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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氏冷笑道:“算计了这么十几年,到底舍不得,不甘心。周氏那个贱人买了个丫头装假,说不定提醒了她了,如今也弄个假货来骗咱们。”
这番说道直是匪夷所思,夏夕睁大了眼睛,定南侯却低了头,不敢看女儿的表情。
捷哥咯咯笑出了声,被丫丫一把捂住嘴,呛得咳嗽起来。
老太太怒道:“安静点。”
丫丫响亮地回答:“是,老太太。”
夏夕扭过头忍不住莞尔。
老太太道:“怎么的?你觉得不可能?”
“是的,假扮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舅舅离开北京的时候都十岁了,脸模子差不多长成了,也记事了,不好蒙混的。除了大太太,其他见过舅舅的人也不少,我公公忠勤侯就没说个不字。还有査家的管家,舅舅如是假的,他那关如何过得去?”
老太太说:“买通个把管家算得了什么?200两银子一塞,要他乱指一气他会不肯?至于你公公,哼哼,白花花的银子他会不爱?指不定在背后帮老婆出了多大力呢。”
夏夕闭了嘴。
捷哥插口说:“老太太,不可能是假的,査家舅爷是要参加恩科的,他是举人,这个名字身份连同地址原籍官府都有存档的,一对就对出来了。何况本朝从童生到秀才举业考试,每一回街坊邻居、同考书生都要互相联保的。真要做假,那得从考童生之前就作,不然,门都没有。”
老太太眨巴眨巴眼,心里的那点指望断绝了,当场恼羞成怒:“长辈说话,小孩子插嘴,忠勤侯府这是什么规矩?”
定南侯对捷哥笑了笑,回头说:“这孩子说得有道理,朝廷应试,身份检查何等严格,冒名替考这种事闻所未闻,不是举子们不想,那是不敢啊。”
老太太气得一拍大腿,粗着喉咙大叫:“我才不管他是真是假,想要我的银子,先要了我的命去。”
一屋子人无语,跟这种奇葩有啥可辨?
半晌,定南侯叹了一口气,“娘,平日在家里,您想怎么样我都依着您,可这会儿不一样了,继良真要讨回家产,我们不给不行啊。”
老太太愤愤:“怎么不行?他有本事让他上门来夺了去!你真是个脓包。想当年你两个哥哥跟着你父亲打仗,凭着一把七星刀和一杆八宝驼龙枪,都立下了赫赫战功,跟你爹一起入的英烈祠。你跟他俩明明是亲兄弟,一奶同胞养大的,怎么会样样不济?打仗打仗不成,连个书生你都对付不了?你不要跟我歪缠,有跟我说废话的功夫,去库房里拣一把趁手的兵器,直接去査府,一刀砍死他,让他到阴曹地府跟阎王爷要银子使去。”
丫丫偷偷一咧嘴,对夏夕眨了眨眼,夏夕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可造次。
定南侯叹了口气,“娘,您老人家一辈子呆在后宅,哪里知道外头的世界什么样儿?我哪能青天白日跑去砍死人?头顶之上还有国法呢!”
老太太暴怒:“废物!!你头顶上只有我这个娘,我辛辛苦苦养你成人,你想气死我不成?”
定南侯痛苦地唤了一声:“唉,娘啊!”
无奈又窝火,毫无办法。
这位娘亲老太太出身微贱,睁眼瞎,没文化,偏偏生了个认死扣的脾气,要是牵扯到钱财,她更是偏执,生不惧死不惧,皇上不惧阎王不惧,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费尽唇舌想要说服她看清形势,可她老人家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他每天都把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重复,每回都以她的大发脾气结束。十天了,他眼看着她原本还算饱满的面颊迅速干瘦下去,一双眼熬得通红,目灼灼牢牢看人的样子,钉子一样扎得对方肉痛。
她痛恨他无能,骂得他体无完肤。
定南侯说服不了她,眼看炸药就要引爆,祸在不测,但他对此束手无策,也痛恨着自己。
老太太说道:“我可告诉你,你是顶门立户的侯爷,这一回你必须得给我顶住了。査继良想要银子,门都没有!你一向耳软心活,被那忠勤侯吓唬几句就要交出家产么?别忘了,我还活着呐。只要我还有这口气在,谁也休想拿走我一钱银子。”
老太太气壮山河,决死不退,这种慷慨豪迈夏夕平生未见,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老天呀,她怎么好意思的?
这时候老太太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夏夕连忙松开了紧锁的眉头,端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老太太不说话,不住地观察她的反应,夏夕垂手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鼻观口口问心,索性装起了入定。
一个字她都不想说。
老太太忽然开口问道:“四丫头,你听了半晌,我和你父亲,你站在谁那边?”
夏夕想了想,道:“老太太,别怨孙女不孝,我站在侯爷这边。”
老太太的脸一霎时黑成了锅底,躬下背,全身毛发直竖,像只发怒的猫:“你也想借你舅舅的势,谋算祖母的银子么?”
耳畔,捷哥低低地呀了一声,丫丫则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
夏夕简直无奈了,这老太太咋修的?这么厚一张厚脸皮,当真不易!
“祖母,您心疼银子,就不心疼侯爷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自己有关无耻的全部想象都押上去了。今天眼看写不完了,先发吧,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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