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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争扫视了一圈台下之后,用手指着少女,面依旧朝着台下,“且不说这位公子用意何在,单就以他明社的身份而言,但有下情便可直陈大将军府,若嫌路远,也可直陈卫国公,甚至朝廷……可他没有,反而以此鼓动民意,敢问用意何其险恶?”
“你……。”少女跺着脚手指吴争道,“你胡说……!”
然而吴争不加理会,面对台下继续道,“再来说说关于织女之事……这位公子是这么说的,江南数十万织女姐妹日夜劳作,苦不堪言,微薄薪酬、度日如年。可就是这般光景之下,为何还要被逼迫至此……在下就不明白了,江南织女日夜劳作确实不假,苦不堪言还当别论,可唯独微薄薪酬、度日如年这八字,在下绝对不敢认同……当涂织女薪酬如何,在下确实不知道,但在下却清楚杭州府织造司辖下数万织女的薪酬,每月皆在二、三十两之上,如果这还算是微薄薪酬、度日如年的话,试问,渡江鏖战、血洒沙场的北伐军将士该算作什么?”
这话出口,台下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吴争正色道:“再论论这位公子其它说法,什么叫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狗屁!华夏千年以来,礼法皆是如此,就算有弊端,那也绝不是狗屁二字可盖棺定论的……。”
说到这,吴争回头看着少女,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像在指责终身大事是狗屁,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狗屁,亦或者三者皆是?”
少女脸涨得通红,这指责堪比弹劾了,要知道,这伦理纲常,可是世人最基本的道德认知,吴争借此抨击,她实在是无力反驳。
吴争没有落井下石,再次转过身来,“有道是存在即合理,就算是真有该改革之处,也该先心平气和地建议、谏言,而非将一项施行了千年的律例一竿子打死……修缮不是推倒重来,特别是外有强敌之时,更该摒弃内乱。诸位都是明理之人,切不可因小失大、因私废公,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你……你这是谬论……!”少女急喊出声。
吴争扭头看了她一眼,再转过头来,道:“这位公子还说,官府不作为,甚至参与逼迫,致使无数未婚女子不得不以自梳逃避……宗族还勾连官府,定下无数苛刻限制,如自梳之后,不得接近男子、不得重新婚配,就连死后也不得入祖坟……这些事,在下不予置评,因为这些个别案例或许存在,但在下想说的是,至少在下并未听闻过真实案件,还有,无不是之父母,又有云,可怜天下父母心,试问,诸位家中父母,可有强迫你们?如果确实有强迫之事,你们可有提出异议、抗争?如果提出异议、抗争无效,你们可有求告于官府?如果官府不作为,你们可有求助于明社?如果明社亦不作为,你们可有向卫国公,甚至大将军府陈情?”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场内鸦雀无声。
吴争沉默了一会,大声道:“书声出骨气,国是寄心魂……做为一个读书人,指证、纠察问题是本份,但所为的是修缮、弥补,而不是心怀戾气的破坏。国破家亡之时,咱们最首要的是收复失地、重建家园,而不是聚在一起,想着去推倒一切!”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千余人的聚会之地,静得怕是连落针可闻。
“散了吧。”吴争大手一挥,说道。
还真别说,人群就此慢慢散去。
“你是谁?”
吴争缓缓转身,严肃地道:“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
少女恨恨地瞪着吴争,“我想做什么?我想改变这世道中的混浊、我想正本清源、我想替苦难的织女姐妹们呼号……!”
“你能组织起如此规模的聚会,你能让千余人听你演说,证明你身份尊贵……可我想警告你的是,做该做的事,别惹火上身……更别连累到家人。”
少女怔怔地看着吴争,呐呐重复问道:“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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