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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直听到外面的人都走远了,屋里的动?静才停下来。
几人一阵面面相觑,招儿有?些窘,薛庭儴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更不用说小?红和?胡三了。
胡三咳了一声,小?声道:“大人先歇着,小?的退下了。”
薛庭儴点点头,胡三和?小?红便退了出去。
招儿看了薛庭儴一眼,转身去柜子里翻跌打的药酒,这东西她常备,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经?常拿来给薛庭儴揉手腕和?小?腿。
她蹲下给薛庭儴褪下鞋袜,果?然脚腕肿得不轻。这时?小?红已经?端了盆热水来,招儿接过后,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先用热水泡了脚,然后拿药酒搓脚腕。
招儿一面给他搓着,一面道:“你这脚恐怕过几日才能好,你得想好明日怎么敷衍樊县丞。”
灯光下的招儿,脸红扑扑的,是方才激动?后留下的余韵。
如今正值双十年华的她,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大大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娥眉修长而浓黑,显示出她性格中?的倔强与好强。皮肤虽不是羊脂白玉般的白,但也不黑,而是一种很健康的浅蜜色。
招儿是经?不起晒的,本来在京中?已经?把肤色给养白了,可大暑天的出京远赴浙江,这一路上虽不是顶着日头晒,但还是晒黑了一些。
“家有?河东狮,夫纲不振。”薛庭儴噙着笑道。
招儿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是在说自己,手里动?作一重,差点没让薛庭儴疼呼出来。幸好她很快就?松了手,他才将将把喊声憋了回去。
“你谋杀亲夫啊!”
招儿嗔瞪了他一眼,便收拾着去洗手了,等再回来薛庭儴已经?上了榻,在哄弘儿睡觉。
一夜无话。
次日,衙门里一众衙役就?发现?自家大人瘸了。
免不了有?人询问?,大人就?说是不小?心崴了脚。可这话很显然骗不了谁,很快就?有?人知道,大人昨夜犯了错,被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衙门里的人这才知道,原来平时?十分和?蔼亲切的夫人,竟是个河东狮。
“唯小?人和?女人难养也。”薛庭儴听闻下面如此议论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站在二堂中?跳脚骂着。
下面听到他这气急败坏的骂声,俱是摇头窃笑不已。
随着外面日渐风头甚紧,薛庭儴十分关心抓倭寇的事情,每天都要问?上几遍。若不是现?在他行动?不方便,甚至打算亲自外出剿寇。
樊大柱被他问?得头疼不已,没想到这满身书生气的知县大人,竟如此意气用事。
也是薛庭儴实在啰嗦得厉害,每次询问?都会?问?得十分详细,从?倭寇在哪儿出没,到卫所派出去多少人,甚至各种和?樊大柱猜测倭寇的藏身之处。
樊大柱本就?心虚,被他这么盘问?着,说句话都得时?刻绷紧了神?经?,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日,又来了人说大人有?请,樊大柱心中?一阵烦躁感。甚至恨不得全盘托出,到底如今正逢关键时?刻,他也不敢画蛇添足,只想着等这几日过去再说。
哪知去了后,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劲的是薛庭儴的脸色。
薛庭儴如今已经?好多了,就?是走路还有?些瘸,他冷笑地看着樊大柱,那目光像是一条盯紧了猎物的蛇。
樊大柱心中?就?是一慌,还要佯装无事问?什么事。
薛庭儴夸张地冷笑了一声,才道:“将人带进来。”
胡三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薛庭儴的两名随从?,这两人手里拎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倒是看不清面目,但只看其衣着打扮,樊大柱的心就?止不住往下坠落。
他还在装傻:“大人,这是?”
“樊县丞看此人可是眼熟?”
樊大柱心中?更慌,正想狡辩一二,就?听薛庭儴骂道:“不是我说你们酒囊饭袋,就?这么几个倭寇便抓不住,你瞧瞧你瞧瞧,这不是抓住了!”
