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行藏败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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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文斐从医馆出来，弃了马车，立刻骑马出城，往冉卿田庄而来。

有毒药，有武功，有孩子，极有可能是她。

武文斐望见不远处那个依山傍水，冉冉冒着青烟小庄子，一勒缰绳，住了马。

夕阳如血，远山如黛，浓重色彩投射他深沉眼里，慢慢淡化成苍凉灰白。

想见时候见不到，不想见了，却又忽然出现了，这就是世人说世事无常吗？

宋十九，我为你死而病榻缠绵，又为了你生而疯狂找寻时候，你可曾有一息想起过我？

不曾有吧。

那么渴望自由你，又怎么会愿意回到我亲手为你搭建牢笼？

远山，溪水，田地，可以自由呼吸空气，果然不错，难怪你拼了命也要逃离我，只是，你为什么不走得远一些？

现，如果果然是你，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不敢奢望你是为了我而留华都，我知道你是为了宋亦墨，亦或是为了孩子，但绝不会是为了我。孩子，那也是我孩子呢！

想到孩子，武文斐精神一震，双腿一夹，再度向那片田庄疾驰而去。

冉卿庄子里。

高婆子、大宝、二宝、三宝和宋冉卿站成一排，正与小十一以及带来小胡子五人对峙。

小十一听到外面住马声音立刻迎出院门，恭声说道：“殿下，此女身形和宋十九十分相似。”

武文斐带着几个护卫进了院子。

这张脸果然是粥屋遇到那张脸，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说道：“把他们带出去，”看似平淡声音，其实孕育着惊涛骇浪。

大宝兄弟三人正要欺身向前。只听冉卿说道：“高婶子，你和大宝他们出去吧，这人我认识，不会伤害我。”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必隐藏了，她武功不如他，即使动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她向来不做力所不能及事情。何况程家已经开始搜查她，而舅舅和小烦不，武文斐应该是她此时大保护伞。

院子里人都出去了。

冉卿没有跪拜。只是微微福了一福，淡笑着说道：“王爷，我可以自称为我吗？”她未等武文斐回答又接着说道：“我怀了王爷孩子。不便跪拜，还请王爷成全。”

孩子！武文斐闭了闭眼，心头怒火减弱了一些，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一只干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假死逃离时候，未曾想起问过本王是否要你离开，本王是否会想念，如此小事，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确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原本指节均匀纤细手因为太瘦而变得有些嶙峋，身上那件黑色锦袍是她时候做。他衣服似乎从来不穿第二次，这一刻，冉卿真有些内疚了。

虽然这不是她本意，但她行为确直接伤害了他。这样年代，她确是奴婢。作为奴婢，他对她不错。作为情人，他付出比她多。比之现代一夜情，他与她那一夜，显然含金量十足，他是她孩子父亲，而她是他目前唯一女人呢。

冉卿进了屋，拿出一壶温炉子上热水，重续了茶水，他一杯，她自己一杯，“王爷，我以茶代酒，向您赔罪，如果您想要惩罚我，我亦绝无二话。”

武文斐没有端那杯茶，只是定定看着她，冷冷说道：“摘了面具吧，本王不喜欢面对一张虚假脸。你怀了本王孩子，本王可以准你不跪，但你是本王奴婢，又如何敢自称为我？即使本王王妃也不敢本王面前如此自称，一杯茶，就想让本王原谅你背叛？你是不是做梦呢？”真不会原谅吗，那为何见到她一刹那，自己原本冷硬心肠忽然柔软了呢，他心里轻轻问自己。

奴婢，果然还是奴婢，这令人憎恨两个字！冉卿握了握拳，之前内疚烟消云散，她有什么可内疚，哪一个奴婢不渴望自由？哪怕地为床天为被，餐风露宿，也比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活着要开心自。她拼了命脱离风满楼就是为了做一个奴婢吗？

冉卿握了握拳，此时翻脸毫无用处，而且还用得着他，不跟他计较了，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华都，可是一来旅途奔波，二来不想与亦墨离得太远，只是想着过了这一关，等武文斐放松了就好了，可是没想到程家竟然插手进来，是自己太笨，还是预料不到人性凶残？兼而有之吧。

