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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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老者坐起来之后，沈丹芝一看到他的面容，迈开的步子立马停了下来，整个人愣在原地，脱口说道：“沈毅长老！”

老者听到这声惊呼，眼睛里闪过一抹凝重，神色却如常：“姑娘认错人了。”

绝对不会认错的！虽然眼前这张脸比记忆中苍老了不少，但是沈丹芝敢确信他就是小时候那个喜欢用胡子渣蹭自己的沈毅叔叔！

沈毅一直负责沈家的摘星箭的制作和监督，是沈家最年轻的长老也是和沈丹芝的父亲最为交好的沈家旁系之人。

几百年了，再一次看到沈家的人，而且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心情怎么能不激动。沈丹芝脚步有些虚浮，又靠近了沈毅几步，语调都有些变了：“沈毅叔叔，我是阿瑶啊！”

沈毅愣了愣，却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咳咳……老头子不是什么沈毅，也不认识什么阿瑶，咳咳，姑娘确实认错人了。”

沈丹芝深知沈毅心里还有疑惑，当即努力的搜索着儿时的记忆，回忆道：“小的时候叔叔最喜欢抱着我用胡子扎我的脸，每次出去时还爱给我带些小玩意给我。有一次你给我带了一个会唱歌的陶土青蛙，我喜欢的不得了，后来它不小心碎了，你为了安慰我还给我削了一个木头的。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沈毅听到这些，目光终于有些松动，但是只是依旧沉默着，并没有接话。

沈丹芝咬咬牙，一下子捋起了袖子，露出了洁白的手臂：“那沈毅叔叔总该记得这个伤疤吧！我当年在机括房里玩的时候不小心被你射出来的箭贯穿了整条手臂，你说为了补偿我，会送给我这世上最好玩的玩具，你还欠我一个玩具。”

经过几次伐经洗髓之后，她身上的疤痕都消失殆尽，唯独手臂上那个菱形的伤疤因为是打小就弄出来的，所以到现在还剩下一个淡粉色的痕迹。

看到疤痕，沈毅终于放下了疑惑，激动的心情再也隐忍不住，颤抖的说道：“阿瑶……”

“好孩子……咳咳咳咳……”沈毅布满皱纹的眼眶微微泛红，巨大的情绪波动却让他的精神更差，本来就是吊着的一口气更加玄乎。

沈丹芝连忙上前喂他吃下了一颗丹药。在丹药的作用下，他才算是缓和了一点。但是沈丹芝很清楚这颗丹药不过是能把他暂时多吊一会儿，沈毅情况堪忧。

“沈叔叔，为什么才十年不见，你就成了这般样子！”沈丹芝掌心托在沈毅的后背，为他疏导体内的无法化开的药力。

沈毅只比父亲大了十多岁，而且十年前修为就不差，为何现在变得如此苍老，而且体内竟无一丝真气？

“十年前受了重伤，真气尽失，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开眼了。”沈毅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此时倒也看得开，“我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沈家的后人，就已经死而无憾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我还以为当年沈家的所有人都……”

“出事的前一天我正好在外面采办材料，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沈家上下已经……”沈毅的眼角滴下了一滴混沌的泪水，脸上有悲痛有悔恨，要是当年他没有出去，就不会与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生离死别。

小男孩看到沈毅哭了，连忙凑上去替他擦了擦眼泪：“爷爷别伤心，爷爷还有小雨呢。”

沈毅拍拍小男孩的手背，点了点头：“我想找到沈家的仇人，却不想碰到了以前的死敌。围追之下我受了重伤，乔装混在商队里才躲开了追杀。后来我流落到这里，是这孩子开药铺的父母看我一身重伤，就把我给救下来了。只是他们医术有限，只能保我一条命，而到了今天，我这条命也算是要走到尽头了。”

沈毅这两年来病情愈发的严重，说句话都困难，但是今天在吃了沈丹芝的丹药之后，却面色红润起来，而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小男孩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巴巴地望着沈丹芝：“大姐姐，你一定有办法救爷爷的对不对？只要你能治好爷爷，我秋小雨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沈丹芝默然不语，如果早两年碰到沈毅的话，她或许还有办法，但是眼下她实在是……

沈毅看到了沈丹芝眼中的歉疚，连忙说道：“我本该在十年前就死了，能活到今天我已经值了。阿瑶，现在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在我死了以后，把小雨带走，替我好好照顾他。”

“我不离开爷爷！”秋小雨一听这话，眼眶红的更厉害了，只是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沈丹芝却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不为别的，单冲着沈毅以前对沈家作出的贡献，她也该答应这个请求。

“小雨在机括制造方面很有天赋，他今年不过九岁却已经能在我的指导下独自制造出摘星箭，不可谓不是天赋异禀。”沈毅的枯掌缓缓抚上秋小雨的头发，眼中充满了自豪。他生命的最后十年，过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有了小雨这个干孙子，没让沈家的独门绝技失传。

沈丹芝诧异的看了一眼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秋小雨，当真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能在这么小的年龄制造出那么复杂的东西。要知道摘星箭的制作十分复杂，当初沈家要制作出一台摘星箭常常要集几人之力。

“还望家主恕沈毅将独门绝技传与外人，若是家主有所介怀，在下可以做主让小雨改为沈姓。”沈毅突然挣扎着坐起身对沈丹芝深深鞠了一躬。

沈丹芝连忙将他扶下去，苦笑道：“沈家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又何来的家主，我该感谢你没让沈家绝技失传才是。”替沈毅掖了掖被角，她看向秋小雨，“这孩子跟我走了，他的父母怎么办？”

“他的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出海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这几年都是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咳咳咳……”沈毅喘了一口气，红润的脸色又开始向灰败转变，丹药的效力显然是要过了，他一把攥住秋小雨的手，交到沈丹芝手上，“阿瑶，最后作我想跟你的是说，沈家的仇……忘了……便忘了……不要……不要……”

一语未尽，沈毅紧握的手蓦然下垂，显然是去了。

沈丹芝愣愣地站在床边，没有去安慰嚎啕大哭的秋小雨，而是在思考沈毅最后说的话，她以为沈毅会让她早日找到仇人，可以他却让她忘记仇恨。只是忘记谈何容易，她忘了两世，都没能彻底忘记。

时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到沈家的幸存者，却一来就要经历生离死别，沈丹芝的胸口闷闷的，被浓浓的忧伤压得喘不过气，对秋小雨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低沉下来：“你现在是跟我走吗？”

秋小雨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太难过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榻边上的小板凳上，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没了一点声音。听到沈丹芝的问话，他抽搭了一次，哽咽着回答：“爷爷要我跟你走，我自然是要跟你走的，可是我想在家里多呆一天。”

沈丹芝叹了口气，对于小孩子来说，头一次要面对这种事情确实很难熬。她环视了一眼屋子，说道：“随便你吧，你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你要是一个人怕的话，就来客栈找我。”接着，她就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她住的那家客栈的名字，把纸条放在了桌上。

死者已矣，再悲痛也没用。沈丹芝和秋小雨一起把沈毅安葬在了药铺后面的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两个衣冠冢，从石碑上的名字来看应该是小雨的父母。

沈丹芝再次确认秋小雨现在不想走之后，就自己回了客栈。等回到客栈，她悲痛的心情才算是缓解了一点。

因为，飞忆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妥妥的五千字的大餐~

已经考完两门稍微简单的了，还有两门最难的~大家祝我好运吧~嘤嘤嘤~~~^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