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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残刀,江湖上有“无师亦无派,一人成名门”之说,便是指这名漠北名侠了。“残刀”之名源于手上那把无锋之刃。他曾在西域品武阁被风飞雪击败,一剑断刀尖,便发誓此生不再换刀,必以此残刀打败风飞雪。有“幻影飞刀”和“残阳如血”两套刀法,现为品武阁排名第一高手。这次远到中原,正是想领略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
洪都滕王阁陈子云,“南朝白袍将军陈庆之”之后,年仅二六,人称“白袍书生”,师承名臣范仲淹。因一直忙于朝政,很少参与江湖之事。既是王将之后,书香门第,又是武林名门。江湖上有“书生意气将军剑,一笔一书一江湖”的美誉。
衡山派掌门吴夫子,耄耋之年,道家名士,人称“老寿星”。这次武林盟主雨承还亲到城门前亲迎其车驾,尊称其为“夫子老师”。内功修为天下数一数二者。有独门内功“天外神音”,可侵人心脉入万劫不复之地。其曾孙,亦是其关门弟子吴子扶此次也随驾而来,因老夫子授意,拜雨承为师,成为威远镖局的一名镖师。
峨眉山三清教掌门沈水灵。此教宣称“诸天百家,极道天尊”。不以论武,只为论道。三清教即为二十年前韩子昱拜入修艺的门派,因其心性未定,沈掌门并为授其三清教独家武学“混元功”。沈水灵年约三十五,半老徐娘,与雨家甚有渊源。雷龙曾在江湖上传说她与雨承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雨承门下弟子皆称其为“沈娘”。
最令雨承的忌惮的,是自昆仑山玉天峰远道而来的紫云宫宫主,南宫彩虹。其年龄不晓,一纸遮面薄纱内,那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这支名门隐世十余年,近两年才重新出现在江湖上。历代宫主门徒皆为女子,传言为逍遥派支脉,从不参与武林纷争。此次却是破天荒地参加武林大会。传闻二十年前,飞剑客蓝玄云与天剑客风飞雪在长白山天池一战前,在紫云宫内一住就是一个月,所以江湖中皆称她是蓝玄云道侣。只是自蓝玄云失踪后,这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诸公远道而来,是为雨某之大幸。”雨承将人字令摆于大堂前的桌案上,“南山府杀我子弟,欺人太甚。弟子顺义尸骨未寒,雨某发帖讨问,韩一守违实不认。今雨某立下武林帖,与韩一守相会少室山,欲与其一争长短,为我弟子讨一说法,显我北武盟之威名。”
天下名侠齐聚开封,雨承声势如日中天。他的每句言语都有足够分量让屹立数百年的少林山门为之颤抖。
一路上沉默的姜离,可能是因为思绪沉重的关系,一夜之间,鬓角竟有几许白发,髯须突然生出一寸余。惹得涯火憋不住笑,说他“少年白发,多愁善感。”姜离也是摇头苦笑,整天除了轻声地默念着“萱儿”“顺义”“师傅”,就是闭眼冥思了。
在一日清晨,风无心四人终是到达少室山山脚。涯火换上男装,盘起及胸的长发,还真识不出她是一姑娘。涯火与云曦就不同,云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蜿蜒的山道雾霭层层,能见处不足十步。偶有遇到一两名扫山的弟子,他的身影总是于雾海倏然而现。小沙弥露出干净的笑容,用手指着云天高处,“施主沿着这山道一直走便是了。”
早在前日午时,慕无双已催马到了少林。山门如旧,只是守门的小沙弥换了个人。七年前那个落雪纷纷的冬天,她上连天峰清扫父亲的坟墓前的厚雪,上了三柱香。恰好,父亲坟旁还有一座坟,主人名叫“凌玉”,看这名字想必生前定是个大美人。这样父亲有人陪,也不会寂寞了。慕无双以后每次顺道来,也会帮这个孤单的女子扫扫坟墓。
慕无双拎着山下采买的祭品下了马,轻车熟路地进了少林寺。果然,几年前的事了,一定不会有人认得自己的。甬道两侧的苍松翠柏虽是春风得意,但亦如当年枕雪,不谙人事,不识离悲。
慕无双并没有在寺内逗留,径直上了连天峰。奇峰美景沉沦于昏黄的日光,慕无双无心留恋,想是多年未给父亲的扫墓,坟前定是杂草丛生了吧。
山高风疾处,一道曲径直通幽篁深处。
令慕无双想不到的是,父亲与那位女子的坟址依旧如她走前那般干净,祭品也是新鲜的。想是有人经常来清理吧,“是谁呢?”她回望着常年寥无人迹的山巅:一片凌乱的竹林,两座孤坟,该是何等寂寞。
