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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太上皇。”
邱戎付了小玩意的钱后,两人继续向前走着。
裴易问道:“你对这次的事情怎么看?”
“大顼朝廷内确实有人与北夷勾结,但那个人一定不是大殿下。”
“哦?”
“首先从动机上,大殿下是大顼皇子,根本没有理由与敌国串通,这不仅会惹一身麻烦,更会让自己失了民心。”
“其次,若是大皇子果真是与北夷串通之人,他也不需要亲自上阵毒杀乌格那,完全可以派遣手下做这件事情。至少这样,东窗事发时,还能自我脱罪。”
“那你觉得,会是谁栽赃老大。”
“只要看,大殿下倒台之后,谁获利最多。”
“那就是老二了?”
邱戎摇头,“尚不能确定究竟是二殿下直接授意,还是他的党羽讨好之举。”
太上皇又问道:“老大有资格当储君吗?”
“论才智品性,足够;论谋略抱负,尚不足。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大殿下太过重情。过去的历史多次证明,一个多情的帝王,他的江山总是短暂。”
“是。此间事情无论处理得好与不好,都注定我大顼与北夷将重燃战火。到时,孤定要将他扔到战场上体验一回什么叫‘马革裹尸’,也好驱逐满脑子的儿女情长。”
邱戎斟酌了片刻,还是问道:“太上皇,末将有一事不明。”
“问。”
“为什么您和陛下从未考虑过二皇子?”
裴易笑道:“身处高位的人,其实是最容易看清楚底下人动作的,裴瑀曾经做过什么,皇帝他一清二楚。还有这次的事情,皇帝为什么一直按住不动,他是在等真正的幕后黑手露出尾巴。”
“至于另一个原因,孤不便告知你。除非皇帝哪天想要昭告天下,否则便一直是皇室内部秘密。”
“末将明白了。”
又过了几天,先前逃逸的膳房官员,被发现在了泽安城南的一处荒芜的民屋中,只不过被发现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在他的身侧,放有一封绝笔书。
书中记载了他是如何受了裴琰的指示,详细地说明了自己是如何在乌格那的膳食中投毒。最终因为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叛国贼而以死谢罪。信中还记录了大皇子贿赂他的珠宝藏在了何处。
差役们前往绝笔书中提到的地址,果然在那里发现了藏匿的珠宝。且款式品种均为供奉给大皇子寝殿的珠宝。
当三司使带着这些物证找上裴琰时,裴琰说道:“前日里我宫中确实丢了一批珠宝,负责府库的管事曾与我说过,可能是宫里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走了。”
于是他们又找来府库管事,然而管事却说,“殿下前些日子,每天都会到库中领走一些珠宝,并且告知小的,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被宫里的下人顺走了。”
裴琰怒道:“你!”
正在这时,全城搜寻‘齐听语’的差役们也前来汇报,说在大皇子名下一处府邸中逮捕到了准备逃走的女犯,现已押至刑部衙门。
主审的官员说道:“有劳大皇子跟我们走一趟刑部衙门吧,大殿下。”
此时的裴琰终于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无可抵抗的局势了。
他跟着众人来到刑部衙门,大堂之上,人证物证具在,裴琰最终被指认为北夷使臣遇害案的最终凶手。
三司使将这一结果秉明皇帝之后,皇帝也只能将裴琰关入刑部大牢,等最终定案后,宣判他的罪名。
三月初,在经过数日朝堂上激烈的争议之后,终于定下了裴琰最终的惩罚条例。
然而就在即将宣判的前两日,意外,又一次发生了。
大皇子宫中,那名指认裴琰贿赂官员的管事被发现死在了泽安城郊的官道旁。看着地面痕迹,是从某一处偏僻的所在被人重伤后爬到了官道附近。
勘察尸首的差役们通过分析死者留下的讯息,找到了死者藏在自己屋内的书信与信物,上中记载了鸿胪寺一位官员花重金指示他栽赃大皇子的经过。而那信物便是他与那名官员私下会面的凭证。
局面猛然发生了转折,所有人都慎而又慎地再次勘察检验。
而在这时,那名跟着使团偷偷潜入泽安的北夷五皇子,也被发现死在了馆驿之中。这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为棘手。
此时二皇子寝宫中,一名金吾卫左郎将正跪在殿中。
裴瑀垂眸看着下跪之人,“你说想为本皇子立功,所以我遣你去与五皇子商议要事。谁知你的脾气竟然暴躁到如此程度,借着酒劲就杀死了北夷皇子。早知你如此成事不足,我就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是属下失职,还请殿下救我!”
