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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想见她,这是林蝉蝉的话,终还是让白雎只是摇了摇头。

“想又如何,四年前一面,就已是我和她这一生最后一次相见。”远处已没了龙誉的身影,白雎却未收回目光。

四年前,苗疆北面防城之下,丛林之中,他替她救她心爱之人一命,当做他把烛渊救回他的这一条命还给了他时,那一次,就注定那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以后,就如她所说的,相见,不如不见。

“她叫的,不过是她心中的那个小哥哥,而我,早已不是那个小哥哥。”白雎浅浅一笑,“只是没想到还是有那么最后的一点缘分,竟让我遇到了她。”

“白公子,都过去了那么些年了,你还放不下吗?”林蝉蝉轻叹了一口气。

“林大小姐不过和五毒右长老相识短短一个多月,不也放不下吗?”白雎浅笑反问,眸中有不易被人察觉的哀伤,“我与阿誉,相识了将近十六年,怎能这么轻易就放得下。”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得下。

林蝉蝉被说到自身,一时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正待她想要开口想说话时,白雎却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白瓷瓶递给了她,林蝉蝉便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接过了白雎递来的白瓷瓶。

只见那白瓷瓶竟是同方才龙誉拿在手上似宝贝般的白瓷瓶一模一样,就连瓶身上的青花纹样都完全一样,林蝉蝉疑惑,“阿誉不是刚把今年的药拿走?白公子这是……?”

而且,今次这瓶药上手较之前的药都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明年的药,届时劳林大小姐继续替我埋到那坛子里。”白雎忽然抬头望向顶头枝叶参差后的湛蓝苍穹,声和如风,“因为过了今次,我不知我何年何月才会再来到苗疆,或许,我再也不会来到苗疆。”

“这也是最后的一次药了,过了这最后一次,药石便再无用,只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过了这一次,他便真的与她再不相见。

只是这一次,让他意外地见到了她,他也满足了。

“最后的药?那阿誉她……”会不会伤心得撑不下去?她不敢想象,罢,这也不是她能改变的事,走一步算一步,“是不是中原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公子可否告知?”

“我以为,林大小姐心中早已没了中原。”白雎温和的声音听不出是叹息还是讽刺。

林蝉蝉垂眸微微一笑,“我身体里流着的,始终是中原人的血。”又怎会不牵挂中原之事。

“是吗?”白雎温和一笑,“那些没了杀戮便活不下去的人,又狂嚣着要攻打圣山了,只怕这一次的阻拦,再没那么简单。”

这是阿誉最爱的苗疆,也是保留了他所有美好记忆的苗疆,怎能允许谁人毁掉,纵是他死,他也要为她守住她所爱的东西。

“白公子,你这般为阿誉,她却什么也不知。”林蝉蝉忽然为白雎觉得感伤,虽然她与他根本无甚交情可言,就连此刻站在此处说话也是因为龙誉,不知为何,她就是为他的这一份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而觉得心酸。

“只要她幸福安好,又何须要知道这些。”白雎笑得温柔浅淡,他的人生,早已为她活为她死,只要她好好的,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曾经他想将她抢到身边,可如今他放弃了,他不再强求不属于他的感情,她恨他怨他也好,不想再与他相见也好,他都释然了,只要她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小哥哥,他便满足了。

“我懂了,就算白公子不说,我也不忍见阿誉伤心。”林蝉蝉将白瓷瓶在袖中收好。

有时命运真是弄人的可笑,曾经,他们是险些就会成为夫妻的两个人,却偏偏各自心中有所爱,再见面时,明明不曾相识,却总有种阔别已久的故人之感。

林蝉蝉想,或许这种故人之感可以理解为“思乡”。

“那白某便先谢过林大小姐了。”白雎向林蝉蝉微微垂首,欲转身,“如此,白某便先走了。”

白雎走出几步之后,林蝉蝉忽然叫住了他,白雎停下,回头。

林蝉蝉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紧握着双手缓慢道:“我二叔,可还好?”

“成王败寇,林大小姐聪慧,我不说,你也自当他如今如何。”说到林麟,白雎的态度瞬间冷了下来,道了一声“告辞”,快速消失在了林蝉蝉视线里。

二叔……也已不在这世上了吗?

林蝉蝉看着静静立在林中的坟冢,慢慢走了过去,蹲在了无碑的坟冢前,不掩哀伤道:“大伯,我们林家,如今就剩我自己了吗?”

二叔纵然把她当做工具来利用,可他始终也还是她的二叔,她从没想过那么要强的二叔竟然会先她一步离开这个世上,而且是被他自己对权利的*杀死的。

曳苍找到林蝉蝉时她依然蹲在林龙坟冢前,曳苍只是轻轻唤了她一声,她便扑到了曳苍怀里,将她哀愁的心绪完全释放,曳苍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跑到林龙的坟前来,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只管先把她哄好了。

他们再回到圣山时,龙誉与烛渊已经离开,而一向离开小木楼的朵西,就站在通往山下的道口处,望着那上下山之道怔怔出神。

**

烛渊与龙誉离开圣山的第二日,路上遇着了大雨,只是大雨将他二人浇得湿透得不能再透时,他们才勉强找到一块稍稍往外凸起的岩石躲雨。

夏初的雨这般突如其来地浇到身上,还是有些透骨的凉,雨打树枝摇,细碎的雨随着风扑打到脸上,带着丝丝冷意,让龙誉不禁打了个抖,正揉搓着鼻子时歪侧着头看向身边的烛渊,见他望着密密的雨帘出神,不由唤了他一声,“阿哥?”

“嗯?”烛渊微微侧头,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没有落到龙誉身上。

“阿哥冷不冷?”龙誉挪到烛渊面前,张臂搂住了他,他本就冰凉的身体如今被雨水打湿更凉了几分,令龙誉的身子贴上去时双手蓦地在他背上搂紧,将自己的温度度给他,她的阿哥怕凉怕冷,一点点的凉意都受不得,她怕他凉着,一并将脸贴到了他湿漉漉冰凉凉的胸膛上,心疼道,“我帮阿哥暖暖。”

如此大雨,连包袱里带的衣裳都已被淋湿透了,没有可替换的衣裳,便只能这样让他暖和一些。

“阿妹,我看起来有这么娇弱?”烛渊收回了飘远的目光,看着紧搂着自己的龙誉,浅笑。

“阿哥怕凉,我怕阿哥凉着。”她仍清楚得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冬日,他为救她生生受了一夜的冻却对她只字不提,如今想来,那次沉睡的他,已然令她心疼害怕。

她舍不得他受一点点的伤害,哪怕一点点的难受,她也会觉得心疼得厉害。

“原来我这一把老骨头在阿妹眼里不仅娇弱,还不中用。”烛渊挑眉笑,“阿妹是不是怕我染风寒发高热?”

“是。”龙誉并不否认,不是她认为她的阿哥娇弱,只是心疼而已。

她知道,他怕冷是因为少时那不见天日的洞中湿寒,只要他受一点点凉,总会让她想起他曾经受过的苦,令她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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