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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这?生气?招儿还在发?愣,他?又道:“我是你男人,我带你出来吃饭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招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半响才结结巴巴道:“狗儿你咋了?怎么说起这?了。”
薛庭儴微微眯了下眼,瞅着她:“难道我不是你男人?”
呃……
“难道你没把我当成你男人?”
“难道你其实不想给我当媳妇,心里有别的男人了?”
这?一连串追问直接让招儿不知该怎么答了,脑子里乱成一片。
“停停停,你胡叨叨啥啊!”她努力地组织了下语言,才道:“不就是吃碗揪片么,怎么就扯出这?么多事来。瞧,揪片来了。”
话音刚落下,老板就端了两碗热腾腾又散发?着香气的揪片来了。
“别动别动,小心烫着,两位客官慢用?。”老板将揪片放下,又说了句桌上有蒜有醋,需要的话自理?,就离开?了。
“快吃吧,糊了就不好吃了。”招儿一面?说,一面?将其中?一个碗里放了些醋,推到薛庭儴的面?前。
薛庭儴吃面?喜欢放些醋,不要太多,他?怕酸,但也?不能太少,会没醋味儿。当年裘氏还在的时候,都?拿捏不住儿子的口味,也?就招儿能拿捏得?准准的。
这?个口味跟着薛庭儴很长时间,可自打招儿死了,他?就再也?不吃醋了。
因为没了那个能帮他?放醋的人,他?也?曾试着自己放过,可每次都?是以酸得?呛人作为结局收场。
心里想着这?些,薛庭儴的心突然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她没有死,其实这?样就挺好,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让她明白他?是她男人,而不是她弟弟。
“你也?吃吧。”薛庭儴从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招儿了一双。
招儿偷偷自下面?瞄了他?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他?终于不生气了,这?怪脾气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了都?不改!
她心里一面?无奈地想着,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两人吃罢面?,薛庭儴叫来老板会账。
他?将那一两银子递给老板,胖胖的面?摊老板一脸为难。原来小面?摊上很少收到银子,都?是用?铜钱来付账的,老板根本没零可找。
薛庭儴愣住了,他?竟是忘了这?茬。
正当招儿想掏铜板出来付时,他?突然说了一句等等,从腰带里掏出几个铜板,不多不少正是八个。
正是那日?第一次去东篱居,招儿临走时给他?的。本想着用?自己挣来的钱请她吃面?,谁知道最后还是用?了她的钱。
离开?面?摊后,薛庭儴问道:“你还想吃什么,咱们去买。”
招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吃什么啊,我这?会儿都?要撑的不行了。”
他?也?不说话,就拉着招儿一路去了东市。
这?家铺子买点?果子,那家店里买些油糕,又买了些花生芸豆啥的,一共六七个纸包绑在一起,全是招儿爱吃的。
有着之前的经验,招儿也?不敢说他?乱花钱的话了。
就这?么一路拎着这?些纸包,跟在他?背后走着,招儿感觉心情怪怪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半晌,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小孩的脾气!
晚饭吃罢,薛老爷子留薛青山兄弟仨说话。
这?一看就是要说什么事,孙氏惯例找借口留下了,于是周氏也?没走,杨氏一直坐在薛青山身边没挪地儿。
至于小辈们,都?让回屋了。
薛老爷子惯例是抽了一锅烟,才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爹,你说啥?要卖地?”
是薛青柏的声音。
二?房屋里,招儿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看了薛庭儴一眼。两人也?没说话,就在屋里静静地听?着。
正房里,薛青柏激动地说:“爹,做啥就到了要卖地的地步,地可是咱们庄稼人一辈子的生计,是人老几代人的依靠。地卖了,咱吃啥喝啥用?啥啊。”
薛老爷子抬手打断他?:“老三你先别激动,先听?爹说完,我是这?么想的。”
说是这?么说,他?却又开?始往烟锅里塞烟丝,点?燃了深吸一口后,才道:“我想俊才也?不容易,学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却又不学了,总是有些可惜。就想着送他?去那学馆读一年,甭管好歹读了一年,老大说以俊才的学问,读一年就能下场。若是俊才真中?了,以后咱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狗子呢?”
