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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京城得了消息,姐姐挺好,”云秋犹豫了好一会,又说:“她如今嫁人了,周二爷,您便忘了她吧!”

周云勤沉默了良久才回道:“我知道了,云秋,她过得好,什么都好。”丽秋也早说过,她是逃出来的,有时会面临贵人的抓捕,他可还要娶她?

他当然点头了,现在贵人将她带走,而自己半点事都没有,可见都让她自己扛下了。

想到这里,他眼里有些湿润。

这时林文烨也随了周云厚出来,见周云勤和两个丫头站一块,便上前道:“周贤弟,还是那句话,你这满腹诗书去做生意着实屈才,不如听听在下的,去考科举,朝廷如今用人之际,正缺你这等年轻有为之才俊。”

周云勤收了收神色,“林大人之言,草民定会放在心间,只是草民愚昧,学不会阿谀奉承那一套,倒是做个买卖人更自在些。”

林文烨笑了笑,说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啊!”

“谢过林大人!”周云勤做了个揖。

坐上马车,杏月免不得低声埋怨云秋,“你一个人跑去寻人也不跟我说,万一被那头的人瞧见,抓了你过去灭口怎么办?”

云秋拉了杏月的手,说道:“不瞒你,我当时也存了糊涂心思,想着被抓住也好,说不得还能见到丽秋姐姐,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怕是那火坑,她再跳不出来了。”

“丽秋……对那一位是怎么个想法?”杏月不解地问道,拿手比了个“四”。

“那人城府太深,必是有所图谋,”云秋叹了口气,“夫人总觉着,那人是想拿她对付太子爷,如今我只盼着那人看在孩子份上,别再算计夫人了。”

***

天还没亮之时,静逸轩便已有了动静,小德子溜到冯玉儿屋前窗下,“啾啾”地叫了两声。

冯玉儿猛地惊醒了过来,一抬头,便觉得脑袋撞上了什么,忍不住疼得轻呼一声:“大早上的,你怎么偷偷过来了?”

徒元徽抚着被撞疼的脑门,又伸手去帮冯玉儿揉脑袋,说道:“我刚才不过想借着外头那点亮光再看看你,这一走可就一个月,还不得把人想死。”

“快起来,”瞧过外面天色,冯玉儿也没搭理徒元徽的情意绵绵,催道:“何姑姑便要带人过来了,让人瞧见,咱俩都没脸。”

“都是东宫的,谁不知道谁?”这一选上,徒元徽就安排了东宫的教养嬷嬷和宫人再内伺候,为首的是何姑姑。

于是,徒元徽作势耍起了赖,任冯玉儿怎么扯,硬是不肯起来。

“我的太子爷,回头三爷和小十六过来,您这太子爷的架子真懒得要了?”冯玉儿气得自己先下床穿起了衣裳。

结果徒元徽从后面直接抱住冯玉儿,将头搁在她肩膀上,不满地道:“再提‘三爷’两个字,我便搬把椅子抱了你到门口坐着,看你还怎么装贞节烈女。”

这一下连冯玉儿都穿不好衣裳了,情急无奈之下,冯玉儿再不管什么犯不犯上,直接踩了徒元徽一脚。

徒元徽立刻吃痛。

“玉儿,你如今真是什么都不怕孤了。”

冯玉儿也不搭理,等把自个儿衣裳穿好,直接走到屋门口,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对外头正急得直蹿的小德子小声吩咐,“快侍候那位爷起床。”说着自己先出去了。

徒元徽见人进来,立时坐起身来,很正经地问,“什么时辰了?”

小德子赔了笑上前,道:“爷,还早,趁着没人瞧见,咱们先到外头避一避?”

“嗯。”徒元徽站到屋当中,示意小德子帮自己穿衣洗漱。

这二人收拾停当,趁着天色未亮,侍侯冯玉儿的人也还没起身,便悄悄退出了静逸轩,临走前,徒元徽还不忘轻佻地摸了把正站在院门处放哨的冯玉儿的小脸,随后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何姑姑带人过来时,冯玉儿早由人侍候着梳洗完毕,正坐在床上等着众人到来。

“冯姑娘倒是位勤快的!”何姑姑上前福了福身,忍不住夸上一句。

“您过奖了,”冯玉儿笑道:“我这也是归心似箭,爹娘怕是等急了我回去。”

何姑姑笑了笑,“知道你急了,还有一位更急呢!”

冯玉儿好奇地问道:“谁呀?”

