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落井投石,久旱逢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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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天丁宝峰有点上火，顾天佑这小混蛋突然回来了，本来这两年日趋成熟的儿子忽然跟中了邪似的又闹腾了，事情的起因正是那天没允许他出去赴顾天佑的宴请。 如果只是儿子倒还好些，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如何安置顾天佑这件事上。省委换届，许书记一步登天的消息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先去京城任市委书记，兼任书记处书记，军委常委，政治局候补常委吗，过度期一年，之后是什么身份，作为共和国官场的老油条，丁宝峰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几年他夹起尾巴做人，一心一意为儿子铺路，全力配合省委对全省治安工作的需要，真抓实干，着实做了一些让许慕野满意的成绩。许书记的上升通道已经有光照万里的趋势，他有没有机会跟着更上一层楼呢？

因为老龄化日益严重，中央上调了厅局级干部的退休年限，尽管在一定程度上对年轻干部们形成了压制，但好处其实也显而易见，许多本来进步无望即将到站的老干部们忽然多了个机会。五十九岁的丁宝峰颇有些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意思。

顾天佑的归来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他当然很清楚顾天佑跟许书记曾经的关系，恰恰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这么为难。其实说穿了特简单，上意难测！许书记一飞冲天，与之相伴的是跟顾天佑有着密切关联的伏羲投资忽然宣布进入a股市场，顾天佑，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特调组成员，警界传奇卧底，被踢出特调组，以贬下凡间的神仙的姿态直线堕落，而作为曾经极为倚重他的许书记，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做任何干预。

这又意味着什么？

儿子丁默思说，理会那么多做什么？您就想想要是没有大哥，你儿子现在能是个什么状态？许书记当初怎么可能重用您？丁宝峰对此自是不以为然，这孩子中毒太深了，却不知官场之变，最要紧就是跟紧了队伍，什么义气恩情都得让道。你有了权，回来再跟他讲义气，他照样得给你赔笑脸。

丁默思气的不行，甚至搬出家门，跑到经侦总队的办公室里去住了。连给他买的房子都没去住。只丢下一句，您要是没个病啊痛啊的就别联系我了，我肯定是要跟大哥见面的，免得坏了您的前程。

上午，省厅大楼门前，顾天佑送走了去申城的胡莫菲后，独自开着那辆当年龙剑梅开过的老路虎来到这里。刚一下车，就看到丁默思在马路对面举着电话冲自己招手。笑着走过去。

丁默思的样子变化不大，看上去有些激动，一把拉住顾天佑的手臂，道：“大哥，你怪我吧，前天晚上是我们老爷子非把我按在家里不让出去，这两天我是真没脸皮找你，从人事那里打听到你今天报到，所以过来怎么也得亲眼看看你。”

顾天佑笑了笑，丁宝峰那点心思并不难猜，倒是这个丁默思很难得，以顾天佑这双眼睛，自然不难看出他的赤子之心。心下暗自感慨，人生最是少年义，指着丁宝峰那老江湖此刻跟他儿子似的，可就有些不现实了。

老丁的办公室门口，顾天佑已经等了十几分钟。老丁一直在给家里打电话闲扯淡，内容极其无聊。这是丁宝峰耍的一个小花招，如果顾天佑根基未损，应该没有这个耐心一直等候。

顾天佑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所以一点也不着急。丁默思急了。当的一脚将虚掩的门踢开，然后拉着顾天佑转身便走。整座办公大楼估计也只有他敢这么干。丁宝峰赶忙追了出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丁厅长，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顾天佑笑着说道：“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就冲他，我也不会一走了之。”

“没有，没有。”丁宝峰皮笑肉不笑，开门将顾天佑让进办公室，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把他关在了门外。

办公室里只有俩人，都是老江湖，谁也别玩儿狗刨，说话少了许多顾忌。

顾天佑嘿嘿冷笑：“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再怎么不济可也毕竟达到过那个高度，你就算是着急站队可也没必要做的这么难看吧。”

“我也听过一句话，叫落配的凤凰不如鸡。”丁宝峰道：“大侄子，你是行家，该知道我别说错走一步，就算是慢走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才更应该多加谨慎呀。”顾天佑笑容不减，继续道：“你这么急忙忙的站队表态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官场里见风使舵是必修课，不让人看出你是个见风使舵的人才是高手境界，就你这水平呀，注定是跟不上许慕野的脚步了，一个省厅一把手基本是你的极限了，如果侥幸能再往上走一步，迟早得让高手们玩死。”

“你不像是来找我帮忙落实工作的。”丁宝峰不悦的哼了一声，顾天佑的口吻让他很不舒服，沉声道：“倒像是来给我指点迷津的，可惜你已经掉泥坑了，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顾天佑笑道：“我当然不是来找你帮忙的，我来你这报到是部委的决定，为什么要求你？”

丁宝峰道：“不经过我点头，公安厅谁敢给你落进来，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得弄清楚一件事，不是部委的每一个命令我都需要一丝不苟的执行的。”

顾天佑忽然收了笑容，道：“丁大叔，咱们好歹多次共事，你就这么着急跟我划清界限？”

丁宝峰叹了口气，道：“孩子，如果有的选择，冲你叫我一声大叔，我也不想做这个翻脸无情的人。”

顾天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也叹了口气，道：“要是就冲您，我怎么做都不过分，可谁让您养了个好儿子呢，丁默思是我兄弟，你就是我的长辈，话说到这份儿上，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就看你的悟性了。”

一条短信，发件人海波大姐，内容如下，世间岂有两全事，不负如来不负卿。

顾天佑把电话递给他，道：“知道为什么要留下电子文字记录吗？就是为了显示诚意，这号码你现在可以拨过去核实一下，我得提醒你的是这是外事局一把手的工作专线，知道这号码的人，整个共和国你未必能找齐两巴掌之数。”

丁宝峰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觉着顾天佑实在没什么必要这么装腔作势，他想拨出去，却被最后一句话给吓住了。不拨过去，又实在是有点不甘心。他愣在那里，迟疑着，进退两难。

顾天佑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核实，我的要求并不会让你感到为难，不管这条信息是真还是假，你把我安排到秦州北边随便哪个镇去，信息是假的，甭管对谁你也都有个交代了，信息是真的，这是我主动要求的，自然不会因此怪罪你。”

丁宝峰这回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道：“小顾，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要去下面乡镇的。”他想了想，找出一张地图来，寻摸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点道：“那就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