暮色渐渐降临，空气有些凉了，冉卿抱了抱胳膊，冷汗散去后，她感觉有些冷了。

“来人！”武文斐突然道。

小十一应声进来。

“着人把那五人看起来，仔细审问。”

冉卿忽然插嘴道：“不必审了，程家派他们来抓我，我确给他们下了毒，天已经晚了，城门想必已经关了，王爷不如就住这里吧，我去着人弄些晚膳。”我就是自称为我，你能奈我何？

武文斐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甚至有些狰狞，他咬牙切齿道：“小九，速速去王府调来其他暗卫，立刻，马上！”

小九领命而去。

冉卿叫高婆子做饭，自己则带着武文斐进了房间，掌上灯。

武文斐看着这间简陋屋子，一床，一桌，几把椅子，几幅布制窗帘，寒声问道：“这就是你所谓自由吗？”

冉卿道：“自由是心灵，不是物质，王爷以为王府里每日看着您脸色说话做事，日夜防着小人作祟，就是幸福吗？王爷可以看看我做瓷器，看看我种花草，看看我们亲自浇灌菜地。看看我那些迎风起舞高大树木，不依附别人，能够做我自己想做事，体现人生价值，那才是自由，那才是幸福。”

做自己想做事？人生价值？

“相夫教子难道不是女人人生目标吗？男人幸福，儿女幸福，难道不是女人幸福吗？”武文斐问得有些踟蹰，他也考虑这个深刻哲学问题，如何自称问题。被他抛之脑后，或者，他根本是下意识纵容她。

冉卿没有回答他。去厢房搬来两件自己做好泥坯，自信说道：“王爷是行家，看看我这瓷器烧出来会怎么样，我瓷窑正建，相信假以时日。我定会让王爷感到惊喜，海国瓷器会因为有我存而突飞猛进，我就是财富代名词，这就是我自我价值体现，至于男人幸福，儿女幸福。那是女人本分，如同男人应该呵护自己妻儿一样，自然该当做好。我想要我男人以我为荣就像我以他为荣一样。而不是被冠以某某妾，某某奴婢，某某母亲，我就是我！”

价值体现？武文斐若有所思看着桌子上两件器型独特泥坯，忽然很想看看烧成瓷器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怒气完全烟消云散了。他感到自己似乎被说动了，不禁又想到了自己。自己眼下除了复仇还有什么目标呢？吃喝玩乐，琴棋书画，附庸风雅？

他忽然迷茫了。

“带我去看看你瓷窑，”他忽然说道。

冉卿心里一喜，立刻让大宝挑了灯笼，一行人去了庄子后面。

大大月亮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天地间一片明亮，武文斐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身边女人虽然没有一心看着自己，但脸上洋溢着自信笑容却没有来由让自己感到心安。

很就到了瓷窑。

冉卿提着灯笼，指着瓷窑说道：“这是我设计瓷窑，烟囱后面，前高后低，前宽后窄，可以让窑内温度比较均衡，温度高，密封性好，里面空间也大，一次可以烧制很多瓷器，而且我有很多奇思妙想，想必未来我瓷器会三国掀起一场风暴，只要我能自由，这些便指日可待，王爷，你可以入股，我给你四成干股，买我奴婢之身如何？”

武文斐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异想天开，你人都是我，这些当然也全部都是我，四成？你太小看我胃口了。”

小十一也淡淡笑了起来，心虽然有些痛，但是王爷能够笑得如此开心，他也感到欣慰。果然只有宋十九能让王爷如此开怀吗？只是宋十九未来似乎没有把王爷计算内。想到这里，他把自己视线从冉卿脸上荡了开去。

就他一晃头同时，只听“嗖”一声，一只暗器打了过来，从他耳边擦过。

“有刺客，保护王爷！”小十一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刚要拔身而起，却听宋十九叫道：“先进窑口躲一下。”

此时她已经拉着大宝拽着武文斐藏了进去，灯笼熄灭了，窑口一片黑暗。

武文斐道：“等他们暗器放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