“皇嫂,可走得了?”话音未落,一个小孩儿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太监。

“咱们十六爷一大早便到了东宫,非折腾着大家伙都起来了,”何姑姑抿着嘴直乐,“任是这样,还没有另一位急迫,太子爷竟是老早就在外头遛达了一圈。”

冯玉儿低下头装羞涩,说道:“劳各位跟着费心。”

徒元庭上前坐到冯玉儿旁边,问:“苏州府可有什么好玩的,比京城如何?”

“那里是鱼米之乡,与京城相比,各有各的风味。”冯玉儿笑着回他。

“有烤鸭和猪蹄吗?”徒元庭最喜欢吃这个。

何姑姑上前拉了徒元庭起身,对他后头的小太监道:“小豆子,把你家爷带外头去,哪有小叔子一大早就赖嫂子屋里的!”

小豆子倒也听话,乖乖地要推了徒元庭往外走,反是徒元庭不高兴地道:“小豆子,如今既跟了我,就得随十六爷的,怎得听起了何姑姑的指使!”

好在这时外头有人喝道:“徒元庭!”

听到徒元徽的声音,徒元庭立马消了气焰,索性命小逗子从后头推着自己,懒洋洋地走到了外头院子。

不一会,披了件斗篷的冯玉儿从屋里出来,见到徒元徽正站在院当中,便上前施了一礼,招呼道:“我见过太子爷。”

徒元徽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冯氏,今日由内务府派人送你回南待嫁,这一路怕是要辛苦些,回到苏州府好好孝敬爹娘一些时日,也代孤表达问候之意。”

“臣女代父母谢过太子爷恩典。”

“钦天监已择好初定之期,此后一应行事,自会有旨意下来,不日也会有礼官及命妇去苏州府打理,”徒元徽清了清嗓子,道:“临走之前,孤还要嘱咐你两句。”

冯玉儿低头回道:“谨遵太子爷教诲。”

“你能受选为孤之正妻,全因孤认可你品性纯良,行止妥当,再则乃父一向忠君清廉,在地方上官声不错,望你回去之时,对冯大人多予劝诫,今后当一如既往,千万莫学那等得势便猖狂之人,做出欺君罔上之事。”

“是。”

“此次宫中有教引嬷嬷随行,会继续教导你宫中礼仪规矩,你自当认真习学,不可自视甚高,疏怠了修养,”徒元徽脸一沉,“若敢阳奉阴违,孤能选你,也能废了你!”

冯玉儿作势抖了一下,怯生生地回道:“臣女明白。”

“还有,自此之后,冯家便是外戚,若被孤知道,有人打着冯家名义,仗着是孤的岳家,在外头颐指气使,荼毒百姓,孤只找你父亲算账,至于你家那些外姓亲戚,让冯继忠也看着些,孤不耐烦那么多姻亲,尤其有些甚是不肖的,你等好自为之。”

“太子爷教训得是。”

徒元徽表示很满意,点了点头,回身对站在自己后面的徒元升和徒元庭各拱了拱手,“此去一路劳顿,要辛苦二位弟弟!”

徒元升立时回礼道:“是臣弟该做的。”

小人儿徒元庭一脸的得意,也有样学样地拱着手道:“太子殿下,臣弟也定不辱使命!”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冲着徒元徽眨了眨眼。

这边冯玉儿的轿子出了皇城胡,另外一边徒元晔的王府总管报说,李相府中来人求见四爷时,徒元晔和徒元诚在王府高处瞅着太子妃半幅仪仗走后,免不得互相对视一眼,徒元晔无奈地道:“请吧!”

“四哥,我猜的果然是对,”徒元诚好笑地道,“还是四哥有男人味儿,把那女人都勾得直接追到府里来了。”

“休得胡言!”徒元晔皱皱眉头,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此女或许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机会,但也有可能让他徒元晔引祸上身。

“在下参见四爷,”一身男装的李月云走了进来,瞧见徒元诚也在,倒也没露羞色,很是大方地招呼道:“原来十爷也在,真是巧啊!”

徒元诚从上到下打量了李月云一番,语调轻浮地道:“李姑娘这身打扮,倒是别有风情,今日是来瞧我四哥的?”

“十弟,不得无礼!”徒元晔瞪了徒元诚一眼。

李月云却大笑起来,一点也没有隐讳的意思,“今日确实来寻四爷,想来慎远居士真是不待见我,竟连着好几日不在华光寺露面了。”

“李姑娘显是急了,”徒元诚打趣地对徒元晔道:“四哥,这便是你的不对,如何冷落了佳人?”

徒元晔这时警告地咳了一声,问道:“不知李姑娘上门所为何事?”

李月云却不急于回答,而是用下巴点了点徒元诚,问道:“四爷,此人可是你信得过的?”

