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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个下午,容向晚的巧克力慕斯烤出来苦涩无比而苹果派里面的果酱错放成了猕猴桃,然后因为把食盐当成了糖,烤出来的东西又酸又咸。
陈燕燕吃了一口就哭了:“容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嘛!”
容向晚淡淡的苦笑着打手语:算了,你把这些都丢掉吧。店里的东西能卖就卖,我去接孩子了。
陈燕燕看了一眼钟表,立刻点头:“好,马上到时间了,你路上小心点。”
容向晚微笑着点点头,从轮椅上站起来,脚步蹒跚的出门,下台阶,然后坐进门口停放的一辆白色的四轮电瓶代步车里。
少年路小学的门口已经有很多家长等在那里。
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三点一刻就放学,小娃娃们一个个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家长们宁可早到也绝不会误了接孩子的时间。
容向晚的小电瓶车没办法开到学校门口,便找了个空儿停下来,缓缓地下车,锁上车门后,她慢慢地走到学校门口接孩子的位置。
一个坐在花坛上的老太太朝她打招呼:“容易妈妈!过来这边坐!”
容向晚朝着那位老太太笑了笑,慢慢地走了过去。老太太对旁边一个年轻的妈妈说:“麻烦你给她让个地方吧,她的腿不能站太久。”
年轻的妈妈正在用手机刷微博,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容向晚那穿着牛仔裤的双腿,微微笑了笑,起身走开。
容向晚朝着她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才坐下来。
“容易妈妈,你今天来的挺早啊。”老太太很热情的聊天,“店里不忙?”
容向晚点了点头,给老太太一个微笑。
“你脸色不大好啊,生病啦?”
容向晚又摇了摇头,依然微笑着。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忙起来就忘了自己的身体。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弄了这一身的病!”
“不过你也是没办法,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哎!难啊!”
“幸好容易这孩子聪明伶俐,你也算有个盼头哈!”
“我说你这腿应该找个老中医看看,我儿子那天说天津有个老中医,祖上是御医,曾经给宫里那些女人们治病的。你想之前那些妃嫔宫女们动不动就跪下,一天不知跪多少回,哪个腿上不是一堆毛病?跟你这个差不多,应该能治好的吧?”
容向晚不说话,一直微笑着听老太太东一句西一句的说。
不远处,顾易铭穿着一袭烟灰色的中长款风衣,侧身坐在一棵大树后面,嘴里叼着一颗烟,眼神却一直睨着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容向晚。
自从他在爱弥儿西饼屋离开,脑子里就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别的人,满满的都是容向晚,满的他眼眶发胀,鼻子发酸,连张口吐出来的烟圈儿都能弯曲成容向晚清泠的眼神。
严肃跟他喝酒,他一言不发端起杯子来就喝。
宁可发现情形不对,把他酒杯里的酒换成了水,看着他喝下去后严肃问:这酒怎么样?
顾易铭重重的点了点头:好酒!
**!严肃终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伸手捏住了他的耳朵:你小子没事儿吧?
顾易铭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抄起酒瓶一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把酒瓶往桌上一放:我要在Q市住下来,你海天花园的房子还闲着没?
严肃看了一眼宁可,宁可二话没说递过一张磁卡:随便用。
顾易铭接过卡之后立刻起身,拎了自己的行李包就走了。
宁可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十分担忧。
严肃拍拍她的肩膀,抄起电话给凌墨打过去:帮我盯个人,看有什么麻烦立刻跟我说。
顾易铭直接开着严肃的车去了海天花园,进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又拎了车钥匙匆匆出门,直奔爱弥儿西饼屋。
把车停在西饼屋对面的马路边上,顾易铭坐在车里抽完了两包烟。
然后他看见容向晚慢慢地推开西饼屋厚重的玻璃门,然后缓缓地出来,再侧身,一步一步的下台阶,她左脚下台阶,右脚跟上,然后再下一个台阶,再跟上。那宛如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小心翼翼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他的心口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易铭把燃烧的烟蒂用舌尖卷入口中,依靠火星灼伤舌尖的疼痛保持自己的清醒,在她开着代步车缓缓离开的时候,悄悄地驱车跟上去。
居然是去了小学校?!