慕无双挽起裤裙坐在赵质坟前,拾起篮子里葡萄便品尝了起来,轻轻一笑道,“爹你倒是会挑,这果子我吃了那么多年都不腻,还是那般甘甜不腻。”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爹,女儿觉得好苦啊!您说不要我报仇,可您将我独自一人留在人世,岂不是让女人独自受苦。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慕无双擦掉滚落的眼泪,苦笑两难,“现在女儿身边倒是有几个有趣的伙伴,但就不知道他们能陪女儿多久。还有一个姓雷的傻小子,还不知女儿要利用他。或是他已经知道,只是心甘情愿地……”
“凌玉阿姨,让你见笑了!”慕无双没有往下再说,转头对着另一座坟头笑道,“凌玉阿姨,无双这般狼狈模样,让您见笑了。”
可奈何情不能自已,眼泪不禁慕无双的同意便簌簌而落。阴云遮掩日光,山风吹拂竹林,深林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看来一场山雨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一条丝帕出现在她的眼前。慕无双停止了哭声,回头一看竟是雷少云。她止不住啜泣,“你……你都听到啦?”
“嗯,听到了。某个傻瓜在死人面前一个人自言自语。”雷少云若无事事地笑着,将手往慕无双腿上的篮中探去,拿了几颗葡萄便往嘴里丢,“嗯,你若跟我说伯父喜欢葡萄,我差人天天往这里送。”
“你才是死人呢。”慕无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她努力地止住了啜泣声。
雷少云用丝帕将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傻瓜,你有什么事不可以跟我说呢?我们不是一直是好朋友吗?”他的细心和温柔突如其来,将如惊弓之鸟的慕无双紧紧环抱——那是父亲死后,不再拥有过的温暖。
慕无双已不顾父亲教诲的矜持,身子斜靠在雷少云的肩上。雷少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怎能不怜惜,“若她是曦儿,该多好。”
雷少云轻抚着她的秀发,竟不知哪来的勇气,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陷入沉思的慕无双毫无察觉,雷少云竟以为她顺从了,将她抱得更紧,“无双,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给你支持。”
慕无双沉溺这种疼爱。以前跟着贺云刃不曾有过这般温馨的感觉。风餐露宿让她犹有后怕,整天面对的是刀刃的寒气,挥剑挥出血和茧的双手。本是一名可以安坐在家,享尽荣华的官家大小姐,却落得如此田地。这一切,都是皇帝手中的影衣卫造成的,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把把滴血不沾,闪着寒光的纹菊刀。
此时,一名老僧手拿扫帚走上山来,见到慕无双,微微笑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几年不见了,你回来了。”
慕无双一见这老僧模样,看他手上的扫帚心中了然,含泪感谢道,“多谢大师这几年为家父扫墓。”
“呵呵,当年老僧可怜你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家独自上山来,踽踽独行……”老僧再施一礼,“姑娘孝心使然。后面见姑娘没来,老衲想是姑娘有事,就常常上来帮赵施主清理一下门庭前的杂草了。想他泉下有知,也为有你这样一个好闺女而瞑目吧。”
“爹爹他,会瞑目吗?”慕无双泪眼汪汪地看着墓碑上丹红的“赵质”两字,陷入了沉思。
山雨卷来,雷少云一把将慕无双拉入怀中,撑起袖口,将她护在自己的胸前。慕无双只是微笑,任由山雨淋湿自己的后背,任由夏风吹起自己的裤裙。因为雷少云的胸膛很暖,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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