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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六日,沈彧与桓虎相约同时对平舆县的东西两端展开齐攻,然而在攻城的当日,然而在攻城的当日,本该协助桓虎攻打平舆县东面城墙的陈狩,却来到了主攻西面的沈彧军中,这让看穿了陈狩意图的沈彧显得有些无奈。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么?”
沈彧当时苦笑着对陈狩说道。
陈狩闻言默然,良久这才解释道:“桓虎那边只是佯攻,我来城西,只是想看看能否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这解释,事实上连陈狩自己都不相信。
其实,倒也不是陈狩信不过沈彧,而是他知道沈彧——或者说商水一系的将领们,往年与平舆君熊琥颇有交情,生怕平舆君熊琥投降后受到沈彧的庇护。
这样一来,他陈狩就失去了向平舆君熊琥报仇的机会了。
因此他才来到沈彧的军中,美其名协助沈彧,实则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报仇大计,免得沈彧坏他好事。
毕竟面对沈彧,陈狩还是有些气短的,毕竟他还欠前者一条命,倘若沈彧一定要庇护平舆君熊琥,陈狩就算不满,也只能应诺。
不过事实证明,沈彧错估了沈彧,也错估了平舆君熊琥。
“呜呜——呜呜——呜呜——”
在三声代表进攻的军号声响起后,商水军的士卒们便对平舆县展开了攻势。
此时沈彧麾下的商水军,其实是不完整的商水军,毕竟像主将伍忌,陈燮、徐炯等高级将领,还有像项离、冉滕、张鸣等统领几支精锐千人队的骁将们,目前都在楚国西郢郡的当阳一带。当日为了伏杀楚水君,商水军出动了最精锐的兵将。
不过即便如此,沈彧麾下还是有不少良将。
比如擅长指挥投石车的「谷陶」,曾一度驻军在天门关的「吕湛」,以及新晋的骁将「岑宝」等等,倒也不至于缺将。
不过,鉴于项离、冉滕、张鸣等三名被称为「商水军之锐矛」的骁将此番跟随伍忌征战西郢郡,沈彧麾下商水军进攻的锐势稍显不足,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沈彧只能期待重新被调回商水军的吕湛、以及新晋的骁将岑宝能取得优异的成绩。
“砰——”
“砰砰——”
魏将谷陶指挥的弩炮部队,已经向平舆县的城墙发动轰击。
只见数十架弩炮一齐发射,那声势当真是震天震地,纵使是陈狩,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弩炮。”沈彧轻笑着解释道:“冶造局早几年就研制的新型攻城兵器,据说燕王(赵疆)打下齐国,多亏了此物。……当然,这是冶造局的说法。”
陈狩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相信这种死物会是打下齐国的主要功臣,但他必须承认,这种攻城兵器的威力确实很大,这不,哪怕隔着老远,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平舆城墙上的楚军兵将,在遭到这种兵器打击时的惊慌与恐惧。
“轰!”
又是一枚石弹重重砸在城墙上,使平舆县城墙上的兵将们恍如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
“不要慌!”
在城门楼上,平舆君熊琥大声喊话,尽可能安抚着麾下的兵将们。
作为最了解魏国的楚国将领,平舆君熊琥当然知道魏国有种叫做弩炮的新型攻城兵器,此物纵使他在魏国人脉不小,也没有办法拿到手。
但这并不代表平舆君熊琥没有反制的办法。
他当即下令道:“叫城内的抛石机立刻反制魏军的弩炮。”
在平舆君熊琥的命令下,城内的楚军兵将们很快就操纵着抛石机展开了反击,甚至于,就连安置在城墙上的机关连弩,亦尝试摧毁魏军的弩炮。
但遗憾的是,抛石机这玩意的命中率实在低地可怜,而机关连弩呢,由于安置在平舆县城墙上的机关弩只是二代、三代造物,并非是最优质的第四代机关连弩,以至于在射程方面根本够不到弩炮,这让平舆君熊琥懊恼不已。
也不晓得是否是连上天都怜悯平舆县,片刻之后,城内的抛石机鬼使神差地,连二连三击中了沈彧军的弩炮,导致有四五架弩炮当场被摧毁,让负责指挥这些弩炮的魏将谷陶跳脚不已。
“看来纵使是弩炮,短时间内亦难取得成绩啊。”
观望了一阵的沈彧喃喃说道,旋即立刻就下令投入步卒,令步卒推着攻城车前进,采取双管齐下的策略。
商水军骁将岑宝接到命令,当即便率领步卒,推着攻城车向前推进。
见此,平舆城上的楚军立刻发动了数拨箭矢的反击,不过鉴于商水军装备精良,且对于防御飞矢类武器颇有一套,因此商水军这边的伤亡倒是微乎其微,只是这样一来,魏将岑宝麾下的士卒,其向前推进的速度就未免大打折扣,花了好大工夫,才将两架攻城车与十几架云梯战车推到城下。
攻城车,顾名思义就是撞击城门的战车,曾几何时完全依靠人力,但在经过冶造局的改良后,新型的攻城车采用了绞索的设计,在增强了威力的同时,也极大地减少对士卒的要求,只需由几名士卒转动绞索,机关设计自会让攻城车一次次地撞击城门。
