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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脑补,是一个人最为信服的信息。
——心理学笔记
南烟颔首,到原先弄琴的位置坐好。淑颖贵妃睡得很熟了。秋日的风景都是一成不变的。南烟有些无聊,习惯性地观察起书房。淑颖贵妃的书房很是文气,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南烟细细打量了一下,多是杂记、话本之类的,四书五经之类的反而很少,诗词格律的也只有聊聊几本的样子。
让南烟注意的是书桌上的笔架上,有大小不一的一排各式各样的画笔。看来淑颖贵妃的画工真的很好,对画很有研究,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从未表现出来——毕竟宫中的女人总是巴不得把自己的所以优点都展现出来,好让自己处处压着别人,从而更好地争宠。
南烟传头看了淑颖贵妃,淑颖贵妃虽然怀着孕,但却没有任何脸上长斑之类的,反而皮肤更是光滑水嫩的样子,甚至身体也因为两年前那一场下药的缘故,有些孱弱,并未显胖,反而因为突出的肚子更是显得有些娇弱。因着怀孕,淑颖贵妃睡着时呼吸有些重,静谧的书房内,回想着淑颖贵妃有规律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西洋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节奏奇异地和淑颖贵妃的呼吸声有些重合,南烟的瞳孔又有些放大。这时,弄琴刚好进来了,到南烟身边低声道:“南烟姐姐。”
南烟眨了一下眼睛,转头:“弄琴?厨房那边的事情做完了?”
弄琴点头,对南烟道:“我让小李子亲自去盯着那些吃食了,想必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南烟恍惚了一下,对弄琴道:“我突然想到,前几日皇上下旨改宸月轩为宸月宫时的一并赏赐下来的物件有些还未登记造册完,我趁着这时间去弄,你就继续守着娘娘吧。”弄琴颔首,南烟对弄琴一笑便出去了。
房间里,弄琴看不见的角度,兮离的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南烟走出去,到了库房,打开门把方才放进去的画拿了出来,抚摸着手中的画,南烟又有些恍惚,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常态,这幅画,还是给皇上看看比较好。做奴才的,自然希望主子能好。也许这幅画,能让皇上早日想通,毕竟,一眼,便能看出作画人的情意。
承乾宫。
晔成帝盯着桌上摊开的画,一时心中百味陈杂。这几天,自己强迫自己把离儿从生活中抽离出来。可是自从这样做,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儿。早上起床的时候,宫女或者宫妃给自己穿衣,然后身边的大宫女为自己绾发,这时候自己总会想到那个女子指尖触摸自己的温度。总是嫌弃大宫女的手力道不够合适,绾发的松紧也不合心意,甚至,连指尖的温度也稍稍冷了一些……
每当从各宫出来的时候,自己总会习惯性的回头,但是却总是失望于空荡荡的宫门——无论哪个宫妃,都是跪在地上恭送自己,知道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才会起身——虽然从没有法令要她们这么做。甚至连自己的嫡亲表妹惠淑仪席双儿也是如此,没有任何人像离儿一样,能够起身把自己送至宫门上辇,再目送自己离去。
每日午膳,在承乾宫中自己用时,总觉得冰冰冷冷的,没什么人气,冷冰冰的气氛,冷冰冰的御膳,让他也越来越没有胃口;有时候去宫妃处一道用午膳,每个嫔妃却又都是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对他永远都是敬畏大于亲近,而不像离儿,在用膳的时候总是不停地说着这道菜开胃,这道菜暖身,告诉他先用些什么,再用些什么,用手边的汤碗和筷子为他亲自布菜——除了离儿,又有谁有那个胆子敢随意安排皇帝?虽然有些絮絮叨叨的,但是他总是感觉到随意和温暖,总是感觉到离儿是在关心他钟夜祺,而不是晔成帝。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对的。青教导他的第一课,就是身为帝王,不能被任何人所左右。在任何地点任何环境,帝王都是唯一能做决定,唯一能左右别人的人。可现在的他,竟然有一种,不能再离开离儿而生活的感觉。没有离儿的生活,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却让他无所适从。而他,却不想逃离这难得的温暖。
他的身份和责任告诉他,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可是他的情感和本能告诉他,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不能再拥有。而他,已经快要错过最后挽回的机会了……
画中的男子不是翩翩公子,不是温文尔雅,他有一双略显邪气的凤眼,一张薄唇。父皇曾经为着他的这双眼非常不喜自己,因为——父皇自诩是深情一片的翩翩公子,最喜爱长得正气凛然的人,就像他的三皇帝一样。离儿能画出这双眼睛,是不是就代表,离儿时真正看清了自己,爱了自己,而不是一个少女爱上自己的丈夫,爱上自己梦想中的良人?就像这宫中的大多数嫔妃那样,她们也许对自己有情,在最早入宫的时候,但那大多是因为,自己表现出的假象,让她们少年的梦想仿佛成真。
而让晔成帝最为撼动的,不是离儿不加修饰画出的那双邪气的眼睛,而是那眼中的深色。眼眸不是深沉的墨黑,而是水泅的淡淡颜色,但就是莫名地让人看不出深浅,而眼珠,也不是一般的圆润,而是在用更浅的水色,细细勾勒出一片烟雾般的外沿,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外沿的形状与画中人飘飞的发丝与衣袂扬起的形状十分相似,让人不自觉地深思迷惑。
若是一般人,或许只是感叹作画之人的技巧高超,画面奇妙。然而晔成帝,却是看出了其中深意。不为别的,只是那淡淡的轮廓,于大陆的轮廓竟是完全一样!包含了大晔、越国、羌族的土地,还有延伸到更远方的看不清大小的土地。这是自己日日年年都在窥伺的地方啊……离儿,离儿,竟是看透了自己的野心么;离儿,离儿,竟是这般相信自己能够统治广大的土地么……
晔成帝看着手中的画,终于捂住脸低低地笑了出来。半响,抓起桌边的笔,在画上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写罢,递给旁边等候的南烟:“去把这幅画裱起来,给朕挂到你们主子的书房里去!”
南烟不知道皇上那么久的时间到底想了些什么,只是见皇上这些日来眉头的阴郁全数散去,心头高兴。听到皇上的话,却是一愣,挂到书房去?可这……画是自己偷偷拿出来的啊……
晔成帝见她犹豫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她想些什么,笑骂道:“还不去做!你主子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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