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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个份上足够了,夏月疯着,没有再多费口舌的必要。
离开冷宫前,霍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赐死。”
与他一同往宣室殿走着,他一直没有开口。席兰薇也不言,轻倚在他肩头,静静地陪着。
纵使早知霍祁待她好,他也仍还有些举动会让她觉得惊奇。
譬如方才她要去质问夏月的时候,他竟那么快拦了她,只因在夏月房中搜出的那魇胜之物让他知道了夏月想害她。
到了宣室殿后又是长久的安静,连宫人们也不敢吭一声。席兰薇想了一想,索性也不用宫女提心吊胆地奉茶了,自己去沏了盏茶、耐心放到适宜的温度,又端去正殿。
兄弟反目的事……她想,他自然是会觉得痛心的,尤其是霍祯,他是霍祁一母所生的亲弟弟。
并且长久以来,他看上去那么恭敬。
茶盏放到霍祁手边,她的手却在收回前被他陡然握住。席兰薇一怔,下意识地想要脱开,但他用了十分的力气,她挣也挣不开。
便由他紧紧攥着好了……
席兰薇静默着不再挣,只觉得手被握得微微发痛。须臾,他猛地松了力,同时一声轻笑。
“……陛下。”席兰薇踌躇思忖着,喃喃劝道,“事已至此,陛下放宽心……”
“呵……”他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神色全然缓和过来,方才的几分冷意一扫而空,“没想到,二弟心急到连巫蛊都用上了。”
席兰薇一凛,怎么听着……
他似乎早知霍祯有异心、只是惊讶于他的手段一样?
霍祁看向她,淡笑道:“你是如何觉出夏月不对劲的?”
“……”席兰薇默了一默,暂且搁下疑问,如实道,“她对臣妾的敌意太奇怪了。”
她哑哑的嗓音在他耳畔刮着,霍祁略点了下头,又说:“那你又为什么要把事情散得这么大?”
拜她所赐,从御前开始,宫中每一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你不只是想让朕知道夏月的来头。”他审视着她,眸中的笑意在探究之下微微凝滞。
席兰薇颔了颔首,浅咬朱唇,在他手心里写道:“臣妾想助陛下一把。”
他一愣:“什么?”
她笑意添了些许,继续写下去,他感受着那划来划去的痒意,觉出她写的那句话是:“陛下想动吴家。”
一窒息,霍祁闷了一瞬,淡言道:“并没有。”
“当真?”她眉头轻挑,低哑的语调同样上扬着,眉梢眼角全是不信。
“……”霍祁沉了一沉,默认地问她,“怎么知道的?”
他十分确信,自己绝没有同她说过这个心思——倒非有意隐瞒,只是这事实在和她扯不上关系。
“若不然,陛下也不会任由着吴简拿着臣妾的事做文章了。”席兰薇笑吟吟地写罢,明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望得他直心虚,当即就想继续否认下去:“那是朕赌不了他的嘴……”
“当真么?”席兰薇偏了偏头,垂首又写,“臣妾入宫之时人人议论,而后前朝议论突然停了,当真不是陛下压着?陛下堵得住那一次的悠悠众口,还赌不了他一个人么?”
“……”霍祁语结。觉得再由着她说下去,下一句便要连他在其中的推波助澜也要一并揭出来,一思及此,立即点头认了,“你说得对。”
席兰薇衔笑,善解人意地把他不想听的那句略了过去,继而又写说:“所以啊……陛下容着他说,不就是想把某些事搁到台面上,让旁人觉出君臣不睦来?夏月这事不是更加合适?”
自然是更加合适的,所以霍祁任由夏月思念霍祯的疯言疯语在宫中传了三天。吴家送来的人,犯错遭废也还罢了,末了竟一心念着一个藩王,吴简就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清这事。
此外……即便不想惊动霍祯,他也可以把夏月行魇胜之事的事捅出来,单是那两个人偶,诛他九族都不为过。
“唔……”霍祁斟酌了一番轻重,唤了袁叙进来。三人都是对来龙去脉心知肚明的,他索性直言吩咐了,“婉华让你们传的事到此为止,关乎巫蛊和越辽王的,暂不必提了。”
“……”袁叙静默着领悟了一下皇帝对下一步流言动向的要求,遂是一揖,“诺。”
还犯不着诛吴家九族。除却这回送进来的夏月行了巫蛊之事以外,吴家还没犯过什么死罪。他想动吴家,只是因为觉得吴家延绵数年、势力已然太大了。
势力大不要紧,近年来行事还愈显昏聩。御史大夫愈发地迂腐,做事畏畏缩缩,吴家旁支的那些纨绔子弟口碑也显是不济。
若已是这般,他这个皇帝还任由着吴家坐大,这吴家早晚有一天得演变成朝中的蝗虫。看着不致命,但侵蚀庄稼,闹得越厉害就越让人头疼。彼时若是势力再大些、牵涉更多人,旁的“病症”就更难以控制了。
还不如现在拔了,他解个后顾之忧,吴家也可因尚未闹得过分而留条命,算是个双全的法子。
看出皇帝有意不置吴家于死地的意思,席兰薇抿了抿笑,说得略带调侃:“陛下是仁君。”
皇帝扫她一眼,扶着额头有意叹气:“你看得明白,朝中到时候不一定怎么说朕不留情面呢。”耳闻她一笑,霍祁皱着眉头立刻道,“快……多夸朕两句,朕改日再去听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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