望,如今他执掌兵部,顾燎又在军中威望甚高,他就不信治不了一个窝囊废!

听了两人的话,顾燎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惑。两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相信的人,他选择相信他们,三人遂密谋了一条计策。

………………

三日后。

春风和煦,日光温暖,这般的天气躺东宫的廊下喝个小酒,睡个懒觉,再抱一抱贺贺,太子此生便再无别愿了。

可惜啊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怕自己,穷其一生,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现在,春日的暖阳下,荣鼎台前,千军万马,阵势汹汹。将士们披坚执锐,声声呐喊,大有一鼓作气拿下南照之势。

顾燎银甲披身,立在太子身后,他拳头紧握,哪一次不是他在最前,享受着万人的目光,这次却有人挡住了他的光芒。

他不甘心。低垂的眼中俱是不满与怨怼。与他相比,太子则淡定多了,尽管心中再惋惜,可孰轻孰重他也分得很清楚。

说到底,他是大陵的子民,他该为大陵而战。至于,贺贺,她当为南照而战。饶是心中缠绕着万千的柔情,这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是万万不能逾越的。

两人都不是为了对方背弃自己国家的人。而且,他是大陵的太子,承载了大陵人民对他的万千希望。而贺贺,那可是南照人民心中不败的女战神,怎能为了一己之情,毁了南照人民的信仰!

立在千军万马之前,太子金甲环身,鹤立鸡群,头盔之下,目光坚定,煊惠帝在台上望着他,两人对视,无需多言。

饮酒,砸了酒杯,煊惠帝振臂高呼,“朕的将士们,朕等你们凯旋归来!”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整齐又充满气势的呼喊声直上云霄,众人热血沸腾,顾燎振臂,兵器声此时听来无比悦耳。顾燎想着,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这高高的台上,俯视天下!

眼中的勃勃雄心,被日光曝晒在大庭广众之下。听闻他的呼声,太子连头也不回,对于将士对顾燎的热烈回应,太子恍若未闻。

煊惠帝微笑着,是那种自信又张扬放肆的笑,他看着顾燎,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么年少轻狂,可又败得一塌糊涂的自己。

“父皇,儿臣就此别过。”太子总算出声了,还是素日里那副淡然的模样,煊惠帝目光流连在他连上,没有人能瞧得清那眼神的意思。

唯有太子。

煊惠帝在说,“朕等你回来。”

太子慢慢颔首,调转马头,昂首命令,“众将士听令!”

那一刻,他不再是守在在东宫陪女人的窝囊废,他扬起手中长剑的模样,像极了久经沙场的大将军。若贺贺见了,定会感慨,原来自己喜欢的男子竟如此像自己。

他扬鞭策马,身后是汹涌而来的军队,成股的奔出皇宫,流过皇城的大道,经过那摇摆的柳枝,听见了沿街百姓的高呼。

出城门的那一刻,绷紧的唇角裂出了细小的纹路。肩挑重任,为国而战,他一直清楚地晓得自己的任务,可是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一霎那的欢喜。

终于要见到你了。

贺贺。

………………

是夜,春风沉醉。

流云山庄最大的榕悦院内。

顾钺在院子的凉亭中哭得稀里哗啦,“姐,你救救我,哪有看病还需要跑步的?”

顾榕看着书信,头也不抬地回,“小流儿是为了你,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当一朵娇花,得了吧,你自己不害臊,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那不还是你们乱叫的。”顾钺蹿起来,挥舞着手臂想打人,可转眼一想,自己碰了顾榕估计会被容泽撕吃了,就又不敢动了,“姐,我就休息一天,一天,行不?”

“你想休息和小流儿说,和我在这里絮叨什么?”顾榕看完书信,面上沉思,顾钺尚未注意,还要继续为自己求情,“我自己说,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她最听你的了……”

话还未说完,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阿钺,要跑步了哦。”紧接着,一身绿衣的姑娘就跳了出来。

小姑娘也就十五六岁,巴掌大的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瞧着甚是活泼伶俐,她一瞧见顾钺就扑了过来,“阿钺,走,跑步去!”

可不要小瞧了这姑娘,她的医术可是在整个武林中都数得着的。顾钺也深知这点,自己的身体在她的治疗下也确实好了很多,他自然很感激。

可是,顾钺苦着一张脸,“流儿,要不,今日不跑了吧?”流儿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顾钺顿时头皮发麻,这姑娘发起火来,可是连容泽都治不了的,他赶紧解释道:“流儿,今日我真的很累,不如明日再跑,就让我休息一晚,如何?”

