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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回家了?”

“嗯!不过,马上又走了,睡了一晚上就跑了,气得我爸吹胡子瞪眼的,这不,我也不敢惹他老人家,所以只能乖乖在家呆了几天,才跑来见你。”说到这儿,聂小萌不由岔岔然,本来,她在Z+基地吃了不少苦,回家后还以为会很爽很舒服,没想到,有比较才有差异,她突然发现,锦衣玉食与自由比起来,她似乎更倾向于后者。所以,在家里憋了几天的她,来见宋悠悠的时候,也显得有些迫不急待,对哥哥惹老头子生气的事,也就更加的不满了。

“你爸爸很凶吗?”

“当然,超可怕,可是,他也有怕的人。”

“谁。”

撇了撇嘴,聂小萌直言道:“还能有谁啊?我哥呗!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我哥跟我爸就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吧!说他们不对劲,他们却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的。”

“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置气不?”

“那我哪知道,我以前还小呢!”

“喔!”

得到这个结果,宋悠悠一脸失落,她的表情落入聂小萌的眼里,就显得有些意味不明了。猛地,撞了一下宋悠悠的手臂,聂小萌奇怪道:“唉!你干嘛,一直问我爸我爸的,有何居心?”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我总得先打听打听嘛!”宋悠悠总是有理由的,反正在聂小萌的眼中,自己就是一没脸没皮的,说出这个‘编造’的理由,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闻声,聂小萌果然笑了:“啧啧啧,至于这么急么?有我这个小姑子帮你,我哥还能跑得出你的手掌心?”

“那也不一定。”说完,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又改口道:“得看你有多努力了。”

一说到这个,聂小萌又来劲儿了,搓着手道:“放心好了,我都帮你计划好了,知道为什么你和我哥一直不成事儿么?”

“说来听听。”

“你啊!太小了,未成年啊!我哥要和你圈圈叉叉了那就是犯罪,所以,除非你满18周岁,否则,我哥是不会碰你的。”

聂小萌大宋悠悠半岁,所以,虽然她们是同龄人,可聂小萌已经算是成年人,而宋悠悠还是未成年。要放了平时,半岁也不算大,可是,有一个成年和未成年的差别在这里,大家心里总还是有些膈应的,所以,明明看出来哥哥喜欢宋悠悠,可两人始终没到这一步的理由,聂小萌分析又分析之后,终于得出了这个权威的结论。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是吗?”

宋悠悠也摸着下巴,仔细地考虑起了这个说法,从以往大叔的种种表现来看,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他才始终不肯碰她?

“所以,今年你的生日,咱们是不是也好好计划计划,顺便,试试这传说中的‘伟’药的能力?”耸着眉,聂小萌越说越龌蹉,那暧昧的表情,看得宋悠悠都不好意思起来。推了她一把,她随便抄了一盒药在手里,说:“我要一盒就行了,剩下的,你拿去吧!说不定能帮你搞定你那个雷美人。”

本在调侃着宋悠悠,突然被她杀了一回马枪,聂小萌反应不及,当时便红了脸:“呃!这,这不好吧!”

其实吧!她也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只是,真的要这么对宇阳哥哥么?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呐!

看穿了聂小萌的心思,宋悠悠不禁在心底同情起了还不知情的某韩姓二少爷,同情之余,又怂恿聂小萌道:“就当是我的生日请他来,到时候,要用几盒你自己看着办啊!”

“真的,真的要这么干吗?”

聂小萌红了脸,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还有些盼望,还有些……

“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我只要一盒。”

说完,宋悠悠也不管聂小萌心里有多纠结,直接拿了一盒塞进了自己的手包里,剩下的,又一骨脑儿推到了聂小萌的眼前。那表情仿佛在对她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康姆昂,北鼻!

——

宋悠悠当然不是真的支持聂小萌去霸王硬上雷美人的,所以,就在她鼓动了聂小萌对雷美人实施‘淫战’计划的时候,她一转身就给韩易扬去了电话。

电话的内容很简单,但说出来的事情却很伤人心,不出所料,当韩易扬听说聂小萌胆大包天试图对雷宇阳用那个伟哥的时候,他所有的理智,全都给抛到了九宵云外,也不知道他到底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总之,高考放榜的那一天晚上,聂小萌苦着脸,拉着宋悠悠在网络上整整吐糟了韩易扬大半夜。

“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怎么了?我看你考的还好啊!”

宋悠悠不以为意地打着字,在她看来,Z大就是聂家的产业了,无论聂小萌考出的是什么成绩,应该也不影响她去报到,天时地利人也和了,她还要发疯的话,她实在想不通。

“不是,我是想说扬哥太卑鄙了。”

“他怎么了?”

这么晚了来发疯,不是因为雷美人,却是因为韩三少么?哎!有点意思了。

“他不知道在我爸跟前说了什么,我爸现在非要我上Z大。”

“这么说,你本来不打算上Z大的?那你要报什么学校?”

“警校?”

“噗!就你,就你这小身板儿?姐姐,您歇了吧!真想当神枪啊?”要不是对着电脑,宋悠悠恨不得喷她一脸的吐沫星子,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啊?

“你知道什么呀!宇阳哥哥说了,他最喜欢女警了,还说,要是我也是警察,他说不定会爱上我。”

“所以,你就动心了。”

看到这句话,坐在电脑前,宋悠悠下意识地抚额,啊哟!果然不能对这丫头有太多期待,看样子,心思还没改呢!还想着那个雷美人呢!真是同情韩三少啊!

“当然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工作啊!多开心啊!可是,都怪扬哥,不知道和我爸说了什么,他刚才就给我下命令了,让我上Z大。”

“可能,这本来就是你爸的想法吧!扬哥哪有那本事管你爸?”

“什么啊!就是他,就是他,我本来都跟爸提过醒了,我爸也不在乎我是做女警还是做女探,反正,我爸那人,只要我肯好好做,做什么都行的,可是,就不知道扬哥跟他说了什么,他突然就这样了。还有啊……”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聂小萌化身打字机,不停地吐糟着韩易扬,从他的花心到他的滥情,从他中学的第一个女朋友,吐糟到他工作后的最后一任,再从他的最后一任,又吐糟到他在幼儿园摸过小手的小同桌,总之,事无巨细,聂小萌是从头尾将韩家三少掀了个底。

看着电脑前不停闪出的字,宋悠悠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关心这个花心的三少爷,她连自己以前干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这花心三少的,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有多关心人家吧!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对面打字频率明显慢了下来,宋悠悠想了想,又插了一句问:“扬哥去你家了?”

“是啊!一大早就来了,和我爸在书房呆了很久,出来后我爸就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网络那边的聂小萌似乎情绪很激动,噼里啪啦打出一串字后,又发了一连串杀人砍人兼咬人的小表情,宋悠悠看着那些神态各异的表情,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所以,你怀疑是他跟你爸说了什么?”

“当然,不是他还有谁?”

“那也许是你哥的意思呢?”

“虽然,虽然也有这个可能,可是,我觉得就是扬哥在害我。”

忍不住摇头轻叹,宋悠悠手下却不停,一直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你这叫小人之心好不?扬哥平时对你那么好,他害我也不会害你呀!”

“他让我上Z大就是害我。”

“那个,你就没觉得扬哥有点什么别的心思?”

宋悠悠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做为好姐妹,她有义务提点提点自己这个不怎么灵光的闺蜜,可是,她的提点归提点,可别人的理解归理解,到底还是没能说到一个方向去。

“当然觉得有了,他不喜欢宇阳哥哥呗!不想让我和宇阳哥哥走得近呗!”

