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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九月初,已至深秋,秋高气爽。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青槐,大清老早就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吵醒,胡乱洗了把脸穿着睡袍就跑出门,发现檐廊下筑了个麻雀巢。

白烨亦被吵醒,从房中走出来,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道:“天凉了。”

她顺势在他怀中蹭了蹭,突然注意到一个有关自己尊严的问题。

她发现,白烨披在她身上的外袍,一直拖到地上好几寸。她昂首挺胸踮了踮脚,发现自己撑死只高至他肩膀,不由得抱怨:“怎么我比你矮了这么多啊?”

白烨替她理了理头发,找了一个十分耳熟的理由:“你还在长身体。”

青槐又往他怀里蹭了蹭,白烨不动声色,直接将她揽进怀里。她抬起眼皮,发现他虽然不说话,耳根却已红了。

两个人黏来腻去,后边飘来一个声音,“哎呀呀,江离别苑里怎么大清早的就春光无限呐。”

她闻声从白烨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发现白槿摇着扇子坐在庭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白槿“啪”一下合上扇子,发现了青槐半个脑袋,意味深长地调侃:“头都还没梳就又开始了?”

这个“又”字说得青槐脸一阵红一阵白,跑回房间梳头。热衷于看热闹的白槿坐在院子里声音不依不饶:“穿的还是睡袍啊?咦,你身上的外袍似乎大得不太合身,不是你自己的罢?”

白烨坐在对面泡了壶茶,开口道:“姑母此番下凡来,是为何事?”

“说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前些日子我翻阅生死簿,看到琼九的寿命只剩下五年,”她叹口气,“便赶忙跟玉帝告了五年的假,想下凡陪她度过这五年。”

“她在天上不需要我陪着,如今只身来到凡界,我怕她势单力孤的,受委屈。”

“可谁晓得,小九成日打理后宫事务,有时候还要替那个无能皇帝出去打两场仗,十日里有九日我都见不着她,”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叹一口气,跟白烨抱怨,“你说那个皇帝有什么好?打仗不会,理政不行,后宫还养了一堆女人,小九究竟看上他什么?有时候,我情愿她看上的是沉苑,也不至于如此受累,还短命,倒是叫我心疼。”

白槿家长里短地跟白烨抱怨,白烨没怎么说话,仅是默默听着,偶尔给她添些茶。

“对了,说起后宫。这姑母就要提点提点你了,你如今已是神帝了,青年才俊,难免有许多巴结上门的仙官仙子,可要把持着,别也纳一众妃子,白白辜负了小淮。”白槿苦口婆心地说。

白烨难得开口:“我不会。”

她自顾自地说渴了,便伸手去拿茶杯。深红色的袖中掉出一个木偶人,雕得栩栩如生,正是她的模样。

白烨垂眼看了看,觉得这个木偶人的材质,倒与昔日闯入太上宫的那个木偶人的有些相似,开口道:“姑母这木偶,是哪里来的?”

“这个呀,”白槿拾起它,抚了抚它,眼中流露出几分爱意,道,“这是小九十六岁那年赠与我的。当时她喜欢雕木偶,给亲近的人都送了一个。”

“沉苑是不是也有一个?”白烨问。

“这个是自然,他们青梅竹马,小九雕的第一个木偶就是沉苑的模样。沉苑那厮,自从小九拒了他的婚事,便一蹶不振,成日对着那个木偶睹物思人,日夜不离手,真是可怜。”

白烨听后暗自陈忖度,没有言语。

与此同时,青槐换了衣裳梳好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捡了白烨身边的位子坐下。凳子还没坐热,白槿又开始调笑她:“小淮你脖子里怎么有一个小红点,是被秋蚊子叮了,还是昨夜忙太晚了?”

她又故意将“忙”这个字说重了些,生怕青槐听不出她的另一层意思。青槐慌忙辩解,老老实实地说:“真是秋蚊子叮的,秋日蚊子毒,昨夜挠太猛了,就不小心挠红了。”

白槿听后笑了笑,眼中洋溢出媚态,“挠太猛了?谁挠的?”

她欲哭无泪,无力辩解,眼看着白槿又要开口,她慌忙召来沉香剑说:“我该去练剑了,你们聊你们聊,我晚些回来。”

她御起剑,虎头虎脑地逃离江离别苑,一路上穿过各色瑶草琪花,掠过秋衫罗袖,还削断了几根树枝,不留神冲入一座陌生宫殿的园中,沉香剑险些刺中眼前一个红袍少年。

青槐定了心神慌忙念咒停下,对方吓得躲在另一个黄袍青年背后,带着哭腔说:“小师父你飞的好快,再快些就能把我一剑戳死了。”

青槐擦了一把汗,说:“我不想杀你,我是不小心,我……”她今日从走出房门开始,就没碰上一桩好事。她有必要买一本黄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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