流儿脸色一寒,“顾钺,既然我决定给你治疗,那你就是我的病人了,我必须负责。你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如果今天放弃,半途而废,那么你这病以后也别想好了。”

“还不快去!”顾榕也冷了脸。那日,容泽将他们带回这山庄,当晚就请来了流儿给顾钺看病。

流儿这姑娘,性子阴晴不定,很难对付。虽说医术高超,却武林中能请得动她的,容泽是头一个。

容泽说,他与流儿也算是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流儿会答应的。流儿也确实重义气,答应了下来,为了就近治疗顾钺,便在流云山庄住了下来。

住得越久,他们就越能了解这姑娘的性子。若称了她的意,那说什么都好。若惹怒了她,她能整个山庄翻个底朝天,顾钺领教过一回就不敢乱闹了。

“好,流儿你别生气,我这就跟你去跑。”顾钺拉着流儿的手就往外走,流儿脸色这才好些,“你要多锻炼,这样以后娶了夫人,亲热的时候才有力气……”

“流儿!!!”这回轮到顾钺沉脸了,这也是他不愿意跑步的根本原因。

他万万没想到流儿让他跑步竟是为了这个,一开始他不愿意,惹怒了流儿,流儿就将这件事宣传得满山庄都知道了。

就连顾榕都来劝他,“你不要不好意思,这很正常,你就照着流儿说得做,我们不会害你的。”他就只好跑了,导致现在山庄里的人一见他都笑。简直是太丢人了。

顾钺满心羞愤地和流儿跑步去了,顾榕坐在凉亭里望着夜色发呆。容泽来了一会儿,她也没发觉。

容泽遂去抱她,她这才惊觉,“你做什么?”挣扎开来,容泽后退一步,笑容愉悦,“能干什么,抱你喽。”

顾榕一张脸冷得吓人,“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这样。”容泽好脾气地笑笑,“好。”

顾榕见此,有点不好意思了,脸色缓和下来,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他,“皇兄的来信,你来决定吧。”

容泽挑眉,大致浏览了一遍,与顾榕坐在了一起。顾榕扭过头,没有抗拒。容泽窃喜,掩唇咳了咳,道:“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决定。”

“听我的?”顾榕转过头,眉梢挂起了嘲弄,“我可不敢让容大庄主听我的。”她的双眼在黑夜中很亮,容泽被吸引过去,双手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

“你……”顾榕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压住了,容泽贴着她耳边说,声音低沉,“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你皇兄都敢喜欢,小榕你有什么不敢的?”

夜风呢喃,如痴如醉,顾榕犹如整个人都被抽去了心神,她僵住四肢,目光缠在黑色的夜里,不知所措,“你胡说,容泽你胡说。”

“小榕。”容泽紧紧搂着她,风中全是他的叹息声,“我不好么?殿下不会喜欢你的,可我容泽不一样,我会一直,一直喜欢着你,守护着你。”

“你胡说。”顾榕眼里这才有了点神采,亮晶晶的,似乎是水珠在闪烁,她咬着牙道:“他不是我皇兄,不是。”她与太子从来都没有血缘关系。

“嗯。”面对她的辩解,容泽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突然道:“那么,你希望我去么?”

顾榕身子一震,好半响,嘴里才喊,“容泽。”

容泽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四下无人,两人相拥,良久,容泽道歉。

顾榕已恢复如常,任由他抱着。

她笑了笑,“无碍。既然我嫁给你了,那就多原谅你一次。”

以后日日相处在一起的人,她总想着自己该依赖容泽一下,时不时对容泽宽容宽容。

容泽去亲她的嘴角,“谢谢,夫人。”

顾榕被这个称呼逗笑了。

此刻,容泽心底满足又幸福。

………………

贾门关是大陵的第一道防线,继而是青玉关,淴浴关,裂焰山,每一道关门,贺贺都亲自去摆兵部将,安排好一切。

四关之后,就是大陵的驻扎大营。魏源从京城带来的几名良将,贺贺都派去支援各个关门,唯独魏源,贺贺迟疑。

“你不如去第一道关门?”营寨中,等只剩了他们两人,贺贺与魏源商议,“若第一道门破了,势必影响军心。”

“将军可派贺二去。”想不到,魏源直接拒绝了。贺贺斟酌一番,指了指地图上的贾门关,试图再次说服魏源,“贺二不行,要说军威,还是你强。”

“我想留在将军身边。”到了这个关头,一旦开战,生死谁也说不准,魏源不再拖沓,直接说出了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我希望能保护将军。”

帐篷中,火光十足,映出了他刚毅端正的脸庞。贺贺呆了呆,实在没料到竟是如此。她突然想起,之前贺二还特意询问过自己对魏源的看法,合着是为了这。

若是以前,或者南照没处在这个危机的当口,她或许还会忧虑一番,思考思考如何婉拒魏源,然而这个时节,多考虑什么都是浪费时间,她不能被其他事所牵绊,“魏源。”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自到了边关,她一直在忙,心中也累得慌。她问:“你为何愿意追随我?”