“那,你觉得,为什么他会不喜欢你和雷美人走得近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唐教练了。”

看到聂小萌的回答,宋悠悠一愣,不由又问她:“这和唐教练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那个唐明,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哥最器重的三人之一的那个唐明,其实就是唐教练的亲哥哥。所以,我现在严重怀疑,扬哥那小子淫心大发,又看上我们唐教练了。这不,在可劲的讨好她呢!”

一长串字下来,后面又自带了不少表情龌蹉的小图标,看不到聂小萌坐到电脑前的表情,可宋悠悠的脑子里,却自动自发地出现了某幅扭曲着的画面。她本来还以为,聂小萌之所以不喜欢韩易扬,是因为太迟钝,感觉不出韩易扬对她的好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可现在一看,原来还隔着一个唐教练。

可是,唐教练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大叔?那明明是她的疑似情敌,怎么就变成了聂小萌的假想敌了呢?

“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呢?你误会唐教练了吧?她不可能喜欢扬哥啊。”

“她不喜欢扬哥,不代表扬哥不想染指她呀?哼!扬哥要继续害我,我一准撬了他墙角,让唐教练死活不待见他,哼哼!到时候,让他想哭没地儿哭。”

话说,她这个闺蜜的脑回路长得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啊!

她这是要破坏唐教练和韩易扬么?呵呵!她看到这里还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鼓掌啊。不过,做人要厚道,既然她点了这把火,自然也得负责将火越煽越旺了,所以,十指微,她也噼里啪啦打出了一串字:“是啊是啊!你就得可劲的破坏去吧!就是不能让唐教练看上扬哥那混帐。”

“嗯嗯!就这么干,我马上就去。”

“哎!什么马上啊,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破坏?”

等了半天,没人理,宋悠悠嘀咕着又问了一句:“小萌,不在了么?”

“不是吧?这么快就去撬墙角了?”

“在不在?在不在?”

“真的不在啊?”

“好吧!祝成功……”

叹息着关了电脑,宋悠悠突然觉得心情很复杂,有时候,人也是不能不相信缘份这东西的。比如韩易扬,比如聂小萌,再比如自己和神探大叔,只是,聂小萌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着一切自己想做的事,可自己呢,还能做什么?

——

聂小萌最后是怎么去撬的韩易扬的墙角,宋悠悠不得而之。可是,就在她为韩易扬掬了一把同情泪的时候,她却意外地接到了聂冷打来的电话。这是他决定送她回来高考后,他给她打的第一个电话。握着手机,宋悠悠手心都是汗,说话也不再像平时那般雀跃了。

大叔的意思很明确,为了庆祝她和聂小萌高考大捷,他要亲自帮她们庆祝庆祝。老实说,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庆祝,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聂冷,可是,这样的要求,她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

想了想,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忆起了聂老爷子的那些威胁,心里也很难受,终于,她还是咬牙点下了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何况,她从来都是好强的人,如果就此示弱,岂不是代表怕了那老家伙?所以,明知山有虎,她却要偏向虎山行,她要让那所有人都知道,威胁她宋悠悠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提早去了庆祝的地点,宋悠悠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二个,若有所思地看着最早到达的人,她的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

“哟!扬哥,这么早呀?”

“你不也挺早?”挑眉,淡淡地看了宋悠悠一眼,韩易扬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早是应该的呀!我可是主角。”

“主角不都是最后上场的么?”

“那是你家那个主角,不是我。”

“……”

提到聂小萌,韩易扬又沉默了,原本飞扬的眸底似乎多了点意味不明的东西,宋悠悠知道他会这样是因为今天凌晨自己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于是打趣道:“干嘛,这就打击了?”

“没有,只是在想怎么跟你说。”把玩着手里的小玩异儿,韩易扬眉角眼梢都是冷。

笑眯眯地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宋悠悠原本低落的心情,因着韩易扬的郁闷,不厚道地略有回升,她直直地瞅着他的脸,笑道:“直说呗!跟我还见外啊!再说了,这可不像你啊!你还会不好意思的?”

“说的也是,那我就直说了,这个,一会儿帮我放进小萌的饮料里。”

“……”

靠,要不要这么直接?

看着韩易扬手里拿着的东西,开放如宋悠悠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她虽然,真的很想帮韩易扬一把,可是,这么个帮法真的好吗?

“不是你让我直说的么?”

“那你也不能这么直啊?这什么来着?”其实,就算韩易扬不说,宋悠悠也猜得出来他递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可是,真的太邪恶了哇!做为个中高手,韩易扬难道都是吹的么?居然要对聂小萌用如此下流的手段?

韩易扬一笑,问:“你觉得呢?”

“别跟我打马虎眼,小萌是我姐妹,我可不能害她。”

“能害什么啊!她都成年了,有什么不可以的?”韩易扬漫不经心地说着,其实心里也打着鼓,挺担心宋悠悠不但不帮他,还倒着去告状的。可是,到了如今这地步,他不是等不了,只是,害怕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毕竟,雷宇阳不是别的什么人,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扬哥,你太邪恶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解胜有角,一句成年了,已明明白白地暴露了韩易扬的龌蹉之意,那家伙,居然真的想要……

太无耻了,太下流了,太令人发指了。

“我只是尊重自己的感觉,也听从自己的心意罢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是我喜欢的,我自然要想尽办法得到了。”他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算不上善良,他的东西有人要觊觎,他怎么可能不用点手段。等了十几年,小包子已养成了大馒头,他不吃,谁吃?

“你要不择手段那是你的事,我可是小萌的闺蜜,我怎么能对她背后插刀?”这年头,正是防火防盗防闺蜜的时代,她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姑娘,可是,她也不能把姐妹往火坑里推啊!虽然,在她看来,聂小萌要是真的和韩易扬好了,一定会很幸福,可是,再幸福也不能这样啊!她会有罪恶感的。

“我会对她好的。”

“你这种花花公子,保证有用么?”

“我一直在等她长大,从我见到她的第一天开始。”

“……”

愕然听到这样的事实,宋悠悠心念一动,正打算仔仔细细问个清楚,他却自顾地说了下去:“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很小,她喜欢吃糖,我就买糖她吃,她喜欢游泳,我就陪她游泳,她喜欢看韩剧,我就陪她看韩剧,甚至,她喜欢看G佬,我就带她去同性酒吧。只要她喜欢,我什么都肯帮她做,不问对错,不问理由。”

“我知道这样也许不是最好的爱她的方式,可是,在我没找到最好的方式之前,我只能宠她,无法无天的宠。这就是我的方式,我爱的方式就是把最好的都给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绝不让她失望,绝不让她心伤。我本打算再等她几年的,至少,等她大学毕业,或者,过了20岁再说,可是,等不下去了不是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事实上,所有人都不相信,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交了很多很多的女朋友,可是,没有一个能像小萌一样,给我那样的感觉。我可以看着任何女人和别人走,唯有小萌不可以,对于她,我志在必得。”

宋悠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韩易扬,貌似专情,貌似痴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你本以为很花心的男人,心里装着的女人可能才更值得让你深思吧!她真的爱惨了聂小萌,只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做。

“你应该跟她表白的。”

“没用。”摇头,他叹息道:“你的好姐妹你清楚,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根本就听不进去的。”

“你还真是了解她啊!”一句豆腐渣的总结,让宋悠悠不由又对韩易扬刮目相看了,老实说,虽然这个形容很是伤人,但,在宋悠悠看来,情感方面,聂小萌确实属于白痴级的,说她脑子是豆腐渣都是抬举她了。不过,她倒是运气不错,她喜欢的,和喜欢她的都是极品美男子,无论是拼家世,还是拼外表,都是上上之选。

只是,正因为都是上上之选,反而才更难以决择,因为,总感觉选谁都不好,选谁都是错。

“所以,这药,你还是帮我放进她的饮料里吧!只有她自己做错了事,她才会想要补救,也只有生米成熟饭了,她才会正视我和她的关系。”

“什么意思?”