“你已经犯了错,我为什么要救你?”
“若殿下救了属下,属下这条命就属于殿下,将来必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好吧好吧,我想想办法,你先下去吧。”
“多谢殿下,属下告退!”
那人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面带喜色地离开了。
身后裴瑀无趣地扔掉了手里的毛笔,“蠢货啊,要的就是你的暴躁易怒,至于你的生死,和我有关么?”
十五天后,三司查明了这次案件的所有来龙去脉。
这是一起二皇子裴瑀的党羽为了陷害大皇子而做出的一系列阴谋,最终查明的那名鸿胪寺的高官与金吾卫左郎将,都与金吾卫左卫大将军宗径寒关系密切。
这天,裴瑀跌跌撞撞地跑到宗径寒的府上。
他很少主动来找宗径寒,故而见到裴瑀时,他十分惊讶。
“小瑀,你怎么来了?”
裴瑀扑通跪在宗径寒面前,抓住对方的双腿,痛哭流涕地说道:“寒叔,救救我,救救我……他们,他们快要查到我的头上了……”
宗径寒看着对方如此模样,急忙扶着他的肩,“慢慢说,寒叔在听。”
“他们查到了鸿胪寺内我的党羽,还金吾卫左郎将也被发现和我有关……寒叔从来都那么疼爱我,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宗径寒焦急地问道。
只见裴瑀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抬起头来,那双浸着泪水、尚在泛红的双眼中射出狠辣绝情的目光,“一定会代我而死的吧。”
宗径寒万没想到会听见裴瑀说出这样的话,他立即愣在当场。
正在此时,搜查到宗径寒府上的差役们已经从府门进入,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一瞬间,裴瑀又变回刚刚可怜模样:“寒叔,你为什么要为我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
宗径寒苦笑,“小瑀啊……”
他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孩子,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
最后,差役们从宗径寒府上搜出了毒死乌格那的两种毒药,以及他一直与北夷来往的书信。
裴瑀看着宗径寒被差役们押解带走后,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只有他内心最深处知道,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被他亲手推上了断头台。
当天夜里,宗径寒被提出了天牢。
他看着眼前常服背对着自己而立的裴叙,跪拜俯首:“罪臣宗径寒叩见陛下。”
裴叙转过身来,看向他,开口问道:“被自己亲生儿子诬陷进入天牢的滋味,如何?”
宗径寒笑了笑,“又苦又涩。”
“早知如此,朕当初就应该把这个孩子送走。”
“是罪臣……求的陛下,如今的苦果自是由罪臣自己品尝。”
“他已经成长成了一个魔鬼,而你还要偏袒他吗?”
“谁让罪臣……是他的爹爹……”
“我想,你也看出他的想法了,下一个他要下手的可就是朕了。”
宗径寒叩了三个响头,说道:“罪臣斗胆最后再求一次陛下,最后时刻给他留一个生路,哪怕流放或是监禁狱中。”
“朕允你便是,这世上也就是你胆敢胁恩对朕一次次提出要求了。”
宗径寒再次叩首,“多谢陛下。”
四月初时,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案子终于最终定案。
主犯宗径寒,判凌迟处死。两名从犯,判斩首。秋后行刑。
大皇子失察,间接致死使臣,着随西北军赴绛贡戍边,一日不破北夷、一日不得归京。
二皇子肆意结党,无能约束下属,即日起收回一切皇子特权,禁足宫中半年。
女犯奸细,赐毒酒自尽,大皇子执行。
裴琰走到关押着那女子的牢狱门外,想开口叫她,却发现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喂。”女子转过身来,看向裴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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