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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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合同后，孙助理说要赶去和赵父汇合就离开了，正当顾骁两人也准备告辞时，陶泠挽留道，“不赶时间的话，吃了午饭再走吧，杨姨都准备好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饭点，翠竹苑附近没有餐厅，回市区又要快一个小时，等吃上饭黄花菜都要凉了，顾骁便恭敬不如从命，爽快地应了下来。

书房到餐厅有段距离，陶泠伸手想操控轮椅带路，不想料略显宽松的卫衣袖子顺势滑落遮住了手指。他扒拉着袖子想解放自己的双手，可左边的袖子整理好了，右边的就掉了，去弄右边的，左边的袖子又掉了。

平时花上点时间总能弄好，但现在边上还有两个人在看着等着，陶泠有点不自在，手上就更加笨拙，想着索性直接隔着衣服算了。

时刻关注着陶泠的顾骁见状，便先一步走到他身后，“我来推你吧。”尽管陶泠家里很干净，贴身的衣物碰到轮椅上这些金属架子，顾骁还是觉得不妥。

陶泠默默缩回想要按下遥控键的手，顾骁好像误会了，以为他是要自己推轮椅，其实这轮椅是电动的，可以自动前进。

但比起自动，陶泠更喜欢被人推着，不是因为他懒，而是这样让他很有安全感，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背后永远有个人，在和自己一起前进。

陶泠家里的房间都没有门槛，顾骁稳稳当当地一路把人推到了饭厅。他不知道，在他不经意间已经刷了一波陶泠的好感。

餐桌边上有个独立的莲花形状的洗手台，顾骁见陶泠的袖子依然垂着遮住手，以为是他还没弄好，便蹲下来帮他把袖子整齐地挽好在手腕向上一寸。

陶泠常年待在家里不见阳光，皮肤比周围的墙壁还要白，左腕上绑着一截编制过的红绳，上面系着一个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小铃铛，平时裹在衣服里看不见，这会被顾骁把袖子挽了，正好在露出的一截皓腕上。

鲜艳的红绳在雪白的肌肤上异常显眼，顾骁不觉多看了两眼，起身后解释道，“这样比较方便。”

边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老朱，屈于顾骁的“淫威”，不敢当面吐槽，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

之前还说什么“要去你去，我可做不来”，结果呢，顾骁现在的表现比起他教的那套自己钻研出来的缠功根本就不遑多让，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老朱只是言语上的巨人，而顾骁则是行动上的巨人。

三人到饭厅时，饭菜碗筷已经在桌上摆好了，还冒着热气。

有客人在时，杨姨都会自己在后厨吃。一开始，只有陶泠赵茹在的时候，她要也不愿意出来，说这不合规矩，架不住赵茹软磨硬泡疯狂撒娇，杨姨这才答应一起吃饭。

饭桌上只有三个人，菜却摆了八、九盘，老朱对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感慨，“什么时候基地食堂的菜能像这样就好了。”

“食堂的饭也没见你少吃，”顾骁余光瞥了一眼老朱的啤酒肚，然后转头和陶泠解释，“其实我们青训的伙食不错的，老板专门请了营养师来搭配，每天都不一样，你不要有误解。”

老朱咽下嘴里的菜，连声附和，“对对，就是做得没这么精致，还是挺好吃的，虽然你暂时在家训练，等什么时候要去基地了也不用紧张担心。\"

看出陶泠对老朱还不是太熟悉，顾骁便向他介绍，“这是我们青训的经理，大家都叫他老朱，以后就是他负责你了。游戏方面的问题问教练，其他方面的问题就找他，当然，他们要是都解决不了，也可以来找我。”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我们又不在一起训练。”老朱坚决捍卫自己的领地。

不在一起训练吗，陶泠有些失落。

他认识顾骁没有很久，但赵茹以前天天在他身边念叨，耳濡目染之下也了解了不少关于顾骁的事，之前两人又双排了一段时间，相较于俱乐部的其他人，顾骁是他最熟悉的一个。

幼兽来到了新环境，没有适应前总会躲在父母的身后，对陶泠来说，青训营就是新的环境，此时顾骁就像他的家长，让他想要依赖。

“怎么。我不在你就称王称霸了？”顾骁对着老朱冷哼一声，又对着陶泠温柔道，“两个基地就隔着一条小路，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反正你有我微信，我们偷偷联系，他不知道。”

“喂喂，我都听到了。”

“就是说给你听的。”