“要是我想得到她,有的是机会,根本不必用这样的手段。可是,如果是她想‘强暴’我呢!那结果,自然她得对我负责到底了。”以韩易扬的手段,只要骗骗聂小萌,再花言巧语几句,把她那样的小丫头骗上床其实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可是,这么做太没有水准,就算事成,聂小萌也可以用一句419来概括一切。

这不是古代,也没有什么性命是小,失洁是大的观念,就算他真的和聂小萌之间发生了关系,聂小萌肯定也不会介意的。所以,对付聂小萌那样的丫头,就只能下猛料,到时候,让她化身‘母狼’,对他张开血盆大口之后,她也就没有借口再赖帐了。

“扬哥,你真卑鄙。”

感慨地说着,宋悠悠又一次对眼前的男人刮目相看了。遇上这样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聂小萌的福气呢,还是她的霉气,总之,宋悠悠突然开始同情起聂小萌了。他俩要真的成了事,以后,聂小萌肯定给这卑鄙哥吃得死死的,逃都逃不了。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更何况,感情的事我从来都觉得是自私的。所以,今天就算是你不帮我放,我也会自己放的,只不过觉得你放比我更容易得手罢了。”

“你不怕我告诉大叔,你想染指他的亲妹子?”

无所谓地耸耸肩,韩易扬一幅豁出去了的表情:“老大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要拦,早就拦了,用不着等到今天。”

“这么说,大叔也同意?”

“自然是不同意的,所以,咱们要速战速绝。”

摇头,宋悠悠拼命摇头:“不行,我不能出卖我的好姐妹。”

“那你给我打电话是几个意思?不是想让我拦着那丫头,不让她做傻事么?反正,今晚她不吃我的药,雷宇阳也会吃她给的药,不管是谁吃了药,结果都是一个,小萌今晚要‘开花’,既然结果都一样,不过是换个男人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说完这话,韩易扬又刻意强调了一句:“我相信,我会比雷宇阳那小子‘做’得更好。”

“呃!让我,让我考虑一下。”

歪理,绝对是歪理,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这歪理有点道理呢?纠结啊!到底要不要帮他呢?

“最好考虑快一点,要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偏着头看了她一眼,韩易扬意有所指,宋悠悠听出几分意思,挑着眉问道:“什么来不及了?”

“你不知道吗?老大也叫了蔚然,你不会想让她抢先吧?”

“……”

蔚然,叶蔚然,那讨厌的老绿叶?

擦!简直是阴魂不散。她的庆祝日为什么要找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来出席?是大叔的意思?这么偏爱小姨子?怒!

“我可以帮你的,你帮我搞定小萌,我帮你搞定老大。”

咬牙,切齿:“怎么帮?”

虽然,接下来的说法有点教坏小盆友的感觉,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老大和这丫头早就有一腿了,再把那腿弄‘深’一点,也没什么不合适。

所以,韩易扬小心翼翼地贴近她的耳朵,只用仅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循循善诱着:“老大可以控制好自己,可是,却控制不了你,如果他失控了,他可能会去泡冷水,可是,如果你失控了,除了送你上医院以外,老大别无他法,不过,要是为了这种事送你上医院的话,是不是很‘丢人’?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老大的选择,搞不好会和我一样,你觉得呢?”

“你是说……”

她的意思是,让她也吃点药?这个,这个话可以瞎说,药也可以瞎吃的么?

适时地,将准备好的东西塞进了宋悠悠手里,韩易扬努了努嘴,不动声色道:“喏!这一份是给你的。”

“……”

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

隐隐约约,宋小妖精的周身似有气流在氤氲不止,那么强的杀气之下,她在心底狠狠地咆哮:

燃烧吧!小宇宙!

就算有聂老爷子作怪,就算是叶小姨子炸桥,可是,姐的男人姐来守,谁也休想从姐的手中,抢走姐的菜……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坐在我的对面,而情敌却坐在你身边。

恨恨地咬着牙,宋悠悠一口接一口地灌着啤酒,只是,表情虽凶猛,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倒不下。她气红了脸,愤怒地又喝了一大口,气得眼都红了,可神探大叔却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下,只是很认真地和那片老绿叶在谈论着关于她和聂小萌到Z大报到的各种问题。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激动的时候,老绿叶还会柔柔媚媚地看着神探大叔,是可忍,熟不可忍,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啪’地一声,宋悠悠重重地拍了拍桌面,腾地站起来的同时,她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我要上洗手间。”

聂冷正和叶蔚然在聊关于聂小萌想去报警校的事,没想到宋悠悠突然会这么大叫一声,他略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冷冷道:“去吧!”

就,就说完了,就完了……

宋悠悠很生气,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她气得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忍了忍,她突然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是要去上洗手间的么?”

“不上了,气没了。”

憋得受不了,韩易扬不怎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噗,这也能气得没?”

“那得看有多大的气了。”

说完,宋悠悠头一偏,动作很快地将包里的东西塞到了韩易扬的手里:“扬哥,我想好了,跟你合作。”她给他的,是那天聂小萌拿来的伟哥,她自己要吃的药可以自己给自己下,但大叔的那一份嘛!还是这个仁兄更适合。

“早这样不就好了?”

不动声色地收下宋悠悠递来的东西,他的眼角下意识地斜了不远处的聂小萌一眼,此刻,那丫头半个身子都快挂到雷宇阳身上了,而雷宇阳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一幅贼心,身边陪着聂小萌,眼睛却还盯着宋悠悠。

对看到的一切表示非常不满,韩易扬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拐了宋悠悠一下。宋悠悠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眼也不眨地开了一瓶酒,然后便拎着去找聂小萌了。

三杯下肚,宋悠悠和聂小萌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聂小萌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喝醉了才会这样,宋悠悠却紧张地递了个眼神给韩易扬,示意他赶紧把人带走。

韩易扬也不含糊,当时便起身对着聂小萌说了一句:“小萌,我已经帮你选好专业了,到时候,我跟Z大那副教授打个招呼,保证你门门过关,门门不挂科。”

一听到Z大两个字,聂小萌当时便火了,趁着酒劲就要骂人,可想到雷宇阳还在这里,她只能忍了火气,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韩易扬说了一句:“扬哥,咱们出去说好不好?”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韩易扬那贼兮兮的模样让宋悠悠不停地在心底划起了十字架:小萌你原谅我吧!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啊!为了我的终身幸福,那也只能让你给我垫背了,好在,扬哥还不错,你就好好享受吧!阿门!

不明真相的聂小萌终于被韩灰狼骗出去了,而且,一去就再也没回头,知道真相的宋悠悠继续在心底忏悔着,可方才她也喝了那带药的酒,所以,她也感觉自己发作了……

扭头,神探大叔貌似还神清气爽,宋悠悠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忘记了什么,她脑子一片浆糊在想了想,终于一拍大腿想到了出错的地方。

擦!她给聂小萌和自己下了药,那大叔的药韩易扬有没有下她都不知道。再扭头,恶狠狠地又看了神探大叔一眼,喵了个咪的,居然还很精神还很冷,也就是说,韩易扬那厮坑了她,根本就没有帮她做好准备工作。

龇牙咧嘴,宋悠悠鼻子都气歪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刚想要冲出包间找那不靠谱的韩易扬算帐,却发现自己手软脚软,根本就站不住,摇摇晃晃,晃晃又摇遥,宋悠悠撑不下去,于是又一屁股跌回了沙发上。

几乎在同时,两个男人都奔到了她的跟前。

“悠悠,你怎么了?”