再如何强悍,她也只是个女子,魏源一个傲骨铮铮的汉子,在对自己没有心思之前为何会对自己服气?

“因为将军做到了很多男人都没做到的事情,末将打心眼里佩服将军。”也正因为,他慢慢被贺贺吸引,直到贺贺装满了他的心里。自此,哪怕是再千娇百媚的女人,他都不想再去瞧一眼。

“是吗?”贺贺笑着反问。得到魏源点头的肯定后,她哈哈大笑起来,从笑声中可以看出,她很愉悦,打心底里高兴,“你能这么说,也是对我的肯定。”

“然而,魏源。”她收了笑,正色道:“既已如此,我便不需要任何男人的保护。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将军。”魏源眼神黯淡下来,贺贺心软下来。军营中的人,贺贺与他们的感情都不浅,他们不只是她的部下,也是她的朋友,一同上阵杀敌的战友。

“你很强,我不担心你。”贺贺微笑着望着他,“你也无须担心我,整个南照的军队都在我手里,我必会小心翼翼,活到战胜那一天。”

这是她对魏源的保证。魏源遂点头,“那将军保重。”他脚步平稳地出了帐篷。帐篷外,贺二牵着马冲他点头,“以后再一起喝酒吧。”

魏源大步走近他,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器宇轩昂,“好。”策马离去。贺二目送他离开。

不知何时,贺贺出了帐篷,抬头望了望夜幕。贺二笑着喊她,“将军,一起走走?”

她望了过来,“好。”

平静的夜晚,夜幕广阔,一轮圆月高悬,贺贺与贺二坐在草丛中。

星星闪烁,贺二像个孩子似得数了起来,数到二十多,贺贺突然道:“成悦要来了。”

贺二诧异。

贺贺竟然不喊贺小五这个名字了。

贺贺朝他解释,“他与你是不一样的,不管如何,他都姓邬,他和邬苏一样,是我们必须保护的对象。”

“他这不是添乱吗?皇上以前态度不是挺坚决的,怎么突然答应他了?”贺二苦恼。贺小五一来,必须分出来人来特意保护他。

“还是个孩子啊,一点都不懂事。”贺贺无奈,“估计是邬苏拗不过他,不得不答应他吧。”贺贺其实还有另一个猜想,可这个猜想太过骇人,她不愿让贺二知晓。

贺二想想也是如此。邬苏抵不过贺小五的嗷呜哀求,也不止一次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贺二突然问,“将军,若你真遇上了大陵太子,你可下得去手?”

毫无预兆,直接吓了贺贺一大跳。贺贺心脏一阵乱跳,“你如何知道?”她不免感到惊慌。

她去大陵是机密,也只有邬苏及他的亲信知道。若此事败露,那么大陵军队一事莫非真是煊惠帝有意为之?

贺二见此,忙道:“是魏源同我讲的。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们那次去大陵,竟让将军看上了一个男人。”

贺贺马上别过了头,贺二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了。殊不知她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也许她的行径没败露,只是那次设宴,太子吻她,她以为众人都散去了,却独独忘了魏源。

贺二的话也证实了她的想法,“就那次大陵太子设宴,我和小五都喝醉了,可魏源没喝醉。他瞧见你和大陵太子……”

“停。”贺贺打了个手势,又道:“我与他已过去了,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你尽可放心。”

“我当然放心,我不问都很放心。”贺二呵呵一笑。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在死亡面前,任何事都不是事,所以贺二不觉着贺贺与敌国太子相恋会威胁到自己的国家,孰轻孰重,他知道贺贺分得很清楚。

“我就是纳闷,将军怎么看上了他?魏源虽然没他好看,可好歹认识多少年了,怎么还抵不过一个才见面的男人呢?”贺二摸着脑袋问。

对于他的问题,贺贺颇觉好笑,可脑海中瞬间又划过一个人影。怪不得魏源会提出留在她身边,原来是因着。

好笑顿时转成了苦笑,“你纳闷,我还纳闷魏源怎么会有对我有意思?”

“还能因为什么,将军生得好看,又这么强,魏源倾心也很正常。”贺二不以为然。

听他如此说,贺贺也道:“那我看上大陵太子还能因为什么,他生得好呗。”

一见钟情,向来与色相有关。这个贺二不能否认,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大陵太子的长相,确然是俊美无俦,不由叹了口气,“好吧,那希望开战时,将军可别被男色迷了眼。”

“胡说什么。”贺贺一巴掌扫到了他脑袋上,心底却笑了起来。哪怕面临着再大的国家危机,每每一想起太子,她总会觉着喜悦。

即便见不到,即便他在敌国阵营,即便上了战场会拼得你死我活。可,那又如何呢。

毕竟是自己所爱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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