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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薇酸溜溜的道:“开酒吧的?不是什么好人吧。”
茯苓争辩道:“不,秋老板和凌菲小姐认识好些年了,沂铭少爷和凌菲小姐结婚时花费的酒,都是秋老板送的呢。”
念薇“哼”了一声,把脸转向茯苓,“你刚刚在他面前喊我什么,喊我周小姐,小姐是称呼没结婚的姑娘的,你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这么叫我,存心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茯苓愣住了,“不,不,周,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茯苓没念过几天书,不太懂场面上的规矩,小姐你不要和茯苓一般见识。”
念薇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在外人面前要称呼我‘沂太太’,听见了没有?”
茯苓不情愿的小声道:“听见了。”
“怎么?你觉得我做不成沂家的少奶奶?”
茯苓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念薇已全无散步的心情,折回来时的路,“我累了,回去吧。”
茯苓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走,不明白她兀然的情绪转变因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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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细雨像是永远也下不完,撑着油纸伞走在小巷里的青石板上,就这么静悄悄的无声无息的走,再没心没肺的女子也会多愁善感。周宅的院子里,火红的石榴花炽热的盛放,不时有几朵在雨中坠落到石桌上,有如飞蛾扑火。
淑慧彻底不能出家门了,前几日她的身子见了红,王大夫叮嘱她要卧床静养,至于原因,王大夫说不上来,淑慧年轻体健,正值育龄,又是养尊处优的少奶奶,万不该出现先兆流产的迹象的。
可淑慧知道原因,她承受着良心折磨的巨大压力,恐惧和胡思乱想在吞噬她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夜难寐,即使浅睡,也会被噩梦困扰。她经常梦见沪森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满头大汗的吓醒,天仍是黑沉沉,枕旁的丈夫在酣睡。
长夜,如经年般煎熬,淑慧伸出手触摸屋顶上滑下的雨水,雨水密集成纤细的线,像一排巧夺天工的珍珠帘子。小桃坐在她旁边编织丝网袋,不知不觉的,马上要立夏了。一阵热汗席卷而来,淑慧烦躁的扯了扯衣领,小桃忙拿起扇子给她降温。
门外传来叫卖茉莉花和白兰花的声音,淑慧夺过扇子,说:“去,买几朵过来。”
小桃一溜烟的跑出去,捧回来一串茉莉花和八朵白兰花。茉莉花穿在一根铁丝上,箍成项圈的模样,小桃把它挂到淑慧卧躺的藤椅上,把白兰花系在扇柄中间,说:“路少爷在巷子里,像是碰见了一个熟人,两人站着说话呢。”
淑慧拉开嗓门,啐她道:“他站在巷子里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巷子又不是你家的,不要看见什么小猫小狗都向我汇报,还嫌我的身子不够累么。”
说完,淑慧大口喘着气,拿起扇子拼命扇动,疑心起那日在屋外偷听她和她母亲瑾梅说话的人就是小桃,淑慧斜眼看小桃心虚的样子,越想越恨,挥起扇子对小桃劈头盖脸的一顿打。小桃只是觉得淑慧和路阳要好,以为路阳是来看望淑慧的,才随口说出,没想到惹得少奶奶勃然大怒,她吓的不知所措,连声说:“少奶奶,你不要动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气着肚里的孩子。”
这时,小红在厨房里喊道:“小桃,乌叶饭好了,快过来端。”
小桃用衣角抹掉眼泪,说:“少奶奶,我去给你准备午饭。”
她委屈的走到厨房一看,乌叶饭还在锅里蒸着呢,跺了跺脚,“小红,你也欺负我,害我又要被少奶奶打。”
小红做了个“嘘”的手势,把小桃拉到灶台边,轻声说:“我不骗你过来的话,你的脸都要被她打花了,倘若她气得流了产,还不都赖在你身上,你的罪过就大了。”
小桃嘤嘤的哭起来,“我没被她打死,也要被吓死了,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这个少奶奶太难伺候了,我服侍过好几个太太小姐,头一回遇见这样的。”
“哎呀,别哭了,你的脸上被划伤了,我去找药膏给你擦擦,留下疤就难嫁人了。”小红把胸前油亮的大辫子甩到身后,冷笑道:“你不要怕她,她有把柄在我这,早晚有她好果子吃。”
小桃的眼角淌下泪水,不认识般看着小红,“你说胡话呢吧,她是少奶奶,我们能把她怎么样,只有她打骂我们的份。”
小红刚想解释,见一个人影从院子里飘过,她们探出头去看,是路阳来了。小桃赶忙去倒茶,小红喊她喊不住,骂了句:“天生的丫鬟命!”
路阳和淑慧有过肌肤之亲后,不似以前那般仰视她,之前他对淑慧是渴望的,现在则是爱意,爱屋及乌,他爱着她的美丽和自私,甚至无理可讲的蛮横。
“淑慧,你看,这是长江刀鱼,我在黑市上用十个银元换的,给你补补身子。”路阳把鱼递到淑慧面前,淑慧没有看一眼,她皱着眉摇晃扇子。
路阳只得把鱼放到地上,笑着说:“好香啊,淑慧,你身上好香。”
淑慧抓起白兰花扔过去,“路少爷,请你自重。”
“自重,自重”,路阳点点头,问道:“钱够用吗?”
谈到钱,淑慧的心情好了些,她笑笑,“你看我成天躺在这,要钱有什么用,又不能出门花去。我说你,不要老往这跑,这孩子又不是你的,你起哪门子劲。”
小桃端着茶盏走过来,怯生生的说:“路少爷,请用茶。”
淑慧说:“去把留声机打开,放那张《天涯歌女》的唱片。”
不一会儿,屋里飘出燕语莺声,掩盖住他俩的悄悄话。
“孩子不是我的,但你是我的啊。”路阳俯下身捡白兰花,趁势在淑慧的腿上摸了一把。
淑慧道:“你胆子可真大,今天周老爷、周太太、周少爷都在家呢。”
路阳往四周侦查了一番,又把手蹭向淑慧的胸部,“我不怕他们,我只怕你。”
“当真不怕?”
“当真不怕,只要你肯嫁给我,我立马回去休了那个黄脸婆。”
淑慧格格的笑,这种话不过是说说罢了,她合着节拍哼唱道:“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俩是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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