“丫头,不舒服吗?”

叫名字的是雷宇阳,叫丫头的是大叔。

她左瞄瞄,右瞄瞄,突然抚起了额,猫咪一般软软地叫:“头疼,很晕。”

有冰凉的大手覆上她的额,那熟悉的味道让她迷乱,她知道,那是大叔的手。双眼,拉开一要缝,她笑眯眯地睨了大叔一眼,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宋悠悠心底更是乐开了花。只是,只是,为什么被大叔摸过的地方,好像是过了电,越摸越舒服?

“嗯……”

下意识地嘤咛了一声,一开口,聂冷的脸色就变了,顾不上其它,他大手一伸便将宋悠悠捞进了怀中,正要起身离去,眼前,却赫然挡着一个人。

“聂大,干嘛去?”

拧了眉,聂冷的口气很不爽:“她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

事实上,自打看到雷宇阳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不爽了。可是,人是聂小萌请的,他要是赶人那就是不给妹妹面子,所以,他一直在忍。为了不让聂小萌和雷宇阳走得太近,他甚至在刚才韩易扬光明正大地带走小萌的时候,选择了沉默。只是现在,看着宋悠悠的情况很不对,他已没有心情再应酬这个他本就不太喜欢的人。

“好啊!那我们一起走。”

“不用了,我自己送她就行了。”很是直接地拒绝了雷宇阳的要求,可对方,却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他走。

“你送她,那她呢?”说到另一个她的时候,雷宇阳的眼神一转,直接指向了叶蔚然。几乎在同时,叶蔚然也走了过来,笑着说:“我就是医生,让我看看她怎么了。”

“不要,我不要你看。”

叶蔚然的声音,惊醒了宋悠悠残存的一丝理智,她慌乱地在聂冷的怀中缩着,哀求道:“大叔,大叔我们走吧!你送我回家,我也不要看医生,也不要去医院,我就要回家,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

她赖在他怀中不停地摇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雾一般地瞅着他,小可怜般地叫着:“大叔,大叔……”

一声声,一声声,叫得他心都要化了,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他扫过眼前的两人一眼,沉声道:“好吧!我送你回家。”

说完,他再不看眼前的两个人,径自抱了宋悠悠便大步离去。

——

抱着软软的她,聂冷很快便带着她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刚想将她放回到副驾驶,怀中的人儿,已是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大叔。”

长长的尾音,软软的腻得人心慌,他心慌地别开眼,强自镇定道:“乖,马上送你回家。”

“呵……好热……”

体内那种奇怪的难受感,排山滔海而来,宋悠悠按捺不住,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微张着嘴,深拧着眉,她喘息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聂冷却强行挪开了视线,无视于她那渴望的眼神,步履沉重的走向了另一侧。

脑子似乎已是一团浆糊,变得越来越混沌,晕眩的感觉,一阵一阵,让宋悠悠浑身无力,只能软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软软娇哼。瘫在那里,她长长地吸着气,挺立的胸膛波澜起伏,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烧焦了。

“大叔,我好难受。”

“难受的话,送你去医院好了。”

“不要,我不去医院……”

“那你想干嘛?”

“大叔…我……我很想……”很想干你,最后几个字,宋悠悠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也不是怕丢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不想那么说。

抬眸,任眼泪自眸眶中滑落,她扮着委屈,扮着痛苦,突然那样无助地哭了起来,她真的很难受。体内的邪火,烧得越来越旺盛,那样的难耐,那样的焚身,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在死之前,她她想,好想,好想亲亲他。

终于,她忍无可忍,哭着喊了出来:“大叔,我好像……好像被下药了……”

听到这里,淡定如聂冷,也因太过震惊而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下药,谁给你下的药?”

“不知道,可是,我觉得,好想,好想……”

“别装了。”

甩开她的手,聂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知道这丫头成天就想勾引他,他也一直在防着,只是,连下药这种话也敢说,真是无法无天了。

“大叔,我没有,真的没有。”

“还装?”

“真的没有,大叔,我,我好难受,我……”她又缠了上来,这一次死死抱住了他的腰,她滚烫的脸贴着他有小腹,传递着一波一波的热潮,那样不正常的温度,终于让聂冷阴了脸。

“宋悠悠,你真的不舒服?”

“嗯,我不舒服,不舒服,可是我贴着你就不会难受了,大叔,别躲开,别躲开我……”她又腻了上来,在他怀里蹭了又蹭,那样的动作,那样的行为,聂冷突然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真的。推开她,他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发现她连眼底都有血色。

心一沉,他当机立断:“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洗胃。”

噗!大叔,都这个时候了,你洗神马胃啊?

你真的没问题吗?真的吗?真的吗?

虽脑子里已一片浆糊,可宋悠悠还是不忘在心底腹诽着大叔,双手双脚都缠了上去,她死死赖在他身上,就是不让他有机会发动车子。

“大叔,我不去医院,我不去,我不去。”

“乖,听话,不去的话你会受不了的。”

“我不怕,不是有你吗?”

“可是,我……”

“大叔,昨天是我生日。”说着,她又凑近了他,贴着他的耳朵说:“大叔,真的,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所以……”

所以,她可以了。

所以,他不用顾忌了。

所以,所以……

脑子一热,好似一道火光冲刷过他的脑海,聂冷只觉得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似着了火,他看着怀中不安份的小丫头,只觉得心血冲顶,只冲得他双眼都红了。

喉头微动,他紧绷得舌头发麻,要说的话还未说出口,那作死的小妖精已是翻身而上,倒趴在他的身上吐气如兰:“大叔,大叔……”

也不说其它,她只是软软地求,聂冷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酥了,头皮发麻,腰眼发紧,他的理智一点点溃不成军,满眼都是她妖娆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晃来晃去。终于,他再忍不住,一个翻身便将她按回了副驾驶,紧跟着,他的人也覆了上去……

翻云那个覆雨,覆雨那个翻云。

圈圈那个叉叉,叉叉那个圈圈。

于是乎,静寂的夜晚,大叔和小妖精终于分享了彼此,圆满了他们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大和谐……

——

第二天中午,宋悠悠是被饿醒的。

身体还酸痛得厉害,她懒懒地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寻找着身边的热源,只是,白嫩的小手在床上摸索了半天,回应她的,竟只有空气。睡意,霎时便醒了一半,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敏感的身体滑出被子,裸露在空气之中,顿时又让她下意识地抖了几抖。

空调开的太冷了……

顺手将被子拉起,草草地裹在身上,宋悠悠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刚要出声叫人,却隐隐听到有什么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爸,我的事您就别管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情我做主。”

“关于宋悠悠,我再说一次,她是我的女人,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承担。”

“爸,我很忙,就不多跟您讲了,挂了。”

说完这话,聂冷很直接地挂断了电话,一回头,却见宋悠悠正双眸闪闪地看着她巧笑倩兮。雪白的薄被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只露出雪白和香肩在外,诱惑着他的神经。

不自觉得,心头又生出几分渴望,他太下心头*,笑笑地看着眼前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的小丫头,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醒了。”

“大叔,我饿。”

撒着娇,宋悠悠很直接地腻进了聂冷的怀里,经过昨夜,所有的事情都已回不到正轨,而她,也决定放开身心,彻底接受聂冷的一切,包括,他那个不知道‘靠谱’的爹。

方才聂冷和老爷子的电话,她只听了几句话,不过,大致内容已明白。看大叔的表情,似乎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这样也好。从老爷子的表现来看,她已经知道老爷子的顾忌是什么了。打蛇打七寸,既然聂老爷子比她还怕这件事穿帮,那么,她就更应该抓住这个弱点不放了。

她想清楚了,老爷子越是不让她和他在一起,她就越要和他在一起,她的幸福,她要自己来把握,谁也不能横插一杠子。就算对方是聂冷的老爸也不可以。

再说了,就是要气气他家那个老爷子,让他明白,什么叫自讨苦吃。

昨夜的放纵,让他品尝到了她的香甜,再看见她那媚媚娇娇的模样,他的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挑眉,他的笑,意味深长:“哦!哪里饿?”