而云梯战车,其实关键就在于一架可折叠的长梯,所谓战车不过是它的基座而已,在经过冶造局的改良后,此物几乎可以杜绝城墙上敌军士卒推翻梯子的可能性,再加上基座以及长梯的梯身皆用铁皮包裹,因此纵使采取火烧的策略,也很难起到什么效果。
这不,原本打算用火攻反制的平舆君熊琥,很快就了解到了这一事实,看似那些云梯战车被烈焰吞没,但却始终无法将其彻底摧毁,只能暂时阻止魏卒沿着长梯攻上城墙。
反倒是城门那边,由于平舆君熊琥早就命人掘土堵死了城门,使得那两架魏军的新型攻城车毫无进展,虽一次次轰击城门的声势就连城墙上的楚军兵将都感受地清清楚楚,但却丝毫没有轰破城门的可能性。
在一波混战后,采取首轮攻势的魏军退了下来,而负责指挥的魏将岑宝,亦将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派人逐一禀告了主帅沈彧,比如平舆县的城门早已被封死、是故无法用攻城车击破等等。
在收到岑宝派人送来的消息后,沈彧默然不语。
他并不意外于他商水军暂时没能取得什么成效,毕竟平舆君熊琥为了死守平舆,早已经做足了准备。
倒是在旁的陈狩冷哼着说了句:“垂死挣扎。”
不过话虽如此,但陈狩心中却是欢喜,毕竟平舆君熊琥越是垂死挣扎,他才越是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在战场上将其斩杀,完成为父亲陈炳报仇的誓言。
就这样,在平舆君熊琥的‘垂死挣扎’下,沈彧的商水军与桓虎的睢阳军,首日并未能取得什么成效。
次日,沈彧与桓虎再次猛攻平舆县,可惜结果与首日相似,难以有什么进展。
然后过了第三日、第四日,直到第七日,纵使是沈彧都没有想到,在他以及桓虎二人的猛攻下,平舆君熊琥竟然能守足足七日,甚至于哪怕是过了足足七日,平舆城内亦不曾暴露什么溃迹。
“这可真是……”
沈彧太惊讶了。
毕竟在他印象中,平舆君熊琥的能力更多体现在人脉交际与治理邑地那些方面,至于此人在用兵上的才能,其实很是一般,在加上熊琥贪生惜命,说实话并不适合作为统率兵马的将领。
可没想到,这等家伙,却能挡住商水军、睢阳军两支魏国精锐长达七日之久。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七日间,纵使是报仇心切的陈狩亲自上阵,亦被平舆城内的楚军用箭矢给逼退了好几次,这让陈狩对熊琥稍稍有所改观——一直以来,陈狩都觉得平舆君熊琥只是一个草包而已,没想到,一旦认真起来,居然会如此难缠。
然而,平舆君熊琥的运气,似乎是终结在了第八日。
在攻打平舆县的第八日,魏将谷陶所指挥的弩炮部队,终于在黄昏前一个时辰,轰塌了平舆县西北端的一侧城墙,引得魏卒们一阵欢呼。
就连陈狩,脸上亦露出了笑容。
在他看来,只要有那片坍塌城墙这个缺口,他明日亲自上阵,定能攻入城内,斩下平舆君熊琥的首级。
不单单陈狩这么想,就连沈彧也觉得,平舆君熊琥能在商水、睢阳两支军队的围攻下死守城池七日,这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就算魏军在第八日攻破了城池,熊琥也对得起他那楚国邑君的身份。
然而,就在沈彧与陈狩准备次日猛攻平舆县,一鼓作气攻陷这座城池的时候,在当日傍晚,平舆君熊琥便派人送来了投降的书信。
在这封书信中,平舆君熊琥表示他死守城池七日,万策已尽,已尽对得起楚国与楚王熊拓了,接下来,他得为自己的家族考虑,因此,他希望沈彧给他几日时间,使他能安抚城内的军民,献城而降。
看到这封书信,沈彧哑然失笑。
前几日他见平舆君熊琥死守平舆县,还以为熊琥已有了为楚国捐躯的觉悟,却没想到,熊琥依旧还是那个熊琥。
不过对于熊琥的投降,沈彧却也有些为难,在思忖了片刻后,他派人召来了陈狩,将熊琥的投降书信递给了陈狩。
在看完熊琥的书信后,陈狩气地满脸涨红,怒声骂道:“不知廉耻!”
愤怒的原因有两点:其一,一旦熊琥投降魏军,他就无法杀熊琥为父亲报仇了。
倘若是在其他人的军中,陈狩可能会不顾阻拦而执意杀死熊琥,但是在沈彧面前,他做不出,毕竟他还欠沈彧一条命。
至于第二个原因,想来就是熊琥在信中乞降的话语,让陈狩颇感‘不知廉耻’。
“啪!”
他将书信重重拍在案几上,拂袖而去。
看着陈狩拂袖而去,沈彧亦有些为难。
于公于私来说,沈彧都倾向于接受平舆君熊琥的投降,毕竟熊琥一旦投降,他魏军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平舆,同时也能保全熊琥的性命。
他可是知道的,他魏国的皇后芈姜,此刻就暂住在商水县的「商君」府邸——即曾经商水县的楚人氏族为赵润建造的「肃王府」,虽然那位皇后并没有派人让沈彧留熊琥一条性命,但她暂住在商水县,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再加上沈彧自身与平舆君熊琥的交情,不可否认,他也万分希望熊琥的投降。
但是这些,他却不好对陈狩明说,毕竟他与陈狩的交情亦不浅。
想来想去,他只能劝说陈狩,尽可能地保留熊琥一条性命,至于日后同为魏国臣子,陈狩将会如何针对熊琥,沈彧也照顾不到了——总之他的目的就是保熊琥一条小命。
鉴于沈彧的反复劝说,陈狩虽然心中不甘,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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