老朱认识顾骁很久了，知道跟他耍嘴皮子只会把自己气死，陶泠也是他的宝贝疙瘩，他怎么可能怠慢。顾骁是故意说给陶泠听好让他安心，毕竟顾骁的本职工作还是选手，比赛为重，以后陶泠接触最多的还是他老朱。

两人说是斗嘴，其实陶泠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好，他有些羡慕，即使他现在加入了这个圈子，也无法拥有一个像这样能互损的好朋友。

朋友贵在交心，但陶泠不敢交出来。

“那就麻烦您了，”顾骁的用意陶泠明白，便向着老朱微微鞠躬。

老朱急忙摆手，“害，我哪有什么麻烦的，程序都走完了，以后就是正常训练。要说麻烦，还是顾骁，一个人搞定这么多前期工作，连我都瞒着，折腾了几个通宵……”

顾骁不动声色地在桌底轻踢了老朱一下，示意他闭嘴。他只是完成了对陶泠的承诺，没必要特意去提花了多少时间废了多少精力，让陶泠徒增压力。

即使老朱不说，从书桌上那一堆加在一起颇有分量的文件中，陶泠也感觉得到顾骁的付出，孙助理只随手翻看了寥寥几眼，但文件上的内容是实打实存在的。

陶泠从未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贫乏，因为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还能对顾骁说些什么。

陶泠涉世未深，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顾骁一眼看穿了他的心声，“你有么有发现，我们认识以来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不是道歉就是道谢。”

陶泠回想了下，好像确实如此，脸上不禁有点烧。

“所以啊，以后就不用再说了，现在我们勉强也能算是队友，不用这么生疏，”顾骁朝着老朱下巴一扬，“你看他，打扰我占用我的时间就从来不说谢。”

老朱撇了撇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要实在想谢我，就努力训练，早点打出个名声来，也好让大家看到我的慧眼识珠。”顾骁打趣道。

陶泠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大声回应道，“我会的！”

顾骁愣了一下，他只是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鼓励的话，没想到陶泠回答得这么认真，不是一般人常常说的“我会加油”“我会努力”，而直接是“我会的”。

在这个遍地都是天才的行业，要打出来并非易事。多么狂妄的发言，偏偏从陶泠嘴里说出来又显得那么真诚。

顾骁不由得笑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不过还是要跟着教练的安排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不要逞强，揠苗助长的故事你肯定也听过。”

陶泠的勇气在说完那句“豪言壮语”之后散得一干二净，想到自己刚刚那么自信的承诺，陶泠简直想扒开米饭把自己埋进碗底，此时只能声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红着脸低着头看自己碗底的陶泠有点可爱，顾骁没忍住调侃了一句，“这是你家，你还这么紧张啊，那身为客人的我们岂不是筷子都不敢动了。”

“你们吃，随便吃，不要客气，”陶泠伸手想把面前的菜往对面推一点，慌乱中左腕上的小铃铛蹭到的饭碗，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陶泠一惊，急忙将铃铛拿到眼前，转着圈仔细端详，生怕它有一丝损伤，反复确认了几遍铃铛完好无损后，陶泠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才给陶泠挽袖子时，顾骁就注意到了这个铃铛，听声音应该是金属制品，但不是贵金属那般沉闷厚重的声音，反而像是铜做的。

陶泠检查完铃铛发现对面两人都好奇的地看着自己，反应有些僵硬，想装无事发生无奈脸皮的厚度没有修炼到家。

“这个小铃铛好精致，你这么珍惜，一定是很喜欢它吧。”顾骁递了个台阶。

陶泠抿着唇点了点头，“原来里面还有个铜片，晃起来会响，就是因为我的不仔细，弄丢了找不到了。”

铃铛本身不值钱，但这是陶泠的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孤儿院院长告诉过陶泠，在捡到他时，他的手里就紧紧攥着这颗小铃铛，为了不弄伤他，孤儿院的护工阿姨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铃铛拿出来。

尽管被遗弃，陶泠并不恨他的双亲，更确切地来说是对他们毫无印象，自然也就谈不上恨。

孤儿院的生活虽然清贫，但院长和护工阿姨都很照顾他，可陶泠明白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孤儿院成为不了他的家。

再度被赵父赵父收养时，陶泠以为这一次终于能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家了，可惜一场车祸打碎了他的美梦。

陶泠之所以如此珍惜生母留下的这颗小铃铛，是因为有了它，他才不再是无根漂泊的浮萍，时时刻刻戴着它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老朱对这铃铛很是好奇，但顾骁的眼神制止了他，饭桌上有些沉默，老朱便又提起了之前关于青训的话题，“话说你想好自己的id要叫什么了吗？回去要帮你准备一个训练专用的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