大叔的眼神,让她心头发慌。

身体又开始发热,可她却不紧不慢地说:“哪里都饿。”

“是吗?”

“是……”

是字一出口,她只觉眼前一花,再看到他,已又是一幅春水氤氲的模样。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只是,此时此刻,谁也再等不及。要说的话,尽数化做嘤咛,在原本空寂的房间内,徘徊不尽……

——

存了那份刻意,宋悠悠便故意霸着聂冷不让他回家。更借口高考后要好好去放松放松心情,执意拉着聂冷去旅游,聂冷本来打算让聂小萌陪她,可那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天晚上庆祝之后,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连出去玩也提不起兴致了。

聂小萌不去,宋悠悠就更加有了理由,让聂冷想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几天,却又在小丫头的噬骨*中迷失了方向,甚至,一想到小丫头离开后那软玉温香的滋味便再也品尝不到,聂冷便再也放不了手。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宋悠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环游世界的架式,缠着聂冷带她去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她开心的笑声,点缀着聂冷的世界,让他一度觉得,遇到她,是他生命中最成功的一件事情。他们尽情欢乐着,尽情缠绵着,直到有一天,宋悠悠突然便消失在他的世界,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

聂冷疯了,彻底疯了。

甚至扔下一切开始寻找她的下落,可惜,整整七年,他除了收到过一条她要分手的短信以外,一无所获……——

七年后,某军区总医院。

住院部VIP病房外的走廊上,一名身量高挑的白衣天使正窈窕而行。淡蓝色的医用口罩几乎遮去她大半的脸庞,但,露在口罩外的那两汪清泉似的凤眼,虽眸光淡淡,却明澈照人。

不多时,俏护士定身于608号病房外,张望几许,确定四下无人后,她俏眸微闪,一闪身便拐进了病房。

将手里的托盘轻盈放下,宋悠悠蹑手蹑脚地靠近病床,微暗的室内,隐隐飘浮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宋悠悠下意识地拧起眉,在额心揉成突起的皱褶。摒住呼吸试图靠近那个人,小小挪了几步后,却迟迟不敢再靠近。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五官分明而深邃,刀刻般的轮廓,犹如古希腊的雕塑般俊美。原本幽暗的冰眸子,此刻正安静地闭合着,将其狂野不拘的气质,悄然掩盖。一个重伤的病人,明明还躺在病床上,但他周身却仍旧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宋悠悠心下微然,七年前被迫落荒而逃的狼狈渐渐浮上心头,瞬息间,周身的空气似又已凝固,即使闭上眼,仍感觉心头澎湃,气息不定。良久,宋悠悠平复下心头燥动,复又睁开明眸,雪亮的眸光淡淡扫过病床上熟悉的身影,一时间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接到聂小萌打来国际长途的那一刻,宋悠悠承认,心痛的感觉有如万刃齐发,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聂冷受伤了?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深吸一口气,宋悠悠壮着胆子向前,离得越近,她便越发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终于,她成功地僵立于他的床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的打量着这个曾经令她痴迷疯狂的男人。岁月,似乎不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依然英武不凡,俊美得不似人间所有。也正是这种近乎于冰冷的俊美,曾几何时,让她欲罢不能!

失了锋芒的男人,熟睡般躺在那里,均匀的呼吸声中,宋悠悠不受控制地越靠越近。他的睫毛很长,浓密地盖在眼睑上,在他刚毅的脸上投下淡淡的暗影。低下头,十公分的距离,宋悠悠贪婪地呼吸着本属于他的空气,这个曾经无数次闯入自己梦中的男人,似乎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安静。

沉睡着,但眉心却不曾松开,宋悠悠看得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悄悄替他抚平。微凉的指尖,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一点点掠过他的眉心,而后是宽阔的额,挺拨的鼻,直至最后,缓缓停留在那紧抿着的薄唇上不肯离去。

记忆中的火热,痴缠着的那些过往的点滴,透过他柔软而冰冷的唇,一点点倒涌回她的记忆,宋悠悠的脑中,似炸开一道白亮,眼前恍惚,只剩下那些旖旎的画面,还有刻进骨血的疯狂旧事。

倏地,她微凉的指尖被猛地捉住,宋悠悠愕然抬首,恰对上他雪上冰顶般的冷眸。

他,他不是睡着了吗?

心跳失衡,几乎要蹦出她的嗓子眼,宋悠悠眯了眯绝美的黑眸,故做镇定:“先,先生,我来查房。”

“舍得回来了?”

“男女有别,麻烦你先放开我。”掐着嗓子说话,她不信他听得出来是她,有口罩的保护,她不信她认得出来本尊。

“你以为你换了身皮,我就闻不出你的味儿了?”

贴得那样近,聂冷的鼻尖下缭绕着熟悉的女儿香,幽幽地,仿若情动时,盛开在他身下每一寸颤栗的肌肤。

装傻卖萌,宋悠悠打死不认帐:“大叔,您认错人了。”

“装。”

聂冷面色不变,只捉住她柔滑的手指,一齐探向她祼露在外的冰肌雪颈。指下,温软的触感滑腻似酥,像剥开的荔枝,绽放在记忆的最深处。

“大,大叔……”她连声音都在抖。

“继续装。”

终于,宋悠悠淡定不下去了,她狂扭着腰肢,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钳制。男女有别,力量悬殊,她折腾了半天,却反被他按着颈趴在他身上。

挣扎不得,宋悠悠脑羞成怒,索性双手绕上他肩,揪着他的肩头恶狠狠地吼:“聂冷,你特么放开我。”

压抑已久的兽性,在她的吼声中全部被释放,聂冷一个翻身便把她压在身下,扯下她那欲盖弥彰的医用口罩,他骑在她身上咬牙切齿:“宋—悠—悠。”

盛怒之下,男人冰冷的唇舌倏地压了下来,凶猛有如猛虎出笼,宋悠悠一次次地挣扎着,却又一次次地被他按回原处。他的手劲那样大,她哭着吼他:“聂冷,你弄疼我了。”

“忍着。”

一声霸道,她的泪倏然而落,那一刻,她感觉自己马上要死在他手里。

他就知道欺负她,就知道欺负她。

停止了挣扎,任泪水爬满她精致的脸庞,那些心痛的委屈过往,与眼前的过度亲密在宋悠悠的脑海中交织成一团,有如冰与火在同时炽烤着她的心,让她心痛难挡,悲不自抑。

她仰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向雪白的天花板,迷离之中,记忆倒带,时光逆转,刹那间,似已回到了七年前……

——

被强塞进黑色的宾士时,宋悠悠的表情很淡定。

没办法,毕竟不是头一回被‘绑架’了,再表现得那样惊慌失措,似乎也不是她的风格,淡淡回眸,淡淡瞥了一眼身边头发已全白的聂老爷子,宋悠悠的表情很横很不屑。

“我倒是真的小瞧了你,没想到,阿冷为了你,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比起宋悠悠,聂老爷子的表情,就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撞到了极地的冰山,就连碎出来的渣渣都是冷冰冰的。

不过,别人怕他,她可不怕,要怕,她也不会拐着大叔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不怀好意地看了老爷子一眼,宋悠悠的表情很有些不驯:“过奖了。”

