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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菊一边护着那铜镜一边去看木桌上精致的妆奁盒。
铜镜的边边露在外面,念清歌水眸盯着那铜镜,眼疾手快的去扯冬菊怀里的铜镜,冬菊反应过来时,铜镜被念清歌抓住了大半,她拼命的去扯另一边。
一个失手。
铜镜滑落下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裂成了两半。
脆耳的声音让三人双双定住。
离辰逸的视线撇在地上,裂开的铜镜中间忽然掉出来一个东西,他心中一紧,急忙将那东西拿起来。
细细的端详着竟然是一个女子长长的指甲。
那个指甲因为长久被铜镜挤压已经变的扁平扁平了。
念清歌急忙凑过来:“辰逸,这是什么?”
“不知道,像是一个女子的指甲。”离辰逸蹙着眉头有些疑惑的说:“就是从那个铜镜里掉出来的。”
“这么小的指甲怎会夹在铜镜里。”念清歌不免有些疑惑,她垂眸望着自己的指甲,喃喃自语:“也不是我的指甲啊。”而后又探出头去看冬菊的指甲,她喃喃自语:“也不是她的指甲啊。”
睿智的离辰逸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来到冬菊前,看着她因打碎铜镜而有些害怕的样子道:“冬菊,镜子被你打碎了,你现在赶紧回房,若是被你爹爹知道了你就惨了。”
冬菊天真的瞪大眼睛想了想,紧接着拔腿而逃。
梨花门被离辰逸阖上。
二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离辰逸捏着这指甲只觉得心中闷痛闷痛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纠缠着他,他深邃的眸子眯起,问:“清歌,这个铜镜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念清歌的思绪飘远:“是从冷宫里拿的。”
她总觉得上天在牵引着她,冥冥之中让这个铜镜来到她的身边。
“冷宫?”离辰逸的精神陡然绷紧,面容沉凝的望着念清歌,他弯腰将那铜镜拾了起来,当他的视线落在铜镜后那一半鸳鸯的图案时,整个身子狠狠的朝后踉跄了一下:“这......这......”
“辰逸你怎么了?”念清歌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看他激动的模样有些惊愕。
这个铜镜是离辰逸当年送给烟儿的定情信物。
烟儿十分爱美,不喜胭脂水粉,但是却对各种各样的铜镜情有独钟,所以离辰逸就送给了她许多铜镜,但是烟儿却只挑中了雕刻鸳鸯的这面铜镜。
他恍惚记得,烟儿曾经对他说:若是有一日我有一些话说不出口,我会让这个铜镜来告诉你。
当时,离辰逸只觉得烟儿同他说笑而已。
现在看来......
但这个铜镜实在破的不成样子了,若不是离辰逸细细的端详是怎样也认不出来的。
“这是烟儿的遗物。”离辰逸的声音如沙砾一般粗噶,眼底染着沧桑的回忆:“没想到它随着烟儿在冷宫中渡过了这么久。”
遗物。
念清歌的心如触电般:“被你从冷宫救出来以后,我就发现这个铜镜一直在我身上,我看着那半个鸳鸯比较好奇所以才一直留下不舍得扔的。”
离辰逸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烟儿生前的话。
她究竟有什么话想让铜镜代替自己说的?
离辰逸的指腹间蕴着指甲的粗糙感,他垂眸,心中不由得惊起一个念头:莫非......莫非这个指甲是烟儿的?
想到这里。
离辰逸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他握着铜镜的手颤抖起来,翻来覆去的观察着,希望能找到一丝有关于烟儿的线索。
念清歌将满心的疑惑挂在了离辰逸手中的指甲上,她忽而想到什么,说:“辰逸,这个指甲会不会有什么秘密?”
“我觉得不会。”离辰逸望了一眼念清歌:“许是烟儿的指甲不小心弄断的。”
话音才落便被念清歌反驳回去了,她看着完整的指甲,道:“不,这个指甲是完整的,好像是被人拔下来的,而且这个指甲是藏在铜镜里面的,若不是这个铜镜摔碎了,也许我们看不到这个指甲。”
她的话让离辰逸的心思凝重起来,他来到阁窗下,借着阳光盯着它。
这个指甲果然是完整的。
离辰逸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烟儿的指甲怎会完整的脱落?”离辰逸的眸子染着一丝薄凉:“究竟是哪个歼人如此残忍的对待烟儿。”
十指连心,撕心裂肺。
烟儿生前是遭受了多么非人的对待。
“辰逸,你先别激动,我们看看这指甲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念清歌的从容让离辰逸心安了不少。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要有一颗镇定和缜密的心思。
他的指腹摸着指甲的表面,发现坑坑洼洼的十分不平整。
“这个指甲好像被人后做过手脚。”离辰逸性子极野,自然是稍懂得一些江湖上的手法的。
“怎么说?”念清歌探过头去。
离辰逸愈发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深眸眯起,在木桌上寻了一个黑墨,他望了念清歌一眼,执起毛笔沾了些墨水,而后刷在了指甲上。
乳白色的指甲很快的变成了淡淡的黑色,但让他们二人惊讶的是指甲表面竟然有条理分明的纹路。
似乎是故意刻上去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望着指甲上缓缓印刻清楚的纹理。
竟然是六个娟秀却歪斜的小字。
张家庄,张嬷嬷。
原来烟儿竟然是通过这个方式将自己想说的话通过铜镜传递给离辰逸。
“辰逸,张嬷嬷是谁?”念清歌疑惑地问,在宫中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姓张的嬷嬷。
离辰逸幽幽地说:“张嬷嬷是侍候生前的烟儿的,不过她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念清歌清眸染了一丝不解:“既然死了,烟儿姑娘为何还要提及张嬷嬷呢?”