徒元诚立马有些不高兴,“李姑娘怎么说话的呢,莫非还想挑拔我们兄弟之情?”

“有什么话,李姑娘但讲无妨。”徒元晔用眼制止住了徒元诚。

李月云一笑:“我爹爹曾经说过,所有皇子之中,他最欣赏的便是四爷。”

徒元晔不耐烦这种吹捧,李相可是他下功夫研究过的,此人绝对是老滑头,从不表示出任何好恶,瞧着是位好好先生,其实最会明哲保身,朝堂上但凡有什么纷争,他都能全身而退,倒是不少人因此暗地被他出卖,只是明面上无人知道而已。

所以徒元晔对此人一向存有戒心,自然也不会听信从他女儿口中说出的溢美之词,想必都是李月云自己编造出来的。

见徒元晔没有任何表示,李月云也不急,继续说自己的,“他老人家说,论才德眼光,四爷在众兄弟之上,连太子都不能望其项背。”

徒元晔居然笑了,“李姑娘,本王何等样子,自己清楚得很,这些不实之言,本王全当没听见,也劝李姑娘到外面谨言慎行,莫替李相惹了口舌之非。”

“别装了,”李月云嘲笑道:“身为皇后养子,您也是入了谱的嫡子,对那大位竟没有一点想法,骗谁呢!”

徒元晔这时站起身来,“李姑娘,本王还有事,不能再陪你谈下去,只奉劝你一句,不可妄加揣测他人,若是被皇上听到什么流言,本王这亲王的位子怕也保不住,请李姑娘口下留情!”

“没想到啊,四爷竟是胆小怕事之人,”李月云脸色有些变了,“瞧着我是看错了人!”说着转身便要走。

徒元晔也不拦阻,竟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倒是徒元诚跟在李月云后头跑了出去。

待屋里没了人,徒元晔站到窗前,脑子却思忖着,这个女人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而这些“好处”,他究竟该不该拿。

从李月云进来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个眼中含着掩不住的愤恨、嫉妒和委屈的女人,是为寻找她的盟友而来,至于之前那些若有似无的*,不过是太过相信自己魅力的李月云的小伎俩,只为了勾住一个能为她死心塌地卖命的男人。

自然,让李月云刻骨铭心的仇人,便是拒不肯俯就于她的徒元徽。

徒元晔忍不住笑了,看来女人还真不能得罪。

半个时辰后,徒元诚回来,脸上尽是兴奋之色,道:“四哥,您猜李月云说什么了,她说那个太子妃有问题!”

徒元晔不屑地道:“这女人脑子不清楚,无论谁当上太子妃,她怕是都会说有问题。”

徒元诚愣了一下,觉得徒元晔说得未必没有道理,好一会才道:“她说冯氏小时候曾一度被以为掉塘里淹死了,后来莫名其妙又活着回来,说是自个儿走丢的,后来被人收养,然后便应了选。”

“就这些?”徒元晔一脸好笑,“虽有些传奇,可你说说,就这些个东西,能把太子怎么样?”

“还有,太子愣是要在二品以下六品和六品官员家中选太子妃,还偏偏又选中了冯氏,”徒元诚想了半天,“会不会冯氏出处有问题?”

“这种没影的把柄,还好意思过来和本王结盟,”徒元晔直摇头,“你没看出来,那李月云是想拿咱们当枪使,要知道李相权倾朝野,帮最得宠的女儿出一口气,未必没这个能力,连他都懒得管的事,咱们何必惹这一身骚。”

“四哥说得有理,”徒元诚回道:“我便拒了她,竟是差点掉进李月云的坑里。”

徒元晔点头,说道:“顺便劝她一句,太子爷听说极看重他那位太子妃,咱们不必枉作小人,倒不如祝他们百年好合。”

“四哥,您这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给李月云搓火。”徒元诚一时乐不可支。

“总不能让太子爷太清静了,”徒元晔冷笑道:“难道本王就不能将李月云当枪使?”

“四哥真是高招!”徒元诚竖起大拇指,说罢便准备告辞。

徒元晔却又在后头叫住了他,说道:“老十,让咱们在苏州和嘉兴的人暗中查一下冯氏,只是绝不许和李月云说,这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真查?”

徒元晔“嗯”了一声。

若是把柄不大就懒得管了,太子娶了这么一个小官之女做太子妃,对他而言反而是好处,若是把柄大了,那可以权衡一下!不能弄倒太子,还不如暂时收着秘密。

李月云走后,京城荣国府的车架也向南边而去,比之冯玉儿的仪仗队要快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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