“提醒你是为了你好,只可惜,你似乎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听话。”

冷冷一笑,宋悠悠挑衅道:“所以呢?又要关我一次?不过,不好意思,这一次,若是你真的再把我关起来,恐怕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你儿子。”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关你。”

闻声,宋悠悠撇了嘴一笑,抛给聂老爷子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不过,老爷子看了也没生气,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再反对你和阿冷来往,甚至,你要嫁进聂家也可以。”

“哟!您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我一直想得很清楚,不清楚的人,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的时候,宋悠悠心头陡然变得凉飕飕的,不过,她那种个性,就算是觉得不对劲,表面上也是不肯认的,所以,她还是昂了昂下巴,笃定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你不清楚。”说完,聂老爷子又深深地看了宋悠悠一眼,冷戾道:“你要是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就绝对不会选择阿冷,至少,不会选我做公公。”

宋悠悠是那种遇强则强,遇刚则刚的人。越是威胁她,她的逆反心理便越重,所以,聂老爷子越是这么冷,她的笑也就越是阳光,越是讽刺:“我现在也没选你做公公,别指望我会认你,我只认老公。”

“希望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也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

“放一万个心好了,我,宋悠悠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绝不后悔。”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可是,有一点,她真的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爱那个老男人,纵然是为了她要赴汤蹈火,她也再所不惜。

闻声,聂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望着她轻蔑地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宋悠悠的心里仿佛是扎了一根刺,在随着她的呼吸,一跳一跳地痛着。她看着眼前的老者,千万种思绪在脑海中奔涌,终于,她还是冷冷问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想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死的吗?”

“……”

眸,微冷,宋悠悠原本精致的小脸,此刻看上去颇有些惊心动魂。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聂老爷子的脸,死死地,死死地……

“这一次不用你动手,好好看看这些就行了。”知道她的黑客技能一流,也知道,只要跟她指明方向,她就一定能黑出她想知道的一切。只是,这一次,聂老爷子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将她一击击中。

“这是什么?”

“你一直想知道,却又查不到的真相。”

闻声,宋悠悠一怔!

心里有两个声音突然都响起,一个说:不能看,不可以看,要不然,肯定会后悔。一个说,必须看,一定要看,否则,肯定会错过。宋悠悠迷茫了,在看与不看之间,举棋不定,直到聂老爷子似乎是不太耐烦地将她‘赶’下了车,她才傻傻地看着还一直被自己紧握在手上的资料懵懵地发着呆。

她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来纠结,在看与不看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只是,当她清清楚楚地看清资料上的内容,她所有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了愤怒,夹杂着浓浓的自责与后悔,怒海一般将她彻底淹没……

收回思绪,宋悠悠哽咽不止。

七年前的那一天,她也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太伤心,因为太绝望,所以,觉得要死了,而现在她明明已回到了他的身边,可这种感觉,却愈渐浓烈。

她在他身下哭泣着,默默地流泪,默默地伤心,直到,他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终于停下一切,轻轻地帮她擦着泪。他的指腹粗糙地刷过她的脸,带着些不自然的怜悯与疼惜:“别哭了,我不碰你了还不行么?”

“起开。”

心情很差,口气自然也不好,宋悠悠泪眼迷离地看着聂冷,心酸得几乎要碎裂成片。

“不,我不会再放手了,你也休想逃出我的视线。”

她笑,冷冷地,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不放手又怎样?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如果不可能,那七年前你……”

“玩玩而已,你大我那么多,还真想老牛吃嫩草不成?”宋悠悠痞痞地说着,仿佛当年的事情,对她来说,根本什么也不算。可她那样的态度,对聂冷来说,便是一种无声的侮辱,让他看她的眼光,不由也寒了好几分。

“你在刺激我?”

“是又怎样?我们都分手那么多年了,你何必还表现出一幅放不下我的样子?谁信呐?”她故意用那种轻视的眼神看着聂冷,说话的时候,还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聂冷一气,火气更大了。

“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我不喜欢你碰你,你不也压在我身上?大叔,请你放手。”

他还是那样,喜欢命令别人,喜欢指挥别人,也喜欢别人无条件地服从他的任何指令。可是,她不喜欢,非常非常不喜欢,所以,她不高兴的时候,她会让别人更加不高兴。

“宋悠悠,你到底要怎样?”

“要跟你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那你还死回来干什么?”

这句话,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可她,却眉头一耸,又冷声道:“我回来,嫁人。”

“宋悠悠。”

有力的大手,突然便掐上了她纤长的脖子,那种脆弱的感觉,仿佛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掐掉她的脖子。她无畏地看着他,视死如归道:“你掐死我好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关系。”

他的眼神微微一暗,整个人都似麻木了一般,才松懈了不过一秒的时间,他身下的小女人,却突然出脚,狠狠踢在了他腿根处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骤然松了手,怀中衣衫不整的小女人,却似没头的火车一般,疯了一般地奔出了病房。腿上有伤,他只追了几步便倒在了病房内,当他沉沉坠地的声音,飘入宋悠悠的耳中,她的泪水,又再度迷了她的眼。

想回头,想去看他,想去扶他。

可她,却只能僵直着身子,大步大步地向外走。

突然,她的手腕一紧,似是被什么人紧紧抓住。心一慌,愕然回首,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脸,她便已被拖到了某间空着的病房内。

“你还知道回来啊?要不是我说我哥快死了,你是不是一辈子就这么躲着他?你知道他为了做了多少事吗?你知道他等了你多久吗?你怎么能一回来就这么对我哥呢?他的腿差一点就废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该让你回来,不该让我哥再见你,你简直……”

聂小萌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可骂着骂着,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看着宋悠悠无神的双眼,憋了多年的恶毒句子,却是一句也骂不出口了。

“别骂了,小心动了胎气。”

淡淡地开口,淡淡地关心,宋悠悠小心地伸手摸了一把聂小萌的肚子,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快生了吧?扬哥不知道是不是要喜疯了。”

她离开了七年,却一直在关心着这里的一切,她知道聂小萌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整整和韩易扬别扭了三四年。不过,韩易扬到底还是个有本事的男人,虽然做了三四年的‘龟孙子’却也成功地在聂小萌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将戒指套上了她的手。这是她们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好像是个女儿。

啪地一下拍开她的手,聂小萌不自然地数落道:“正经点,少给我东扯西拉。”

“对我来说,没有比你的孩子更正经的事了。”

愕然听到这样的话,聂小萌心头一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姐妹:“死丫头,算你还有点良心。”说完,聂小萌鼻子一酸,不自觉地,便流下了眼泪。

“干嘛呀这是?你再这样,扬哥该跟我急了。”

“死丫头,你真够狠心的呀!这么多年了,愣是没回来看我一眼。”宋悠悠离开的太突然,让聂小萌失落了很久,一直后悔没有陪她去旅行,一直后悔没有帮聂冷看着她。找不到她下落的第一年,她甚至一度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死在了什么人手里。

直到,聂冷收到她那条关于要分手的短信,聂冷发了无数条短信到那个手机里,却始终得不到只言片语的回应,可是,即使如此,他却始终不减,整整七年,他就发了七年的短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诚意感动了宋悠悠,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悠悠突然心血来潮,总之,就在她知道怀了这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她也接到了宋悠悠的短信。

虽然明知道不应该,可她还是瞒着哥哥,和宋悠悠开始了联络。直到,哥哥受伤,她灵机一动骗她回来。可是,方才看到哥哥倒在地上,满腿是血的模样,她突然又后悔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反而帮了倒忙?