胡三一脸巴结的奉承,当然若是没脸上那道疤就?更像了。他一改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口齿伶俐道:“老爷,不是小?的说,那些卫所的兵卒实在不中?用。小?的就?是靠您的运筹帷幄和?算无遗漏,才能抓住这个倭寇头子,您不知道,小?的抓住这人的时?候,他还在一处民居里睡大觉呢,被小?的端了个正着,可惜就?他一个人,其他人倒是未曾看见……”
听了胡三的话,樊大柱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这叫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真没有?想到,薛庭儴每日拉着他碎碎念分析各种,竟是私下里动?了心思,瞒着人让自己的随从?去捉人,还真就?让他给捉住了。
如今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全盘托出,若这薛庭儴是个认死理的该怎么办?樊大柱樊县丞实在没准备好。
就?在他纠结无措之际,薛庭儴也说话了。
他满脸得意之态,瞅着樊大柱笑着道:“实在容不得本老爷不佩服自己,不过是掐指随便一算,就?把这头子给抓住了,也不知上报朝廷,朝廷会?赏本老爷点儿什么?”
樊大柱被他雷得哑口无言,继发现?薛大人是个嫩头青,书生气太重之外,他还发现?此人是个狂妄且不知的。
怪不得有?这么一句俗话说,人的本性是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慢慢展露无遗。这薛大人之前刚上任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样。
那边,薛庭儴幻想完朝廷会?如何封赏自己后,可能是因?为心情太好,又调侃起那宛如死狗也似趴在地上的倭寇头子。
“不是本老爷说,你做什么不好,做什么倭寇?”
胡三不识趣地插了一句:“老爷,这倭寇可不是自己选的,天生就?是那种类,爹生娘养的,改变不了。”
薛庭儴窒了一下,喃喃一句:“好像还真是这样,爹生娘养的。”旋即,他换了口风,继续骂:“你就?是做个倭寇,也要当个好倭寇,没事跑出来抢什么老百姓,落在老爷我手里的吧。”
胡三又道:“老爷,这倭寇只是一个行当,就?跟有?人做官,有?人做寇一样。他不是因?为是倭寇,才做的倭寇,而是他本身就?是倭寇……”
薛庭儴伸出瘸腿蹬了他一脚,胡三顺势就?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是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什么倭寇不倭寇的,一句话都解释不清楚。你,你来说!”他指着樊大柱道。
樊大柱下意识答:“这倭寇本身并不是叫倭寇,不过是倭国的人,倭国太穷,很多人吃不饱饭,便有?很多人出海做了浪人。这浪人是他们本土的说法,用咱们大昌的说法,就?是出来做小?偷、盗贼,专门靠打劫为生。”
“瞧瞧,瞧瞧!”薛庭儴用手指点点樊大柱,才去对胡三道:“跟人家樊县丞学学,瞧人家说得多通俗易懂。”
胡三委屈地看了薛庭儴一眼,又看了樊大柱一眼,才道:“小?的知道了。”
薛庭儴哼了一声,算是听见了,突然又问?了一句:“方才我说哪儿了?”
樊大柱当场一口气悬些没接上,倒是胡三似乎非常了解自家老爷的性格,答道:“老爷你方才说到,就?算做个倭寇,也要当个好倭寇,没事出来抢什么老百姓,落到老爷我手里了吧。”
薛庭儴点点头,继续骂:“你知不知道干倭寇被官府抓住,是要杀头的?不光要杀头,说不定会?凌迟,你们倭国有?没有?凌迟这道刑法?所谓凌迟就?是把人捆在柱子上,衣裳扒光,用渔网裹紧身躯,刽子手就?会?顺着从?渔网里露出了的皮肉割起,手艺好的刽子手,能割三千刀犯人才会?死。当年老爷我还在京城的时?候,曾在菜市口见过一个,那人叫一个惨啊……”
随着薛庭儴血淋淋的诉说,那趴在地上的倭寇挣扎起来,就?听他用怪气怪气的腔调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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