不经意的话却让离辰逸的脑袋闪过一个想法:“难道……张嬷嬷并没有死?”
“极有可能。”念清歌道:“上面提及张家庄,那这个张嬷嬷现在会不会生活在张家庄?”
离辰逸喃喃的重复着张家庄,脑袋里琢磨着这个地方,他那深沉的眼底突然挂上了一丝晦暗:“张家庄在前两年就闹过一场大瘟疫,死人无数,那里早就没有人居住了,不知张嬷嬷是否在那里。”
“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去看一看。”念清歌一时情急捉住了离辰逸的手腕:“不能让烟儿姑娘白白牺牲,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落叶归根。
也该是让烟儿的亡魂归根了。
离辰逸拳头攥在两侧,那汹涌的仇恨滚滚而来,他不敢想象烟儿究竟是怎样死的。
现在看来。
当年,他们所说的烟儿是在冷宫自杀的说法简直就是弥天大谎。
凉瑟的秋风卷起了细小的尘土刮在了窗纱上。
薄薄的窗纱被吹破,隔着那么一个小洞却将呼啸的大风如数承载进来。
翩翩的落叶落在他们眼前,如脆弱的生命,来不及捉住就早已消失不见。
离辰逸负手而立,隐匿在阳光的阴影面,看不清他眯起的深眸和复杂的情愫,念清歌知道他的心中定时五味陈杂。
迈着玉步来到他面前,小手晃了晃他的袖袍:“需要我帮你吗?”
那甘甜如泉水的声音流入他的耳内。
半晌。
离辰逸严肃沉凝的话响起:“不需要,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念清歌有些担心:“自己去张家庄找张嬷嬷么?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
他的眸子深了深。
现在,离辰逸没有了离亲王的权贵和势力,没有了离王府,更是脱离了皇宫,就算是寻到了真相和证据,想来也是无法报仇的。
沉默不语的他让念清歌十分焦灼。
她仰着小脑袋凝着他,从他的左边绕到他的右边来,声音坚灼:“辰逸,跟我回宫吧,让皇上复你的亲王之位,这样你才会有机会报仇。”
“我是不会回去的。”离辰逸倔强地说:“皇宫,是本王这一生最厌恶的地方,而且,若是本王回去就要回到边疆当那个狗屁的驸马,一切,一切全部回到了原点,本王不想。”
离辰逸若是现在回到宫中,那么,在离漾的眼里,在众臣的眼里,在朝廷的眼底就表示了他是玄璟的罪人,况且,念清歌根本不敢保证离漾会不会暗地里派杀手杀掉离辰逸。
他生性倔强,又怎会轻易低下头认输呢。
“辰逸,我不放心,我不放心你一人赴汤蹈火。”念清歌凝着面上佯装心无旁骛的离辰逸,食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既然你已经决定跟他回宫,那,我的私事你也就没有资格管了。”离辰逸冷冷的说。
冷漠的态度让念清歌怔愣了半晌:“你这么快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不然呢?”离辰逸忽而回眸,深潭的眸底布满了红血丝,他的声音粗噶的让人心疼:“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子,照理来说是我的皇嫂,我也该唤你一声婉贵嫔。”
他的口吻变的陌生了。
念清歌卷长的睫毛有些尴尬的眨了眨,静静的凝着他,红润的小脸儿缓缓变的煞白,她有些不敢置信方才那些话是从离辰逸的口中吐出的。
“辰逸,你方才是在凶我么?”闪烁的盈光挂在睫毛上,出宫至今,离辰逸待她一直温柔顺情,他的淡漠让念清歌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
躲避着念清歌剪水的眸子,离辰逸掉转过头去:“你回去吧,回到他的身边,从此,你我不再是一个天下的人,你做他的chong妃,我游荡自己的天下。”
话,说的淡冷而又决绝。
你明白这种感觉么?
忽然习惯了一种味道却中途被人换了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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