“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人是回来了,心却没回来,悠悠,你真要和我哥怄一辈子吗?他都四十岁的人了,你忍心吗?”关于聂冷的年龄,聂小萌也很无奈,为了等宋悠悠回来,哥哥41岁了,却还没有结婚,气得老爷子几乎要跳楼,现在,父子俩的关系,已经比七年前差了许多,再闹下去,搞不好就真的一拍两散了。

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急着找宋悠悠回来的原因,就算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至少要把话说清楚,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干吊着。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分手六七年了。”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小萌,你要是真的关心你哥,就别到撮合我们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话到这里,宋悠悠不免黯然,有些话,她谁也没有说,但不说不代表不记得,正因为记得太清楚,所以才更清楚她和聂冷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离开他,是为了大家好,只是,那样的好,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为什么不可能?就因为我哥年老色衰了吗?”

“……”

话到这里,宋悠悠忍不住唇角抽了又抽。话说,谁年老色衰也不能说聂冷那厮年老色衰吧?长得那幅妖孽样,要是换了别人,倒贴都来不及了,哪还敢嫌?

“瞧瞧你这表情,根本就放不下我哥,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突然离开,突然闹分手,你这样,你不知道我哥伤心成什么样儿了……”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聂小萌又开始长篇大论了,从聂冷到全世界登报找老婆,到聂冷将Z+侦探社转给韩易扬自己满世界到处找人,再到聂冷为了她去黑了炽天使的总部,再到这最后的这一桩,剿了昆沙的老窝,负伤而归……

听着听着,宋悠悠的眼角渐渐有了水气,可既便如此,她的口气依然很强硬:“小萌,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我哥为了你,跟我爸都快断绝关系了,我做妹妹的,怎么能看着他们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

宋悠悠的眼神一暗,又狠了狠心道:“如果,你真的不想你哥和你爸断绝关系的话,就更不用劝我了。”

话到这里,聂小萌就是再傻也听出点门道了,不由揪着她问:“真跟我爸有关系?我爸逼你离开的?你不至于这么不经打击吧?就算我爸不喜欢你,那也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和我哥有差距,不代表你本人不好啊。”

摇了摇头,宋悠悠笑得很无奈:“和这个没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

“说啊?”

见宋悠悠说一句停三下,又犹犹豫豫的模样,聂小萌都快要急死了,正催促间,病房门口突然又走进来一个人。可不就是聂小萌的正牌老公韩易扬了。七年的时光,将韩易扬打磨得更加锐利了,他凌厉的眸光微微扫了一眼宋悠悠,只淡然说了一句:“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有些事,不是外人插得上手的。”

明媚有大眼微微一闪,聂小萌望着来人一笑,甜甜问道:“扬哥,你怎么来了?”

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韩易扬板起个脸,数落道:“你说呢?怀了孩子也这么让人不省心,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跟家里人交待啊?”

心口一甜,聂小萌嘟噜道:“我能有什么事啊?不过是跟悠悠说几句话罢了。”

说完,聂小萌又看了宋悠悠一眼,劝道:“有什么事就当面说清楚吧!就算你要跟我哥分说,也要说清楚,别让他一辈子放不下。”

“……”

“老大在等你,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一出口,韩易扬看也不看宋悠悠一眼,就扶着自家的老婆出了病房的门。

虽然,他也很希望聂冷和宋悠悠会有个好的结果,只是,一想到这七年间的折腾,韩易扬对宋悠悠还是很有意见的。起初,聂小萌说设套骗宋悠悠回来的时候,他本想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不去计较以前的事,可刚才,看到老大那血淋淋的大腿,他的气也就上了头,以至于现在,就算是勉强自己,也无法再对宋悠悠笑脸相迎了。

目送着他们夫妻离开,宋悠悠又沉默了。

真的要去么?

——

在机场,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或是亲人久别的重逢喜悦,或是情人离别的依依不舍。每个人,即使在平静的面容下面,也经常隐藏着不一样的心潮起伏。此刻,宋悠悠亦如是。

她到底还是拒绝了聂冷,拒绝见他,拒绝和他好好谈谈,纵然,这么做她的心也很痛,可她还是选择了转身。既然注定是两条交叉后又必须分开的X线,她又何必再将两人的生活,搅得翻天又覆地?她回来,只是因为担心他的伤势,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没事了,她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毅然转身,她以最绝然的姿态昂首走向安检口。登机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曾留恋过的城市,某些深埋在心底的激荡情怀,一经撩拨,便再难以抑制。

泪,迅速地迷了眼,她强忍着悲伤转身,直到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时,那种依依难舍的情绪,依然让她难以平静。忍不住抽泣,忍不住落泪,忍不住……

可是,可是,可是……

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为什么长了一幅让她越看越惊悚的脸?

“要纸巾么?”

什么情况,这货什么时候跟着她上的飞机?

还有,那是什么表情?那是什么笑?为什么她有一种自己是盘肉,他是大灰狼的感觉?

“你,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一直在这里。”

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宋悠悠怒吼道:“你跟着我干嘛?”

挑眉,聂冷的表情不冷也不热:“小姐,你搞错了吧?这架飞机里这么多人,难道都是跟着你的?”

“你特么跟我胡搅蛮缠,走,马上给我走。”

“对不起!马上要起飞了。”指了指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笑的那个空姐,聂冷的表情有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事实上,自打他上了这飞机,他就没打算下去过,除非,她跟他一起下。

“聂冷,你到底想干嘛?”

他眉也不动,只淡定道:“伤重,所以,我要到国外去治病,不是连冶病这种事也碍着你了吧?”

“……”

下意识地看了看他受伤的那条腿,宋悠悠原本平静的心情,更加不能平静了。本想躲得远远的,怎么能够又这么搅在一起?郁闷地回头,正想要找个人和她换换位置,可是,空荡荡的头等舱里,怎么会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用看了,我包了所有的机位,除了经济舱以外。”

闻声,宋悠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表情,活脱脱就好像在指着他的鼻子说炫富。不过,这也恰恰符合聂冷的行事风格,包下这里,也就等于给他们制造了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用动脑子想,她就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懒得和他说话,宋悠悠倏地转身,刚想要换个地方坐坐,他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你可以走,不过,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聂冷,你很幼稚知道么?”

“无所谓,我这个人,从来只看结果。”七年前,他因为一时大意让她溜了,七年后,同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

眸色一沉,宋悠悠的表情黑得能见底:“没用的,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已经决定了,就算你跟着我去了Y国,也不能改变什么。”

闻声,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又紧。

他的语调沉缓,只是言语之中,却隐隐透着几分妥协的意味:“以前,我确实想过要改变你,可是现在,我想通了,既然你不想变,那就让我来变吧。”

“……”

闹不懂他这个人,也闹不懂他有用意,宋悠悠就那么呆呆地坐在他怀里,直到,空乘人员过来提醒她必须要坐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她才红着脸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她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这一次,他却并没有阻止。只是,当飞机冲上云霄,他的声音,又四平八稳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他说:“我找了你很久。”

她没有理他,只是将脸别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云朵。

“如果,我不是聂冷,当年你还会走吗?”

“……”

“如果,你不是宋悠悠,你,还会赖着我吗?”

“……”

“宋悠悠,尤颂儿,我早该猜到的,可我却一直忽视了眼前的事实。我明白得太晚了,只希望现在还不算晚,只希望,我的决定还来得及。”

听到这里,宋悠悠突然平静了下来,冷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更应该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他不理会她的抗拒,只继续道:“尤颂儿和聂冷不可能,不代表宋悠悠和聂冷不可能,我说过了,我不会再放手。”

“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说到最后,她已是咬牙切齿。

从未觉得像现在一样难以开口,那些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的话,压在心口让她难受。她想冲口而去,却只能咬紧牙关,直到,心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类似针刺般的疼。

很疼,真的很疼!

