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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情报局的成功行动,抓获了清朝所派的一个密谍,并拷问出了详细的口供。公布在邸报上的口供很明确地说明:从缅甸迎回永历是清廷的阴谋,一是借平庸的永历来压制清廷难以对付的英明的岷殿下,制造内乱,以便清廷得利;二是迫使明军派兵前往缅甸,从而分散军事力量,给清廷以喘息调整的时间。
这份口供是出于清朝密谍,代表着清廷的判断,把永历说得平庸无能,虽然令某些官员不满,但却无法反击远在北京的目标,更牵扯不到朱永兴头上。可这个评价对普通民众的心理引导却是实实在在的,让老百姓很容易产生“永历昏庸无能,岷殿下英明神武,令清廷忌惮”的印象。
同时,口供还揭露了这名清朝密谍联络、收买、鼓动“入缅接驾”的南明官员名单。其中,上一次“接驾风波”的暗中鼓动者的骨干人物张心和赫然在列。
顺藤摸瓜,情报局再次行动,将口供中与清谍有关的人等一一抓捕,张心和、钱邦芑等官员自然不能幸免,以通敌罪被关押。
这是名正言顺的抓捕关押,即便有人怀疑清谍口供的真实性,认为这是朱永兴清除异己、借题发挥,但却不好辩驳。战争年代,类似于“通敌”的罪名,几乎没有宽恕的可能。
“必须反击,必须抗争,即便身死头落,也不能坐视不睬。”原礼部员外郎张敬之挥舞着手臂,叫嚣着,唾沫横飞,异常激动。
事情并不是抓了间谍,抓了“通敌”罪人那么简单。如果此事尘埃落定,也就把接驾回国与清廷阴谋挂上了钩,坐实了这个关系,日后还怎么开口迎驾,还怎么还政于皇上,恢复君君臣臣的纲常,恢复那早被他们适应的旧制?
“岷藩为朝廷留守,此番又有确凿罪名,如何抗争?”有官员无奈地摇着头,并没有响应张敬之。
“虽为朝廷留守,却露权臣之相,抑或有谋大位之心。”张敬之疾颜厉色地叫道:“擅改祖制,滥受名器,大权独揽,任人唯亲,此是朝廷留守该做的事吗?长此以往,驱除鞑虏重建的还是华夏吗?”
“我等所做是为皇上,是为华夏,乃堂堂正正之事,亦须循堂堂正正之途,纵败,亦留得清名于世。后人亦会被我等作为所鼓励。若谋正事却以暗谋。非但使我等之名蒙羞,即便事成,恐亦断送当今之大好形势。”原吏部侍郎王卓华站出来陈述自己的观点。
作为失意官员之一,王卓华还有着比较清醒的头脑,不想激起大的变动,毕竟南明现在的形势来之不易。而且。他认为行正事必取正途,若以旁门左道行正事,则正事从开始就走上了邪路。
他的观点显然得到了很大一部分人认同,前来赵家秘密聚会的皇家支持者们议论纷纷,都认为此番话有理。
对新政的不满,或者对皇帝的忠诚,让这些人结成了一党。但对于一个正直的读书人来说,有些阴暗手段却是他们无法赞同的。
“诸位多虑了。”赵敬之露出自信的笑容,侃侃言道:“我华夏不怕蚕食。就怕鲸吞。当年真宗与契丹议和,众人皆诋毁其懦弱。然百年之后,契丹自溃。高宗与女真议和,百姓痛其志短,结果女真不足百年而败。鞑虏已有割七省议和之意,恐怕鞑虏得了一时好处,亦难熬过百年。百年之后,我华夏养足精锐。一战而收复故土。若执意而战,岷藩功高难封。又尽得人心,如之奈何?”
历史上的事实都证明,胡人崛起快速,崩溃也突然。守住西南七省这半壁江山,先保证皇帝重新亲政,铲除新政带来的乱像。压下岷藩的权势,又能恢复士大夫们昔日的特权。养精蓄锐后再图大业,这个策略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我看这事有可行之处!”有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反复盘算厉害得失后,发现对自己几乎没什么风险。
“赵大人是不是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王卓华依然出言反驳道:“割西南七省议和只是风声。既无鞑虏使者,又不见清廷旨意,如何信之?”
“即便是不信,也无任由岷藩以借拯救华夏之名,却行扰乱纲常之实。我等身为圣人门下,岂能视纲常沦丧、皇权旁落而无动于衷!”赵敬之避开了这个话题,再次鼓噪道:“晋王犹在,各部将领皆是晋殿下旧部,一封书信便可招之领命;延平王虽逝,然兵将皆在,郑世子又对岷藩拖延袭爵深为不满,晓以大义,必愿为皇上尽忠,清权臣,正朝纲。再说滇省,那总督身受皇恩,最是忠心,亦必支持我等。”
“我等身受万岁大恩,本应粉身碎骨以报!取义成仁,在此一举。趁岷藩身旁空虚,若能一举而定,岂不能得千秋清名?”赵敬之的一个死党趁势附和,慷慨激昂地叫着。
房间内的气氛逐渐走向**,响应者越来越多,些许的反对终于被淹没在近于疯狂的言语和谋划当中。
……………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朱永兴刚开始阅读叶虎呈上来的情报时,还表示了轻篾,但越看脸色越阴沉,不由得拍案怒斥:“丧心病狂,此辈皆该杀。”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朱永兴本来以为这些失意官员最多不过是胡言乱语地闹一闹,却没想到会想出这样的毒计。完全置抗清大业于不顾,若是联络上郑经那个寡谋少智,却又冲动的家伙,还真没准能威胁到广州。
其实明朝官员做出类似不可理喻的事情并不是孤例,当年秦王孙可望将伪庆国公陈邦傅父子押赴市曹剥皮处死,御史李如月便上疏劾奏秦王“擅杀勋爵,僭窃之奸同于莽、操,请除国患;兼敕邦傅罪状,加以恶谥,用惩奸凶”。
孙可望得报后,立即派人到安龙请命将李如月按处置陈邦傅例剥皮揎草。
就事情本身而言,陈邦傅在南明时位居庆国公,跋扈殃民;降清时劫驾未成,又诱杀宣国公焦琏,是个典型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虽然孙可望杀人的手段有些酷烈,但李如月把早已降清的陈邦傅仍称为“勋臣”,这不是昏庸是什么?这件事后来被一些封建文人大加渲染,竟把李如月吹捧为忠臣义士,可见明朝文人官员的无耻德性。
叶虎不吭声,他本来便不赞同朱永兴只杀首脑、震慑余众的做法,见朱永兴怒火中烧,暗自心喜。
朱永兴在屋中急速地来回走着,头脑慢慢冷静下来。杀,可,但涉及到晋王李定国、云南总督那嵩,以及郑氏,倒要有个稳妥的法子。
“联络晋王和那嵩的官员暂不动,让他们去,但要加强监视。”朱永兴重新坐回到椅中,已经恢复了沉着冷静,“其余官员一律拘押,尽量秘密行动,不引起过大反响。孤马上给赵王和昌国公写信——嗯,还有晋王和那嵩总督。”
朱永兴嘴角上翘,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晋王和那嵩总督的信慢慢送,赵王和昌国公的则要加急,你明白吗?”
叶虎愣了一下,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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