“狗子自然也?去。”从始至终,薛老爷子就没有想不让薛庭儴去的想法。全村的人都?看着,他?可没脸出尔反尔。“所以我才想卖地,咱家的情况你们兄弟是知道的。送一个去都?勉强,送两个去可没有那么多银子。”
顿了顿,他?继续说:“也?不是都?卖了,就卖两亩,凑够狗子和俊才进学这?一年的花销。咱家这?么多地,卖两亩地不算伤筋动骨。”
“可不管是卖一亩还是两亩,他?总归是卖地。爹,到时候村里人该怎么看咱家。”薛青柏说。
“什么怎么看不怎么看的,我卖地供孙子读书,还用?着跟谁说不成。”别看薛老爷子嘴硬,他?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他?其实很在意。
在乡下,卖地可是十分丢人的事。
“反正这?事跟你们说了,这?两天我就去找卖主。”
见薛老爷子如此坚决,薛青柏憋着气问道:“那地咱们都?耕了,现在拿去买,那咱们之前的力气不都?白费了。”
“就是啊,大哥,你看爹为了送俊才读书,都?要卖地了,你就不说句话?”孙氏在后面?掐了薛青槐几下,他?都?不说话,自己忍不住出声了。
薛青山闪烁其辞:“你看这?,这?不是爹的主意么。”
“大嫂,你也?不说话?这?地现在卖了,以后再想买回来可买不着。”
余庆村附近的地是有数的,这?些年能开?的荒都?开?了,地就这?么多,人口却是年年在涨,谁家有地也?都?是攥紧在手里不愿拿出来。如今薛老爷子说要卖地,放出风声,就有人来买了。
可卖容易,再想买回来可得?看运气了。
杨氏眉眼低垂道:“地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俊才中?了秀才,再多的地都?能买回来。再说了这?不是爹的主意,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也?说不上话。”
见大房两口子安坐在一旁,自己等人倒是像乌眼鸡似的计较,孙氏一口气儿堵在心口里就出不来了。
她冷笑道:“大哥说俊才读一年就能下场了,那大哥还说自己一定能中?,我看这?么多年也?没见中?。若是读一年不中?,后面?还读不读了?继续读下去,是不是还要卖地?”
薛青槐拉了她一把:“你说啥呢?”
“我说啥,我说话!凭啥一家子就得?啥都?紧着大房,地是三哥和咱家种着,你每天还要出去卖货,合则大房一家子啥都?不用?干,要花钱的时候嘴巴一张钱就来了,没钱就卖地,这?薛家可不止大房一家人!。”
“老四媳妇!”薛老爷子拍了拍炕桌。
孙氏一把挥开?薛青槐拉着自己的手,尖声道:“我算是受够了,想卖地可以,爹咱们今儿把明白话说说。狗子就不提了,我这?人虽小心眼喜欢和人计较,可也?听?毛蛋他?爹说了,当年二?哥靠着木匠手艺没少给家里挣钱,家里有几亩地都?是靠那会儿二?哥挣得?银子添置的,二?哥二?嫂走后,狗子也?没咋花家里的钱。
“狗子若是进学我没意见,这?是家里该给的。可就说大房吧,大哥读书花了多少钱咱不提,那是老黄历。现在就说俊才,是不是俊才今天读书没钱,家里可以卖地去供,那等毛蛋以后上学若是也?没钱,家里是不是也?卖地给供!”
她没等薛老爷子说话,又道:“对了,不光咱毛蛋,还有三哥家的栓子。都?是孙子,一碗水要端平,只要爹你今儿说了以后毛蛋上学没钱家里也?给卖地供,我二?话不说什么意见都?没有。”
薛老爷子诧异得?到旱烟都?掉了,烟锅儿里藏着暗火的烟丝滚了出来,烫得?他?连连去拍裤腿。
他?气得?手直发?抖,瞪着薛青槐:“老四,你管不管你媳妇,管不管?!”
薛青槐去拉孙氏,要将她拽回房,孙氏硬拼着就是不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我今儿就等着爹一句话,爹你就给句明话吧。”
“你闹什么,快跟我回去!”薛青槐吼道,又去拽她。
孙氏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孬我可不孬,薛青槐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当老黄牛为家里卖命,好的没有你一口,钱你也?花不着一分。你看看大嫂穿啥我穿啥,我咋就摊上你这?样的男人了!”
她一面?骂,一面?就哭了起来,又对周氏喊:“三嫂,你说句话,难道你愿意继续过这?样的日?子?我承认我平时挤兑你让你多干活不对,那是我气不过。凭啥有的人坐在那里当少奶奶,我们就是老奴才的命,她不干我也?不干。可今儿这?事关系咱两家,你说句话!”
周氏紧抿着嘴角,薛青柏下意识拉了她一把,可还是没拉住。
她往前走了两步,抿了抿鬓角边的碎发?,一贯低垂着眼帘:“大哥说俺家栓子天资愚钝,认得?几个字也?就算了,我也?没指望栓子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就一个,四弟妹说的一碗水端平,若真是为了送俊才进学卖地,爹你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这?地这?家都?是老子的!”薛老爷子脸涨得?通红。
“这?地确实都?是爹的,可这?地平时却都?是栓子他?爹种的多。栓子他?爹没本事,不像大哥会读书,不像四弟会卖货,浑身的力气就往地里使,跟侍候孩子似的天天侍候着。爹说要送俊才去上学,说卖地就要卖地,爹你就不考虑栓子他?爹的心情?”
薛青柏蹲了下来,偌大一个男人,委屈得?像个孩子:“爹,那地不能卖!”
“老三!”