“你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我还以为你只是出去散散心。可是,你散心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让我害怕。我没头没脑地找着你,从那间孤儿院开始,一直追查到我父亲的那间审讯室。那时候,父亲跟我说,是他让你走的,让我再也不要找你。”

“我真的就没有找了,因为,无法面对,也无法接受那些现实。后来,我就开始拼命工作,该我抓的人被我抓了,不该我抓的人也被我抓进去了,甚至,连昆沙也被我抓了。我本来是想不通的,可是,闯进昆沙的大本营时,我突然就想通了。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呢?如果,我没有机会等太久了呢?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呢?”

“很害怕,所以,在最后一刻我还是活着回来了。然后,我就见到了你,你在我病床前,鬼鬼祟祟的,我想把你揉进骨血里,这样,你就再也跑不掉了,可是,你还是跑了……所以,我追来了,打算跟你一起跑。”

“悠悠,七年了,你不累吗?我累了……”

他一声累了,却说出了她的眼泪。她坐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地流着泪,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伤心极了……

那一次的飞行旅程,整整十二个小时,他们同坐在一个机舱里,却再也没有说话。

——

下飞机的时候,她本已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可是,当他看到他拄着一根拐仗,单腿一跳一跳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的时候,她的心,又软了。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狠下心掉头离开,只是,才刚刚走到机舱口,一位漂亮的空姐却突然拦下了她,紧张地对她说了一句:“小姐,不好意思!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摔倒了……”

“什么?”

一听说聂冷摔倒了,宋悠悠整颗心都吊了起来,不等空姐将话说完,她便急匆匆地冲进了头等舱。只是,一看到聂冷,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聂冷是谁啊!他那样的人,就算他伤了一条腿,可他还有另一条,怎么可能说摔就摔?

可是,再后悔已经来不及,因为,某人已笑咪咪地走了过来,且非常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行李,全都挂到了她的身上,还美其名曰,敬老爱幼!

宋悠悠当时便在心底里狠狠地靠了一声。

敬老?亏他说得出口。

以宋悠悠的脾气,她完全是可以摞挑子走人的,可是,看到他因伤重而肿涨的大腿,还有他脸上明显不正常的苍白之色,她原本狠下来的那颗心,又动摇了。妥协的最终结果是,身材娇小的宋悠悠半架着人高马大的聂冷,一步一蹒跚地下了飞机。

接机处,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正和自家的菲佣用流利的英语聊着天:“玛丽,抱妈咪的那个男人是谁?”

因为距离的原因,从小男孩视线看过去,就是聂冷整个人都罩在宋悠悠的身上,就好像是亲密地抱在一起的样子。

身材偏胖,面色黝黑的菲佣也看到了和宋悠悠一起的聂冷,满眼桃心地说了一句:“噢!这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去要他的电话号码,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帅气的东方男子呢!哇!太有魅力了。”

听到这话,小男孩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佣人:“玛丽,别幻想了,他是我妈咪的。”

“太可惜了,我要是再年轻20岁就好了。”

“……”

听到这话,无语至极的小男孩最后选择了闭嘴,开始不停地向着宋悠悠挥手。不过,没过多久,他又奇怪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妈咪不从这边走?她不知道我们来接机吗?”

菲佣夸张地捂着嘴:“噢!我可打过电话给宋小姐了,她不会是忘记了吧?”

斜着眼,小男孩不满地看着自家的佣人:“玛丽,妈咪怎么可能会忘记我?一定是你忘记打电话了吧!”

“天啦!我发誓,我真的打过了。”

“那,为什么妈咪看都不看我?”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

小男孩疑惑不已的时候,宋悠悠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运转着,她早就看到了来接她的人,只是,身边有个麻烦精,所以,她只能对着正不停向她招手的小人儿视无不见了。

有件事,她已瞒了他七年,不想在这样的时候穿帮。

只是,迈开的步子收不回,可他,却突然倾身而来,贴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接你的人,不是在那边?”

“你看错了,没有人来接我。”脸不红,心不跳,撒谎不打草稿,宋悠悠明明心虚了,可嘴上却一点也不虚。

闻声,聂冷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冷然,他配合的脚步突然便停了下来,任是宋悠悠如何拖拉他都不肯再走一步。

心里着急,又害怕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人,宋悠悠的口气急切而烦燥:“走啊,停下来干嘛啊?”

聂冷不语,只用一种凌厉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宋悠悠的脸。被他盯着心慌,她不由想要垂下头,可心知这么做只会让他更怀疑,所以,明明很紧张,可她还是骄傲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眸。

电光火石间,似有无形的波澜在两人的眸底掠过。

突然,他直截了当地问:“关于lucas,你打算瞒我多少年?”

其实,在聂冷上飞机以前,便已翻看了所有关于lucas的资料,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种复杂的,愤怒的,心疼的,又自责的感觉。一个存在了六年多的孩子,一个身体里可能流着他血的孩子,他竟然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知道宋悠悠的愤怒,也能理解她的离开,甚至,还因为那样的真相而不敢再去找她,可她,竟然生下了那个孩子。这是不是代表,她其实是舍不得?舍不得他所以生下了不该生下的孩子,舍不得他,所有才不顾一切地做了未婚妈妈。

她都能如此不顾一切,他,还在顾忌什么?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上了飞机,一半是因为要追回自己的老婆,还有一半,却是因为要验证孩子的身世。那个叫lucas的六岁小男孩,真的会是他的儿子么?如果真的是,那他们之间的那笔帐,可就有得算了……

抖着唇,宋悠悠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你,你怎么知道……”

冷冷地,他盯着她的眼,仿佛在指责他的自私,又仿佛在感慨着她的幼稚。终于,他再一次用上了他的拐仗,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小男孩的所在艰难而去。

猛地,她挡在他的身前,神情紧张:“不,不可以。”

“不可以吗?真的不可以吗?”

他盯着她,用一种质疑的眼神在反问着她,有些事,不知道的时候他只能忽视,可既然知道了,那就绝不可能再无视。所以,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能拦得下他。

“聂冷,别逼我。”

她的眼中已有水雾,她的语气已近乞求。

心,又软了,可他的口吻依然强势:“如果,逼你是我唯一留下你的方式,那么,我不但会逼,而且,要逼你一辈子。”

“聂冷……”

“无论你是宋悠悠还是尤颂儿,我都要。”

闻声,她的眼泪又来了。

这个冷酷的男人,从没说过一句好听的话,没有说过喜欢,没有说过爱,更没有说过任何柔情蜜意的话,可是现在,他说他要她,无论她是孤儿还是间谍的女儿,他都要。

心,微微动容着,可有些无法忽略的事实,不容她去地软弱。咬着唇,她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那你的父亲呢?你要不要?”

“不要了。”

说他不孝也好,说他不义也好,他已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至于家里的老爷子,有弟弟和妹妹在身边,相信,也不会让他放心不下。

几乎是毫不犹豫,他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可宋悠悠的心,却又不安了。她这样留下这个男人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看着她委屈的小脸,他又如何能不懂她的忧伤。轻声一叹,他蹒跚着上前一步,心疼地将她紧紧地纳入了自己的怀中。

傻瓜,她以为他真的是心血来潮,才跟来这里的么?

傻瓜,她以为他真的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么?

傻瓜,她真的真的太小看他了。

宋悠悠,我说过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我都要定了。

不管你的恨有多深,也不管你的怨有多重,我来,是为了弥补这一切,如果一年不够,那就十年,如果十年不够,那就一辈子。哪怕要我放弃聂家的一切,哪怕要我放弃最尊敬的父亲,为了你,为了孩子……

(全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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