顾易铭把车子停好,悄悄地跟过来,选择盯梢视线角度并隐藏好自己,看着那个坐在喋喋不休的老太太身边始终保持着微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的女人,默默地问,向晚,这七年多的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点一刻,小学校的大门缓缓地打开。
片刻后,有老师带着排着队的小盆友们陆陆续续的出来。
容向晚和那个老太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走到学校门口,目光在看见某个穿着校服的小朋友时顷刻变暖,脸上的微笑也变得开心许多。顾易铭恍惚中像是看见了他们初相遇时的那个如四月阳光一样温暖的女子。
然而,下一刻,顾易铭的心再次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让他傻愣愣的吐掉了嘴里燃烧到一半儿的烟,下意识的起身往这边跑了几步,又仓皇的停住。
他微微虚起凤目斜飞的桃花眼呆呆地看着容向晚牵着的那个有着一头卷发,眉眼比女生还漂亮,左眉毛的眉尖藏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的男孩儿几分钟后,拳头紧握,无力的转身靠在大树后面。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顾易铭只觉得自己陷入一个怪异的时空中。
无比的喜悦无比的幸福,又无比的心酸无比的惶恐。
他想要振臂高呼想要放肆笑,又只能怯懦的躲在树后,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无比的痛楚。
那晚,顾易铭被气势汹汹赶到的严肃拎上车,随便找了个酒吧进去。然后严大队长给凌墨打了个电话,叫他想办法把酒吧清场,之后又让酒保上了一打最烈的酒。
然后,严老大给自己的嘴巴里放了一根烟,拿出火机来啪的一声打火,点烟,吐了一口烟雾后,冷冷的开口:“说吧,要死要活的是怎么回事儿?”
顾易铭自嘲的笑了笑,仰头灌下一杯酒:“老大,我也有儿子了。”
“有就有……什么?!”严肃立刻拍桌瞪眼:“你特么的说什么?!”
“我说,我也有儿子了。我儿子上小学了都……呵呵……”顾易铭笑着得眼里蓄满了泪。
严肃认真的看着顾易铭,这小子多少年没有这个表情了?那是他从英国受训回来的某个晚上吧?这小子拉着自己喝的烂醉之后又把人家酒吧给砸了稀巴烂,然后又不许自己打电话,乖乖的跟着民警去派出所蹲了一个晚上,还得自己也跟着进去蹲了一晚上冷板凳。第二天还是张硕拿了钱去赔了人家酒吧老板的损失费,把他们两个给弄了出来。之后他再三逼问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最后还是屁都没放一个,至今他和张硕都不知道这混蛋那晚发疯到底是因为什么。
今天,他居然又看见这家伙的眼里有这样的情绪?
酒吧的背景音乐循环放着一些低柔沉缓的歌曲。到此时,恰好是王韵壹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低沉的声音里满满的惆怅且带着难以诉说的深情:说来都是傻瓜,岁月一身袈裟,终究没把爱渡化。想起你的头发,落了光的晚霞,告别时襟上的花……
“易铭。”严肃伸出手去握住顾易铭的手,一本正经的问:“你刚跟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对吧?”
顾易铭吃的一声笑了:“开什么玩笑?!老大,你觉得我儿子比你和大硕的儿子都大,所以不服气吗?”
“你***!”严肃气的咬牙,恨不得撕了这混蛋,“你能不能给老子正经点?!”
“正经点啊?”顾易铭又喝了一杯酒,收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正色说道:“那我就正经点。我今天见到我儿子了,他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头发是自然卷,眉毛和眼睛,还有鼻子什么的都跟我小时候很像。而且……这儿!”顾易铭指着自己的左眉毛的眉尖,“这儿也有一颗小红痣!”
“老大我告诉你!这他么绝逼就是我的种儿!都不用做什么DNA!”
“这是我的儿子,我一定要把他接回来!当然,还有他妈妈!那是我的女人!我的儿子!”
顾易铭越说越激动,激动到无以复加不知该怎么办好了,直接拿起酒瓶来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瓶。
严肃把眼前这个疯子和七年前的那个对接起来,不用问也猜个差不多了。
于是他伸出手去拍了拍顾易铭的肩膀,低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顾易铭一甩头,“我当年把他们两个弄丢了,那是我这辈子最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必须要亲自把他们接回来。”
那个晚上,严肃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看着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喝到烂醉,然后砸烂了十几个酒瓶之后,掏钱结账,把人扛到车上带走。
同样那个晚上,容向晚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怀里抱着一张七寸的照片,难以入眠。
那是一张顾易铭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的一张照片,那个时候顾易铭身上散发的是肆意张扬的气息以及旺盛的生命力。那是那种一瞥惊鸿的气质,让容向晚在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不自觉的陷进了情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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