“当然,您老若是要卖,咱也?拦不住,但咱们提前先把话说清楚,要卖就卖大房的地,咱另外三房的地不能卖。”
不像孙氏,周氏的情绪并不激动,甚至是极为冷静的。她能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在心里头想了很久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周氏心里清楚儿子不是个读书的苗子,既然不能读书只能在家种地。儿子以后要娶妻,女儿以后要出嫁,这?都?需要钱,可薛家的钱却从来花不到其他?三房身上,都?是流向了大房。
诚如孙氏所言,谁也?不想当老奴才一辈子侍候别人,可周氏毕竟是儿媳妇,她在薛家根本说不上话。可她也?不是泥人,也?是有自己想法和心思?的,忍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忍到极致了。索性今儿孙氏先冒头了,就借着机会把事情掰扯清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氏还是垂着头:“儿媳没啥意思?,人多分家,树高了分叉,父母在不分家,这?些道理?咱都?懂。可这?家早晚都?是要分的,就是现在不分,以后也?是要分。既然要分,自然四房各一份,没有哪一房独占的理?儿。
“之前四弟妹说了这?么多,儿媳也?就不重?复了,这?每一房各有子女,各是小家,都?要养家糊口,儿女都?要成家立业。爹你想供大哥,哪怕是供俊才,咱都?没啥说的,但要供就紧着大房那一份,其他?三房的还是不要动的好。”
薛老爷子怒极反笑:“你这?是把家都?给我当了,我和你娘还没死呢!”
薛青山站了出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老三,你管不管你媳妇!她这?是在做甚,是在大逆不道!”
杨氏也?一改之前的模样,连声斥着周氏说她竟然挑唆家里不和。
孙氏帮腔:“三嫂说得?我赞同,卖地我没意见,要卖就卖大房的去。到时想怎么卖怎么卖,我们二?话没有。”
“老三、老四,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见下面?闹得?不可开?交,薛老爷子仿佛一下老了十多岁,问着薛青柏和薛青槐。
“我……”
兄弟两人互相?看了看,却是嗫嚅着不吱声。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却是薛庭儴和招儿。
正房这?边闹成这?样,两人站在门外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
“狗儿……”
招儿不知小男人想做甚,忍不住拉了他?一把。薛庭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上前道:“爷,我有话想说。”
他?的突然插言,让大家都?看了过来。
“孙儿方才在外面?也?听?了几句,三婶和四婶话说得?在理?。”
不待薛老爷子和薛青山说话,他?又道:“孙儿也?在念书,以后花的也?是家里的钱,若是家里有钱也?就罢,偏偏没钱。大哥学了这?么多年,不让他?学,总是有些可惜。可孙儿也?想学,又做不来孔融让梨之举。
“栓子今年八岁,毛蛋四岁,总不能两个大的学了,两个小的不让学,小姑马上就要出嫁了,再过两年桃儿姐也?要说人家,都?紧着要用?钱,可给谁用?不给谁用?怎么说?给谁用?了,都?难免让用?不到的人心中?不平,与其家里因为这?些事生了矛盾,不如早早的把家分了。”
一听?这?话,招儿当即不拽薛庭儴了,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听?着。
薛老爷子正想说什么,被薛庭儴打断:“爷您听?我说完,村里确实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这?种时候分家外人也?难免会笑话。可以只分家,但人不分开?住,各房管各房花用?,至于其他?还像平常那样。”
“那家里的地谁去种,你种?”薛青山冷笑地看着他?。
薛庭儴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自己种,或者佃出去都?可。也?可以像以前那样,由爷和三叔四叔种着,不出劳力的人给粮食或者给钱。外面?是啥价钱,就按照什么价钱,谁也?不吃亏。”
“那你还想不想去镇上学馆了?分家了,谁供你上学?”
这?事可吓不着薛庭儴,他?神色淡淡道:“既然都?分家了,自然各安天命,怨不得?人!”
“你小子倒是一套一套的,老子不同意!”薛青山呸了一口骂道道,显出他?真实的本性。
他?万万没想到他?本是打算施压给薛老爷子,让其想办法送俊才上学,竟会变成分家这?种闹剧。
薛青山有自知之明,他?打小就没下过地,杨氏更不用?说,是个妇道人家,儿子还要念书,分了家地里活儿谁干?再说了,他?还想着老四做货郎挣得?那些钱,光靠地里产出的那些死钱可不够大房的花销。
薛庭儴的说法,让周氏和孙氏的眼睛都?亮了。之前她们只想到要卖地就卖大房的,万万还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周氏想得?是以后能自己当家了,孙氏想的则是靠着男人卖货,家里再种几亩地,赚来的钱都?自己花,那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孙氏一拍巴掌,道:“狗子这?办法好,这?种办法面?面?俱到,谁也?说不出什么。”
“老三、老四,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同样的话,薛老爷子已经问了第二?遍了。
他?一双老眼紧紧地逼视下面?两个儿子,只要薛青柏和薛青槐不点?头,两家的妇人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他?爹!”周氏看着薛青柏。
“槐哥!咱自己当家了,到时候可是想送毛蛋去哪儿上学,就送他?去哪儿。”
两个男人都?是面?露挣扎之色。
良久,薛青槐抹了把脸,上前了一步:“我觉得?这?法子也?不错。”
“老三,你呢?”薛老爷子的手下意识攥紧了烟锅,明明那烟锅十分烫手,他?却没感觉。
薛青柏连头没敢抬,声如蚊吟:“要不,就听?孩他?娘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大宝贝们的支持,这一章留言送88个红包,前排20,后面全部随机。
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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