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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洗把脸,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照了照自己,冷水浇了一把之后,似乎脑袋清醒了不少。再回想郑沅洁说的郑大伯一家欠债的话,怎么想,总觉得哪儿蹊跷。
从洗手间走出来,刚好对着收银台和卖烟酒的柜台。
君爷拿出卡在收银台付款,帮两桌子人先付了帐,接着,问这里的服务生:“这附近有药店吗?”
服务生说:“先生,隔壁有一家医药超市,走出门,往左,两步路。”
君爷愣了下,刚开车过来不是他,代替他把方向盘的是姚爷,因为姚爷主动请缨。这一路上,他有些心不在焉,路边景观在他眼里像走马观花。
摆了个大乌龙了。其实想都知道,她做事谨慎,可以说从来不需要他多虑。
白露走了过来,是听到他和服务生的对话了。
“你是要给他开点药吗?”白露说,“我去问问他有没有社保医疗卡。”
“不用,我先过去药店看有没有处方。”君爷说完,接过刷完卡的银行卡,签上自己的名字。
白露在旁看他签名,很少这样细心地看他写字。陆君两个字,他是规规矩矩地写,相比现在很多人喜欢龙飞凤舞故弄玄虚,他似乎更喜欢脚踏实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钢笔是自己带的,这是陆家人的习惯,像陆爸现在几乎退休,都不忘每天时时刻刻带支笔,出门前,必定要把钢笔的墨水灌满。陆家的这个习俗逐渐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包括姚家、白家。
不要想着这支钢笔出门到外一天要灌上几次墨水,会用完。不,陆家人用笔是很谨慎的,除非必要,绝不会写多一个笔画。导致,早上灌满墨水的钢笔用到回家,绝对是有剩余的。到了夜晚,洗漱的时候,会顺便洗笔,等于一天的工作结束。
有时候一个人的魅力就在这,他的独特,他的专注。
君爷把笔套戴上笔尖的动作,说不出的一道味儿,行云流水,不是,是精确和力量的完美结合。
一个不风流不潇洒的男人,同样有他独特的魅力。
白露琢磨着,等明年他生日或是结婚纪念日,送他一支笔。她后悔没有送过他笔。因为,现在看来,能伴随他身边最多时间的,反而是他手中这支笔。
君爷是大夫,很多时候一些工作是什么东西都不能戴的,包括男人经常戴的象征身份的手表。
手表她送过给他一个,但是没有见过他戴多少次。
习惯了简约的君爷,除非出门在外,连表都懒得带,因为到处有时钟,有手机,都可以看时间。
君爷回头时,见她一双眼睛像是都钉在他手里的笔上,疑问:“要写字吗?”
“我自己有笔。”白露姐姐每天公务事儿也多,女性包袋里,绝对不忘记带笔,化妆品可以不带,甚至手机可以忘带,但是笔和本子绝对不能不带。
“对。你自己有笔。”好像想起是这么回事儿,君爷毫不犹豫将自己的那支笔插在了口袋里。
白露在心里头叹口气:他好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自己更是莫名其妙,不是要和他冷战吗?竟然在考虑怎么送他礼物了。
前辈子欠了他的。白露妈妈的话,回旋在白露的心头。
“走吧,我陪你去隔壁药店看看。”白露是个尽责的人,陪他走出咖啡馆去药店,一边说,“你看他这病严重不?”
“近来肺癌病人年轻化,而且,男性发病比女性多。”君爷说话从来是毫不客气,没有丝毫留情的,怎么说就是怎么说,“等明天他去医院拍了片再说吧。”
白露望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我看他除了咳嗽气色差点,没有看出什么肺癌的迹象。”
“那你就错了。现在的医生,谁都不敢妄下定论了。哪怕片子出来,都要谨慎。”君爷不是怕事,是基于现实实话实说,“现在的疾病发展,已经变得大夫都弄不清楚状况了。比如一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间得了重病?”
白露知道他说的是大约半个月前,一个朋友带她女儿过来找君爷问怎么办,朋友的女儿,年纪才十五六岁,读高中的年纪,没高考呢,没成人呢,结果被查出了癌症。
朋友一家人全懵了,谁都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你说这孩子,听说向来都是很乖的孩子,学习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从不跟人在外头鬼混,怎么会得了癌症。
大夫一样想不明白。说是空气不好,那么也应该得肺癌,水质不好,应该得肠癌,结果得了个卵巢癌。
世界的快速转变,已经变得谁都看不清现状。
白露在君爷身边走着,低头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听他低沉犹如大提琴的嗓子说:“白露,把命活长一点。”
忽然间,心头因他这话,浮现出来的是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涌动。他要她把命活长,是要珍惜她,还是说,要她陪他一路走下去?
白露轻轻侧过脸:“不用你说,我这命都硬着。”
“和你哥吵架了?”
白露怨走出咖啡馆到药店几步路都这么长,等抬头,头顶炙热的日光灯,让她忽然恍悟,自己和他已是走在药店超市里头,在两排摆满各种药品的货架中间的通道在行走。
这一抬头,犹如恍然一梦。
她停住了脚。
君爷在她前面的货架上,拿起了一盒药,像是在研究药名和生产商。对一个好大夫而言,知道药的质量对于病人的重要性。有时候不是大夫开药开的不好,是治病人的药出了问题。所以,现在一个药都有那么多厂家在生产,总有一些比较好的一些比较差的,需要辨别。
白露看着君爷的侧脸,能看到灯光在他像大理石雕刻的脸上画出一道硬朗的弧线。望着他的指尖在药盒上抚摸字眼的动作,她像是想象着他这只手抚摸到她脸上的感觉。
猛然吸口大气,白露转过脸,手指悄悄握成了一个拳头:她这是疯了吗?她都快以为自己今晚都喝醉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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