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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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效远目送昌平背影款款消失黑暗中，愣怔了片刻。耳边忽然听见息营螺角声，那些原本都远远围观军士们一哄而散，四周渐渐安定了下来，想起今夜自己是外营巡守官，急忙钻回营帐穿了厚氅，匆匆赶了过去。

巡守自有士兵轮班，都已排定班次，巡守官不过就附近一个专门帐子里留守，每隔个时辰出去巡视一圈，看有无意外情况或者当值之人躲懒而已。步效远守到了夜半，从外面巡视一圈回来，抬头见月上中天，心里不安慢慢地越来越浓了。坐军帐桌案前盯着油灯，眼前却不住浮现出昌平离去前望着自己盈盈双目，明明是笑，却又含了狡黠和亲昵，仿佛有柔凉发丝从他心尖滑过，撩得他心神不定，直到现。

“她一定是吓唬我。就算我不去，她也不会真把我私藏小册子事告诉大将军……”

“但是她说了要等我……，我若真不去，她又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天气这么冷，她身子娇弱……”

步效远心里一阵不安，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我还是悄悄地过去看她一下，叫她不要再等我。等她歇了下去然后再回来值守，这样应该不算违反军中律例……”

步效远这样，再也忍耐不住，出了军帐，就往她大帐方向过去。

他心中坦荡，所以一路过去倒也没刻意躲躲闪闪，不过是不想惊醒睡梦中人，脚步放轻了些而已。拐过个弯，就要到她帐前了，步效远犹豫了下，停下了脚步。

距离她和西戎王子大帐几十步之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鲁大将军下令多加了一队卫兵巡逻岗哨。自己若是就这样过去，迎头相遇话，就算他自觉心里坦荡，总也还是有几分不方便。所以略想了下，终于还是悄悄潜了过去，等卫兵背向自己走过，他提了口气，已是像只夜猫般地往中间那大帐飞了过去，如闪电。巡逻卫兵隐约听见身后像是起了阵动静，回头看去，却是空寂无人，还以为地上枯枝被风吹打发出异动，哪会想到此刻应该还外营巡守步驸马会这样趁了月黑风高钻公主大帐？

步效远一头钻进了大帐之中，一颗心兴奋地噗通噗通直跳。本来还以为她会像前次那样扑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等稳住了神，借了通宵燃着安神灯定睛看去时候，才见她正背朝里裹了厚厚锦裘，只露出个乌溜溜后脑对着自己，轻轻朝她走了几步过去，低声叫了句“璎珞”，半晌过去，见她仍是纹丝不动，这才明白原来竟是睡了过去。

步效远过来之时，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万一她若是定要强留，不放自己离开，那该怎么办？一边是鲁大将军再三申令军纪，一边是叫他想起来心尖就颤悠心头人。现见她不动，大概是久等自己不到，困极了才睡了过去。想到这样倒省了不少事，心中先是一松，只是随之不知怎，却又有些失落起来。怔怔看她后背片刻，终于屏住呼吸，轻轻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悄悄出去了。

步效远伸手把沉重毡帘掀开了条缝，远远看见外面守卫已经巡逻到个暗角了，正要像刚才那样飞奔出去，突然听见身后起了声低低咳嗽，略微一僵，已是听见她低声说道：“我这里有虫子咬人么，迟迟不来，来了就走？”声音里那丝不痛，连他也一下听了出来。

步效远猛地回头，见她已经坐了起来，裘被滑落到身侧，只着月牙白中衣大半个身子露外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嘴巴微翘，看起来一脸委屈。心中一颤，急忙朝她走了几步，蹲到了她身前，一边替她把裘被拉高裹住，一边低声说道：“不是你想那样……，我以为你睡着了，不忍吵醒你，这才要走……”

“你还说！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昌平不理他好意，手指着他鼻子，一动，裘被又掉落下来。

大帐里虽燃了暖炉，只是她穿得单薄，又刚从暖裘里起来，还是显冷，说话间，身子已是微微一颤。

步效远怕她冻了，慌忙又给她裹起了被子，这才解释了起来：“我要和卫兵一道巡守外营……，这才耽误了。怕你久等我不到，过来就是想对你说下，你早点安歇了……”

他说话间，突然觉得胸口一暖，低头看去，见她一只小手竟已经插进了他衣襟，摸索着贴到了他胸膛之上，脑子一热，抬眼望去，见她雪白贝齿正咬住一半红唇，一双眼楚楚地望着自己。

“我一个人睡，有些冷呢……”

她柔声说话，那只软软小手已他胸口贴着暖热皮肤，慢慢地游动。

“璎珞……”步效远心她掌心之下，跳得已经像擂鼓般了，“你冷话，我叫茯苓再给你加被，要么添火……”

“不要呢……，前夜你睡我边上，我就不冷了……”

她手找到了一颗有些硬起凸点，用指甲轻轻挑拨了几下，大概觉得好玩，不停地重复着动作，直到它越来越硬，像颗小石子。

步效远全身迅速发热，喉头发干，任她摸了片刻，这才回过魂来，费力地挤了句话出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昌平……，璎珞……，我……，鲁大将军要我巡守外营，你早些睡，我……我该走了……”

昌平盯他眼睛，见他避着不看自己，哼了一声，手一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裘被又掉落下去。

“冷，小心冻了……”

步效远急忙给她再围起来，不想她踢了两下，反倒把裘被都给踢到了脚下。

“鲁大将军就是多事。有那么多卫兵守着了，少你一个会怎么样？我不管，你要是敢走，我就不盖被子，冻死了也是我事！”

昌平翘着嘴，气鼓鼓说道。

步效远额头又开始出汗，蹲她脚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忽然见她打了个喷嚏，心一软，急忙又扯了裘被给她裹住说道：“我陪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昌平瞟他一眼，低低嗯了一声，乖巧地躺了下去，往里面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